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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 37 章

作者:一向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林栖想起来了,昨天在图书馆,祈越说他看书很快。


    学过古语和本身就会古语的阅读速度肯定是不一样的。


    他当时就该想到这点,但可能因为每天待在一起,或者因为对方是造物,也可能是署名的原因,他对祈越总是有种……嗯,总是提不起戒心,一不小心就会被他看出破绽。


    以后这种情况只会更多。


    他有点不想再狡辩了……


    林栖双手支在桌面,紧绷的肩膀和手肘逐渐放松,重心向下坠着,像是一节课撑了太久,忍不住就想往桌上趴。


    “嗯……”他含混地应了一声,拖长的尾音几乎能听出省略号的间隔。


    该怎么说呢?


    人一旦开始犯懒,就会在惯性下越来越懒。林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空,不仅不想狡辩,甚至懒得斟酌措辞。


    “我能看懂古语,每个字都能看懂,而且我没学过。”他缓缓开口,连咬字都比平时随意,显得有些含混,“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顿了顿,看向祈越,“你知道为什么吗?”


    一阵沉默。


    祈越皱了皱眉,审视地看了林栖几秒,眸光变得有些复杂,“好像是我在问你问题?”


    林栖“嗯”了一声,继续发问:“你是咒师,有没有一种咒,可以把知识打包塞进人脑子里,不用学就会了?”


    祈越扫他一眼,“想得挺美。”


    林栖又往桌上趴了趴,下颌几乎碰到手肘,歪头看着祈越,“而且,问问题也有很多种情况。可以是你不知道,想知道,所以问我,也可以是你知道,想考我,所以问我。”


    祈越看着他,没说话。


    林栖又歪了歪头,像个自己答不出题所以找人要小抄的学渣,“所以你有答案吗?”


    祈越眸光垂了垂又抬起,瞳中红色愈发沉静,语调也更轻缓,“你真的想听我说吗?”


    目光相触,一秒,两秒——林栖心头猛地一跳,有种漫步途中忽然一脚踩空的错觉,本能只想后退。


    他下意识坐直了些,不经思考地答:“也不是很想。”


    祈越目光在他脸上顿了顿又收回,“那就别问。”


    话题戛然而止,空气有种微妙的尴尬。


    林栖拿出书和本子,开始抄写,祈越则继续看书。


    安静中,只有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和翻书时的轻响。


    许久,书写声仍在继续,而翻书声悄然停止。


    祈越目光掠过书脊边缘,看向林栖。


    刚刚话题终止,其实不止是林栖不想,也是他自己不想。


    他在林栖身上看到了很多似曾相识,区别在于,他现在的这副壳子是造物,而林栖的壳子是人。


    关于林栖的问题,他有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林栖其实不是林栖。


    就像他也不是祈越。


    他本名岐岄,改用“祈越”这两个字,只是因为读音一样。


    作为岐岄,他有一段虽然不长但很完整的人生记忆。


    枫城陆家是最古老的咒术世家,他的父母曾是陆家家主。


    在十一岁的最后一天夜里,他被送出陆家老宅。


    才下过雨,山路崎岖,车子开得很慢。


    他知道,他要被送到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陆家再也不会接他回来。


    那晚,他一直看着窗外,想记住离开的路。


    他看了很久,直到眼睛疼得睁不开了,也没看到尽头。


    醒来时,眼前是一个陌生房间,周围光线昏暗,他不知道自己在哪。


    他视野受限,无法移动身体,甚至不能确定自己的身体是否依然存在,就好像他整个人只剩下了一点意识,又被禁锢在某个位置,无法移动。


    他只能看到一扇半开的窗。


    入夜后,空气沁凉,银白月光洒在地上,一只星星虫追着月色飞进窗户,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在黎明之前夜色最深沉的时候,整间屋子布满了星星点点。


    岐岄通过这些亮闪闪的光点,确定了自己的视野范围。


    黎明时,他再次陷入沉睡,又在不知多久以后,于一阵烧灼感中醒来,他依然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却能感知疼痛,从手指到肩膀,一片灼烧撕裂的疼,痛感模糊,像一道影子,但又切实存在。


    他当时意识并不连贯,有时一睁眼看到阳光洒进窗子,恍惚一瞬之后又是午夜。


    不过,只要在晚上醒来,他总能看到星星虫追着月光飞进窗子。


    后来,他听到屋里有人走动,但看不清那人是谁。


    工作台上立着木质支架,上面用软金属固定着一段残缺的手臂,手肘处断裂焦黑,有明显的焚烧痕迹。


    脚步声断断续续,模糊的人影时而出现,时而消失,又过了很长时间,残缺的手臂被清理干净,修补完整。


    某天早晨,岐岄醒来时,看到窗户关着,屋里一片昏暗,他在模糊中听到了一点很沙哑的人声,意识抽离一瞬,再清醒时,他终于清晰感知到了身体的存在。


    剧痛像电流游走全身,痛感犹如笔墨,清晰描绘出手指轮廓,他想试着抬手,但没成功。


    又花了很长时间,他才能正常走路。


    像是经历了一场堆叠错乱的梦,直到真正醒来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了原本的身体,现在只有一副造物躯壳。


