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架不住好奇心,马上探头往石坑下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吓得他原地蹦起来,扯着嗓子就要干嚎,被我一把薅住脖颈,制止道,
“别特么喊,那三个同行刚跑出去不远,你这一嗓子肯定会把人引回来。”
他冷汗兢兢地傻愣在原地,头皮上全是汗珠,也不晓得听清楚我的话没有,浑身都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眼仍旧直勾勾看着石坑下面的环境。
只见那里空中飘起了好几团诡异的“蓝火”,像幽灵一样摆动着,散发出阴森诡暗的光线,把石坑映照得阴晴不定。
段鹏也看见了,惊恐地张大嘴说,“老、老鬼,你真把鬼引出来了?”
我翻白眼说屁,我要有那个本事,何必大半夜陪你们进山找阴物?这不是鬼,只是几团鬼火罢了。
这些尸骸在沙地里埋太久了,骨骼里面的磷份很容易挥发出来,在我们刨开土坑前,下面是一个密封的环境,空气无法流通,所以不会形成这样的鬼火。
只要坑洞被挖开,有了新鲜空气流动,骨磷很快就会烧起来。
这属于课本上的物理知识,和鬼魂无关。
段鹏不解了,“那为什么刚挖坑的时候没有出现这些鬼火,反倒是那三个同行进去之后就烧起来了?”
我笑着点头,指了指被我洒在骨坑里面的蝙蝠血,说这就是蝙蝠血的功劳了。
总所周知蝙蝠是一种比较邪性的生物,生长在环境阴冷潮湿的地穴下,无论洞穴还是坟墓,都可以成为蝙蝠的栖身之所。
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环境,导致它们的身体也吸收了很浓的阴气,尤其是蝙蝠血,血液中的阴气相当浓郁,容易和这些处在密封环境下的尸骸发生反应。
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撒上蝙蝠血,是为了加快尸骸上的骨磷挥发速度,等到空气中的磷份浓度达到某个临界值,马上就会无火自燃,形成“鬼火效应”。
那几个同行压根没什么大本事,看不出里面的门道,还真以为是骨坑下面的亡灵被惊扰唤醒,这才吓得跑出去。
“高啊,这么聪明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段鹏一拍后脑勺,眼神闪烁着星星,差点没蹦出来。
我撇嘴说让你平时多读书,非要看黄色刊物,这都属于最基础的物理知识,能想出这个办法有什么了不起。
段鹏嘿嘿一笑,指了指渐渐熄灭的磷火,说现在能下去了吧。
我说可以,快抓紧时间吧,那三个同行也不是傻子,保不齐会反应过来,咱们拿到阴物就赶紧撤!
老何听完我的解释后已经没刚才那么怕了,鼓起勇气和段鹏一起下坑,在里面捣鼓起来。
我则边抽烟边守着洞口放风,差不多五六分钟后,骨坑下面传来一道惊呼,段鹏手舞足蹈从坑里爬出来,手里捧着一面黑漆漆的铜镜,乐颠颠地向我挥手,
“老弟,找到了,居然是一面照骨镜!”
我眼前一亮,赶紧凑过去看稀奇,只见段鹏手中捧着一面比巴掌大不多过少的古铜镜,铜镜表面斑驳,上面涂满了各种绿色的锈迹,不过保存得还算完好,上面花纹依稀可见。
虽然看不出铜镜属于哪个年代,可通过上面的纹饰和腐锈斑点,我推断出至少是元明时代的物件,淡淡一笑说,
“果然是一流的镇物,这东西应该是模仿秦王照骨镜的规则制作的,有一定的镇魂功效,不过被埋在地下这么久,上面的纹饰早就花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当年的效果。”
老何是个门外汉,问我什么秦王照骨镜,我解释说是“秦王八镜”之一,有很强的镇邪功效。
估计是当年挖出地下尸骸后,有高人经过这里,为了镇住地下尸骸怨气,才特意请来了这面镜子。
我国古代人普遍认为铜镜可以镇压邪气,因为镜子的作用是正衣冠,代表端正,邪气一旦接触铜镜,都会受到镜面反煞。
老何还是很疑惑,说那为什么又要用铜来打磨镜子,换成其他材料不好吗。
段鹏很不耐烦,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干这行的都讲究阴阳五行,铜在五行中属金,本身就有镇邪的效果,用铜块打磨镜子,镇邪的效果比其他镜子好上十倍都不止,
“这块铜镜就算不是真正的秦王照骨镜,也是妥妥的古物,价值起码六位数,老弟,咱们这把赚大发了!”
段鹏一说到钱就激动,嘴角一抽抽的,居然把自己弄高潮了,我一脸嫌弃,找来红布把镜子盖上,边走边说,
“瞅你那样,出息呢?赶紧走吧,铜镜虽然值钱,也得先带出去,找个识货的买主才好脱手!”
