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倒不是在自卖自夸,事实上如今的我,单说对术法的理解,已经不逊色于林霄多少。
这次前往月族救人,路上肯定会遭遇很多艰难险阻,如果失去了我的帮助,林霄肯定会举步维艰。
见我这么坚持,林霄只好停止了劝说,笑了笑道,“好,那我们就一起去苗疆闯荡一次吧,顺便还有历史的遗留问题,我也打算趁这个机会把它处理干净。”
我一愣,反问林霄嘴里的“历史遗留”问题,值得是什么?
他神情落寞,在我身边找了个位置缓缓坐下,难得露出一脸的惆怅之色,
“我并不是从石头缝里的蹦出来,也有父亲和母亲,但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双亡故了,他们全都是被奸人所害。”
我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林霄接下来的要说的事情肯定十分重要,急忙正襟危坐。
林霄十分严肃地看着我,说害死自己父母的人,都来自五毒教,“我从小就立誓,等到将来长大有了能力之后,一定会亲自找到当年害死我父母的仇人,手刃这个大魔头。”
可惜的是这个人修为相当厉害,即便是此时的林霄,也没有把握能够杀死对方。
“但父母的大仇不能不报,我想,现在也是时候找那个人把账算清楚了。”
话说到这里,林霄忽然握紧了拳头,向来冷漠的他竟在此时露出了十分愤怒、且充满了强烈恨意的表情,一字一顿说,
“也许我会死,但无论如何,这一趟都必须走。”
我能够从林霄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他内心隐藏的悲伤和仇恨,忍不住把手伸过去,轻轻搭在他略微颤抖的双肩上,
“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能走了,算下来咱俩也认识超过五年了,在我心目中,早就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
林霄的事就是我的事,他父母的仇自然也是我的仇。
“嗯,其实在认识你之前,我偶尔也会感叹人生不幸,总觉得老天爷赋予我的担子实在太重了。”
话说到这儿,林霄停顿了一下,换上柔和的视线看向了我,“可自从接触你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上肩负重担的并不只有我一个。”
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吧,打从林霄看见我的第一眼起,就认准了我这个朋友。
反之,我又何尝不是第一眼就认准了林霄?
缘分这个东西永远是那么奇妙,说不清为什么,我总感觉自己生来就应该和他成为兄弟。
那晚,我和林霄聊了很久。
这个闷葫芦破天荒地对我吐露了很多心声,包括自己从小经历的各种磨难和坎坷,几乎是毫无保留。
我默默听着,体会着林霄的各种不易,聊到最后几乎都要替他落泪了,
“起初我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倒霉的人,可跟小小年纪就失去双亲,颠沛流离到处寄人篱下的你比较起来,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话说回来,你身上的病又是怎么回事?”
林霄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道,“其实我根本就没病,只是当年还在襁褓里的时候,被仇家用毒蛊蜇伤了,尽管侥幸留下一条命,可体内残留的毒性一直没办法驱散。”
我握紧拳头说,“这家伙真不是人,居然对襁褓中的婴儿下手,你快告诉我这个人究竟是谁,等有了机会,我一定替你手刃这个家伙!”
林霄说,这个人叫罗摩,是五毒教现任的掌权人,也是清水河一脉所面对的最大威胁,
“这些年苗疆一直很乱,而其中绝大部分混乱,都是由罗摩挑起的。”
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要独霸苗疆,并一直在寻找万毒窟,试图得到苗族祖先留下的传承。
林霄之所以要抢夺万毒窟的宝图,为的是先仇家一步进入万毒窟,破坏对方的计划。
我恍然大悟,说怪不得在金水族失窃那晚,你的表现这么反常,完全没有平时的沉着冷静,反倒像是个做事情不顾后果的二愣子。
林霄苦笑说,“万毒窟是苗疆的圣地,凡是涉及到那个地方的线索,都足以让每个拥有苗人血脉的人为之疯狂,我身上留着一半苗人的血,当然也不能免俗。”
我点头表示明白,拍拍林霄的肩,站起来说道,“天快凉了,抓紧时间歇一歇吧,等宫三回来之后我们就该出发了,你先不要多想,饭必须一口一口吃,背上太重的思想包袱,也不利于咱们救人。”
