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着脚站上阳台，一把拉开窗帘。
大片热烈的阳光洒落在她脸上、身上，刺眼极了。
姜晴隔着玻璃看楼下，下面零星散落的人群中，忙碌的、悠闲的、蚂蚁般的都在自己的世界留下行走的痕迹。
那是一条既定的轨道吗？
姜晴不确定了。
女孩如同一尊雕像立在窗前。
良久，窗外灯火渐次亮起，夜色蔓延，繁星点缀，偶有亮光一闪一闪地划过天际。
夜纱披身，雕塑突然活了过来。
姜晴动了动指尖，落在手中录音笔上，凸起的按键异物感明显。
她的目光虚无，不知落在何方。
手中用力。
“沙...沙...”
录音笔重启的声音在此刻是如此地清晰，清晰地回荡在她耳边。
姜晴想，她还是不能放下。
无论是那个女孩，还是...林南延。
哪怕没有意义，哪怕没有人记得。
但她看见了，她可以做到，仅此而已。
就算...最后什么都不能改变，起码，她存在过，她知道过，她努力过。
更何况，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
熟悉的晕眩传来，姜晴没有抗拒，她努力睁着眼睛想要看清楚，看清楚命运赐予她的全部，无论好的、坏的。
像是时光倒流，破碎的镜子重组。
细碎的裂纹消失，在她眼前飞速组合成了一副色彩斑斓的画面。
“姜晴！”
熟悉的声音传来，姜晴转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与宋爽对视。
宋爽喊了好几声，看姜姜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她忍不住蹦跶：“姜姜快来！”
姜晴没动，暗戳戳地伸出一只手，出其不意地袭击身边人：“疼吗？”
胳膊被狠狠拧了一圈的林南延：......
“你试试？”
姜晴正对着挂她电话的大号林南延迁怒呢，闻言立马不耐烦道：“别废话，你就说疼还是不疼。”
林南延憋气：“疼。”
刚说完，就见女孩的眼睛唰地亮起，兴奋道：“疼就对了。”
林南延侧目看她蹦跶：“你别太过分。”
姜晴根本顾不得他说什么，直接拖着人朝宋爽的方向跑。
留下陈衡和叶美烟两人面面相觑。
陈衡一耸肩，混不在意地走在两人后面，叶美烟见状也跟过去。
“姜姜我们去里面，里面有我们学校的短片。”宋爽抬脚往右边走，“找找有没有你的镜头。”
“刚刚你们在干嘛，我喊你都不理...”话还没说完，她被姜晴一把拽走。
“你干嘛？我们不看了吗？”宋爽身体被推着，一手还指着里面，陷入懵逼中。
“不看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姜晴迫不及待地往外疾走，走着走着甚至小跑起来，带着一众人跟着往外踉踉跄跄地挤。
围观的人惊讶地侧头看着这一串显眼的葫芦娃兄弟，自觉让开道路。
叶美烟低着头假装没看见，她后悔自己答应的太轻易。
一路冲出艺术馆，姜晴靠在道路一侧终于停住。
某个行人从对面走来，一转角就被奇形怪状的几个人吓了一跳，他仔细看过去，花翅膀、小恶魔、小土豆、大嘴花...
好家伙，个个色彩缤纷，开果冻派队呢。
他一边安抚自己的心跳，走远了还不忘一边扭头回看几个挤在一堆探头探脑行为怪异的人，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看着年纪轻轻的，别不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
顶着那人奇异的目光，僵硬地并排站在花翅膀身后的众人，努力压住嘴角的抽搐，面无表情地看过去。
盯——
娘啊！
那人无声呐喊，身影肉眼可见地迅速消失。
几人纷纷松了一口气，继续面无表情地站桩。
灰色砖瓦石下，花翅膀不时探出来，随后她上面突兀地冒出了一个大侦探。
“姜姜，我们不看画在这干嘛？”
她问下面的花翅膀。
姜晴直起腰，收回小脑瓜，思索着，她们好像来早了。
她沉思着一转身被放大的人脸吓了一跳。
一手抵在宋爽眉心，“往里点，别把我挤出去，不能露头，那边看见了就不好了。”
“哦，”宋爽乖乖地后退，连带着一堆人也往后撤，“你还没说我们在这傻站着干嘛呢？”
姜晴抬头对上众人投来的疑惑眼神，她轻咳嗓子，开始起范。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静悄悄的角落里，唯有女孩掷地有声的声音响起：“我穿越了。”
“我知道这里不久将会发生一起恶性霸凌事故，所以特意提前赶到这里，准备策群力，救美人。”
“你们会支持我的，对吧？”
她眨巴着眼睛期待地问。
万籁俱寂。
风呼啸着来，呼啸着走，带走了一地寂寞。
姜晴对着沉默的众人，一脸懵逼：“说句话啊，你们。”
“不是，好歹给个反应。”
像是木头突然被注入了灵魂，静止的画像活了过来。
宋爽率先爆笑出声：“哈哈哈，姜姜，我也...也是...穿...唔唔。”
姜晴一把捂住宋爽的嘴，小心地探过脑袋，发现另一条小巷里还没有人，这才回头。
“你小声点。”
宋爽扒着姜晴的手，用力点头，姜晴这才放手。
她放低声音：“姜姜，你说的是真的？一会儿真有霸凌？”
“真的，我发誓。”姜晴信誓旦旦。
“好吧，我信你一回，这个游戏我cos了。”宋爽心情激动，天啊，一会儿她就要成为天降正义了吗？
