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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不明

作者:飞天绵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皇帝回到御书房,并未落座。


    他踱步至窗前,背影在烛光下被拉得悠长,明黄龙袍上绣的五爪金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窗外夕阳西下,一只归鸟飞过重檐,留下两声孤寂的鸣叫,眨眼间便被厚重的宫墙吞没。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他负手而立,摩挲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王锦。”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但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奴才在。”一旁的王公公立即躬身应道。


    “去宣镇国公觐见。”


    “是,奴才遵旨。”


    王公公退下后,殿内重归于静。


    皇帝的视线落在窗外一株虬枝盘曲的枯梅树上,目光好像透过枯枝,看向了更遥远的过去。


    那张脸真是惊人的相似啊,眉眼鼻唇,无一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若再年轻二十岁,血气方刚的他或许真会被这般惊人的容貌迷惑,但如今历经沧桑,看惯倾轧,他更相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世上岂会有两朵完全相同的花?纵然是形似,神韵也难以模仿。


    就算有人处心积虑,将她的喜好与言行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也终有破绽。


    画虎画皮难画骨。


    “模仿得再像,终究不是明月。”他低声自语,左手五指收拢,紧握成拳,“明月最爱白梅。‘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那个林若华说她只爱牡丹,雍容华贵。”


    他的眼神渐渐锐利。


    无论六日前她是无辜被卷入太子刺杀案,还是本就身在局中,都已不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已成为一枚绝佳的棋子。


    正好借她,将那些藏在阴沟里,贼心不死的余孽,一一钓出,一网打尽。


    约莫一炷香后,镇国公叶文礼应召而至,恭敬行礼:“臣叩见陛下。”


    皇帝立刻转身,伸手虚扶:“文礼不必多礼。”


    镇国公行完礼,方才起身。


    烛光下,照亮了他两鬓的白发。


    皇帝开门见山,沉声问道:“六日前的事,查得如何了?”


    “回陛下,现场共计十五具尸体,除去一个林府婢女,剩下的经仵作查验,皆为前朝余孽,都已全部伏诛,无一活口。身上所带的令牌,也确认是前朝太子东宫侍卫所有。”镇国公恭声回禀。


    皇帝冷笑一声:“哼,倒是做得干净。那林若华的底细呢?”


    “表面看来并无异样。”镇国公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呈上,“林氏女林若华年十六,其父工部主事林兴业,八年前随奶娘入京。平日深居简出,极少参与闺阁聚会,往来皆是京中官宦女眷,未发现与可疑之人接触。只是……”


    他略一停顿,抬眼暗自觑了下皇帝的神色,才继续道:“只是三年前,六公主在宫中举办的赏花宴上,她与三皇子在御花园有过短暂接触。今年上元节,三皇子府的马车曾在林府后巷停留约一盏茶。”


    “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皇帝哼道,心中了然。


    老三那点蠢蠢欲动的心思他岂会不知?


    他还没那个胆子直接勾结前朝逆党,但顺势利用,事后清理的手腕还是有的。


    此番手脚做得还算干净,可惜,终究还是留下了痕迹,太年轻了。


    太子那边,想必也是查到了这些蛛丝马迹,却苦无实证,才按下未提,只专注追查前朝逆党一事。


    镇国公顿了顿,继续道:“但有一点颇为蹊跷,林若华是八年前才迁居京城,此前一直随外祖父母居住在上水镇。而上水镇距大树村仅三十余里。”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大树村?可是那个大树村?”


    “正是。”镇国公肯定道。


    “查!”皇帝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令人不寒而栗,“给朕细细地查!从上水镇到京城,这八年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给朕查个水落石出。朕要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早在八年前,甚至更早,就开始布这局棋。”


    “臣遵旨。”


    镇国公领命,但是未立马退下,反而再次撩起衣袍,郑重地跪了下去,伏地不起。


    皇帝目光一凝,这次并未搀扶,问道:“文礼这是为何?”


    镇国公心中苦涩万分。


    此事绝不可能仅是前朝余孽作乱那么简单,三皇子究竟掺和了多少尚不可知,他此刻必须抢先一步,将镇国公府和谦儿从这个泥潭中摘出去。


    天家允许皇子争斗,但极度忌惮手握重兵的臣子卷入其中,更何况还牵扯上前朝。


    皇上赐予叶家世袭罔替的国公之位和无上荣宠,叶家已显赫至极,犹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祸及全族。


    他闭上眼,复又睁开,深深俯首:“臣教子无方,犬子护卫太子殿下不力,致使殿下遇险受伤,罪该万死,请陛下重罚!”


