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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幽篁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谢家七进宅院第四重的鹤影堂,围绕着主座上的谢老夫人,圈坐了一室的人。


    左侧谢大夫人吴氏腕下压着一封褪色的婚书,面色如霜。


    满屋的寂静环着中间站立的姑甥二人。


    终还是谢二夫人秦氏开了口:“温家悄默声儿憋了十二年,倒像是我们谢府薄待故交。”玉镯磕在案几上“当啷”一响,“偏生我们老太爷去了,你们老太爷临终才抬出这桩指腹婚,倒显得此前我们连孤女都容不下。”


    表婶笑着开口:“瞧二夫人这话说的,这哪能呢,实在是之前孩子也小,虽她父母去的早,温老爷子也还健在,偏是今岁春上染了风寒,药石无医……”她声音哽咽了一下,“可怜这孩子,转眼就举目无亲了。我本想着,既是自家骨肉,我苦些累些养着也罢了。可这婚约……”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封压在吴氏腕下的婚书,又恳切地看向上首的谢老夫人,“是老爷子亲口托付,临终前念念不忘的。我想着,既然早晚是一家人,不如早些接来府上,彼此熟络,也好过这孩子在乡野间荒废了。万望老太君垂怜,庇护一二,也是全了温老爷子对谢老太爷的托付之情。”


    好一个既然,在座众人闻言纵是有不满也吞吐不得。


    婚约许了谢家旁人便也罢了,偏偏是定给了谢砚白。


    谢砚白是谁?


    且不谈谢家是三皇子生母德妃的母族。


    光是谢砚白自己,三岁开蒙,六岁通晓经义,十岁出口成章被皇帝御口称赞其词美义壮,十二岁被选为皇子伴读,时年二十一岁,早已任翰林院侍讲学士。


    说是京城第一公子也毫不为过。


    这般如玉君子,却要娶这小小县令的孤孙女?


    谢老夫人沉沉的嗓音在满室氤氲佛香中响起,“抬起头来。”这话便是冲着温青禾了。


    温青禾依言缓缓抬头,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恭谨,一张素白的小脸完全展露在众人眼前。


    饶是谢老夫人见惯了名门贵女,此刻眼底也不由掠过一丝极淡的惊艳。眼前的少女,年纪尚小,身量未足,眉眼间稚气未脱,却已能窥见惊人的丽色。尤其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此刻虽盛着初入侯门的谨慎,却没有预想中的惶恐不安。


    谢老夫人默了默,家中媳妇儿们觉得这七品官身之孙女配不上谢砚白,谢老夫人却有自己的考量,谢砚白与皇室诸子都来往甚密,年纪虽轻,却已得圣眷重用。因此难免有贵人欲拿他的婚事做文章,这也是谢砚白虽早已弱冠,却仍未给他说亲的原因。


    况且,谢老夫人看着温青禾,这孩子年纪还小,即便是认了这婚约,在定亲之前,仍旧有转圜余地。


    谢老夫人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大夫人吴氏,也就是谢砚白的母亲,“老大媳妇,安排温丫头住在听雨阁吧。”


    不待吴氏反应,二夫人秦氏急急开口:“母亲!”


    谢老夫人扫眼看去,目光中已含了些不悦。


    秦氏余下的话便顿在舌尖,不敢继续说了。


    吴氏攥了攥拳,终还是缓缓直起身,“是,母亲。”又看向一旁的侍女,“翠微,安排温小姐和表姑去休息吧。”


    翠微垂首称是,便带着厅中的二人下去。


    厅内便只剩谢老夫人婆媳三人和一众仆妇们,谢老夫人挥手让下人退下后开门见山:“你也不要委屈,砚白是我的亲孙子,是我们谢家的脸面,我怎么会不盼着他好?只是砚白如今蒙圣上爱重,我们又是德妃母族,将来砚白的妻族就是三皇子的亲戚,与其处于风雨阵眼中心,不如挑个身家清白的早早撇清。”


    吴氏闻言,眸中郁色稍缓,可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母亲,话虽如此,叫砚白因为太过于优秀而不得不找这么个身家的丫头做妻子,砚白真是太苦了。”闻言用帕子拭泪。


    谢老夫人凝眉,“你的意思是你公爹昏了头了,见不得自己亲孙子好,非要找个人堵你心口?”


