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曾经称之为“家”的地方的。
他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街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卧室里那不堪入目的画面和李娜尖酸刻薄的嘴脸。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麻木，却又带着一种灼烧般的屈辱。
下午还要去见客户……星海科技。
他深吸了几口浑浊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前的工资都给了前女友，让她还，她肯定不会给自己。
生活还得继续，工作不能丢，尤其是在刚遭受如此重创，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
他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来支付下个月的房租——哪怕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找了个便利店给手机充上电，开了机，无视了李娜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和那些苍白辩解、催促他回去“好好谈谈”的短信。他不知道的是，李娜其实是想骗他回去帮忙搬东西！
他直接拉黑了她的一切联系方式。
下午三点，叶寻准时出现在星海科技气派的办公楼前台。他努力调整面部肌肉，试图挤出一个职业化的笑容，尽管比哭还难看。
“你好，我跟宣传科的王科长有预约，姓叶。”
前台小姐打了个电话，语气恭敬。很快，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下来接他。
被引着走进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叶寻刚要开口做自我介绍，目光落在宽大办公桌后那个转过来的人脸上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原地。
那张脸，几个小时前，还在他的床上，对着他女友肆意妄为！
正是那个“王少”！
王科长——王腾飞，此刻衣冠楚楚，人模狗样地坐在老板椅上，看到叶寻，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抹猫戏老鼠般的玩味和嘲讽笑容。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王腾飞靠在椅背上，双脚嚣张地架在桌沿，皮鞋锃亮，“怎么，你那破公司没人了？派你个绿毛龟来跟我谈业务？”
叶寻的血瞬间涌上了头顶，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传来的刺痛才让他勉强保持住最后一丝理智。
不能动手。动手就彻底完了。他不断告诉自己。
他强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干涩发紧：“王科长，我是代表公司来洽谈视频宣传业务的。这是我们公司的资料和初步方案，请您过目。”
他将文件夹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王腾飞看都没看，直接用手指一弹，将文件夹扫到了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业务？跟你有什么业务好谈？”他嗤笑一声，极尽羞辱，“看见你我就觉得晦气。回去告诉你们老板，我们星海科技，只跟有实力的公司合作。注册资金低于五千万的小作坊，以后就别来浪费我的时间了。”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着叶寻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补充道：“哦，对了，晚上你女朋友，不，我女朋友还要回你那拿点东西！记得早点回去等着！你可以滚了。”
最后的言语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捅穿了叶寻的尊严。
叶寻死死地盯着王腾飞那张得意的脸，胸膛剧烈起伏，最终却一个字也没说。
他慢慢地弯腰，一张一张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方案纸，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王腾飞肆无忌惮的猖狂大笑，以及周围已经听见对话，窃窃私语的嘲笑声。
回到公司，果然迎来的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叶寻！你是怎么办事的？！星海那边的王科长直接打电话过来，把我们公司贬得一文不值！说你态度恶劣，根本不专业！你到底怎么得罪人家了？！”老板气得脸色铁青，“这笔单子黄了，你知道为了约到王科长，老子废了多大的劲么？给老子弄掉这么大一笔订单，给老子滚！”
叶寻脸色一黑，慌忙问：“工资呢？”
“工资？你好意思找我要工资？老子亏了这么大一笔业务，没让你赔钱就算好了！滚！”
叶寻脸色一黑，咬紧牙关，心中暗道：大不了去劳动局反应！就不信你不给！
周围的同事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叶寻低着头，一言不发，所有的解释都苍白无力。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样，弱者连呼吸都是错的。
下班时间到了，叶寻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楼。天空阴沉得像是要塌下来，正如他的心情。
他不想回那个充满背叛和恶心回忆的“家”，但又无处可去。
走到那栋破旧的居民楼下时，中午看见一百多万的宝驴已经不在。
打开门，屋里一片狼藉，像是被洗劫过。李娜的东西大部分已经搬空，只剩下一些她看不上的、廉价的杂物，但整个房间已经空了大半。
这两年来，几乎买的都是她的东西，自己的衣服也就那几套。
正躺在床上发呆，他破天荒地打开了空调，这是第一次没有李娜在家时独自“享受”。
嘟！楼下传来汽车的喇叭。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
“开门！我还有点东西没拿完！”
是李娜。
叶寻默然地打开房门，看见李娜脸色平静，但还是有一丝愧疚。
“那个，我那条白金项链你看见没？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叶寻看着她，只觉得无比陌生和可笑。到了这个时候，她关心的还是她的项链。
“没看见。”他声音沙哑，透着无尽的疲惫，转身又躺回床上。
“肯定是你拿的！叶寻，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分手了就想留下我的东西？”李娜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尖声指责起来，“从大学到现在，我跟了你4年，你自己算算送了多少礼物给我？”
叶寻只觉得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遥想当年，自己就是那个只有一百块也能给她九十九元的男孩，如今这份全身心付出的爱情显得如此廉价。
“电视柜抽屉拿出来！你当年说怕丢了，自己藏进去的！”
叶寻冷冷地回了一句。
李娜闹了个大红脸，这才想起来。小心将抽屉拿出来，果然，白金项链还安静地躺在里面。
站起身，李娜原本想直接离开，但看着躺在床上的叶寻，忽然思绪万千。
说实话，除了穷，前男友还是比王腾飞好太多，特别是男女方面。自己为了迎合王少，明明没尽兴，还不得不一个劲夸他厉害，想起都恶心！
姐妹群中，不是流行那啥“分手PAO”么？或者给他一次机会，算是一个补偿！
想到此，她慢慢走向了卧室。
“找到了，怎么还不走？”叶寻冷冷地问。
“那啥，其实我对你还是有真感情的。但是，我们不适合！就算分手，我也不希望我们成为仇人！我想，最后一次拥抱你！”
她一边解开纽扣，一边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