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阳明请客的时间定在12点整,阿Fin过了一点才到。
服务生将他引至包间,才一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和烟气熏得阿Fin皱了眉。
方阳明见他来了,很热情地打了招呼:“阿Fin!”
在他身边,坐着一个挺恬静的女孩,正笑意盈盈地举着他的酒杯,依偎在他身旁。
包间中间的矮脚茶几旁,几个侍应生正跪在地上添酒。
阿Fin平日里存在感很低,但需要他来撑场面的时候,他身上的压迫感也丝毫不逊色。
他没理方阳明,没理任何人,进来之后就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安静注视着这包间里的一切。不知不觉间,方才那快要掀翻房顶的噪音已经悄然减弱。
他身边坐着几个满脸忐忑的男男女女。有人大着胆子摸上他的腿,又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吓退。
方阳明不知从哪儿请来的狐朋狗友,调笑着冲他吹了口哨:“干净得很!放心用!你用过之后不会再给别人用!”
方阳明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只得顶着阿Fin冷酷的目光说:“喝多了,阿Fin……哥,别跟他一般见识。”
几分钟后,方阳明又试探着问:“阿曜……今天来吗?”
话才刚说出来,阿Fin就甩过来一个带着警告的眼神。
方阳明立刻改了口:“……先生忙,我知道,理解,理解……”
有人不乐意了:“就你们顾先生谱最大!咱哥儿几个谁不是日理万机,啊?”
阿Fin淡淡开口:“你赚那几个钱,也敢说自己日理万机?”
“你!”
方阳明赶紧来打圆场:“喝酒,喝酒!”
然而在座的人里,看不惯阿Fin的远不止刚刚那一个。
方阳明这句“喝酒”刚说出口,又一个人高声说道:“阿Fin,你这人!哥儿几个杯子里都空了,你也不知道给倒上?”
这话一出,整个包间都安静了。
就连阿Fin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人身边坐着的一个小男生扯了扯他的衣袖,磕磕巴巴地说:“杨、杨少,阿Fin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这位杨少,阿Fin不是他能随意使唤的人。
方阳明已经汗流浃背了。
他开始懊悔自己请来的这些人。
明明是想让阿Fin玩得开心点,回去之后好在顾曜面前说几句好话,没想到这些人有眼不识泰山,真把阿Fin当下人使唤。
阿Fin却笑了。
他起身拿起面前的一瓶酒来到杨少面前,用牙咬掉了瓶盖,蹲下身子给杨少倒了一杯酒,笑着说:“杨少,您试试,看看这酒怎么样。”
这位杨少看来是真的喝多了,这包间里其他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他在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得意洋洋。
他真觉得阿Fin怕他。
“就那么回事吧,这酒啊我看是不咋地。”杨少酒意上头,开始胡说八道起来,“方哥,你这酒怎么回事?也不拿点好的来!下回让你弟请客,咱哥儿几个喝个尽兴!”
方阳明再也坐不住了。
这人是真的疯了,敢说顾曜是他弟弟!
方阳明额角直跳。
他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起身来到阿Fin身边蹲下,一只手谄媚地扶着阿Fin,低声说:“阿Fin哥,对不住,我识人不清,今天请来的人让您不高兴了。我来处理,我来处理。”
阿Fin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方阳明,你给我说说,杨少嘴里你这个弟弟,是谁?”
阿Fin站起来,把手里的酒瓶瓶口在小酒桌上一磕——看着力气很轻,但窄窄的瓶口却立刻裂开了裂缝。
他用手沿着那条小裂缝一扭,瓶口轰然碎裂!
“——该不会,指的是先生吧?”阿Fin沉下脸,“先生是大小姐的弟弟。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攀关系。”
方阳明在心里已经把姓杨的全家都骂了一遍。
这下倒好,不仅得罪了阿Fin,还害他丢尽了脸!
这话什么意思?这话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说他在顾家没地位,连一点关系都攀不上吗!
方阳明知道,为今之计只有完全撇清自己和姓杨的关系,他不等阿Fin动手,一脚踢翻了包间里的小酒桌!
