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之年,能从苏遇迟脸上,看到那种震惊错愕,又愤怒质疑夹杂着的样子,真的很痛快。
早知道公布自己的病情,会让他如此崩溃,苏柟早就说了。
她心里清楚,苏遇迟有多想要爷爷遗产。
苏柟当然可以死,却不能这么突然,让他毫无准备!
“你又在耍什么花招!苏柟,你……”
懒得和他纠缠,苏柟语气骤冷,裹紧了腿上的毯子,“我先进去了,你要是想等陆寒声,那你自己等吧。”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苏遇迟怒意溢满心头。
“苏柟,你要是敢骗我,你就死定了!”苏遇迟心里盘算着什么,捏紧了手中的烟圈,要是苏柟真的快死了,那爷爷留下的财产……他势在必得。
这么重要的事情,陆寒声居然敢一直瞒着他,找死!
苏柟被司机推着往前走,略显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讽刺的笑容。
陆寒声让她先过来,独自面对苏家的风雨,那她就把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
反正,她说的是实话。
就是会不经意的,让人产生误解,觉得陆寒声与她沆瀣一气,为她撑腰,跟苏家对着干。
才扎眼的功夫,迎面冲过来一道人影,脸上画着娇媚的妆容,眼睛瞪得老大,“你和大哥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真要病死了?”
这是苏家的二小姐苏烟安,从小被宋玉梅和苏光槐捧在手心里疼的人。
也是一个处处不如苏柟,就倾心嫉妒,使尽了心机的恶魔。
但凡是苏柟喜欢的东西,她都要抢。
也就是当时年纪小,要不然,估计半夜都要去爬陆寒声的床,好毁掉苏柟的婚姻。
“你没说谎?”苏烟安满眼的憧憬。
要是陆寒声在,估计会惊掉下巴,苏家人表面上那么和睦,真出了事,一个个真面目露得比谁都快。
巴不得立刻就办她的葬礼,将她的财产吃干抹净。
苏柟觉得有些冷了,不想跟她废话,反正风声已经透出去了,就看苏遇迟怎么折腾,和陆寒声斗去吧。
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但苏烟安撞上来,是她意料之外的,她以为苏烟安不会上赶着参加这种饭局。
苏柟选择沉默,在对方看来,就是默认。
“太好了!我早就看中你在湖和苑的房子了,给我吧?这样,我就保证以后不欺负苏逸年,怎么样?”她眼睛一眨一眨地,透着光亮和算计。
“你都要死了,要那些身外之物也没用了,你……”
苏烟安说个不停。
“还有你之前买的车和珠宝……”
一件又一件,如数家珍,不知道惦记了多久。
苏柟眼神淡漠,“你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死了,东西也轮不到你。”
她的东西,都要留给苏逸年。
别人,想都别想。
可这话,听在她们耳朵里,像是在偏袒陆寒声,胳膊肘往外拐。
“难不成,你要留给陆寒声?你可真够舔狗的,都要死了,还想着给配偶留遗产。”苏烟安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
她完全没有听出苏柟的弦外之音。
她一个小三生的女儿,根本不配拥有苏家的财产。
“好了,别再说了。”
苏遇迟踩灭了烟头,从后面拽住苏烟安,“家里的事回去再说,今晚要给卿卿过生日,别给我惹麻烦。”
再看苏柟略显苍白的脸色,苏遇迟难得轻缓了口吻,“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要一起面对,现在什么病治不好,苏家家大业大,总不会看着你去死。”
“是吗?”
苏柟喃喃自语似的。
她都懒得拆穿苏遇迟。
比起苏烟安,想要就摆在脸上的贪婪,苏遇迟更有心机。
金鹤园门外人来人往的,都是上流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苏遇迟当下推开司机,主动照顾着苏柟往里面走。
他语调深沉,“今晚,别乱说话,否则,我立刻把苏逸年叫回来。”
他很清楚,苏逸年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苏柟一向不愿意多说,也会一听到这一句,就收敛脾气。
这一次,也不例外。
“知道了。”苏柟默然应了一句,仿佛被他拿捏住了。
苏遇迟显出几分得意来,加快了脚步。
雅间门被拉开,宋玉梅和苏光槐坐在主位,旁边是未婚妻范卿卿,她一看到兄妹几人进来,就笑着挥了挥手。
然而那笑容却在看清苏柟模样的时候,轰然愣住。
“这位是?”
“卿卿,这是我妹妹,苏柟,也是鼎盛陆总的妻子。”
陆家,只有陆寒声一个私生子。
两家联姻,算是强强联合,对苏家来说,虽然苏柟是低嫁,但也不算丢人。
“原来是妹妹……”范卿卿扯动唇角。
还是苏柟显摆出了一副初次见面的模样,“听说今天是未来嫂子的生日,这是一份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逢场作戏,苏柟一向擅长。
宋玉梅没想到她回来,姣好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疑惑,又顺着他们身后看,“小陆没一起来吗?”
也就是客气客气。
“没有,他有事要忙。”苏柟回了话,但不冷不淡的。
可也总算没在范卿卿面前,不给她这位继母面子。
但旁侧,苏光槐落了声音,“他再忙,也该陪你一起过来,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苏柟不语,只是低头磨搓着手机。
气氛僵持不下。
苏光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说话你没听到吗?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为什么不能……”
“好了,好了,年轻人嘛,事业为重,下次再见面也没什么。”宋玉梅乐的见到他们父女争执,但还是要开口打圆场,“先上菜吧,没准小陆一会儿就来了。”
明明,是她先挑起来的!
一旁的苏光槐目色沉沉,一眼都不再看苏柟。
整个饭局,苏柟都对自己的病情只字不提。
这让一直防备的苏遇迟松了口气。
而那边的苏烟安明显在算计着什么,范卿卿这顿饭也吃得神不守舍的,甚至不小心打翻了热汤。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滚热的汤水混杂着菜籽,滴落在苏柟的腿上。
要是一般人,早就疼得大喊了。
但苏柟受药效影响,腿部知觉还没有完全恢复,迎着苏家人的视线,苏柟慢条斯理地收拾,捉住了范卿卿要替自己擦干的手。
“没事,我感觉不到的。”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苏柟抬手擦了擦,“我去整理一下。”
可轮椅刚刚转动。
那边苏光槐忽然斥责,“等等!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感觉不到?”
他脸色轰然冷了,气氛将至冰点。
他好像忘了,从刚才开始,苏柟就一直坐着轮椅,他现在才想起来要问,还不是怕范卿卿误会,以为他们苏家的千金是个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