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多，阳光照进车厢内，狭小空间里有些闷热，异味更是刺鼻难闻。
郑晓玲嗷一嗓子，跳下床铺，大喊大叫起来。
“你有病吧，孩子拉屎不去厕所，擦屎还到处甩，你看看，我毛衣上都是。”
袁素娥仿佛一个纸人，对这些话充耳不闻，依旧忙乎手里活。
谭文丽也没躲过去，她在这对母子正上方，按说不会受影响，心中有所怀疑，可能对方是故意如此。
“晓玲，去找乘警，她损害我们衣服得赔钱。”
郑晓玲怒目圆睁，气呼呼往外走：“你给我等着，没见过这样恶心人的，我衣服可值20多块钱呢！”
袁素娥这才有反应，快走几步，一把将人拉回来。
“不就是一件毛衣嘛，我赔给你还不行？”
转头看向中铺，眼底闪过厌恶，皮肤白的人最讨厌。
“你身上又没多少，洗洗不行？我赔你五块钱，找来乘警，又能拿我怎么样啊！”
她是故意这样做，这两个女人第一眼看到，就很不喜欢，又找自己麻烦，恶心死她们才好呢！
赔完钱，郑晓玲把毛衣丢过去，重新换件新衣服。
“真是便宜你，我买完刚穿这一次，你从没见过吧，这毛衣有钱都难买到。”
可惜，袁素娥根本不理她，把毛衣卷吧卷吧，塞到包裹里。
引得两个女孩犯恶心，而床铺上蹭得到处都是。
还是郑晓玲找来乘务员，换上新床单，才有法继续躺。
郭鹏飞不再哭闹，专心玩手里一把木枪。
别人呆得住，郑晓玲闲不住，拽下谭文丽，两人坐在一起，开始说起下乡地方。
“文丽，青岩村据说离乡里不远，买东西很方便，最主要离军营近。”
“晓玲，要不是你家帮忙，我肯定分配到偏远地方，代我谢谢叔叔婶婶。”
“嗨，咱们一起还能有伴，不用和我客气。”
两人嘀嘀咕咕，不时响起几声大笑，惹得对面两母子，瞪她们好几眼。
火车行进速度不快，但时间过去很快。
转眼之间，已经下午五点多，夕阳透过车窗，照在车厢内，带来一丝丝寒意。
车厢外，乘务员高声提醒：“同志们，饭点到啦，要买饭可以去餐厅。”
萧缙云探头出来，趴在上铺边缘：“瑶瑶，你想吃什么？我去餐厅买一些。”
云念瑶也不知道吃什么，车厢里味道大，一点食欲都没有：“你看着买吧，简单方便就行。”
萧缙云站在车厢里，身躯高大挺拔，面容英俊帅气，配上一身军装，非常吸引眼球。
其他三个女人，看得呆呆傻傻，萧缙云无视别人眼光，大步流星往外走。
身影完全消失，三个女人才回神，一双双眼睛，满含嫉妒看向云念瑶，看完更加嫉妒。
橘黄色光晕笼罩下，她仿佛下凡仙子般，一度让三人怀疑，这是真人吗？
可再嫉妒，不吃饭也会饿，郑晓玲和谭文丽手挽手，一起走出车厢去买饭。
最上层陈二狗睡半天儿，精神状态非常好，跳下床铺想去买饭。
袁素娥直直看向他，眼里楚楚可怜之态尽显。
陈二狗一连退后好几步，脸黑成煤球一样。
“我可不想再当冤大头，你们娘俩都是白眼狼。”
郭鹏飞人小鬼大，知道这话不好听，在床上开始乱蹦乱跳，嘴里骂人话，不带重复往外冒。
陈二狗气得不行，瞪她们一眼，大步离开。
袁素娥见这次没起作用，心里很是烦躁。
听到儿子还在骂，怒火噌噌往上蹿，上前拽过胳膊，照屁股一顿打。
“死孩子，跟你奶一样讨人嫌，要是到叔叔家，你还这样，我就不要你。”
一边打骂，一边眼角余光，看向对面之人。
云念瑶左耳听右耳冒，火车上什么样人都可能遇到。
下车后各奔东西，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遇到。
真没必要搭理她们，一看就知道，被黏上会很难甩掉。
袁素娥咬紧下唇，黑红脸上带点青，狠狠打一下。
“你要再哭闹，我送你去大伯家，指定饿死你。”
郭鹏飞不久之前，曾饿晕过去，那些记忆深深印在心中。
他一双小手，抹几下脸，努力憋住泪水，一边抽噎一边保证。
“娘，我不哭，别送我去大伯家，天天挨饿。”
袁素娥坐在床沿边，斜睨一眼：“好，你乖乖听话，以后肯定不会再挨饿。”
郭鹏飞揉揉肚子，可怜兮兮哀求：“娘，可我现在好饿，想吃好吃的。”
袁素娥一肚子火，手指狠狠戳戳儿子脑门。
“谁让你爹死那么早，丢下咱们孤儿寡母，他倒去享福了。”
她絮絮叨叨，总归一个意思，家里穷吃不起。
可惜，说得口干舌燥，没得到半点回应。
这时，车厢门由外打开，两个女知青最先回来。
她们一人手里端个饭盒，放在车窗边桌上，准备吃饭。
饭盒一打开，一个白菜豆腐炖粉条，一个干豆角炖粉条，主食是红薯玉米窝窝头。
郑晓玲满脸不高兴，要不是菜香浓郁，都不想买。
“车上连白面米饭都没有，要是两天都吃这些，我肯定得吃吐。”
谭文丽家庭条件一般，但平时吃的也比现在好。
“中午可能会好点，赶快吃吧，凉掉更难咽下去。”
两人说话间，一双小手嗖一下，伸进其中一个饭盒，抓起一把菜往嘴里揉。
“啊……我的菜，你怎么不管孩子，乱吃别人东西。”
袁素娥老神在在，斜靠在车厢上冷眼旁观。
郑晓玲气得要死，一把拽过孩子，往床上一丢。
她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但娃娃脸显不出凶恶。
郭鹏飞一边大口吃手里菜，一边扮鬼脸，神情得意洋洋。
谭文丽一看情形不对，立刻盖好饭盒，放到中辅上，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袁素娥不但不道歉，说出的话，让人更加火冒三丈。
“这菜你肯定不会再吃，不如送给我们俩娘吧，不然倒掉多可惜。”
郑晓玲冷笑一声，真是得寸进尺：“我就是倒掉，也不会给你们吃。”
她拿起饭盒往外走，准备泼外面去，也不想再吃饭，气都气饱了。
袁素娥一把抢过来，反倒出言责怪：“你这女同志，不知道浪费可耻吗？”
她动作迅速，拿出破损瓷缸子，一下都倒进去，饭盒扔到边桌上。
“儿子，咱们不用再挨饿，你谢谢这位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