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首星。
“周峋,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虞暄荷手指轻颤,照片随之抖动,像是即将凋零的花。
男人从容不迫地取下军帽,帽檐之上,矫健的飞鹰熠熠生辉,折出冰冷光芒。
“小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轻笑走来,将纤弱的女人拥入怀中,低眉嗅着那梦寐以求的味道:“过去就爱冤枉我,现在好不容易重逢,还要控诉我么?我们三个人之中,最暴力的明明是卓少钦。”
他声音压得低,三分玩味七分阴森:“每次把你从山月庄园接回来,你身上总有股令人恶心的气味。小荷,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你也应该去找卓少钦啊。”
彷佛有冰凉龙尾缠绕身躯,缓缓盘旋而上,虞暄荷身体僵硬,牙齿都在打颤。
……就是他。
就是他做的!
周峋最会装若无其事,分明是他做尽了恶事,却总能道貌岸然地指责他人。
一想到女儿隐没在浓烟中、充满怔愣的脸,虞暄荷只觉得心脏阵痛,鼻尖酸涩:“周峋……她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怎么能害她?!”
后怕让她身体冰凉,生出了几分勇气,她奋力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恨你!”
周峋眼尾的笑意消散,手臂紧紧箍着她,不留放松空间:“小荷,我说了,不是我。如果小荷硬要给我扣这种污名,我不介意将它变为现实。”
心脏被无形手掌死死攥住,虞暄荷呼吸一滞,不敢置信:“你在威胁我?”
“威胁?我哪里敢呢。”曼陀罗再次包裹过来,虞暄荷小腿一软,跌进他怀中,“小荷,你知道的,我那么爱你,那么听你的话。”
“那就把荞荞接到我身边,你不是听我的话吗,周峋,你保证以后不会伤害荞荞——”
“不可能。”
触及逆鳞,他的否定毫不犹豫。周峋眼中冰凉,捏住她下巴,所有伪装褪去:“虞暄荷,我留那孩子一命已经算是仁慈,不可能的东西,你不要妄想。”
多年在外征战让周峋手上沾染了更多鲜血,更多戾气,虞暄荷只是看着那种眼神,就从头凉到了脚。
“乖乖当好周太太,什么事都不会有。”
这些天她被索取太多,本就孱弱的身体如今又被信息素恶意侵占,漫天绝望下,她眼前发黑,彻底晕倒。
……
“还不肯吃东西?”
卓少钦眉间紧皱,把总统近日下达的敕令放一边,不耐询问。也不知道周峋这人怎么搞的,又让她昏倒了,难道十几年都没长点儿记性?
万华庄园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说得浅尝辄止:“卓院,我们夫人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多亏了你们先生嘴巴贱。”卓少钦起身,想要进卧室看人,佣人们纷纷变了脸色,“卓院……”
话语未尽,黑着脸的周峋走出来,瞥见来者,他脸更黑:“你进去也没用。虞暄荷说了,那beta一天不来,她就一天不吃饭。”
“还是绝食那一套,有什么好怕的。”卓少钦冷嗤了声,“用信息素按好她不就行。”
说着,他大咧咧推开门,尖叫声瞬间响起。
“出去!”
“我是你的alpha,你让我出去?周峋他犯的错,凭什么要我承担?好好吃饭。”卓少钦满不在意地进入,不忘回头叮嘱,“把我带的晚餐拿进来。”
“你再进来一步试试?!”
以围观者视角看,只见身影壮硕的男人顿时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他喉头一滚,声线变得无限轻柔。
“暄暄,我不进去,你听话,把瓷片放下,好不好?有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哪至于见血?”
随着他步步后退,房间里的人步步前进,露出全貌。
薄薄一片的omega赤脚站在地上,纯白蕾丝睡裙已不复纯净,血痕缓缓晕开花朵。虞暄荷眼眶红了一大圈,白皙的手指已经深深嵌入瓷片,压在那截天鹅颈上,纤细河流缓慢流淌。
奢石地板透着寒气,直直从脚底板钻进身体,她却愈发清醒。
“卓少钦,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威胁到你们。我近得了你们的身,却伤不到你们的人。现在的我,除了荞荞一无所有,所以,只要你们敢动她,我也不活了。”
她泪如雨下,宛若一株摇摇欲坠的荷花,彷佛风再烈一些,就能折断她的根茎。
“我没办法杀了你们替她报仇,但想要一家团聚的方法多了去!大不了鱼死网破,我去陪她,也去陪岭哥……”
卓少钦大惊失色,看到血液从她体内涌出时,他的心脏都停跳了,不加思考地点头答应:“好,好!我过几天就把虞荞接过来,暄暄,你快放下那东西,放下。”
周峋漠然旁观,不禁冷笑:“虞暄荷,你是在要挟我们么?拿你的命来要挟?”
