壹台山岭顶有双峰对峙,如双峰骆驼,因此名为骆驼峰,山中森林茂密,几十个人往树后一藏,根本看不出来。
实乃杀人越货,劫道绑票的绝佳场所。
早年这里的本地土著只搞渔猎,不当土匪,自从明末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之后,毛文龙的部将不愿意跟着袁崇焕,也觉得大明迟早要玩完,便四散奔逃,落草为寇。
壹台山初代土匪传说便是毛文龙手下先锋悍将,搁古惑仔里,得叫“双花红棍”。
后来大明倒闭了,土匪也喊了几年“反清复明”,以此为借口占了个民族大义,还定了一堆规矩,什么不得滋扰百姓,只杀贪官污吏之类。
不过再后面又收留了不少犯事逃蹿的各位英雄豪杰,就再也没人管这些规矩了。
到现在,土匪明面上的规矩还是讲忠心,说大义,实际暗地里的规矩只有两条:
第一,谁给他们饭吃,谁就是大哥,大哥让他们干啥,他们就干啥。
第二,谁砸他们的饭碗,谁就该死,死得越惨越好,越惨才能起到震慑作用。
他们想赚钱,但是又没本事跟官兵硬刚,只能靠像过去北方草原民族南下打草谷一样,“呼啦啦”的来,抢完了再“呼啦啦”的走,靠着山高林密藏身。
不过土匪虽狠,到底不能真的把一座山给占了,还是有不少猎户、樵夫、药农在山里生活,他们对整座大山和土匪窝的情况也很熟悉。
哈尔滨划区管理的时候,金显珏也没把他们忘了,她预留了一部分粮食和咸盐,在他们平时往来交易的村子留下告示,让他们到指定的地点领取。
所以,金显珏说她知道猎户家的事,土匪们一点都不怀疑。
已经成了气候的土匪,也有着相当的组织性,分为四梁八柱,里四梁是托天梁、顶天梁、顺天梁和应天梁。
其中顺天梁也叫粮台,去百姓家打劫、吃白食的时候,由他负责检查这户人家有没有传染病,饭食饮水里面是不是有毒。
如今的哈尔滨不用检查了,全城都是传染病,土匪也怕死,他们只好打劫住在山里的人。
结果现在说山里也有得病死全家的,这大当家哪能不害怕,那可是他的武装力量,他在城里吃好喝好混得好的根基。
从金显珏这里听到消息以后,陈富贵马上派人回山报信,让他们在打劫的时候小心一点。
山上的土匪愁啊,这怎么小心?
不发病的时候谁能看得出来?
那就只能不打劫了,可是不打劫吃什么啊!
还得是大当家想得周到,派来的人不仅告诉他们小心山里的疫病,还告诉他们五天后会有一批食物通过铁路运到哈尔滨,火车上的粮干净,就劫它。
现在的火车车速还没马快,土匪们一听,转愁为喜:“大当家没白在城里住着,连这事都打听到了。”
“那是自然,大当家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
“兄弟们,把粮仓收拾收拾,准备囤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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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伍连德还在会议室里,跟各国医生掰扯鼠疫的品种。
金显珏的英文能力不足以听懂太多医学专业单词,她只能听懂这些外国人还是不相信伍连德,依旧坚信自己的判断。
一个叫梅尼斯的法国医生一拍桌子站起来:“到现在你还不承认你的判断有误,你是在谋杀,我要向外交部提出申请,把你换掉!”
伍连德还在想合适的高情商表达方式,金显珏听不下去了,她把手里的铜镇纸猛然往桌上拍,声音比刚才法国医生拍桌的声音响多了。
她站起来:“你连病区都没去过,凭什么说这次的鼠疫不可能人传人?!”
梅尼斯被噎了一下,昨天晚上刚到,确实没有去病区,他只是参加了晚上的外国医生会议。
整个哈尔滨,除了伍连德一个人说是肺鼠疫,别人都说是腺鼠疫,他坚信那么多医生不可能全都错了。
他坚信一定是伍连德错了,被金显珏这么一激,他相当有气势的对着伍连德大喝一声:“去就去!我会证明给你看,是你错了!”