担心那三个同行会返回这里,我们只能绕路从侧面离开,不过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连夜赶路很不安全,大家商量了一下,反正东西已经到手,干脆回村里再待一晚上,等明天再离开也行。
回了“鬼屋”,我把铜镜搁在一个柜子上面,盖上三层红布,又在上面洒了不少雄黄粉。
红布能驱邪,雄黄粉也有一定的镇邪功效,毕竟是埋在地下这么多年的凶物,我担心和它共处一室久了,会对人构成影响。
折腾大半宿我也累了,先靠在墙头眯了一会儿,段鹏和老何则商量铜镜出手之后拿到的钱该怎么分。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夜里风大,我越睡越感觉身上冷,无意识地裹紧外套,却听到身边有个冷幽幽的声音说,“你们……谁都不准走。”
这声音挺迷糊,不知道是从哪儿飘来的,我后背凉悠悠的,好似脊梁骨上贴了一条毒蛇,冻得我浑身发颤,一睁眼就醒来了。
天还没亮,段鹏和老何已经靠在墙角睡着了,我心里莫名不安,走过去摇醒了段鹏,问他有没有觉得奇怪。
老小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边打哈欠边嘟囔嘴,说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不好好的嘛,哪里奇怪了。
我形容不出来,但明显感觉这天阴沉了不少,老宅子的温度也比昨天更冷了,回头扫了眼存放铜镜的地方,说不行,自从把照骨镜带回来之后,我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总感觉哪里不对。
段鹏已经清醒了,听我这么一说,也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很多事你根本说不清它到底怪在哪里,可心里就是说不出的刺挠,总觉得身边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似的。
我看了看手机,现在是凌晨四点左右,所有村民都睡着了,便提议让段鹏去把车开回来,带上我们一起出村。
段鹏反驳我,说要离开的话,咱们直接走就是了,干嘛要折腾这一趟,还非得把车开进村里来。
我摇头说,“这面镜子有点邪门,不能带着它在荒山老林到处走,你辛苦一趟,还是去外面把车开进来吧,上了车咱们立刻离开马王庙。”
尽管脸上不乐意,段鹏还是答应了,叼着烟嘴回镇上开车。
这里离我们停车的地方不远不近,来回应该要一个小时左右,我睡不着,在门口找了个地方蹲下来抽烟。
好在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一直到段鹏把车开回来,老宅子都风平浪静,我长舒一口气,相当自己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个声音,心说莫非是我想多了?
顾不上想那些,我催促老何赶紧带上铜镜,跟我一起上了面包车。
段鹏马上把车子发动起来,趁着天没亮,加了一脚油门离开。
马王庙前面是一段破烂的石子路,段鹏把车开得很慢,路上他一直憧憬着离开马王庙之后,就马上把铜镜带去黑市换钱,少说也有六位数的报酬,就算三个人分,赚的钱也够吃上大半年了。
可就在老小子憧憬美好生活的时候,我却渐渐感到路况不对,看了看车窗外的幻境,发现天更黑了,路上不知道啥时候飘来一股浓雾,好像潮水似的粘稠,把进出马王庙的必经之路遮蔽起来。
再看手机,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正是黎明前天色最黑的时间段。
浓雾中开车会有风险,我拍了拍车窗,对段鹏说,“先停一下吧,开了这么久,我么也该出村了,就在这里休息,等天彻底亮了再走。”
段鹏同意了,这一晚上谁都没睡个好觉,大家伙累得不行,等段鹏停好车后,我们就各自靠在坐垫上休息。
很快我又睡着了,迷迷糊糊耳边起了风,仍旧是那个声音,在我耳边飘来飘去,“谁都别走……”
这一下我彻底惊醒了,之前还拿不定主意怀疑只是幻听,但这次听得很明白,确实有个声音在我耳边飘过去。
我马上睁开眼把身体坐起,一看手机,才睡了不到十五分钟,外面依旧是黑漆漆一片,车窗完全被雾瘴遮住。
这些雾瘴好像能吃人似的,张牙舞爪把车头全部盖住,我很不淡定,正思考怎么回事,坐在驾驶室上的段鹏也惊醒了,包括后座的老何,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眼,大声叫骂了一句,
“我次奥!”
他们冷不丁发出的动静把我吓一跳,赶紧问两人发什么神经。
段鹏揉了揉眼睛,低头说,“啊?不好意思,我刚才做噩梦了,梦到这车怎么开都开不出去,把我急得不行,刚想开快点就坠崖了。”
老何也打了哈欠,擦冷汗说,“我做的梦也挺奇怪,梦到面包车四个轮子都被卸掉了,有一群没有脸的人抬着我们走……”
话说一半,两个人同时闭嘴了,都意识到不对劲,赶紧看向我。
我抽着嘴皮说,“我没做这么奇怪的梦,只是听到又有人在我耳边说,咱们走不出马王庙。”
这事太古怪了,同车三个人,每个人都在睡着后做了奇怪的梦,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吓醒,要说是巧合,恐怕连小孩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