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习惯了段鹏一路上的抱怨,说你要是觉得麻烦,不如现在就下山原路返回吧。
我这并不是在说气话,一想到进入巴坦村后,有可能会和五鬼宗的人遭遇,搞不好又会是一场混战,我这心里就充满了担忧。
我和林霄都是从风里雨里闯过来的,并不害怕跟人拼命,可段鹏毕竟没怎么经历过这些,我比较担心这老小子会有闪失。
可说到要离开,段鹏又不舍得了,讪讪一笑说,“那一千万佣金还没到手,老弟你现在就赶我走,该不会是打算独吞吧?”
我闻言直接翻起了白眼,再也懒得跟他废话。
都说望山跑死马,这话果然不假,段鹏的谩骂也不是毫无道理,我一进山就感觉可能被船老大给坑了。我们是中午进的山,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居然还没有翻过那道山脊。
黄磊比对了下地图,说以他的判断,恐怕最快也要傍晚才能进入巴坦村了。
说实话,我挺讨厌这种赶路方式,东南亚的气候过于闷热潮湿了,气候比国内西南地区还要糟糕,雨林里时不时有小溪淌过,偶尔能看见一些毒蛇、爬虫类的生物遍地行走。
路面到处都是荆棘,一不留神就有可能踩空,这里的环境之恶劣,比我们之前翻越的大凉山还要难走。
一直到太阳西斜的时候,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稍微宽阔的道路,段鹏很激动,专门拿地图作了比对,说前面应该是个林场,过了林场就要到了。
我们打起精神,继续往林场深处步行,这里的植被相当茂密,道路两侧开始出现水田,以及一些麦子和农作物。
走了没多久,从对面山道上出现了两个人,是两个穿白色僧衣的僧侣。
左边那个身材枯瘦,但个子的比较高,胡须和眉毛很长,脸皮松松垮垮,看着起码七十好几了,然而眼神矍铄,脚步很稳健。
来年僧侣旁边跟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沙弥,剃着光头,眼神很亮,看起来倒是蛮英俊的。
深山老林遇见两个和尚,我和林霄都显得十分谨慎,段鹏却不以为意,笑着走过去打招呼。
那个老年僧侣瞥了我们一眼,和段鹏嘀咕了几句,然后就摇头和我们擦肩而过。
等那个老和尚走远,林霄才诧异地说,“想不到东南亚这边也有苦行僧,看刚才那个老和尚的气度,似乎不是一般人。”
段鹏点头说,“他们好像是从柬埔寨那边过来找人的,其实苦行僧在东南亚很常见啦,人家只是偶然路过这里,不用理会他们。”
我嘴上嗯了一句,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刚才那两个僧人的气度很不简单,大老远从柬埔寨赶来巴坦村,恐怕不仅仅是路过这么简单而已。
我们继续前进,又过了半个小时,此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终于前面传来几声羊叫。在林场的尽头出现了一条小溪,对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的村落,能看见一些正在洗衣服的农家妇女在河边行走,大部分都衣不蔽体,穿着破烂。
段鹏很高兴,说终于到地方,可以不用再走了,“你们先等等,我过去找村民打听下情况。”
说完段鹏取出一个袋子,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些食盐、米醋等等的生活物资。
这些在大城市里很常见的东西,放到这种资源贫瘠的村落却十分宝贵,段鹏带上食盐跟人打招呼,逢人就笑嘻嘻地发上一包,没一会儿身边就聚满了人。
他趁机问了几个问题,随后跑回来对我们说,“沟通过了,这里的人很热情,主动邀请我们进村去做客。”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想象一个村子的人,居然会被十几袋食盐收买。
说来说去,还是这里的人太穷了,连盐巴都吃不起,这对我们这些过惯了城市生活的人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进村的同时,我们也在打量这一片的环境,村里大部分都是茅棚房,里面黑乎乎的,好几家连油灯都没有。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当地的一个土司,说直白点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胡须花白、年纪很大,走路显得颤巍巍的,可在这种没有法治的地界,却掌握着村子里的绝对权威。
经过交谈之后,白胡子土司告诉我们,在村子后山,相隔不到十里的地方,有一个被围起来的小庙。
那里的人很凶,几乎不跟村里人接触,有次村民挖草药迷路,偶然间走进那座小庙,结果竟然被人抓起来严刑拷打,差点丢了半条命。
村里人敢怒不敢言,因为知道那个小庙的人和当地一个武装军阀有联系,名义上是寺庙,可背地里却得从事很多神秘的不法勾当。
