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早市,这源城最热闹的市集里,摊位挤得密不透风。
李青山推着板车转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一个卖日用杂货的摊位。
摊主是位面带和善笑容的中年妇女。
他挤上前,客气地问道:
“姨,您边上这点空,能让我挤一挤吗?我卖点吃食。”
这妇女正是刘丽娟。
她见这小伙子眼神清亮透着一股韧劲,便心生几分好感,利索地挪了挪自家货品:
“成,地方不大,你将就着用。”
“哎,谢谢姨!”
李青山感激地一点头,迅速支好摊子,将弥漫着诱人卤香的鸡架码放出来。
开张前的第一件事,他先挑出一个油亮红润的鸡架,递向刘丽娟:
“您尝尝。”
刘丽娟连忙摆手笑道:
“哎呦不用,留着卖钱吧,小伙子做点生意不容易!”
李青山见她真心推辞,便不再客套,将鸡架放回盘里,
随即气沉丹田,朝川流不息的人群清亮地吆喝了一嗓子:
“卤鸡架!新出锅的卤鸡架!香得很呐,不香不要钱!”
起初大家只是好奇观望,一个大爷笑着逗趣:
“小子,口气挺大啊!我要就说不香,你能拿我怎么着?”
李青山神色自若,撕下一条肉递给大爷。
“大爷,您尝尝,你要嫌不好吃,这鸡架我送您。”
大爷放嘴里嚼嚼,本想逗他,结果眼神一变,差点没忍住咽口水。
李青山趁机吆喝。
“怎么样大爷?我看你香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大爷哈哈一笑,掏钱爽快道:
“行,来一个。”
“一块五。”
“一块五?”
大爷有点迟疑。
“这钱能买半斤猪肉了。”
李青山不疾不徐,自信道:
“买肉吃的是分量,买卤肉吃的是味道。味道好,才值钱。
再说,啃完还能熬汤下个面,滋味儿也是极好的!”
大爷心服口服:
“行,小子会说话,给你钱。”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后面的人立刻蜂拥而上。
李青山口齿伶俐,动作麻利,不到两个小时,三十个卤鸡架卖得干干净净!
毛利四十五,净赚三十块!
刘丽娟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忍不住竖大拇指:
“青山,你可真不简单。我摆摊这么多年,没见过你这么能说的后生。”
李青山一边收摊,一边谦虚一笑:
“刘姨过奖了,都是生活逼的,想赚钱就得拼命。”
他没急着走,而是在早市逛了逛。
赚到了第一笔钱,他心情大好。
想起家里那个在他面前畏畏缩缩的妹妹,他特意停在童装摊前,挑了一套素净的新衣裤,花了十块钱。
他揣着衣服和余下的钱,准备去采购第二批原料。
没走多远,就对上了也来赶早市的王长河。
王长河眼珠一转,抢先开腔,嘴里挤出一股阴阳怪气:
“看啥看?小鳖孙,卖不出去也别跑来找我退货!我这儿货出了摊,概不退换!”
四周摊贩立刻伸长脖子,像看猴戏似的盯过来。
李青山这次没绕开。
他把车停住,眼神平静,嘴角勾着淡淡笑意:
“王叔,您想岔了。我不是来退货的。”
“哦?那你来干啥?”王长河下意识一愣。
“来谢您啊。”
李青山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要不是您昨天送的那份‘大礼’,我哪来这么大劲头?
您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要是我真能把鸡架卖出去,就磕三个响头,管我叫爷爷——这话,我可没忘。”
他刻意咬重了“爷爷”两个字。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下一刻,摊贩们的眼神齐刷刷落到王长河脸上。
王长河脸色当场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了一下,半天没蹦出个字。
李青山笑意收敛,目光冷下来:
“王叔,您看,是现在履行?还是挑个黄道吉日?我都行。”
这一刀插得太准。
“你放屁!”
王长河终于炸了,嗓门尖厉,唾沫横飞,
“谁看见了?谁听见了?就凭你?一个二流子也配!
说不定你吃了扔了,还想让我磕头?下辈子吧!”
摊贩们暗暗偷笑,忍不住低声嘀咕:
“哈哈,看他平时牛得很,现在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啦!”
“王叔,这下该认账了吧?”
李青山等的就是王长河这副嘴脸。
他心底冷笑:果然如此,这狗东西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认账。
李青山心里门儿清,王长河绝不可能真磕头。
没关系,他要的不是磕头,而是这份输不起的窘态——
当着所有人,把院里首富、人人敬让的王长河,架到墙角,让他脸面尽失,进退两难。
他点了点头,声音一沉,带着寒意:
“好,王叔,这话我记住了。街坊们也都看着呢。咱走着瞧。”
话音落下,他猛地转身,推着车子直奔隔壁摊。
“哥,五十个鸡骨架!要肉厚的!以后我就认您这摊子了!”
李青山特意抬高嗓门,声音穿过人群。
杜红军心里早乐开了花。
昨天那场赌局,他也见证了。
李青山这小子没到中午就又来进货,生意一定是做得不错。
此刻见李青山主动上门,他简直巴不得:
“得嘞!小兄弟!你是懂行的!
咱这骨架肉厚、新鲜,卤出来才香!
放心,哥给你挑最好的,四毛五一个,要多少有多少!”
“呦,还便宜五分!”
有人在人群里故意喊了一句,惹得一阵哄笑。
摊贩们偷着乐,顾客们也纷纷往这边瞟。
有人干脆转头去杜红军摊前挑货,嘴里还嘀咕:
“早该换家买了。”
李青山干脆付钱,利落走人。
他眼神冷峻,像刀子一样扫过王长河的脸,让他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
王长河的胖脸憋得快要滴出血来,胃里像被砸了一闷拳:
他不光没堵住李青山的嘴,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一个大客户推给了死对头!
更要命的是,周围人都看见了——
有人冷眼,有人偷笑,全当热闹。
“妈的……小兔崽子!”
王长河胸口剧烈起伏,咬牙切齿,眼里几乎要喷火。
“你敢在这市场立棍?老子非搅黄你不可!咱们没完!”
说完,他猛地一脚踹在冰柜上,“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摊子一抖。
周围人被吓得一愣,随即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目光。
这一脚,不仅没挽回什么,反倒成了他彻底丢尽脸面的宣告。
……
李青山心里痛快,推车一路快走,直到回到家才放缓脚步。
他把一套崭新的童装递到妹妹手里,刚要开口,却见李青禾大眼含泪,嘴角却努力扯出一点弧度:
“哥哥……今天,是不是要送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