“周峋你闭嘴!”卓少钦猛然变了脸色,揪住他衣领狠狠瞪过去,“没看见她在流血吗!”
“对!我就是在要挟你们!”对面的omega情绪过于激动,连带着指尖也在颤抖。没轻没重的,入的更深,鲜血更红,“你们动我女儿一个手指头,我就切断我的一根指头;你们要了她的命,我也绝不苟活!”
来不及过多思考,卓少钦松开周峋,快步上前,信息素与蛮力齐上阵,赤手夺走那尖锐的瓷片,打横抱起虞暄荷,怒声吼道:“叫医生!”
“把我女儿接过来,接到我身边……”
失血过多,虞暄荷的神智渐渐流逝,但她仍不忘抓住卓少钦,喘着气重复。
位居高位多年,卓少钦鲜少有这么失措的时候了,他死死按住那道伤口:“好,我去接她。暄暄,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下周、不,我后天就亲自去四十六星接她!你给我留一天时间处理工作,好吗?”
“好,后天,后天你接她回来……”
得到承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虞暄荷安心地昏死过去。
“卓院,少爷那儿出事了……”
特助接完一个电话,脸色沉重不少,他上前两步,刚想附在卓少钦耳边说几句,便被他冷着脸避开。
“你去解决,另外,把他这两个月的所有卡都给我停了!都什么时候了,老子还要管他的破事!”
“凭什么停我的卡?!”
首星下城区警察厅,眉眼满是桀骜不驯的少年一摔文件夹,“还有,签个屁的和解书?这事压根不怪我!怎么,卓少钦年纪还没上来,更年期先到了?”
“少爷你少说两句吧。”
身为beta的王特助无法从信息素浓度判断自家少爷的怒气值,但看一旁拼命把头往窗外探的警员,他就知道,少爷是真生气了。
可怜的社畜叹着气,一手疯狂代笔签字,一手把那文件夹拿过来,嘴里说:“最近卓院事儿多,您也多担待。”
卓允身高足有一米九,高眉骨,深眼窝,眉压眼低低看过来,带给人的压迫感极强:“他能有什么事?最近没一点儿大案,他要写谁的异议意见?”
王特助:“少爷,我只是一个打工的。您别为难我。”
少爷只翻白眼,不说话。
最后一份文件签完,确认能够把人带出来后,特助和同样如蒙大赦的警员握手告别,然后回头,露出麻木的笑容:“天太晚了,要不然咱们回去再说?”
卓允没理他,心里憋着两团闷气,索性径直走到角落,毫不留情地把缩着的人踹倒,锃亮的皮鞋死死压在他的脑袋上。
“以后见着我,快点滚。明白?”
那人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王特助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拉:“别踢啊,人都快死了!”
虽说闹出人命也好解决,可在警厅闹出来未免太挑衅,上司很有可能被弹劾的!万一真下台了,那他的编制咋办啊?
真是不考公不知公职难。
卓允面无表情,把皮鞋底落在那人衣领上,不重不轻地碾,像是在清洁鞋底。
觉得干净了,他才收回脚,声平气顺回一句:“走吧。”
卓允出了警察厅,刚拿出飞行器驾驶仪,就被王特助忙忙拦下:“别别别,您现在生气,上路有风险,让我带您回家吧?”
“好啊,我让你带我回去。”卓允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出声,“那王哥,您也跟我说实话,我爸这几天到底在忙什么?能忙到我妈的生忌都忘了?”
心底咯噔一声,特助慢慢登上飞行器,抿唇答:“就是一些必要的事,没法推的那种。”
“不能推的?包括和别的女人上床,对吗。”沉重的一声响,卓允合上副驾的门,“您直说,我爸是不是要二婚了。”
特助心想:二婚?二婚可轮不着他。自己对这事一知半解,但也清楚,最后能和那位虞小姐结婚的只会是周将军。谁让人家最先得到消息呢。
但心里话不能直说,所以他沉吟:“应该不会,少爷您放心。”
少年沉默半晌,仰倒在宽敞座椅上,目光投向窗外,看繁星闪烁。
“……所以是谁?我爸给她买了一堆保险。卓家夫人的规格,骗不了人。”
这咋说啊。特助装聋作哑,索性专心开车,不吭声了。
卓允心头的火气越烧越烈,手上随意拿着把玩的金属器具都在隐隐变形。
好,你不说,我总能找到那个人。
如果是在母亲死后认识的,卓允半个字不多说;可要是在母亲死之前就有牵扯,他绝不放过。
他低下眼睛,联系了一个人。
zy:【我爸那儿藏了个女人,把她的身份和经历都查出来,资料发我。】
对面几乎是秒回:【可以。但今晚这事过去,你确定你爸没断你的粮?】
卓允深呼吸:【你当我这些年没存款的吗?而且,我大姨小姨都不缺钱,懂?】
对面:【最晚明天中午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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