说罢,他拂袖而去。
关于病理的议题结束,下面是关于防疫管理的议题。
现在哈尔滨是沙俄治下,俄国人为了保证中东铁路局的正常运行,使用残酷的手段对中东铁路哈尔滨总工厂的中国工人进行疫情管制。
疑似沾染鼠疫的人,伍连德把他们送进疑似病院,先观察,确诊后再使用大量的抗病毒血清治疗。
而沙俄人则是把病人,不管是什么病,全部当鼠疫疑似患者关到木制瓦罐车里,把车门锁上,运到荒野的破房子里,人进去了就是等死,在哈尔滨流传着一句话:隔离所,阎王殿,进去易,出来难。
如果有某家死了人,不管什么原因死的,就直接放火烧屋,乃至放火烧掉整条街都已经出现了。
导致有人感冒都不敢在家里待着,生怕被拖到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家里死了人即不敢哭,也不敢发丧出殡,只敢趁天黑偷偷埋在自家屋子的地下。
几年后的《远东报》这样写道:他们日日开会,并非谋诊治之法,而于防疫一节抛弃不问,致使此疫蔓延愈甚。
这也是金显珏死也不想让沙俄人掌握整个哈尔滨管理权的原因,现在他们还只能在被称为“三十六棚”的中东铁路家属区里抖威风,真让他们管了整个哈尔滨,那还不一把火烧光了,让全城中国人在露天过冬。
金显珏有心想管,却暂时没有想到好办法。
尽管此时的沙俄在经历过1905年的“十二月武装起义”之后,已经被称为帝国主义之耻,在英法美德奥面前就是个垃圾,甚至连意大利都不如,但它依旧是一个主权国家。
只要一个电话,首都圣彼得堡就会通过中东铁路,源源不断运来精兵强将。
就算拼尽苏家全力,也不可能跟沙俄精锐部队对抗。
在会上,沙俄人果然就口罩问题发难,连话术都跟金显珏猜想的一模一样。
大鼻子俄国人“中国人连防疫物资都不能保证,你们能不能管?不能管,我马上从俄罗斯调人过来管!”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金显珏身上,她是负责防疫物资征集的,刚才她怼梅尼斯的时候气势十足,如今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出了事,看她还怎么说。
金显珏从容地昂着头,脸上没有半点惧色:“已经在管了,不过……涉及其他国家的利益,对于调查进度,我不方便说,等拿到铁证,我自然会给各位一个交待。”
“涉及什么国家的利益?有什么是我都不能知道的吗!”沙俄医生大声说,在他看来,中国人都是给他打工的,他才是哈尔滨的主人,能跟金显珏平等对话,已经是给她这个郡主的优待了。
如果他是沙俄大使,别说区区一个郡主,就算是摄政王爱新觉罗·载沣,在他面前也得卑躬屈膝,陪着笑脸。
“是的!”金显珏脸上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我想廓索维茨公使并不希望贸然与其他国家发生不愉快的摩擦。”
此时上海已经有各国租界,看起来他们相处还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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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尔滨情况不一样,说起来是沙俄主导,其他国家早就有不满,特别是日本——
明明日本离东北也很近,明明日俄战争的时候日本是战胜国,凭什么就是沙俄管哈尔滨,他们早就一肚子不满。
要不是实在打不起了,他们早就爆锤沙俄,将战线一路平推到圣彼得堡!
这会儿沙俄与日本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沙俄自己国内一堆屁事,矛盾那么大,他们也打不动了,只想太太平平的在中国赚钱,并不想跟日本人在哈尔滨再来一个日俄战争2.0版。
金显珏早就摸清了两国之间的恩怨,才敢如此装神弄鬼,为自己争取时间。
沙俄医生悻悻:“好,我就等着看你能拿出什么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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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完会,金显珏都有些累了,为了减少需要隔离的人数,她都没有带什么仆从,只有一个车夫。
她正准备回去,伍连德叫住了她,非常不好意思地问:“Miss king,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停尸场一趟?”
“现在?”金显珏看了看天色,铅云沉沉,看起来又要下雪了。
伍连德点点头:“严防死守这么长时间,感染的人数不减反增,我怀疑尸体上依旧有病菌,沾在祭拜他们的亲人身上被带回家。”
“嗯。”金显珏点点头。
少奶奶同意了,车夫不同意,他是来打工的,不是来送死的。
停尸场!
现在病死的人都堆在那里!
就算少奶奶是天家后裔,福泽深厚不怕晦气,那也该怕病菌吧……少奶奶不怕,他还怕咧。
他哼哼唧唧,找了诸多借口,又是马上要下雪,一会儿回去地上都是冰不好走,又是少奶奶大贵之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要是让太太知道了,肯定会担心。
金显珏不跟他多说什么,转头看向伍连德:“伍大人会赶马车吗?或者能找到会赶马车的人吗?”
会赶马车的人有的是,只要肯给重赏,必然能找到勇夫。
“Miss king,你先回家吧,用完马车以后,我把马车送回苏宅。”伍连德说。
金显珏摇摇头:“我也得一起去看看。”
她知道,伍连德一定会发现鼠疫杆菌可以在尸体里活很久,唯一的解决方案是烧尸。
看看苏家人对烧苏老爷尸体的态度就知道,伍连德的梦想没这么容易实现。
在历史上,他劝了百姓,百姓不听,讲道理根本就不听,还有人放话:人都死了,你还要烧他,是想让他做鬼了都不安宁吗?
什么细菌、什么传染,听不懂!
看不见的东西,凭什么要我们信。
伍连德也不能激化矛盾说难道你能看见鬼?怎么就知道他不安宁了。
劝百姓不听,他只能去求滨州关道税官,然而税官只管收税哪有这个权力,根本不敢答应。
折腾了很久很久,一路求到摄政王那里,靠着日俄两国派兵入侵的压力,伍连德才求到了一道圣旨,总算把染病而死的尸体烧了。
多拖一天,就等于多一天的传染源。
金显珏希望早点处理这事,所以,她想去现场看看具体情况,找找百姓可能主动同意烧尸体的可能性。
做野外生存主播的时候,为了节目效果,没事她也得给整出点事出来,不然哪来的播放量,哪来的打赏。
早期为了省钱,根本没团队,“神迹”全是她自己一个人做的,她相信,她能忽悠得了21世纪的观众,也能忽悠得了1910年的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