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我的再三劝说,钱伟最终还是把门拉开了。
我看得出,他的意识目前还算正常,受祭器影响应该不是太深,里面的女鬼应该也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否则共处一个月下来,钱伟应该早就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我前脚刚进房间,钱教授也想跟着进来,指着自己儿子就要骂,但被我用身体挡在了门外,示意他先走远点,不要刺激钱伟的情绪。
万一不小心激怒了祭器里的女鬼,将来发生什么可不好说。
打发走了钱教授,我这才观察起了钱伟手上的“铁疙瘩”。
跟钱教授描述得差不多,这玩意表面爬满了明显的铜锈,显然是古时候的产物,虽然分辨不出具体年代,可铜锈这么深,说明经常埋在地下,搞不好是从坟堆里挖出来的。
我心里有些惊讶,钱伟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名牌大学毕业,家世还这么好,怎么会干出挖坟的勾当。
更奇葩的事,这个被挖坟的女鬼还爱上了他,简直了……
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指着他手上的铁刺祭器说,“这东西属于魂器,对鬼魂有很强的禁锢效果,没猜错的话,你‘女朋友’应该被困在里面很多年,一直出不来吧?”
钱伟纠结地点头,并没有说话。
我马上又说,“我能让它马上出来,不过出来之后的跟着我走,你有意见没?”
钱伟当然有意见,死死抱着三角铁刺,摇头说不行,我们约定好了要长相厮守的,小玉哪儿都不能去。
我笑了,说毛线个长相厮守,你以为守着铁刺,她真能陪你一辈子呐?
虽然不明白这铁刺的来历,但我在上面感应到了很强的镇魂效果,如果一直让女鬼栖身在里面,用不了几年,魂魄会被彻底同化吸收,到时候连鬼都没得做。
“你……”
钱伟晃了晃身子,没等他开口反驳我,我就感应到铁刺里面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小伟,大师说得没错,我可能真的没办法永远陪着你。”
感应到那股灵体的意识后,我马上面朝铁刺说,“你是怎么被吸进去的?”
祭器里面的女鬼沉默了几秒钟,语气幽幽地说,“小女子本是民国时期的歌姬,赶上那个战乱年代,只好跟着戏院逃难,不料中途被歹人挟持……”
女鬼说着说着,发出空灵的抽泣声,别说她声音还怪好听的,很清脆,搞不好生前是个名角。
在被歹人挟持后,对方见她长得漂亮,欲行不轨,但遭到了女鬼的强烈反抗。
那个年代的女人特别注重名节,为了保住贞洁,她不惜以死抗争,一头撞死在了石头上。
不巧的是,在她撞死的地方下面恰好埋着一座古墓,小玉的鲜血渗进土壤,刚好就掉落在这个祭器铁刺上面,魂魄也被吸收了进去。
多年来她靠着祭器的保护,魂魄得以完整地保存下来,不过相应的,自己也被牢牢紧固在里面,始终无法脱离。
我忽然来了兴趣,端来一根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说,“那你和钱伟又是怎么好上的?”
女鬼小玉迟疑了一下,幽幽回应道,“上个月,那里来了一伙盗墓的,把我从地下挖出来。”
盗墓贼感觉铁刺很值钱,就拿到市场进行售卖,恰好钱伟也是研究古玩的,一眼就看中了这根铁刺,偷偷花钱把它买下来,并在擦拭铁刺的时候,不慎把自己的鲜血滴落在上面。
没想到祭器刚接触到他的鲜血,小玉就感觉禁锢自己的力量出现了松动,于是马上把意识延伸出来。
就这样钱伟和女鬼小玉见了面,并深深迷上了彼此,只经过短暂的交流,就迷恋上对方爱得不可自拔了。
听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钱伟长得蛮帅气,恰好是大部分女人最中意的那款,至于女鬼嘛……估计长得也不差,否则也不会瞬间就看对了眼。
我说,“你被困在铁刺这么久,有没有想过重新进入轮回,再次投胎?”
女鬼小玉马上说,“想啊,我以前做梦都想,可是……”
她很快就陷入了沉默,我大概能猜到女鬼的心思,如果就这么接受我的超度,必定要对钱伟食言。
我冷笑说,“你们都这么自私,只会为了一时的情欲考虑,却忽略了现实。”
人和鬼长期待在一起,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双双都不落好,女鬼还好一点,拥有祭器护身,受阳气冲击不大。
反观钱伟,这小子本来就长得有点娘娘腔,阳气较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体内精气已经损耗严重,假如再拖一些日子,肯定会直接病倒,难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厮守方式?
女鬼愣住,发出呜呜的抽泣声。
钱伟则一脸激动,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轮得到你管?
