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过去，男生的眼中似乎只容得下她一人的身影。
高挺的鼻梁，白皙的面颊，阳光在他侧脸留下一块似要灼瞎人眼的光斑。
看得出林南延很认真，认真到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的话。
姜晴愿意相信，他既然许下了诺言，就一定会去做。
但如果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呢？
就像现在，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记得。
未来的林南延也不会记得现在的他曾对她许下的承诺。
所以，九年后他依然会是那个一言不合就挂她电话的林、大、狗！
姜晴露出笑容，咬牙切齿道：“好啊，我等你。”
林南延一时间觉得姜晴的态度有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出为什么。
“姜！是不是？你快看，是不是来了？”宋爽强自按耐激动压低嗓音喊人。
闻言，姜晴动若脱兔地一把薅过眼前碍事的两个男生，从他们中间穿过，快步跑到拐角处，偷摸地前瞄。
被薅走的林南延顺着女孩的力道让路，他看着似一阵风刮过的女孩，隐约觉得姜晴应该还有话没对他说明白。
但现在，显然不是一个问话的好时候。
“是她！”
姜晴激动地出声，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拉住听到肯定答案就想往外冲的宋爽，“再等等，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我们等人来齐了再上。”
说着说着，不知不觉间几个人的脑袋凑到一起，做贼似地时不时偷偷冒头。
巷子里经过的女生一身灰色运动服，黑长发扎在脑后，清清爽爽的，看着似乎和她们差不多大，背着书包，应该也是学生。
扒墙角的叶美烟出声：“这人有点眼熟。”
“能不眼熟？之前在艺术馆门口见过。”陈衡弯腰，目光专注地盯着道路的另一头。
“原来是她，她叫什么？”叶美烟恍然大悟。
姜晴蠕动唇角：“不知道。”
唰唰唰——
迎着从上面、下面同一时间投过来的目光，她甩头：“都看我干嘛？我也和她只见过一次好吧。”
在警察局那次，后来是张警官拉着那女孩登记的。
因为性骚扰嫌疑人在场，所以张警官只称呼女孩子为小宋同学，再后来，她和女孩分开的时候彼此也忘记了互通姓名。
所以她只知道女孩姓宋。
“陈衡和林南延都在的，我们都不知道，对吧？”
两个男生点头，众人的目光又一致落到了巷子里。
“姜姜我们什么时候出去？我腿都麻了。”良久，宋爽抬头问，她慢慢地伸出自己一条腿龇牙咧嘴无声地活动，“而且，她都快走远了。”
“我给你捏捏，你再忍忍，”姜晴眉心紧蹙，胡乱伸出手向下揉捏，“万一见人多了那群流氓不过来怎么办。”
但眼看着女孩就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姜晴决定了，再不出现她们就出去当护花使者，找个借口送女孩回家去。
突然间感觉到小腿异样的陈衡，侧目看去，只能看到女孩毛茸茸的头顶，圆润的耳朵。
他刚张嘴要说什么，就见女孩腿动得比嘴快，跟个小兔子似地一眨眼就从他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
“来了！”
宋瑶一个人走在小巷子里，心里乱糟糟的。
她家离这里很远，回家需要先坐附近的公交车，但她现在不想回家，脚步越走越慢。
“你说说你，长这么大有什么用？尽给我惹麻烦。”
“你要学跳舞，我让你学了，你要转学，我也给你转了。”
“家里这么点钱可着你一个人瞎霍霍，你还不知足。”
“下次老师要是再找我，你干脆也别学了，省得还不够我操心的。”
爸爸的斥责声回响在耳边，宋瑶抿唇，是不是她真的不应该要求这么多，如果...如果当初她忍下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是不是爸爸就不会为难，妈妈就不会难过，弟弟就不会和别人打架。
她应该忍住的。
宋瑶低着头，脚下踢着一颗小石子。
当初...她为什么不能再忍忍呢？
石头滚动在一双黑色球鞋前停住，宋瑶的视线随之挪过去。
那人飞起一脚踹飞，小石子划出一条抛物线如同她不断下沉的心脏。
“当”地一声石头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宋瑶却没办法去在意了。
“哟，你在这儿啊，找你很久了。”流里流气的声音包围着她。
宋瑶盯着来人，满脸防备：“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张超不怀好意地笑，领着三个小青年伸手就要去拽人，“做什么你不知道？”
宋瑶被逼得往后退，紧紧地盯着伸过来的手。
张超吊儿郎当地，还未来得及碰到人，手猝不及防被砸地一痛。
“哪个龟孙子砸你爷爷我？”张超怒了，一扭头就怔住了。
这哪里冒出来的乌压压的一群人。