段鹏马上询问土司,最近这里有没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来过,那个老女人是中国人,穿衣打扮跟当地人不一样,应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土司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有,几天前这里的确出现过一个来自中国的老女人,后来她带着一样东西去了小庙,至今也没有出来过。
听到这话,我们很激动地对视了一眼,不枉这一路辛苦,看来是找对了。
天已经黑了,我们并没有准备直接进山,在获得了村民的许可之后,便去了村头一个废弃的小茅屋休息。
晚上我们简单弄了点东西,守着一片死寂的小山村,心里却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
按照当地人的说法,后山那座小庙,很有可能是某个武装军阀的屯兵点,虽然不清楚瞿瑶花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但直觉告诉我,要想潜入小庙带走她,恐怕未必是一件轻松的事。
夜色渐深,雨林中潮湿闷热,好在村口却比较凉爽,我原本会是打算睡觉的,走了一个白天,脚下已经很疲惫了,可当躺在木板上的时候,内心却变得很活跃,怎么都睡不着。
林霄也没睡,见我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爬起来对我说,“既然睡不着,不如半夜起来摸查一下后山的情况吧。”
我同意了,走出茅棚屋,整个村子都陷入了寂静和黑暗,我和林霄猫腰穿过村尾,来到一片土岗上,凝视着后山的山顶,隐约看到一个地方有光线传来。
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村民们口中说的小庙了。
我和林霄谁也没有惊动,缓缓朝那个地方走去,本想着先熟悉一下环境再说,不料刚走离开那片山岗,就看见几个荷枪实弹的人正在前面值守,把守住了唯一一条上山的通道。
于是乎,我和林霄只好停下来,蹲在草丛中看了一会儿,默不作声地返回了歇脚的地方。
段鹏和黄磊同样没有熟睡,我们刚进屋,两人就一起坐起来,询问我们刚才去做什么了。
我解释说睡不着,就决定去后山转一转,没想到居然在那里发现了几个持枪守夜的家伙。
黄磊摸着下巴说,“这里毕竟是金三角,会出现有人持枪巡夜也很正常,你看清楚了,有几个持枪的家伙?他们是不是从那座寺庙下来的?”
我说不确定,但应该是吧,毕竟方圆十里地内,除了这个村子外,就只剩下后山那个寺庙了。
段鹏马上说,“没想到一个寺庙下面居然会有人带枪巡视,看来里面肯定藏着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我认同了他的说法,提议大家先不要在这个村子里待了,反正迟早要行动,不如先分散开来,把那个寺庙的情况摸清楚,等明天这个时候再动手。
我们马上收拾东西,趁村里人都熟睡,再次离开了村寨。
到了那些人持枪警戒的地方后,我们反倒不急了,通过一整夜的观察,确定了几件事。
首先是这个寺庙的确不是一般的庙宇,里面没什么烟火气,来来往往的人,也大多是些膘肥身健的雇佣兵。
其次这个庙宇24小时都有人巡视,每隔两小时才会轮一次岗。
换岗的间隙只有不到五分钟,要想悄无声息潜入进去,就必须抓住这五分钟的机会。
渐渐的天色已经亮起来,我们不再趴在草丛下观察,而是换了一个更加隐蔽的地方养足精神。
就这样过了一天,直到隔天傍晚,天色再次变黑的时候,我们才凑到一起商量行动计划。
我的意见是兵分两路,由我和林霄先潜入那个地方,留下段鹏和黄磊在山脚下接应,万一发生点突发状况,前后也有人照应。
段鹏听说不用亲自去冒险,立刻小计啄米般点头,“老弟,你当心去吧,我和黄小哥会一直在下面等你们消息,路上多加小心,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会帮你照顾好弟妹的。”
听完我气得有点想打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段鹏,说你给老子守好了,万一真有状况,我和林霄还等着你们接应呢。
商量好行动计划,我们当即实施起来,重新去了草丛里埋伏等待,足足过了半小时,一直到对方轮班换岗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翻过草皮,朝黝黑的庙宇中摸索过去。
当晚的气候不错,即便不借助手电筒照明,我们也能透过月光看清楚山里的环境,随着距离拉近,我们嗅到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袭来,有点像花朵混合中草药的味道。
我和林霄趴在庙宇外面,眯着目光打量,发现前面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建筑,不高,仅从表面看来,庙宇显得十分简陋,和我们在城市中见到的那些金碧辉煌的高大寺庙比起来,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靠近寺庙时,总感觉空气中存在一股令人压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