她连忙带好眼镜，整理衣服，激动地小嗓子都要变音了。
“快帮我看看我的造型，帅吗？是不是看着就很像正道的光？”
姜晴疯狂点头：“帅，就这个感觉，酷毙了。”
宋爽美滋滋地跑到姜晴左侧，一屁股挤走姜晴：“你起开，我来！我来放哨！”
姜晴猝不及防被挤出去，差点摔跤，好在林南延和陈衡反应及时一人扶了她一只胳膊，堪堪才稳住身形。
她抬头正对上叶美烟缩回去的手和怀疑的目光，瞬间眼泪汪汪地满是委屈。
她真不是智障啊。
怎么未来的美烟就不记得高中的她了呢？
“美烟，我真的来自未来。”
“我知道你很多事的，你现在打算踹掉的男朋友在你们分手后去你家找过你，还害得你爸爸臭骂了你一顿。”
叶美烟脸色徒变，她交男朋友这件事学校里没人知道。
更何况，她也是最近才打算和男友分手，谁都没有告诉，更没有付诸行动。
所以，姜晴是怎么知道的。
陈衡看着叶美烟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姜晴说对了。
他收回目光，落在旁边的女孩发梢，正对上她看过来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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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着茶色珍珠的眼睛。
“你本来转学应该转到三班的，但后来被调到了我们班。”
“你要是不信，回头你问问我们老班，老班不知道的话，你问年级主任，她肯定知...”
陈衡：“我知道。”
“你知道？”姜晴惊讶道。
他噙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是，很高兴和你做同学，姜晴同学。”
姜晴不由得也露出笑容：“我也很高兴认识你，陈衡。”
陈衡怔住：“谢谢。”
又搞定一个，姜晴转头看王华沺陷入了沉默。
她现在能说出来的信息都是目前王华沺都不知道的，那她还能说什么呢？
刚要张嘴，就见王华沺脸色隐隐发白：“我不用，我相信你。”
姜晴闭上嘴巴，默默转头，看最后一个人。
“你...”
站着沉默半天的林南延似乎这时才回神，对上女孩的目光，他勉强扯起唇角：“你之前说的那个梦...”
想要说什么，他艰难地张口：“是...”
嘴唇张合，空气中却没有声音。
姜晴静静地看着他：“是真的。”
她知道他未完的话想说什么。
“嗯。”
男生漆黑的眼睫落下，遮住眼底的神色。
晶亮的水泽一闪即逝，快得像是姜晴的错觉。
真不愧是个小哭包。
姜晴奇异地发现她这时候竟然还有心情吐槽。
踮起脚，就着林南延自觉低头凑过来的脑袋，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下，姜晴伸出手放在他毛茸茸的发丝上。
揉狗似地大力呼噜了一把。
“我原谅现在的你了。”
女孩清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知为何，林南延心中酸涩的要命。
他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泄露自己的情绪。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他们在未来真的会分离吗？
为什么？
他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之前姜晴学习态度的突然改变，才能解释姜晴为什么变得情绪极不稳定，才能解释她对他的反复无常，才能解释这一切反常的现象。
还有...当初她问的那个关于命运的问题...
林南延想，也许，答案不止是说给她的，更是说给他听的。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叶美烟和王华沺目睹眼前一切，两人一时间都顾不上头脑里环绕的心事，瞬间惊呆了，表情变得一言难尽。
原来你是这样的学神！
耀眼的光环啪地碎了一地，再也凑不完整了。
陈衡倒是半点不意外，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猜到了。
林南延看似冷静，但在两人的关系中，姜晴才是那个占据主导地位的人。
不过，想起有关于林南延说的那个梦，听起来是插在他们中间的一道越不过去的坎。
那个梦，到底是个怎样的梦。
陈衡一时间有些好奇。
待林南延收拾好情绪，他抬头，一如从前般的理智。
除了那双微微泛红的双眼，谁也看不出来他的情绪曾波动过。
他看着姜晴，认真道：“你不必原谅现在的我，因为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男生专注的眼睛里映出女孩儿小小的脸。
“你曾经问过我的问题，我想再答一次。”
“如果命运是注定的，我会拼尽全力改变它，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我也绝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