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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贴身照顾

作者:深深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祝千行训人的话有点分量,楼道又不是很隔音,没多大会儿,防盗门被人吱呀推开了。


    小哑巴顶着脑门上固定纱布的绷带,手里还握着把钢尺,大约是作业做到一半听声音跑出来。他嘴角用力抿着,祝千帆一眼就看到了。


    他赶忙扬声:“哥!咱们到家了吗?”


    “……你要钱的时候不是来过吗,装什么呢?”


    祝千帆想,装亲热呢。


    不对,不用装,亲兄弟俩就是亲热。


    哥哥原本是叫祝千航的,结果登记的时候打错了字,哥哥这两年又非说“行”是个多音字要换个念法,但原本“航”和“帆”就是一起的,他和哥哥是一起的,天生亲热。


    说着,他又做作出了一个过分乖巧的微笑,手也抓到了祝千行的胳膊上,故意做给小哑巴看。


    “起开,傻乐什么呢!”


    祝千行自然不吃这一套,也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这边训斥完,转身把手里装着葡萄的袋子挑高了,拦住要出门迎过来的何向辜:“没换鞋就别出来了,我这就进去,今天家里来个烦人精吃饭,你去写作业吧,等会儿我送进去。”


    送什么送什么!不换鞋就能让哥一直举着吗!他都没去上课他哪儿来的作业可写!


    还拿把钢尺,抄作业谁用钢尺,切,装货。


    祝千帆腹诽着哑巴,生怕自己又被关在外面,飞速跟在哥哥后面挤进了门。


    与祝家的四室三厅相比,祝千行租的这个小两室确实有些小了,采光还不是很好,白日里不开灯,阴森得像鬼片里的恶魔花园。


    祝千行把人带回来就开始头疼,他刚给少爷拿了新拖鞋祝千帆却死活不穿,嚷着非要穿哥穿过的那双旧的,气得他差点把人赶回去。


    但叫祝千帆来吃饭是他亲口答应的,快饭点儿了这时候赶人回去总不是很好,祝千行忍了,又舍不得浪费双新鞋子,于是凑合趿拉着小哑巴前两年穿过的小拖鞋进了厨房。


    等哥哥把米蒸上,饭香传来,微微拘谨地坐在客厅里享受招待的祝家小少爷才知道哥哥所说的“送进去”是什么。


    ——趁着蒸米饭的功夫,祝千行把那些青葡萄、紫葡萄珠子全都剥了皮盛在盘子里,摆上水果叉,从祝千帆身边路过,送到了小哑巴所在的房间里。


    祝千帆一想到那哑巴是怎么心安理得地吃着哥哥亲手剥的葡萄,心就一抽一抽的,差点当场咽气。


    那可是哥哥的手碰过的,凭什么被他吃进嘴里?


    这么一想,嘴里嚼了一半的波罗蜜一下子就不香了。


    他迅速起身,砸吧着果肉托腮观望,就看见房间里的何向辜学习到忘情,连哥哥进去都没发现。


    祝千行瞄了一眼何向辜正在做的数学卷子,字迹整洁,连圈在题目上的标记都简单干净。


    看他聚精会神,祝千行顺手捏了个葡萄塞进了小孩儿嘴里。


    像是太专注,根本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以至于葡萄都吃进嘴里了,何向辜紧张过度忘了松嘴,噙住了他的手指,舌尖还反应不及地在祝千行的指腹上滚了一滚。


    喉咙里发出“咚咚”的吞咽声,整个果肉进了肚子,呛得他咳了两下。


    这么一咳,小哑巴终于松嘴,解放了哥哥的手指,祝千行把手指上的水痕在围裙上胡乱蹭了一下,忙去拍他后背替人顺气。


    “这么专心,做不出来就不做了,不差这两分。我的错,走路没声。”祝千行把葡萄盘子一放,盯着他的喉咙看,怕小哑巴真呛坏了还没办法诉苦,那可就太遭罪委屈了。


    何向辜顺了口气,搁下笔就比划起手语:【我没事。】


    门“哐当”被推开,祝千帆大咧咧走进来,绕到坐着的何向辜的另一边,一手按在了小哑巴的肩膀上:“和哥比划什么呢,是不是偷偷骂我呢!”


    话音刚落,一个巴掌就落在他脑门上,生生把半大小伙子弯着的腰拍得直立起来。


    这回不等祝千行教训,祝千帆压着声音主动服软:“哥,我开玩笑呢,你不是让我和他做朋友吗,我来关心关心他,我还给他波罗蜜吃呢!”


    他不由分说地把一块完整的波罗蜜塞进小哑巴正比划着的手里,眼珠子一转,捞起盘子里光溜溜没穿衣服的葡萄珠子就往嘴里丢,嚼都不嚼学人往下咽,却怎么都没把自己噎着。


    他的喉咙眼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们分甘同味呢!好朋友都这样!”祝千帆略带遗憾地拍了拍哑巴的肩膀。


    祝千行将信将疑,祝千帆已经把胳膊搂到了何向辜的身后,举着“小天才电话手表”,叨叨了起来:“哥哥希望我和你做朋友,哑巴——呸,何向辜,一笑泯恩仇,加个好友吧。”


    这几句话说的倒是坦诚,祝千行把要扇他巴掌的手收回来,一同好整以暇地望向何向辜,小孩儿颤着眼睫,在哥哥希冀的眼神里,缓缓点了头。


    何向辜很少和他分享上学时候的事情,祝千行非常希望他能在学校里交到朋友,就算不能说话,上课传一下小纸条没事翘课去个网吧也挺好的。


    祝千帆虽然浑,但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浑蛋,祝千行自认拿得住他,万一小哑巴在学校里出点事情,他出差在外赶不回来,说句话养弟也能帮上忙。


    但他也没忘记正事,捏着祝千帆的耳朵厉声提醒:“进门前怎么保证的?”