回了房间,我靠着墙壁眯眼休息了一会儿。
直到天色彻底放亮时,宫三终于返回了自己家,肩上扛着一个长一米,宽半米多的木头盒子,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
他消失了一天,就是为了进山的挖这个木头盒子,我十分纳闷,问他这个盒子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宫三只是笑了笑,甩甩头道,“这里面装着很多宝贝,是我多年积攒下来的保命符,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结束了等待,我们即刻启程,返回镇上补充了一些物资,然后扛着背包一起踏上了前往苗疆腹地的旅程。
广义上的苗疆很大,东结荆楚,南合越南、缅甸和柬埔寨等区域,辐射范围特别广袤,涵盖了我国整个西南部地区。
但在步入21世纪后,苗疆大部分部落都受到了汉族文化的冲击,真正符合原始地貌和风俗的区域已经不多。
和之前一样,我们依旧选择步行,从贵州南部出发,横穿两个大省的交界线,继而抵达了广西。
这里盘踞着好几个大型的苗寨部落,其中最为典型的就是清水河苗寨和月族了,此外还有瑶族、水族和土家族等等部落。
这里路途遥远,一路跋山涉水,需要横穿好几个山脉,即便是我们已经加快了赶路的步骤,也花费了三天时间,终于抵达一个叫童家镇的小地方。
与其说这里是个小镇,倒不如说是一个临时的乡场。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将很难想象,在经济高速发展的21世纪,国内还有这种既没有通电,也没有修建任何一条像样马路的苗家小镇。
整个小镇坐落在山腹中间,周围人烟荒芜,必须步行好几百米,才能勉强看得到一户人家。
说是小镇,却只有一条青石铺就的老街,街道地势崎岖陡峭,脚下是光滑的大青石,坑坑洼洼,到处是积水的坑,遇上下雨天甚至都无法行走。
街面商铺也很简单,基本都是用木板隔成的大通铺,偶尔能看见几个老人没精打采地倚靠在门槛上,盯着日头数自己还剩下多少天好活。
我习惯了大城市生活,初来乍到感觉很不习惯,感叹国内怎么会有这么贫瘠的地方。
林霄和张哥却习以为常,说别看这条街现在没几个活人,放在二十年前可是相当热闹。
只不过时代变了,大部分苗族后生仔都背井离乡去了外地讨生活,有的一走就永远不再回来了,只剩下一些半截身子即将埋进土里的孤寡老人,所以才显得这么破败。
到了小镇之后,宫三不急着带我们赶路,去了镇尾一栋老宅找地方住下来。
老宅的主人叫阿满,一个勾腰驼背,面相凄苦的干巴老头。
他有两个女儿,全都嫁到了外地,老伴也于前年去世,只剩下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着老宅,偶尔接待几个零散的旅客。
宫三似乎和阿满大爷很熟悉,见面后便马上用苗语叽里咕噜地说起什么。
等到步入房间之后,宫三才关上大门说,“从这里进入月族的地盘,还需要翻越一座大山,大山后面有个很小的集镇,只有进了那个集镇之后,才能找到通往月族的路线。”
我奇道,“月族生活的地方很偏吗?难道这家店的主人也不清楚该怎么进入月族?”
宫三笑了笑说,“你以为这些苗疆部落是什么地方,县城里的动物园,无论是谁都能买票进去参观吗?”
真正的生苗部落通常都很排斥外人,他们隐居深山,在外人想象不到的地方安营扎寨,除了本族的人之外,根本没人知道进去的办法。
“这一带生活着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每个部落村寨,都可以看作是一个独.立的王国,很少会有人私自蹿门,进入其他苗寨的领地,如果遇上关系不好的苗寨,甚至会把这种蹿门的行为当做是一种入侵。”
听完宫三的说法,我下巴都快惊到地上,早听人说苗疆部落神秘,没想到神秘到这种地步,跟原始部落的占山为王似乎没什么区别。
林霄解释说,“苗族三十六峒,每一个分支的传承流派都不尽相同,有些部落的关系很好,会达成同盟,但也有许多关系恶劣的部落,会彼此仇视,甚至圈占别人的领地,你可以把这里当做是古代的部落战场,他们流行的风俗,待人接物的方式和汉人截然不同。”
我紧张兮兮道,“你们三个都有苗族血统,就特么我一个汉人,走在路上不会被人敲闷棍吧?”
“这可说不准,毕竟汉苗两家的恩怨持续了好几千年,比起我们,你才是最不受当地土司欢迎的那位,所以一定要小心说话,低调做事,免得被人当做情报贩子抓起来。”
张哥顿了顿,故作诡异道,“这里有好几个生苗寨子,依旧保持着活人祭祀的传统,你一个汉人实在太扎眼了,当心被盯上,成为他们的祭祀品。”
我听得直冒虚汗,妈蛋,这地方也太原始了,感觉一下就从现代文明步入了原始莽荒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