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公司的人对廖老头很信任,这种情况下我也懒得出风头,装作看热闹的样子,跟他们一起上了楼。
路上孟娇轻轻扯了我一下,指着前面的老头说,“这个老头看着挺有本事,他能不能帮我们捉鬼?”
我浅笑了下,让孟娇别说话,老老实实跟在后面看着就好。
这次捉鬼引来不少人居民围观,连楼道都围满了人,阳气这么重,加上是白天,那一家三口再凶也没胆子出来,我并不像上一次那么害怕。
很快上了九楼,物业黄经理打开房间,廖老头则装腔作势取出一张道符,挂在桃木剑上面,念念有词地一阵乱舞,然后道符直接烧起来,冒起了一串明火。
围观的人都拍手叫好,啧啧感叹这老头有本事,我却忍不住在心里暗笑。
孟娇又拉了我一下,说你冷笑什么,该不会是看见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心理不平衡了吧?
我撇嘴说,“这老头能有什么本事,我是笑其他人,居然被这么幼稚的手段忽悠了。”
孟娇很疑惑,说哪里幼稚了,那个老头把桃木剑晃了两下,道符马上就烧起来,难道不能证明他有法力?
我笑容更深了,告诉孟娇这个世界上有种叫白磷的东西,燃点特别低,性状也十分不稳定,常温下在空气中暴露几秒钟,马上就能自燃,这都是初中的化学知识了。
见廖老头已经陪物业公司的人走进闹鬼的房子,我也不废话了,让孟娇在外面等等,自己跟着走进去。
这是一间很宽畅的大三居室,装修风格比较简单,刷着白色墙漆,屋角落满灰尘,一看就闲置了很久。
虽然屋子空旷,但因为门窗都被掩死的关系,导致空气无法流通,里面散发着一股阴沉之气。
有人拉开窗帘,把灯光全部打开,屋子变得亮堂堂,这才好了一点。
我眯着眼睛查看环境,没发现什么异常,这家人生前挺讲卫生的,屋内陈设很整洁,可能是因为白天的缘故,看不出太多名堂。
物业的人已经开始搬东西了,在廖老头的指挥下,他们弄来了八仙桌、香炉神龛和一些香烛祭品,摆在客厅中间。
廖老头还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些零散的道具,继续对着供桌念念有词,还专门找来一个火盆,让人蹲下来烧纸。
我仔细看了一会儿,廖老头念的好像是道家的口诀,又好像是萨满巫咒,总之东拼一句,西凑一句,口诀根本就不完整。
不过这老家伙演技倒是不错,模仿电影里面道士做法的样子,随时都是一副高人风范。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止念咒,高喊一声,“太上老君,众位当值仙班,急急如律令,赦!”然后把桃木剑往中间一指,烛光火苗也受到桃木剑影响,微微晃了一晃。
物业经理带头鼓掌,我却连打了几个哈欠,这老头根本就是在耍猴,别人看不明白,我却瞧得门儿清,他刚才念得咒语都是东拼西凑来的,根本不完整,能有效果才有鬼。
经过廖老头这么一闹,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这套房子背阴,平时本来就照不到什么太阳,光线一黑,阴恻恻的感觉马上就回来了。
我已经感觉到了不好的气息,胸口的封邪法符隐隐刺痛,再看火盆里的纸钱,竟然烧出了诡异的暗红色。
一般纸钱的火苗都是淡黄色,可眼下火盆竟弥漫出触目惊心的红,把地板都照得一片血红。
只有怨气冲天的亡灵,才会烧出这种颜色。
我逐渐开始流汗了,见那个姓廖的老头还在表演,我生怕耽误久了会出事,赶紧上去对物业公司的人说,“够了,时间差不多,你们还是赶紧退出去吧。”
黄经理和胖保安很纳闷地看我,说大师还在做法,我们退出去干什么?
