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翠花却没理他,歪头盯着肖映心,像打量一件货物:
“我听说,李青山跟眼珠子似的宝贝那锅老汤?”
肖映心紧紧抿着嘴唇,手指掐进了手心。
高翠花从裤兜里摸出个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在肖映心眼前晃了晃。
“简单。”
她声音压低了,却字字砸在人心上,“明晚,等店里熄了火,没人了。
你找个由头进去,掀开锅盖,把这包东西,往里撒上一点。”
她看着肖映心瞬间惨白的脸,嘴角咧开:
“然后,你去找街坊,就说你亲眼看见了,李青山背地里用的,全是便宜的瘟猪肉。就这两件事。”
她伸出两根手指,目光扫过眼神发直的肖立波和浑身发抖的肖平:
“办成了,欠我的五千块,两清。
我额外再贴给你们家三千块现钱。”
肖立波呼吸猛地粗重起来,一把抓住肖映心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姐!你听见没!债没了,还白得三千块!够我买摩托了!你快答应啊!”
肖映心浑身发抖,哀声求道:
“爸!那是害人……要坐牢的!我们不能……”
一直沉默的肖平猛地抬起头,不敢看女儿的脸,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债还不上,这个家……就散了。
你弟弟……也完了。你……你就当帮帮这个家。”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子,狠狠扎进肖映心胸口。
父亲没有骂她,却用“家要散了”来逼她。
她在这个家里,最后的身份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可以用来拯救家庭和弟弟的工具。
她看着父亲逃避的姿态,和高翠花手里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油纸包,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猛地甩开肖立波,像逃离瘟疫一样,哭着冲出了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门。
高翠花看着晃动的门板,冷笑一声。
她不怕这丫头不答应,这种没经过事的,被家里这么一逼,除了就范,还能有什么路走?
她却不知道,肖映心选择的,是第三条路。
……
肖映心家巷子口。
胡小宝正抽着烟,忽听肖家传来更激烈的哭喊和摔打声,紧接着就看到肖映心疯跑出来,方向是城外河边!
“映心!”
他心头巨震,扔了烟头就追。
赶到河边时,肖映心已经踏进了冰冷的河水里。
胡小宝魂都快吓飞了,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腰,两人一起摔在岸边。
“放开我!让我死!我死了高翠花就没法害青山哥了!”
肖映心在他怀里挣扎,哭声破碎。
胡小宝又急又怒,吼了出来:
“为那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去死,值吗!有青山哥在,天塌不下来!他肯定有办法!”
他半抱半扶地把虚脱的肖映心架起来,朝着“青山卤味”的方向走去。
灯光下,李青山的身影正站在店门口,仿佛早已料到这一切。
……
夜色渐深,“青山卤味”后堂的灯光却亮得刺眼。
肖映心裹着胡小宝的干外套,头发依旧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上,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家里发生的一切。
胡小宝拳头攥得咯咯响,眼睛通红,恨不得立刻去撕了高翠花和肖立波。
李青山沉默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寒意。
“青山哥……真的对不起。我……我没路走了……”
肖映心抬起泪眼,里面是一片死寂的灰败。
“映心,抬起头。路是人走出来的。”
李青山起身,倒了一杯热水,塞进她冰凉的手里:
“高翠花想用八千块买断你的良心,也买垮我的店。其心可诛。”
肖映心茫然地点头。
李青山俯下身,目光锐利地盯住她,“现在,我给你指条路。
你按我说的做,我们不仅能让你彻底摆脱高翠花和你那混账弟弟,还能让他们为自己的恶行,付出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代价。
你敢不敢?”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和不容置疑的力量。
肖映心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绝望中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用力点头:
“我敢!青山哥,我听你的!”
“好。”
李青山目光沉稳,立刻开始部署:
“小宝,你现在就去肖家附近盯着,看高翠花是不是还在,肖立波有什么动静。”
他转向肖映心,语气坚定:
“映心,你明天一早就回家,照我说的做……”
他压低声音,对肖映心仔细交代了一番。
胡小宝听完,有些担忧:
“青山哥,这太危险了,让映心一个人去……”
李青山拍拍他肩膀,眼神里是绝对的自信:
“放心,我自有安排。你盯完肖家,立刻去帮我办两件更重要的事……”
他拉过胡小宝,附耳低语了几句。
胡小宝先是惊讶,随即重重点头,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转身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
第二天。
北方建工集团,经理办公室。
烟雾缭绕,后勤科的科长钱辉搓着手,一脸为难地向经理丁云涛汇报:
“丁经理,开春三个工地同时动工,上千号人的吃饭问题,可是个大麻烦。
按老规矩建临时食堂,光是锅碗瓢盆、雇厨师采买,这一摊子事就又费钱又费力,还容易出纰漏,往年为饭菜质量工人没少闹意见。”
丁云涛靠在真皮座椅上,手指敲着桌面。
他是个精明实际的生意人,首先考虑的是成本和效率。
他想起冰雕展上那个谈吐不凡的年轻个体户李青山,当时提过一句“以后丁经理工地上要订餐,可以找我”。
“食堂的事儿,先放放。”
丁云涛吐了个烟圈,“有个叫李青山的,开了个‘青山卤味’,听说搞得不错。
钱科长,你去实地看看,摸摸底。要是真像说的那么干净、味道好,能把送餐这事包给他,倒省了我们一大麻烦。”
钱辉立刻领会,点头道:“明白,丁经理。我会抽空去考察,重点盯卫生和规模。”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上午听说,源城电视台的向记者要去采访李青山。”
“哦?向记者。”
丁云涛眼底闪过一丝兴趣,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就更好。等她采访完,若没问题,我们也就可以直接拍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