两个大高个男生在前面，后面跟着一个瘦子，几个女的小短腿，最后还落下一个一瘸一拐的残疾人，不少人脸上还架着彩虹。
不知道的，以为哪个马戏团的吉祥物跑出来了呢。
随即他反应过来，管他们来干嘛。
对面三个男生，他们四对三，经验充足，不怂。
“谁呀你们？不怕死地赶紧滚。”他不耐烦道。
“你管我们谁？”姜晴人虽然落在后面，但她人未到嗓门先到，“该死的小流氓，还敢在大街上拦人抢劫，信不信我报警抓你。”
“哈，还报警，”张超一听这话，跟身后的人一起嘲笑道：“你报一个试试，看你走不走得出去再说。”
虽然他们不是拦路抢劫的，但他也没必要和她们解释，一群脑子不好的弱鸡，分不清二五六。
他一挥手，身后的三个小青年迅速嬉笑着包围六个人。
宋瑶自听到姜晴的声音就怔住了，此时她见张超也不打算放过姜晴，顿时急得快哭了。
“张超，你要找事，找我，你别打别人。”
张超稀奇地回头，“哟，这时候服软了，晚了。”
“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以后记得别随便打扰别人的好事。”张超嚣张地笑着转身，猛然照着林南延肚子上就是一拳。
林南延闷哼出声，脸色惨白。
“呵，找打，还以为多厉害，”张超冷笑，看着比他高一头的男生，又忍不住嫉妒出言嘲讽道：“废物一个，白长这么大个了。”
陈衡原本还噙着笑，看到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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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匪夷所思地转头，不是，哥们，你真这么废？！
就那垃圾小拳头躲都躲不开吗？
他不由得对林南延心生失望，撸起袖子露出精壮的胳膊正准备上前干架，刚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小手死死攥着。
？？？
他回头，就听姜晴高着嗓子尖叫：“天啊，流血了，小流氓把人打出内伤了，你坚持住啊！”
宋爽在后面也跟着叫：“啊啊啊！他打人！”
两嗓子吼得正屏气凝神的几人身形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下。
叶美烟转头看王华沺，用眼神询问：她俩一直这样用嘴打架吗？
王华沺默默垂眼，假装没看见。
叶美烟：......
今天属实是开了眼，她原本以为今天逃课是为了优雅地欣赏艺术，还特意换了小香风裙子，原来她是来丢人来的。
算了，她无奈地想，都是一群面光光的货，还是她上吧。
想着她伸手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美工刀，绷紧了神经。
张超被骤然拔高的女高音震得耳朵都要聋了，他提高嗓子不耐烦地吼回去：“咋呼什么咋呼！找死啊，老子就打了怎么滴。”
“不好好教训你们一顿，老子就不姓张。”
他抬脚就往姜晴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活动手腕，心情格外暴躁。
吵吵什么吵吵？老子耳朵都要被喊聋了。
宋瑶见此连忙跑过去要拽张超，她绝不能连累了帮过她的人。
要打就打她！
还没来得及拽住人，就见原先还带着哭腔的女孩突然变得淡定起来，从男生的身后冒出脑瓜冲她眨巴着右眼，满眼的狡黠。
宋瑶的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这是...
一旁的林南延放在腹部的手抬起，他直起腰，面无表情地掐断手机。
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几个大跨步，一脚踹趴下了张超。
张超只觉得眼前景象一晃，猛然一股巨力袭来，回过神就发现自己趴在了地上，屁股剧痛无比，久久缓不过来。
“超哥！”三个小青年连忙跑过来扶起他，“你怎么样？”
“还愣着干嘛，上啊！”张超在小弟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脸，顿时气急败坏地给了小弟脑袋一瓜子，“给我干死他！”
尘土飞扬中，被四个人围攻，林南延丝毫不慌，面色沉稳，一改之前的苍白脆弱。
打斗间动作干净利索，不落下风。
修长有力的肌肉线条在行动间若隐若现，爆发力极强，呈现出名副其实的暴力美学精髓。
就在这时，陈衡察觉到不知何时悄然松开自己的小爪子在背后暗戳戳地推了他一把：“该你了，快上！”
他勾起唇角，顺着力道加入了战场。
现场瞬间变得混乱不堪，惨叫声不断。
姜晴眼瞅着立马趁机把宋瑶拽到她们女生这一边：“我们就在这里站着，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上去踹两脚出气。”
“现在我们先不去碍事，回头...啊，美烟，你你你快放下！”
姜晴观察敌情的同时很有经验地安慰着几个女生，结果一转头看见叶美烟手里已然开锋的美工刀，她瞬间化身成为尖叫鸡。
“不至于不至于，打个架咱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