他四下转了两圈,寻找着能收拾人的东西,刚好看到了阿Fin方才拎着的酒瓶。
他一把夺过——
“放下。”阿Fin冷淡地说,“那是咱杨少的东西。”
说着,阿Fin接过酒瓶,两步走到仍在状况外的杨少面前,一只脚踩上他身边的沙发,一只手卡着那人的下巴。
他竖起酒瓶,将透明酒液尽数灌入那人口中。
“喜欢喝是吧?让你喝个痛快,喝个够。”
*
顾曜正在办公室看下个月的土拍计划。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用力敲响。
顾曜眼皮都没抬:“来。”
阿Fin怒气冲冲地推门而入。
“哟,阿Fin哥回来了。”顾曜还有心情调侃他,“别生气了,坐。”
阿Fin面色不善地在他对面坐下,忍了又忍,一张嘴还是火了:“先生,方阳明太过分了!”
顾曜说:“你那边刚走,他就给我打电话了。”
他扔过来一个小东西:“点开听听。道歉道得可诚恳了,恨不得给你跪下。”
阿Fin不想听,没动。
他又犹豫了两秒,说:“先生,方阳明今天还带了那个小情人过来。他太不把大小姐放眼里了!”
顾曜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表情冰冷:“下次他再——”
他停顿了几秒,又摆了摆手:“算了,先让阿昭新鲜几天,等过阵子她这新鲜劲儿过去了再动他吧。”
发了一通火,阿Fin心里终于痛快了。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斟酌着说:“先生,下午……我想请个假。我安排人送您,可以吗?”
顾曜四点要出去一趟,原本计划是阿Fin去送他。
这地方有点远,他送完顾曜再回来差不多要七点,刚好赶上柳月阑下课,他再去接柳月阑。
虽然比不了顾曜这种铁打的工作狂魔体质,但这些年里,阿Fin请假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顾曜有点惊讶,但没多问,只说:“行,去吧,安排人替你就是。”
阿Fin点了点头,还是解释了一下:“我回去洗个澡,会所里又是烟味又是酒味又是香水味,太难闻了。晚上还要去接月阑少爷,别……熏到他了。”
顾曜忙着核对预算,没仔细探究这话里的意思。他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阿Fin,说:“算了,晚上我去接他吧。我争取早点结束,晚上再带他出去吃点东西。你别管了。”
“……”阿Fin极不明显地哽了一下,“好的,先生。”
他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到顾曜的办公桌上:“钥匙给您。”
顾曜这次连头都没抬:“车你开去洗吧。你这一身乱七八糟的味,估计车里也好闻不了。我换辆车去。”
阿Fin把钥匙收起来,说了声“是”,就离开了。
然而他刚出门没两分钟,就又折回来了。
顾曜抬头看他:“还有事?”
阿Fin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先生,我想再请个假。大概11月中旬左右,请半个月的假。”
这下,顾曜连手里的东西都不看了。
他把这次土拍的各项资料放到一边,两手交叉着往桌上一放,身体前倾,脸上带着明显的调侃:“哎,阿Fin哥老铁树开花了?”
有时候,阿Fin的确佩服顾曜的敏锐。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啊?”顾曜问。
阿Fin苦笑着说:“先生,您别调侃我了。”
“懂了,跟我抱怨呢?”顾曜笑道,“给你批一个月的假,去玩吧。”
阿Fin连连摆手:“用不了那么久。”
他思考了半秒,话只说了一半:“我去法国。”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说了自己的去处。
他不知道这种幼稚的文字游戏是否能瞒过顾曜,又能瞒多久。请假的话一个冲动就说了,现在也只好想办法圆得好一些。
顾曜点了点头,说:“去法国啊,去看你妈妈?那帮我问好。”
要追溯起阿Fin家里和顾家的关系,实在要追溯到很多年之前了。
阿Fin家的祖祖辈辈一直充当着顾家影子的角色,顾家为了牵绊他们,将他们家里的女眷分散着养在很多个国家。名义上是保护,其实就是软禁和监视。
顾曜上位之后换了一些更温和的手段,但归根到底,监视的本意并没有改变。
阿Fin这一次确实是要去法国,虽然目的并不仅仅是看望母亲,但这样的理由,应该足够让顾曜短暂地相信了。
*
结束了一整天的课后,柳月阑腿都软了。
午休的时候,他抽空在学校的理发店里修了一下头发。
没剪太短,只修了一下形状,去了大概半厘米的长度。
长至肩下的头发已经可以扎成一个小啾啾了,只是两边还有些鬓发会垂下来。
柳月阑还不太习惯,耳边的头发捋了又捋。
走出校园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顾曜!