“什么鸟大师……”
我刚要拆穿这些鬼把戏,冷不丁客厅吹来一股穿堂风,嘎吱一声,像是卧室门被打开了。
我赶紧观察侧卧,发现咧开的门缝中,竟然趴着一只血淋淋的眼睛,正透过门缝死死地看着我们。
这只眼睛没有眼球,只是暗黄色的眼白,带着血泪,仿佛积攒了无穷的怨气。
“天还没黑透,这家鬼魂就出现了,要不要这么凶?”我咽了口唾沫,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低头看着地板。
过一会儿,哪只眼睛消失了,侧卧室大门也传来砰的一声,我马上跟过去,壮胆要推开侧卧室大门看情况。
旁边却有人拉了我一下,我回头一看,是昨天的胖保安,他面无表情说,“陈先生,大师在前面做法,你不要乱动,免得打扰他。”
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甩开胖保安的手,这家伙手掌挺肥的,手指凉得很,让我不舒服。
廖老头已经耍完了那套假把式,然后拿来一个粗瓷碗,里面装了很多醪糟酒,他猛喝一口,喷出一大片酒雾,喷完了客厅又朝房间里面喷。
我皱眉躲开了,不喜欢这些酒糟水的味道,廖老头也不在意,马上去了卧室方向,我想到脏东西就在卧室门内,赶紧叫住他,
“廖大师,你的道场应该做完了吧,天这么黑也该走了。”
我生怕他在这么耽误下去,可能触怒屋子里的鬼魂,到时候大家都别想好过,赶紧想办法要把人劝离。
廖老头却不以为意,说自己还要在每个房间里洒水酒呢,这些都是“净水”,可以破秽,等洒完净水,这里的亡灵自然就走了。
我急得不行,这套房子很大,等他在每个角落都洒上“净水”,飞折腾到下半夜不可,到时候鬼魂怕是已经出来了。
果然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听到卫生间大门啪嗒一声,居然自己关上了。
刚才屋子里没有风,门竟然自己锁上,大家都绝对不对劲,纷纷看向廖老头。
这老头目光闪过了一下,没表态。我似笑非笑说,“廖大师,好像鬼已经被你逼出来了,就在卫生间那里,要不你亲自过去看看。”
廖老头当然不肯,摇头说要不找把锤子,大家先把卫生间大门给拆了吧。
反正屋主一家三口都死了,拆了门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什么。
他的说法引起了物业的影响,大家都撸起袖子说要拆门,我忙说不行,拆门有可能会触怒这里的亡灵,到时候会出事。
可惜没人信我,那位黄经理更是扫了我一眼说,“有大师在这儿,怕什么?你别捣乱,看热闹走远一点。”
说完他们就不理我,直接跑去拆门了,我没有跟上去,因为察觉到空气变得越来越冷,刚才火盆里的纸钱早就烧完了,供桌上的烛火也在慢慢熄灭。
屋子里明明没风,但是却阴测测的冷,渗人的凉意从尾椎骨上游离上来。我暗骂一具操蛋,他们这么瞎胡搞,肯定把屋子里的鬼魂激怒了。
可廖老头似乎没有察觉到问题的严重,还在那里继续撬门,卫生间大门好像被吸住了一样,几个人撬不开,黄经理对胖保安说,“你去,找件家伙过来。”
胖保安哦了一声,转身去找撬棍,旁边的人站在卫生间门口抽烟继续等。
我意识到不能让他们胡来下去,赶紧走向廖老头说,“你们这么做根本没用,完全就是在激怒凶灵,一会儿它们闹起来会很难收场。”
廖老头感觉到我口气不对,上下打量我一眼,说小哥,你也懂这个?
他一脸的轻视,有点看不起我的意思。我都气笑了,这李逵遇上假李鬼,居然反遭人鄙视。
就当我想拆穿他的时候,后面走来一道肥硕的身影,黄经理骂道,“胖子,让你去找撬棍,怎么又回来了?”
胖保安没说话,低头咯咯笑了两声。我注意到气氛不对,马上回头看过去,发现这家伙眼皮往上翻,露出来的全都是眼白,肥肉堆叠的脸上满是邪异的表情。
在他手上,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阴灵附身!”
我马上感觉不妙,没等做出反应,胖保安已经举起菜刀,毫不犹豫地剁向正在呵斥他的黄经理,嘴里还发出很尖锐的嗬嗬怪笑。
这笑声哪里像是一个的中年胖子发出来的,分明是一个女人在的尖叫。
黄经理吓惨了,马上蹲在地上,菜刀从他脑门上闪过,劈碎了几根头发。胖保安还不肯死心,满脸阴沉扭曲的不成样子,用女人阴恻恻的语气说,
“为什么打扰我们,看见我儿子掉出阳台,你们为什么不管?”
高亢尖锐的声音跟着冷风一起回荡在室内,瞬间一帮人炸开了锅,几个胆子小的物业员工撒腿就往外面跑,
“妈呀……真的有鬼……”
胖保安又转动菜刀,去追看几个离得比较近的人。这时候我顾不上了,马上扑过去,从后面抱住胖保安的腿,用力一掀,结果胖保安纹丝不动,下盘稳得跟大象一样。
我一个人没办法撼动他,赶紧对发愣的廖老头喊道,“你特么看着干嘛,不是号称能驱邪吗,赶紧想办法!”
廖老头这才意识到屋子是真的在闹鬼,面露恐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拉不下脸逃跑,只能硬着头皮冲过来,抱住了胖保安另一条腿。
我们两个人一起发力,总算把胖保安撂在地板上,赶紧招呼黄经理和其他人帮忙,先把胖保安捆起来再说。
场面变得很混乱,有人逃跑,有人大声尖叫,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愿意壮着胆子帮忙。
黄经理抽出皮带,强行拧过胖保安的手,正要把人反绑起来的时候,我听见啪嗒一声,客厅灯光一下就灭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