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徐子阳走到楚容面前,目光一寸寸从他的身上刮过去,双眸里折射出冷光:“你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
长生堂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楚容身上。
楚容脸上的面具映着烛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他独自一人站在人群中央,长发飘逸,如瀑布般垂落曲水紫锦外衣,平白无故添了几分孤寂感。
袖中的如玉手指紧捏着,袖口处露出一截白皙手腕,腕上清晰布着一圈儿鲜艳的红痕。
岑衍的视线,不由自主的一顿。
“呵。”忽的,一声嘲讽的轻笑从面具后传出。
岑衍顺着看去,就见楚容抬起眼眸,直视徐子阳,一缕半干的乌发拂落面具:“以多欺少,恃强凌弱,青阳天宗便是这般做派?”
楚容愿意来长生堂谢罪,是不想与岑衍正面起冲突,消耗岑衍对他仅剩的一点理性,走上原主的结局,提前步入死亡。
在原文里,岑衍是个恩怨分明、很有原则的人,绝不会仗着是修行之人修为高深,便随意欺压看轻凡人。
在岑衍看来,宗主已经决定解除婚约便处死他,他就是半个死人,岑衍还不至于与注定要死的人计较,故意折辱。
只要岑衍不故意放纵,之后几个攻也不敢对他下手,他也就能多活些时日,或许还能找到万全之策,在解除婚约之前,全身而退。
但是徐子阳与岑衍不同,徐子阳明显对他抱着很深的恶意,楚容顺从或是反抗,徐子阳都不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要忍气吞声,承受徐子阳的欺辱?
“胡说八道!”周围的弟子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压抑的怒火再也忍不住。
楚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质疑宗门作风!
“怎么,你们做得,我却说不得?我做下的事,我并不否认,我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不足惜,日后在云脊峰里也会诚心赎罪。但是我也是个凡人,修行之人的宗旨是庇护苍生,你们的职责是该护佑我,然而你们却明知我是个将死之人还要欺凌,哪里有半点修士的气度?”
楚容转动眸子,一一扫过长生堂里的弟子,眸光清泠泠的,似夜间荡漾着粼粼波光的湖面:“还有,我的处罚是宗主定下的,你们若是有异议,大可去找连宗主。”
又是搬出修士大义,又是搬出宗主连慈,两顶大帽子扣下来,砸得在场的弟子怒不可遏,但又有口难辩,一个个憋红了一张脸,嘴巴张了张,愣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岑衍的神色倒是没多大变化,仗着救命之恩,楚容在他面前一向不假辞色,这样的姿态才是楚容真正的样子。
伶牙俐齿!
徐子阳眼睛微眯,懒得再废话,正要抬手按上楚容的肩膀,逼迫他跪下磕头,一道传音符从长生堂外飘了进来。
“岑衍,徐子阳,来主殿一趟。”连慈威严的嗓音从传音符中传出。
岑衍恭敬应下,张手拦住徐子阳:“师兄,正事要紧。”
徐子阳前脚进宗门,后脚宗主就召见,恐怕是要问龙脉古地的事,龙脉古地事关宗门兴衰,耽误不得。
徐子阳心思玲珑,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眼中冷芒消散,优雅的放下手,恢复成温文君子的模样。
岑衍看向楚容,冷淡道:“我送你回云脊峰。”
拜也拜了,罪也谢了,堂中的人恨不得生吞活剥楚容,楚容自不会多留。
他缓步走向岑衍,跟着岑衍走出长生堂。
徐子阳走在岑衍身侧,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夕阳西斜,远处的天际泛起一片金黄色的光晕,等到达云脊峰,岑衍打开结界,放楚容进去。
楚容步子顿了顿,指着身上的衣裳:“这衣裳要如何还你?”
他不能出云脊峰,只能岑衍自行来取。
岑衍淡淡道:“不用还。”
他不想穿别人穿过的衣服。
原主的东西被戒律堂搜走,什么都没有留下,楚容也不推辞,从容走进府邸,挺拔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深院之中。
岑衍收回视线,与徐子阳一前一后离开,赶往主殿。
-
主殿。
范金为柱础,殿外的蟠龙纹的青玉地砖,一脉蔓延到殿中,金漆雕的主座之上,连慈眉头紧锁,神色严肃。
瞥见岑衍与徐子阳进殿,忙开口问道:“龙脉古地可有消息了?”
徐子阳摇头,如实汇报情况。
连慈的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失望,但转念一想,连号称无所不知的天机门都不知道古地的确切方位,他们一时找不到也正常。
不论如何,龙脉古地里的机遇,千载难逢,青阳天宗不能错过。
仙门百家都在盯着古地,尤其是仙门第一清虚宗,宗内千余弟子,修士占百分之八十,随便拎一个弟子出来,都是百里挑一的天才。
遑论清虚宗还有三界唯一一位化神期仙尊坐镇,虽然仙尊已经闭关多年,至今没有出关。
青阳天宗必然是争不过,大头资源肯定是占不到的,但哪怕只是抢到一点点机遇,对宗门来说也是天降馅饼,可遇不可求。
“罢了,让外派的弟子继续寻找古地所在,有任何发现立即上报。”连慈快速做出决断,想到什么,将目光转向岑衍:“听说,你带楚容去了长生堂?”