    吴氏忙道不敢,又暗暗低泣不语。


    谢老夫人又叹气,“我知道委屈了砚白,更何况,横竖这孩子还小呢”


    吴氏闻言,发间步摇晃动:“母亲是说……”


    谢老夫人摩挲着佛珠:“圣上昨日召三皇子问政,太子闭门思过已有三月,明春各部考课……”她盯着室外忽起的长风,“无论如何三年内储君之位也该有个定论了。届时,一切平息了,这婚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吴氏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文章,抬头喜道:“瞧媳妇儿,真是糊涂了,母亲哪能没有考虑周全就开口呢。”又擦去眼角泪渍,“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秦氏这也才茅塞顿开,喜上眉梢道:“我便说母亲最是深谋远虑了,单养个孤女对我们谢家原也不算什么,砚白可是我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了,母亲哪里舍得这么……”糟践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弯儿还是没说出来,这可是公爹定的婚事,哪能说糟践呢。


    略想了想,这倒也好,有了这厢做对比,将来自己的外甥女秦簪娘和谢砚白的亲事,便更好说项了。


    谢老夫人点点头,“也不能委屈了那孩子,在府里好生养着。”顿了顿,“有好人家,也可以先相看着。”


    这厢翠微引着温青禾和表婶,穿行在谢府深不见底的庭院回廊中。绕过一道又一道精致的月洞门,人声渐稀,景致也愈发清冷。终于,在一处靠近西北角、颇为僻静的院落前停下。


    “温小姐,表娘子,这便是听雨阁了。”翠微推开院门。院内倒也干净,几丛修竹,一架光秃秃的藤萝,显出几分萧索。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虽不华丽,却也齐整。


    “委屈小姐暂住此处。奴婢这就去唤人来收拾洒扫。”翠微福了一礼,便转身去唤仆役。


    表婶环顾一圈,拉着温青禾冰凉的小手,走到院中那架藤萝下,压低了声音:“岁岁,”她叫着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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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禾的小名,眼中满是怜惜和不舍,“地方是偏了些,但瞧着也清净。谢家……到底是高门大户,规矩多,人心也杂。老太太今日认下了你,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她抬手,轻轻抚过温青禾如画的眉眼,“我们岁岁生得这般好,性子又柔顺乖巧,日子长了,总会有人疼的。只是有一点,”表婶语气凝重起来,“你终究是客,又顶着这么一桩……婚约,难免会招人眼,受些委屈。还记得你祖父临终的话吗?”


    温青禾终于开口,小声却字字清晰道:“我记得。祖父说,要我像田里的禾苗一样活着。风来了低头,雨过了挺腰。无论如何,只要根扎在土里,活着,就总有希望。”


    “好孩子……”表婶将她搂进怀里,“表姑打听过了,那谢家大公子谢砚白,是个端方君子,人品贵重。只要你安守本分,谨言慎行,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温青禾依偎在表婶怀里,轻轻“嗯”了一声。


    不多时,翠微领着几个粗使丫头婆子回来,手脚麻利地开始洒扫归置。表婶见状,知是分别时刻,强忍泪水,又细细叮嘱了温青禾几句,便跟着翠微去前厅辞行。


    怔怔望着表姑离去的背影,巨大的孤独感吞噬了温青禾,自小抚养自己长大的祖父的离世,唯一的亲人表姑不在身边,独身一人在这偌大的府邸,寂寞像一座大山一般向她压来。


    看着周围来来回回的丫鬟,她有些无所适从,踱步出去,记着路来到了一个小湖边。


    这里本就荒无人烟,她蹲在湖边,凝神望着湖里色彩斑斓的鱼群,忽的想起两年前,祖父身体还算康健,有一日带她去河塘钓鱼,鱼儿硕大肥美,祖父老眼昏花迟迟钓不上来一条,她却早已按耐不住,撩起了裤脚就跳进了河中徒手去捉,最后因为她没耐心,河水被她搅浑了不说,一条鱼都没捉到,祖父此时笑呵呵的拎起鱼竿,果然见有鱼咬了钩,这才看着她笑道:“岁岁记住,流水不争先,争的是生生不息。”


    “你哭什么?”


    一道清冷的声线,如同玉石相击,突兀地在身侧响起,打破了湖边的寂静。


    温青禾被惊得一颤,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满面的泪水,视线又努力看向来人,呼吸一滞,泪眼模糊中,只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立在几步开外。身姿挺拔如修竹,面如冠玉,眉目疏朗,也不知何时来的,又看了多久。


    温青禾慌忙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水,动作有些急促。


    那人望着她,一顿,“你是,温青禾?”


    温青禾下意识的点头,“你是谁呀?”说着要起身,可是蹲的时间太久,腿有些发麻,便往后摔去。


    那人眼疾手快扶住她,手又在女孩纤细的臂膀上微微扶了扶,温青禾借力起来,入鼻一阵淡淡梅香,她喏喏开口:“谢谢哥哥,腿有点麻了。”


    “不客气,我是谢砚白。”如玉般的声音响起,话的内容却震的温青禾差点又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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