顾曜开着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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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低调的本田,在人来人往的大学路里完全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太正常的车了,学校里十个人里有九个都开这种车。
柳月阑抿着嘴笑了,步履轻快地走到车前。
还没等他绕到副驾,顾曜先推开车门下了车,非常绅士地绕到另一边,为柳月阑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请——”顾曜笑弯了眼,“司机小顾为您服务。”
驶离了拥挤的大学路后,顾曜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侧身过去吻了吻柳月阑的唇。
“顾先生,今天怎么有空接我下班啊。”柳月阑贴着顾曜的嘴角,黏黏糊糊地问,“不是阿Fin吗?”
顾曜说:“阿Fin长阿Fin短,以后得拦着不让你见他。”
顾曜很乐于吃一些没有影的干醋来凸现柳月阑在自己心里的地位,刚好,在适当的程度下,这点小醋很能讨柳月阑的欢心。
他捋了一把耳侧垂下的头发,没说话,只是脸上的甜蜜溢于言表。
顾曜也碰了碰那缕头发,说:“就跟你说长一点也好看了。”
两人在路上找了一家小餐馆凑合了一顿晚饭,回到家后时间还早。
柳月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曜正靠在床头,塞着耳机不知在听什么。
柳月阑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傍晚那点快乐的甜蜜像沸腾的开水泡泡一样破掉。他看了一眼顾曜,径直离开了卧室,去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顾曜见他不快,“哎”了一声,也起身下了床。
然而等这人也来到客厅时,柳月阑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拿了几件衣服,俨然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顾曜的表情有些严肃:“阿Fin下午出了个小车祸。”
柳月阑缓缓起身,也顾不上刚才那点不愉快了。他眉头微皱,问道:“严重吗?”
顾曜说:“应该不严重。他下午回了一趟公司,请了半天假,回家的路上出的车祸。”
他冲柳月阑挥了挥手里巴掌大的银色物体,说:“我刚刚才知道。去过医院后就回了家,一整个下午都没动静,估计是睡了。”
他斟酌着说:“我过去看看吧。”
嘴上说着“过去看看”,换衣服的动作可一点都不麻利。
柳月阑见状,掏出手机说:“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吧,既然早就睡下了,就别去打扰他啊。”
顾曜说:“也是。”
电话拨出去后倒是立刻接通了。
阿Fin的声音听上去无碍:“先生?”
顾曜问:“嗯。你没事吧?”
阿Fin并没有主动联系顾曜,却也完全不惊讶顾曜为何知情。他回答道:“小事,就是手搓了一下。”
顾曜说“那就好”。
柳月阑在旁边嘀咕了一句:“阿Fin开车比你稳。”
然后就被顾曜弹了一下脑门儿。
电话那边,阿Fin笑了,笑过后又和柳月阑打了个招呼,之后很郑重地说:“先生,这么晚了,您就安心陪月阑少爷吧。我这儿没事。”
挂断电话后,柳月阑也没再说什么,伸了个懒腰回卧室了。
顾曜跟在他后面,顺手把手里那个银色的小东西丢到了床头。
柳月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翻了个身背对着身旁的人。
那个东西……是顾曜用来“了解”身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仪器。
说得直白一点,就是……窃听器和定位芯片。
柳月阑对此心生不满,却又无法在今天出声苛责——要是没有这个东西,以阿Fin的性格,他们根本不会知道那人今天受了伤。
“阑阑,”顾曜也睡下了,他关了灯,轻声安抚着柳月阑,“阑阑。”
他从身后拥着柳月阑,手臂箍着他的腰,低声道:“今天……我也没办法啊。”
柳月阑老半天才出声应了一句。
“谁管你。”柳月阑低声说,“睡了。”
既不想管,也管不了。
柳月阑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这么多年了,他甚至都……习惯了。
夜深了,上了一天课的柳月阑实在疲惫至极,他是真的困了,很快便沉沉睡去。
顾曜却始终毫无困意。
他反复想着那场小车祸。
今天下午,那个时间,原本阿Fin是要送他出去的。
如果不是阿Fin临时请假,那么那个时候,坐在车里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他在脑袋里面模拟了很多遍阿Fin回家和送自己的路线,无论怎么选择,总是有一段路是重合的。
他怀疑,今天这场车祸,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顾曜无声地叹了口气,收紧手臂,又凑过去蹭了蹭柳月阑微长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