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招娣眼瞅着乌鸦冲向季招娣的二妹。
她拿着家里的镰刀砍向飞过来的乌鸦。
“二妹，二妹。”
小丫头摇摇欲坠，最后倒在地上，离得近的旁边一户人家赶紧把人扶起来，手指放在她的鼻尖，随后摇摇头。
“怎么会这样？”
季招娣的三妹，含着泪道：“昨天二姐把吃的给我后，手里还有点被阿奶抢走了，二姐打不过阿奶，后背撞到咱家菜刀上不让我和你说。”
掀开小丫头的衣服，后背早就被鲜血浸湿，身上还用黄泥掩盖。
季招娣赶走乌鸦，可这些乌鸦压根不愿意离去，久久在她们头顶盘桓。
这个年代有乌鸦也不敢轻易杀死，有说法说是容易招来地狱之神的报复。死后要经过拔舌地狱，在油锅里煎熬。
“招娣呀，你妹妹快不中了，你来看看吧。”
善良的婶子让季招娣别管乌鸦，过来妹妹最后一眼。
季招娣扑向妹妹。
瘦弱的小姑娘此刻就是风中的残烛，一吹就灭。
“死丫头片子，赔钱货，死了活该，还能给家里省点粮食，不孝女。”
季老婆子心中一点对孙女即将死亡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庆幸。
季招娣捏了捏拳头，擦拭泪水，恶狠狠瞪着她。
“看什么看，难不成你要忤逆你奶，别管那死丫头快把你爹搀扶起来。”
除了自家的儿子，这几个孙女向来是不看在眼里，孙女是换彩礼的赔钱货，多吃都是浪费粮食。儿子是老季家的命根子，媳妇和孩子没了，还可以重新娶媳妇，重新生孩子，少一两个孙女又何妨？
季招娣和妹妹季盼娣对阿奶的话充耳不闻，她一点一点感受怀里的妹妹呼吸逐渐微弱，体温逐渐冰凉，直至死亡。
妹妹死亡的那一刹那，乌鸦终于飞走了，随之飞走的还有季招娣，那仅存的最后一点对亲情的余念。
她和妹妹两个人。借了村里的锄头挖了一个坑，把妹妹的尸体掩埋起来。
沈静淑让家里人帮忙，也被她拒绝。
“谢谢沈奶奶，你已经帮了我太多，您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沈静淑叹口气，眼见娘亲和妹妹死在自己的怀里，小丫头的心理阴影还不知何时能走出来。
庆幸现在还有一个最小的妹妹陪在她的身边，相信她还有过下去的勇气。
她看着地上的季癞子和季老婆子仿佛在看两具尸体。
“怎么看又不是老子弄死她的。”
季癞子被打受伤，说话含糊不清，也依旧嘴硬的很。
小姑娘的尸体匆匆掩埋，竖上一块木牌牌，没有笔墨，季招娣咬破自己的手指求季忠孝帮忙写的。
季家人都说他的字写的又好又端正，希望妹妹端端正正的离开，下辈子也能投身到富贵人家，没有苦难。
队伍继续前进，大家不可能为了一两个人停留。
这次任凭季老婆子和季癞子再如何辱骂剩下的两个孙女，两个孙女压根没有回去帮忙的意思。
辱骂声听得的最后连季族长媳妇都听不过去。
“你们这么中气十足的骂人，还担心自己没力气走路？”
季老婆咬牙，季癞子双手握拳，目光阴鸷盯着两个闺女。
只要他能爬的起来，一定要打死这两个不孝女。
季老婆子毕竟年纪大，平时吃的多，干的少，背了一天，实在是突破极限背不动自己的儿子。
她去求其他人，风评在那，平常母子两个得罪了不少村里人，现在这情景不上来踩一脚，已经算是他们仁义。
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东西儿女，有力气背着自家的行李和孩子不好吗？
压根没有人愿意过来帮忙推着走。
被拒绝的季老婆子怒火中烧，她还不信呢，靠自己推不了自家儿子。
她把季癞子架在自己的身上，夹着走，季癞子碰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他的伤口都是内伤，扯动一下都疼的要死，每次疼，他心里都要把季家人狠狠的骂一顿。
一路上季癞子靠自己对闺女的愤怒还有季家人的仇恨，生生撑着走了下来。
又走一日，大家终于走到了心心念念的曲河。
曲河水波涛汹涌，一浪拍打着一浪，浑浊的像是有人用筷子搅混这泥底。
众人心里哇凉，这水能喝吗？
曲河水顺着风刮到众人的脸上，凉嗖嗖的。
摸一把自己脸上被溅到的水，都能感觉到沙粒的粗糙感。
“娘，他们说的那个啥鱼，黄里啥玩意儿能吃吗？”
实在是这水中的含沙量太高，他们要想喝的话，还需要沉淀半天。
有人口渴难耐，试着去捞这河中的水。
风浪太大将人卷进曲河水中。
那人在浪里上下漂浮，伸着双手向岸边的人呼救，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曲水吞噬。
“水这么湍急，咱们真的能过河吗？”
众人心里都打了退堂鼓。
亲眼见着那人。被拍翻在水里，已彻底没了音信。
尸体都找不到。
他们这些旱鸭子真的能活着走出这里吗？
“走都走到这儿了，不试一下，难不成还要回去？”
王老汉和老何给大家鼓气。
来都来了，总不能打退堂鼓。
岸边应该有当地人。寻找合适的船只，减轻自己的行李，拼一把。
瓦片村的人可以绕路的，季氏一族和流放队伍，要想赶在预定的时间内赶到宁古塔，就必须要穿过这条河。
否则只能从并州的战乱指出冲杀出去。
反正这不管怎样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这样死的也快一点，瞧刚才那人已经死的透透的，起码不用在战场上受枪杀之苦，还有疼痛的折磨。
众人想着想着不由看开了，可怜家里的孩子，小小的就要命丧这曲河之口。
“那边是什么呀？咱们去问问看好不好？”
有人眼尖发现和还坐着一群人，他们的面前也有一群人。
季文艺率先迈着自己粗壮的大腿挤过去，季子安也好奇，这种好事自然不可能错过。
偶尔还能传来叫卖声和吆喝声。
声音微弱，不仔细听，压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