岑衍点头,娓娓道出事情始末,单膝跪地请罪:“弟子擅作主张,请宗主责罚。”
连慈颇喜爱岑衍,怎么可能罚他:“罪魁祸首是该在灵前谢罪,你做的很好。”
岑衍直起身,环顾一圈四周,疑惑问道:“师尊呢?”
“他在藏书阁,找解除天道婚约的法子。”楚容借着岑衍的名义,行下诸多恶事,搅和得宗门不得安宁,肯定是留不得的。
但天道婚约也不是那么好解除的,古往今来,他们还没有见过成功的例子。
不过,连慈并不着急,左不过楚容现在被关押在云脊峰里,逃脱不掉。
-
楚容不知主殿发生的事。
他依靠在榻边,心脏后怕地七上八下,仿佛要跳出胸膛,摊开手掌一看,一手心全是冷汗。
几个主角攻果然不好应付,以后他还是离主角团远一点吧。
嘎吱——
脚踩在木板发出的声响在空气中响起,打断了楚容的思绪,楚容缓缓地站起身来,就见一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端着一盘吃食,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男子粗眉大眼,表情木讷,皮肤粗糙偏黑,一条腿划伤一道长口,汩汩渗着血,一看就是外门洒扫的杂役弟子。
修真界以实力为尊,有天赋的弟子收进宗门,只是第一步,后续要是不能引气入体,那么就会沦为外门杂役,杂役在宗门最底层,私下里常受到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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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天宗大多是外门弟子,这样的情况尤甚,否则原主一介凡人,也不可能在修真宗门搅风弄雨三年。
吃食很清淡,看着没什么油水,但色还算干净,没有异常的味道。
楚容以前再简陋的吃食都吃过,倒不会觉得嫌弃,他伸手接过吃食,眼角不经意瞥过男子沁着血的伤口上,眼神微微一动。
“等一等。”楚容张口叫住转身欲走的男子。
他将吃食放在茶案上,在榻上换下的衣裳里找寻一番,取出一瓶止血之药,向男子走去。
这药是他换衣裳时掉出来的,也不知原主从何处得来的。
云志是从外地逃难而来,进入青阳天宗,不过是想讨一口饭吃。
岑衍的天才之名响彻宗门,他自是有所耳闻,楚容是岑衍的未婚夫,连带的他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楚容的传闻。
楚容其人气质阴鸷,终日一张骇人面具覆面,脾性诡谲不定,常常上一刻还是心平气和,下一刻就将人踹得头破血流,外门里的不少弟子都很惧怕他。
他来送餐的路上,还听闻楚容杀了三名弟子。
“你、你要干什么?”云志又惊又恐,白着脸哆嗦着往后退。
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下,几根莹白似玉的手指托着细口径的药瓶,生生将细腻的白瓷衬出几分粗糙,递到他的眼前。
“用清水清洗伤口表面之后,再敷上此药。”沉哑的音色从面具后传出,一字一句口吻严肃,将云志后退的动作止住。
云志如同被雷电击中,表情凝固在脸上,连呼吸都忘记了,楚容送他伤药?
云志浑身僵立着,迟迟不敢张手去接药。
联想到原主做下的事,楚容面具后淡色的薄唇微张,从唇间溢出一声无奈轻叹,俯身将药放在云志的面前:“用与不用,随便你。”
说罢,不再理会云志是什么反应,楚容走到茶案前坐下,拿起竹筷,垂眸用餐。
从窗扉外照进的霞光,笼罩在他身上,随着风的拂动,飘散开一股馥幽的兰花香。
云志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伤药,犹豫片刻,弯腰捡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去。
这一天里发生太多事,楚容一下从现代穿进书里,还不太适应,没什么胃口,浅浅填了填肚子,便放下了筷子。
从他在公寓里昏迷前的情形来看,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也不知还能不能穿回去。
楚容微抿薄唇,强行按捺下心底不祥的答案,推开半开的窗扉。
府邸很大,窗后是一片空地,在尽头处飘着缕缕的烟雾。
楚容眼神一亮,这是……天然清泉?
之前发病,出了一身的汗,现在身上还有些黏乎,感觉不太舒服。楚容有些洁癖,他有些等不及,想洗一个澡。
楚容拿起榻上岑衍给的干净下衣,向着清泉走去,走近一看,眼中的惊喜愈盛,居然还是一汪活温泉。
楚容褪下衣裳,摘下面具放在衣服上,走到温泉中。
乌发像是柔柔的海藻,在水中荡漾开,温泉水面升腾起的水雾之中,男子优越的身形朦朦胧胧,不盈一握的劲瘦腰肢,在水波中若隐若现,叫人口干舌燥。
楚容低着头在清洗,没看到在清泉池边袅袅烟雾里,忽的凭空出现一道虚影。
虚影很淡,仔细辨别的话,能隐约看出是一道高大挺拔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