我冷笑说,“我是没资格管你,那你老爸呢?辛苦培养长大的儿子,最终沦落到这种地步,你病倒了靠谁照顾,你吃喝拉撒又是由谁在负责?”
“我……”钱伟顿时语塞,一脸难堪地把头垂下去。
我说,“人鬼畸恋,本身就不容于这个世界,你自己作死可以,有能耐别连累自己的家人父母,挺大个人了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也好意思读圣贤书!”
我说话可能有点过分,但这就是现实。
钱伟被我怼得无话可说,女鬼小玉也呜呜抽泣道,“大师,我们错了,都怪我太任性,不该害了小伟,你带我走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小玉,可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钱伟死死抓着铁刺不肯松手,挺大个老爷们哭得稀里哗啦,搞得跟拍人鬼情未了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反派呢。
钱伟一看就是个书呆子,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够,很容易受情欲左右。
我见状又说,“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你女朋友未必再有下次投胎机会,你这么做未免自私,是想害她永世不能超生吗?”
钱伟被我的话吓到了,狠狠抖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我趁势把铁刺抢过来,抓在手上说,“今晚,我会做法事先把你女朋友放出来,到时候让你们好好见一面,做正式道别,然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道,这样总行了吧?”
钱伟一脸茫然地靠着墙壁,眼神麻木一声不吭。
女鬼小玉则抽泣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大师,谢谢你……”
“不用谢,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考虑,等超度了你,这祭器就归我了。”
我摇摇头,带上一人一鬼离开房间。
钱伟可能是被关在阁楼里生活太久了,对外面的环境很不适应,刚接触到阳台射来的光线,马上痛苦地用手捂着眼睛,靠墙蹲了下去。
钱教授嘴上骂儿子没出息,可对唯一的儿子还是很在乎的,赶紧扶起他,一脸紧张地对我说,“小陈大师,我儿子这是……”
我说,“你儿子与阴灵共居一室的时间太长了,本来阳气就弱,免不了会出现各种不适,先扶他去阴凉的地方休息吧,等晚上再说。”
做超度法事需要准备不少材料,我担心自己离开后,钱伟又会想不通,只好把电话打给了夏夕,让她帮我把材料带过来。
夏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自从昨天跟我回了家,老妈就一直拿她当祖宗一样伺候着,搞得夏夕特别尴尬,又不好意思说什么,终于有机会离开我家,顿时飞也似地赶来。
下午两点多,夏夕带上我要的材料赶来了,进屋就咦了一声,指了指被我摆在茶几上的祭器铁刺,“这东西的气息好奇怪。”
我说当然了,祭器被埋在地底的时间太久,融合了不少地煞的气息滋养,和其他阴物不太一样。
夏夕把头摇了摇,“这不是我第一次接触祭器了,用不着你给我普及知识,我指的是,这个祭器里面除了女鬼的气息之外,好像还隐藏了一股更加隐晦庞大的妖气。”
她的话让我一愣,说到对于气息的敏感程度,夏夕比我更优秀,想来是不会感知错误。
可祭器里面怎么会存在另一股妖气?这让我感到很不能理解。
既然想不通,我也懒得再想了,摇头说,“等晚上做了超度法事再说吧。”
我学的大部分都是黎巫经咒,布置法坛的步骤很简单,不用想道家那样麻烦。
在简单布置完场地之后,我就找了一根鸡血线绑住三角铁刺,自己则盘腿坐下来,手拿红线开始施法念咒。
钱教授父子俩十分紧张地坐在墙角,眼珠眨也不眨地看向我。
我默念经咒,将自己的念力融入祭器中,正要解开它对女鬼的禁锢,可就在进行到关键步骤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祭器深处果然出现了一道隐晦的气息,限制我的经咒念力,居然将我的法咒灵力一点点逼退回来。
什么情况?
我紧握铁刺,加大了念咒的频率,同时很手上凝聚出一股气流,不断打入祭器当中。
祭器深处则弥漫出一股白色的气流,好似飓风一样旋转起来,限制我的念力发挥。
两股精神力量不断侵蚀彼此,竟让我感到极度吃力,甚至连念咒声也变得难以维持。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我感到手足无措,好在蟒蛟这时候也苏醒了,感应到祭器中弥漫出来的白色妖力,直接咋呼道,
“哇靠,九尾狐,想不到这破烂玩意里面还封印着一头这么厉害的妖灵,哈哈,真是赚到了!”
我惊愕道,“什么妖灵?”
蟒蛟哼道,“小子,你还是赶紧把法咒撤掉吧,这里面存在一个气息恐怖的家伙,你根本就斗不过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