    皇帝沉默片刻,缓缓坐回龙椅。


    殿内静得能听见灯芯爆花的细微声响。


    良久,他方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太子已无大碍,太医诊断,只是落水后感染风寒罢了。文礼,你我乃是生死至交,战场上是你为朕挡下那致命一箭,才换来朕今日的江山。”


    他微微一顿,语气加重:“朕信你,此事与你无关。”


    他说的是信“你”,与你无关。


    是镇国公叶文礼,而没有提镇国公的世子叶景谦半个字。


    镇国公伏地行了大礼,冷汗已浸透后襟。


    待他退出时,夕阳最后的一缕余晖正映在宫墙上,恍如那日战场上的血色。


    而此刻,林若华才刚到宫门。


    皇帝和太子还需处理政务,中途便匆匆离去。


    皇后娘娘留了她许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家常。


    皇后一会儿问她平日读什么书,一会儿又问喜欢什么样的衣裳,甚至问她爱吃哪些点心。


    林若华哪里知道这些细节,不敢像之前对着老皇帝那样随意编造,怕多说多错,只能含糊地“嗯嗯”应着。


    遇到实在糊弄不过去的,便低下头,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


    这情态反倒让皇后愈发心疼:“好孩子,想必是在家时受了委屈。日后若是得空,常来宫里陪本宫说说话吧。”


    末了又赏下大批新进贡的绸缎、两个黄金头面、一对玉如意,还特意指了两名信任的宫女去府中照料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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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若华出宫时,脚步都是飘的,一半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恩宠,一半是因为这完全脱离剧本的走向。


    苏南仍在宫门外的马车上等候,见她上来,便示意车夫启程。


    车厢内,林若华与苏南面面相觑,只能听见外面车轮碾过石板的声音。


    最终还是林若华按捺不住,找了个话头,问道:“苏南,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被皇帝皇后召见?”


    她需要有个人和她聊聊今天的荒诞事。


    苏南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连嘴角的弧度都没变,回道:“让你当太子妃。”


    林若华叹了口气:“我给你说……”


    她猛然反应过来:“等等,你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夜子时三刻,殿下传讯,命我从今往后,只听命于太子妃一人。”


    “昨天晚上?”


    林若华愕然。


    是她睡着之后?


    他们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怪不得你今天话多了一些。不过,你之前不也是太子派来保护我、供我驱使的吗?”


    “不一样。”苏南语气平淡,“此前是奉命护卫,如今是认主。”


    “哪里不一样?”林若华奇怪道。


    “从今日起,您需支付酬劳。”苏南面无表情地回答,“一年六百两,四季衣裳各三套,年终另算。”


    林若华惊得睁大眼睛:“太子这么抠门?连护卫的工资都要我来出?”


    她那个渣爹一年的俸禄都没有六百两。


    “规矩如此。”苏南道。


    林若华一时无语,转而好奇地问道:“规矩?苏南,你以前是做什么的?这样好的身手,总不会是普通护卫吧?”


    “惊虹楼,天字一等杀手。”苏南淡淡道,仿佛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


    “我之前还真猜对了。”林若华嘴角一抽,喃喃道。


    但听苏南那平静的口气,惊虹楼听起来不像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倒像是个普通的客栈酒楼。


    她没有追问一个顶级杀手为何会为太子效力,也没去质疑她是否可靠。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莫名其妙地穿越,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太子妃,全程也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太子究竟为何要求这道圣旨?


    按她所知的人设,太子更可能想暗中折磨她,或是将她当作牵制男主的棋子。


    若真是如此,他大可纳她为良娣或者良媛,甚至直接强抢入府,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以正妃之位相待,还惊动了皇帝皇后?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们剧组赶进度的时候都不敢拍得这么快。


    从坠崖到赐婚,这才仅仅六天。


    她不禁又开始怀疑,或许她是在片场摔成了植物人,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这不是恐怖片常见的结局吗?


    她忍不住又看向苏南,虽然不指望能得到真实的答案,但还是问出了口:“你知道太子为什么要我做太子妃吗?”


    “知道。”


    “为什么?”


    苏南用她那毫无起伏的声音,慢慢吐出三个字:“因为爱。”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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