    在可以正常走动之后,他去看过镜子里的自己,这具造物身体和他本来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高一些,五官轮廓也更明显,看起来就像是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长大了几岁。


    当时他不清楚,究竟是原本的自己作为一段意识,被塞进了修复后的造物外壳,还是他在遭遇某种意外之后,被做成了一件造物。


    后来,他适应了造物身份,也学会了对很多问题不去深究。


    他和记忆中那个十二岁的自己隔了两百多年时间,现在的陆家还在枫城,但世上已经没有了他所认识的陆家人。


    在成为造物的这些年里,林栖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同类”。


    也许林栖也像他一样,原本是另一个人,某天醒来之后,忽然就成了“林栖”。


    桌对面,沙沙的写字声在持续很久之后,终于停了停,林栖抬头,满眼迷蒙地朝他看了一眼,仿佛抄书抄到灵魂出窍。


    祈越也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新语,当时没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但有可能,也和现在的林栖一样。


    他问:“写了多少?”


    “一页。”林栖低头数了数,“差不多是半章……不对,是半章的半章……”


    祈越眼见林栖表情微微呆滞,整个人重心下移,缓缓趴到桌上,几秒后又努力支起身体,长长呼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再次提笔,视线在书页里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之前写的进度。


    照这个速度下去,大概要到天亮才能抄完两章。


    “要我帮你写吗?”祈越开口。


    林栖半慢拍地“嗯?”了一声,抄写一种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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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懂的文字其实不是在写,而是在“画”,他是照着样子把字画下来的。


    现在整个脑子沉浸在完全看不懂的笔画里,仿佛泡着福尔马林,还没反应过来祈越跟自己说了什么,就听“咚咚”两声有人敲门。


    沐夏的声音隔门传来,压得很轻,“林栖~~你睡了吗?”


    “没有。”林栖应了一声,起身开门时,有种刑满释放般的欣慰。


    沐夏没进屋,只在门口站着,推了推眼镜,“这是你要的书,不好意思,有点晚了,我刚看完,没注意时间。”


    “没事,不晚,谢谢你。”


    “别客气别客气,这本印刷确实很好,你不说我都没发现,等你看完给我,我拿去还。”沐夏挥了挥手,又想起一句,“哦对,明天造物史是九点,不是八点,别记错了。”


    “好的,谢谢。”


    “哎呀都说别客气。”沐夏摆摆手,顺便帮林栖关好房门,打算回去之后先洗漱再看书。


    他走到自己门口,刚要进屋,就听隔壁有人朝他说话,葛严把门开了半条缝,站在门里,“好学生就是好学生,这么关心最后一名,都这么晚了,还亲自过去给人送书。”


    公寓热水有时限,还有十几分钟就结束了,沐夏本来没想跟人闲聊,但闻言还是停下脚步,“什么最后一名?”


    “今天的考试啊。”葛严立刻回答,仿佛早就准备好了等着他问,“你不会不知道吧?林栖就是老僵尸说的那个最后一名。”


    “不可能啊,林栖怎么会是最后一名,你弄错了吧。”沐夏没听出他语气不对,只是很温和地反驳了一句。


    葛严翻个白眼,“我弄错什么?是你弄错才对,不信你去问他。”


    沐夏怎么可能去问林栖这种问题,而且在他心里,林栖可是很有希望考第一的,他隐约觉得葛严是在找茬,但还是不想跟他计较,只道:“又没公布成绩,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反正我就是知道。”


    这就有点不讲理了,沐夏抱起胳膊,“林栖不可能是最后一名。”


    葛严夸张地拍了拍手,“你们关系可真好啊,这么护着他,至于吗?不就一个考试成绩,最后就最后呗,人家林栖怕丢人吗?他可是带着顶级造物来上学的,还能在乎这个?也就是你,上赶着给人提鞋,问题是,你想当跟班儿人家也未必要你。”


    沐夏怔了怔,脸色迅速由白转红,“你说什么?”


    已经很晚了,葛严却一点也没收着声音,几乎震得走廊嗡嗡作响,“我说——林栖考了全班最后一名!听见了吗?还要我再说几遍?”


    沐夏涨红着脸,一着急,说话都有点磕巴,“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根本就没公布成绩!”


    “用不着。”葛严扬着下巴,“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林栖是花钱进来的,他考倒数第一,别人都信,就你不信,说明什么?说明你蠢。”


    沐夏显然不会吵架,越急越不会说话,“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样说同学?”


    “就说了,怎么样?什么同学,谁稀罕。”葛严说完,朝远处看了一眼,砰的一声关了房门。


    沐夏愣了一下,回头,就见林栖也出来了,正站在房间门口。


    他走过去,本来没想问,但平白被人说了一通,有点委屈,脑子一热就开口了,“葛严说你考了最后一名,好气人,这怎么可能。”


    林栖看着他,片刻,叹了口气,“我确实是最后一名。”


    顿了顿,又补充道,“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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