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强带着七八个心腹保安,黑着脸堵在了门口,彻底封死了出路。
卡车司机和里面接应的食堂帮工瞬间傻眼,僵在原地。
“厂……厂长?”帮工脸都吓白了。
就在这时,方文杰骑着自行车,吹着口哨美滋滋地赶到了后门:
“厂长,我来了!什么拨款?”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眼前这阵仗,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方主管,来的正好。”魏强声音冷得能掉冰渣,“看看你干的好事!”
几乎同时,厂外响起了尖锐的警笛声。
由远及近,迅速包围了罐头厂。
“不许动!警察!”
几名公安干警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现场。
带队的老刑警一把掀开卡车苫布。
只见车斗里,堆满了颜色暗淡、甚至有些发绿发臭的猪肉,这是明显的病死猪特征!
在强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恐怖。
“人赃并获!”老刑警脸色铁青。
方文杰魂飞魄散,腿一软,差点瘫倒,强撑着尖叫:
“诬陷!这是诬陷!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是他们是他们陷害我!”
他指着司机和帮工,语无伦次。
李青山从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像刀子一样扎进方文杰心里:
“方主任,现在抵赖,还有用吗?
证据确凿,这么大的量,够你在里面蹲到老了。”
他突然转头,看向那个早已面如土色、浑身发抖的送货司机,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不过嘛……
现在谁先开口,把主谋供出来,算戴罪立功,说不定能判个缓刑。
要是死咬着不放……呵,这罪名,可是危害公共安全,重判下来,家里老婆孩子谁养?”
那司机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就是一个赚点运费的,哪经得住这个?
当场就指着方文杰,哭喊着叫了出来:
“是他!都是他指使的!
是他让我从南郊那个黑屠宰场拉来的便宜病猪死猪!
说吃不死人!一分钱一分货!给了我两百块钱!
警察同志,我坦白!我检举!都是他干的!”
“你放屁!你血口喷人!”
方文杰目眦欲裂,疯狂扑过去想堵司机的嘴,被警察死死按住。
“咔嚓!”一声,冰凉的手铐铐在了他手腕上。
方文杰彻底傻了,脸色灰败,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嘴里只会喃喃:
“完了……全完了……”
方文杰被铐走后,夜班工人下班正好路过,听到动静,纷纷围在厂门口,三三两两议论开了。
“唉,这下好了,那个方狗子终于栽了!”
“可食堂咋办?咱几百号人天天要吃饭,总不能顿顿啃干馒头吧?”
“对啊,明儿谁来管伙食?”
议论声很快集中到魏强身上。
魏强脸色沉着,却在众人焦灼的眼神里忽然一笑,抬手一指李青山:
“大家放心。明天起,厂里伙食由李青山来供!
先定卤鸡腿和猪头肉,各二百斤,保准让工人兄弟们吃得香!”
一句话,工人们立刻沸腾了。
“李老板?那敢情好啊!”
“咱天天抢他摊子上的卤味,早该进食堂了!”
“嘿,这下终于能吃顿像样的了!”
热闹声里,李青山心头一震。
两百斤!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但也是大麻烦。
按眼下的小作坊规模,手头现钱撑三天没问题,可长久供货还得想办法——
更别说,罐头厂按月结算,资金周转压力不小。
可机会摆在眼前,错过一次,就不知还要等多久。
李青山当即上前一步,朗声道:
“魏厂长,诸位工友放心!
我李青山今天当众承诺:货,我一定按时送到!品质,绝对不打折扣!不论鸡腿还是猪头肉,都得让大家吃得实在、吃得舒心!”
工人们爆发出一阵掌声,夜色里的呼喊声久久不散。
……
不远处,一栋厂区旧楼的阴影里。
陈厚朴披着那件军大衣,将楼下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苍老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冷的,是激动的。
他看到方文杰被铐上时那狼狈绝望的样子,只觉得一股积压了多年的恶气,终于狠狠吐了出来!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模糊了视线。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李青山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轻声道:
“陈师傅,公道,我给您讨回来了。”
陈厚朴猛地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感激、欣慰、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警惕和悲凉。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沙哑地说:
“……谢谢。”
但随即,他眼神又黯淡下去,摇了摇头:
“你帮我,是为了我方子,我知道。
但我……我教怕了。手艺是好东西,也能招来豺狼。
你走吧,你的情,我记着,但教手艺的事,别提了。”
他想起方文杰当年跪地拜师的模样,也是那般诚恳,结果呢?
李青山看着他眼中的创伤和恐惧,没有半点逼迫的意思,反而笑了笑,语气轻松却笃定:
“陈师傅,您误会了。
我帮您,首先是看不过眼,其次才是馋您的手艺。
手艺您不想教,没关系。
等您啥时候觉得,这世道还值得信一次,觉得我李青山还算个靠谱的人,您再说。”
说完,李青山竟真的不再多言,转身就走,干脆利落。
他走,并不是要放弃。
在他看来,陈厚朴现在是“惊弓之鸟”,需要徐徐图之。
……
凌晨四点,北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空荡荡的街道,卷起地上的冻雪碎末。
李青山坐在卧室内,橘黄色的灯光映着他眼里的血丝和桌上那摊零零整整的钞票。
四千五百块。
厚厚几沓毛票、大团结,还有几张显眼的百元大钞。
“一天两百斤鸡腿,两百斤猪头肉,光是生肉本钱就得小一千……
这四千五,最多撑四天。”
李青山低声自语,指尖重重按在桌上,“第四天,要是没有新的资金注入,资金链立马就断。”
他的目光打量着新房。
砖墙还透着新劲儿,那是他在这时代安身立命的根本。
“难道……真得抵押它?”
这个念头像冰锥刺了他一下。
魂穿以来,第一次被逼到要考虑动这根本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