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意向书，值了。
“可以。”
她干脆利落，“以我旗下冷链公司名义出具。这份东西，足够让高远航掂量轻重。”
目的达到！
李青山心中一定，由衷道：
“谢了！”
他下意识向前一步。
苏凌月却警觉地后退，将香水护在身前：
“事谈完了，我走了。”
她转身便走。
几步之后，却又定住身形，清冷的声音随风传来：
“下次再敢玩失踪，李青山，我就把这瓶香水，当着你的面，砸得粉碎。”
看着她近乎落荒而逃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李青山缓缓勾起嘴角。
势，借到了。
人，也跑不掉了。
一周后，李青山从工商局窗口接过了那张崭新的“青山隆源食品厂”营业执照。
几乎在同一时间，“青山丰味”的商标受理回执也拿到了手，顺利得超乎想象。
正月二十，天气干冷，食品厂附属小学门口却热闹非凡。
一块蒙着红布的牌子挂在斑驳的墙边，下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街坊和路过的人。
李青山穿着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精神抖擞。
他冲伙计们点了点头。
胡小宝得令，立刻和赵猛一起，用烟头点燃了挂在竹竿上的几挂“大地红”鞭炮。
“噼里啪啦——”
震耳欲聋的爆响瞬间炸开，红色的纸屑漫天飞舞，硝烟味混着冷空气，格外提神。
在鞭炮声和众人的注目礼中，李青山和师父陈厚朴一左一右，用力扯下了红布。
“青山隆源食品厂”
七个漆黑的大字，在春日稀薄的阳光下，透着股沉甸甸的扎实劲儿。
“嚯！真开起来了！”
“食品厂都快黄摊子了，这又开一个？年轻人，胆子忒大！”
“有点钱烧的吧，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议论声嗡嗡地传来，有惊叹，更多的是不看好的质疑。
胡小宝听着不顺耳，脖子一梗就要上前理论，被李青山一把按住胳膊。
“乡里乡亲，图个吉利。”
李青山脸上没什么波动，从彭飞端着的托盘里拿起准备好的“红塔山”香烟和水果硬糖，笑着朝人群走去，
“各位叔伯婶子，大哥大姐，今天厂子挂牌，沾沾喜气！来，抽烟，吃糖！”
他态度坦然，动作大方，倒是让一些说闲话的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纷纷接过烟糖，嘴里也换上了恭喜的话。
中午，李青山把一众核心伙计全带到了源城顶有名的“福满楼”。
古色古香的包间里，硬菜摆满了转盘桌。
酒楼老板何璞玉闻讯亲自过来敬酒，他满面红光，未语先笑：
“李厂长！恭喜恭喜！我就说我没看错人！从你摆摊那会儿，你家那卤肘子、黑鸭，我就天天预定！
现在往省城送的货也稳当，我是真替你高兴！往后啊，李厂长你这大树长成了，可得让我这老主顾沾点光，多行方便啊！”
李青山起身双手捧杯跟他一碰：
“何老板客气了！福满楼开遍全省，你们一直帮衬，我更感激。
若‘青山丰味’能成为福满楼各分店供应商，那才是真正的互相成就。”
何璞玉脸上的笑容不变，眼里却闪过精明：
“李厂长志向远大！不过说实话，我这福满楼顶多算源城一亩三分地。
省城那边，还有全国的大老板坐镇，人家主打‘尚宴’，全国连锁。
我这边，只算小分支。”
尚宴！
李青山心里一动，这名字他熟得很，在后世是全国餐饮巨头之一。
他立刻收低姿态，语气却诚恳又带几分算计：
“何老板，您路子广，不知道能不能帮我引见省城‘尚宴’负责人？成不成，我都记您这份人情。”
何璞玉眯眼看他，沉吟片刻，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有冲劲，好事！行，我试试。不过那边门槛高，我也不敢打包票，能不能约到，就看缘分了。”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感激不尽！”
李青山又敬了他一杯。
何璞玉走后，包间里的气氛更加热烈。
大家都听明白了，老板的野心，已经跳出了源城，瞄向了省城，甚至全国！
这顿庆功酒，喝得更加酣畅淋漓。
就连一向沉稳的肖映心，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红晕，陈厚朴老师傅更是多喝了几杯，眼神欣慰。
胡小宝、姜彦州几个年轻人更是放开了，划拳行令，闹成一团。
庆祝的喧嚣一直持续到深夜。
李青山记不清自己最后是怎么躺到床上的，只记得碗沿碰撞的脆响和伙计们发自肺腑的笑声。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明晃晃地刺着眼皮。
李青山被渴醒，头痛欲裂，嗓子眼像着了火。
他挣扎着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瞥见桌上的闹钟，指针已堪堪指向十点。
日上三竿了。
他趿拉着鞋，正想去找水，前院却传来肖映心有些急促的声音：
“青山哥！青山哥你醒了吗？”
李青山皱着眉推开房门，刺目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只见肖映心站在院中，脸上带着宿醉未消的惺忪，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她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腋下夹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男人约莫四十多岁，身材微胖，面色严肃，目光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李青山。
肖映心赶紧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青山哥，北方建工后勤科的钱科长来了，等了一会儿了。”
李青山心里咯噔一下，残存的醉意瞬间消散大半。
北方建工，钱辉。
工地送餐业务最关键的人物，在他宿醉未醒、一地狼藉的时刻，不请自来了。
他迅速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内心的波动，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钱科长！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快里面请！”
钱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李青山进了里屋。
没有寒暄，他直接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青山：
“李厂长，丁经理很看好你。这是初步拟定的合同，你先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尽快走流程。”
李青山心头一热，赶紧双手接过，仔细翻阅。
条款清晰，用量、价格、结算方式都对他颇为有利。
他强压住激动，点头道：“钱科长，没问题，就按这个来。”
“成，那……”
钱辉正要说话，他别在腰间的BP机突然“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屏幕，眉头微微一皱，随即站起身，“李厂长，借你电话用用。”
“您请便。”
李青山示意角落的电话机。
钱辉走过去，拨通号码，背对着李青山，声音压得有些低：
“……喂，是我……对，我在他这儿……什么？……好，好，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