    “哦哦!”


    祝千帆一歪头把自己的耳朵解救出来,中指贴裤缝站得笔直,板正地朝着何向辜鞠了个躬。


    “哑巴……不对,何向辜,对不起,我、祝千帆不应该骂人,不应该带人抢你的东西,不应该害你受伤,我不是好人,请你让哥哥原谅我吧。”


    何向辜被他这一番一字一板的发言搞得有些莫名其妙,茫然地望向祝千行,祝千行眯着眼解释:“他做错了事,给你道歉来的。”


    说完,又在养弟的后脑勺上敲了个栗子:“什么让我原谅你,是你该让何向辜哥哥原谅你,重新说。”


    一物降一物,祝千行冷了他几天,小霸王就觉得浑身难受,如今有了缓和的空当,自然是祝千行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抿过了不想说的称呼,又重说了一遍。


    “何向辜,你原谅我吧。”


    何向辜脸颊紧绷未有动作,祝千行眼神落在他身上,对着养弟努了努嘴,意思再明显不过。


    哥哥希望他们做好朋友。


    祝千帆弯腰弯久了待不住,抬起半个头来观察哑巴的情况,在哥哥希冀的眼神里,何向辜终于点了头。


    “这才对嘛,我们得像哥说的那样当朋友,何向辜,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想打球就告诉我,我亲自翻窗户出去给你占球场……”


    祝千帆热络地贴过来,何向辜挪了挪课本,把半张桌子让给他,两人靠在一起,好似真的有点乖学生互相补习的感觉了。


    在两人“哥俩好”的架势之下,祝千行眯着眼将信将疑地松了口:“行吧,你俩玩,我去炒菜,水果放这了,记得吃。”


    从房间里出来,祝千行忽然得了一种莫名的畅快,他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福利院,身边是打闹不停的小孩儿,他作为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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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唯一的一个健全人要负起帮老师照顾所有孩子的责任。


    那些年里他忙忙碌碌,看书、劝架,劝架、看书,什么都不用思考,也什么都不用期待。


    因为不会有人愿意带走一个已经在福利院待了十来年的孩子,即便他看起来正常,确实也是正常人。一个正常人在那样的环境里,反倒成了异类。


    所以祝千行从不妄想,他只计划着自己成年之后从这里走出去,到某个容得下他的城市里,租一个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小房子,穿笔挺的人模人样的衣衫,做和电视里的蚂蚁青年一样的北漂梦。


    但祝家的到来打乱了一切,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祝大海和纪凌云跋涉千里到来后,会看上一个沉默寡言的十五岁大孩子。


    被选择以后,他的心里就开始长杂草,开始妄想,构筑起和他身边那些打打闹闹的小孩儿一样的幸福家庭的美梦,特别是看见祝千帆的那一刻,他已经打起了如何做一个好哥哥的草稿。


    祝大海去世以后,他的美梦又破了,阴差阳错地,反而过上了年少无知时候想象中的奔波劳累、在城市夹缝里生存的生活。


    祝千行的写字台摆着两本书,一本关于做蚂蚁,从年少时候就开始撰写,一本关于做哥哥,十五岁时候短暂构想。


    做哥哥的这本书,在他做了六年的蚂蚁之后,因为一个小哑巴而又一次打开续写了。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是他这本书的写作动机,一个是无限的素材提供者。


    他关于世界的构想,就在他的身后打闹着。


    祝千行有种著作等身的畅快,好像他这一辈子的书都不必再写了,他的名字烫金刻在书脊上,被封进博物馆的玻璃罩里,和马尔克斯、托尔斯泰摆在一起,淋过马孔多的雨水,听过爱与死亡的议题,人生已经圆满了。


    写作动机和素材提供者一站一坐,搭着膀子僵持到祝千行走出房门,祝千帆立刻后撤,和哑巴拉开了距离。


    何向辜也把波罗蜜随手一丢,捏起细长的叉子,一心挑弄着盘子里光滑的葡萄果实,指腹擦着唇上残留的触感,没有和祝千帆计较的意思。


    被忽视的少爷也没有主动熟络的打算,毕竟他一清二楚,两人都不过是在哥哥面前演个好弟弟,祝千行已经出去了,当然不用再费心力勉强自己了。


    他在房间里踱步,观察着何向辜只有一半窗户能照进太阳的卧房。


    和他放得下滑板、自行车的房间相比,哑巴的卧室有些太小了,一张书桌、一个柜子,剩下的就是一张大床,和他那张爸爸亲手打的床一样的大的床。


    但又是不一样的,他的大床没有一半钢架一半木头的钢架。


    祝千帆的目光从床上扫过,发现了异常。


    床单上有两处明显的褶皱,夏凉被左右两边都有翻起来的痕迹,两个枕头并排摆着。


    种种迹象都表明,有两个人睡在这里。


    一个是哑巴,另一个是谁,不言而喻。


    祝千帆咬了下嘴巴上的死皮,啃葡萄干那样嚼吧嚼吧,不动声色地问:“哥怎么睡你这屋里,是不是他房间太热了?”


    挑弄葡萄珠子的何向辜身形一滞,叉了个果子吞进嘴里,咬着叉子,并没有用手语回答的想法。


    小哑巴纤长的眼睫微微一斜,落在哥哥躺过的那半边床上,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


    片刻后,祝千帆的手环又开始滴滴嘟嘟。


    【香菇】通过了您的好友请求。


    【香菇】:不是,为了照顾我。


    【香菇】:贴身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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