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样等至中午，日照山头，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却只等来了白酒。
白酒飞过来，毛茸茸的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十分可爱。
羿逸安浑不在意，不死心向白酒身后空荡荡的小径探去，指尖无意识地收紧。
终究……
这时，白酒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烟烟说她等会定会赶回来，让我先行回来提前和主人你先解释一声。”
听及此，羿逸安展露出一个谈不上笑的笑容，“这样啊。”
白酒目睹着主人眼神的变化，扑扇翅膀的频率瞬间慢了下来，身体也绷得僵直，像一根被冻住的小树枝。
虽不知道烟烟和主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它机灵得很，很有眼力见儿。这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多言了，若是此刻“小黑屋”在，它估计早主动进去，不惹主人心烦了。
于是乎，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魔一灵宠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某处，久久不发一言。
周围安静得可怕，若是周围再潮湿一些，估计都能将空气中的湿气冻得结出冰碴儿来。
白酒不知在窗沿上僵直着站了多久，它的腿都有些麻了，可余光瞥见主人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势，身姿挺拔。它也只好也挺直身子，跟个忠诚的小哨兵一样，老老实实地站岗放哨。
就在这时，最远处的天边突然冒出两个浅淡的影儿，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白酒心中一喜，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它忙张嘴，刚想喊出“烟烟”，冷不丁瞥见主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后，嗓子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瞬间熄了火，只得灰溜溜地把那股兴奋劲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说来也怪，明明期盼了那么久，可当烟烟的倩影真的出现在视野时，主人反而在窗前待不住了。
羿逸安一语不发，转身便离开了窗前。
文可烟一路风风火火地闯进厢房，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羿逸安坐在桌案边，手里翻着一本早已被翻得起皱的话本，手指用力的力度大得出奇，书页在他指尖哗哗地响，浮躁得很。
白酒则站在窗沿，扭过头痴傻地盯着羿逸安，那小模样又可怜又好笑。
不对劲的氛围在房间里弥漫开来，可这压抑的氛围，抵不过文可烟满心的欣喜以及她那迫切想要分享的欲望。
她反手将门关上，像个小孩子讨要奖励一般，眼睛亮晶晶的。双手将那本厚厚的记录册摊开放在手中，往前一送，兴冲冲地说：“快看，有了这些，我定能帮你找到千古迷题的答案的。”
熟稔的语气，给了羿逸安一种他们从未分开的错觉。这样的错觉就像一颗包裹着苦涩味道的糖果，在他心里化开，又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外面那层糖果也终究会消失。
哗啦作响的声音持续在房间内响着，急躁的声音仿佛是羿逸安内心焦灼的外化。可当文可烟带着满心欢喜与期待，将记录册摊开在他眼前时，这份焦灼竟戛然而止。
羿逸安垂下眼眸，目光轻轻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字迹，墨迹犹新，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
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此刻正翻涌着意外之情。他原本笃定地以为，文可烟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定会急切地询问与芯核相关的话题。
可，她偏偏没有。
这个意外，让羿逸安的心瞬间满了一瞬，可这温暖只是短暂的停留。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落，空得厉害。
他强自收敛心神，尽管思绪过多，但这并不妨碍他将那晦暗不明的目光，从记录册上缓缓转向正低头看向自己的文可烟。
两人就这么一高一低，四目相对，谁也没再开口。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轻轻震颤。
羿逸安终究先移开了视线，目光闪躲着飘向文可烟身后紧闭的房门，久久凝望。
气氛不对劲得连白酒都不敢继续待下去了，它抖抖身子，径直飞进文可烟带上的手镯里安度“余生”了。
迟迟没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文可烟耐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觉得这些……是你们魔族界士的手笔吗？”
“不像。”羿逸安的回答简短而生硬，目光仍固执地停留在门扉上，好似在对着空气说话。
“那‘一线生机’，还会在谁手中？”
羿逸安终于转回视线，与文可烟交汇不过一瞬，便又移向那扇紧闭的门。他并没有立即开口，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如何回答。
在文可烟以为不会听到答案，心里渐渐涌起一丝失落时，羿逸安的声音缓缓传来：“想来，只存在于魔界。”
他这话一说，好家伙，跟平地一声雷似的，可炸完之后，一时间两人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长久的寂静并不适合这重逢的场景。
文可烟轻轻扭过头，目光顺着羿逸安之前凝视的方向看去。她在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引出一些其他话题。
这一眼望去，便让她想起被她留在一楼的阿轩公子。
“对了，阿轩公子与我同来的，他实在担心芯核，等不及要亲自询问芯核的下落。”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始终逃不掉。
羿逸安听完，只是淡淡地回：“知道了”。简单三个字，被他说得如同冬日里毫无温度的空气。
视线从门口收了回来，就像那里从未有过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东西，接着又若无其事地重新捧起话本，继续“哗啦哗啦”翻起话本来。
文可烟的好心情被羿逸安的冷淡无常的反应，浇个透凉。彻底将她不断往外涌的分享欲硬生生地堵在了胸口，分毫都出不来。
他不是一直，挺想解决“一线生机”这个千古迷题吗？
可……他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知道。
那她和他分开的这些日子算什么？做的这些有什么意义？又算什么？
算什么！
文可烟只觉脑袋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完全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了。或者说，她被羿逸安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击得措手不及，失去了方向。
更糟糕的是，此刻的她，全然不想像以前那样，故意与羿逸安作对，惹怒他以此让他杀了自己。那些曾经决绝的念头，在这一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咬了咬嘴唇，竟鬼使神差地说出了一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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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没想到过的，不痛不痒、矫揉造作的话来。
“我讨厌你！”
羿逸安的手骤然一顿，瞳孔微颤。话本在他掌中不自觉地被揉得越来越皱，偶尔发出的“沙沙”声响，像是在为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配乐。
从“你真好”到“我讨厌你”，不过短短三日。
而这中间，也仅仅只隔着一个阿轩。
转变竟可如此巨大，如此迅速！
羿逸安猛然站起身，背过文可烟，负手而立。轩昂峻拔的背影在昏黄的烛光下投出一道孤寂的阴影。他冷冷地呵了一声：“也罢，你不讨厌阿轩公子就好。”
面对聊天对象的转变，文可烟完全没反应过来，气鼓鼓道：“我讨厌你就讨厌你，与阿轩公子何相干？”
“阿轩公子还在楼下等你。”羿逸安又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文可烟蹙起秀美，一脸不明所以，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到底能有什么联系。
“阿轩公子还在等你。”羿逸安再次重复道，这一次，他的声音微微提高，“公子”二字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裹着说不清的涩意。
文可烟被羿逸安不停重复的话语气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她只觉胸口堵得慌，只木木地盯着他此刻略显疏离的背影。
许是一直没听见身后文可烟有什么动静，羿逸安大度地将话挑得更明：“你走吧，经由此次相别，相信你应该也不需要……我了。”话音微顿，“你能回来，你我之间，便已是两清了。”
要说“两清”二字，羿逸安在上次分别时像是被什么堵住，愣是说不出口。现下却能如此顺畅、平静地脱口而出，也算是他琢磨出答案后的释然罢。
他不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吗？做好她不再需要“两月之约”，也就意味着不再需要他的准备了吗？她能回来与他道别，在他心里，在任何话本里，都已是上上乘的结局。
他该满足的。
“两清两清”，又是这刺耳的“两清”。
文可烟上一次听见这个词时，心中就莫名不适，只是当时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并不强烈。如今再听，她终于意识到事情远比她感受的要严重。
羿逸安似乎对这个词耿耿于怀，不然也不会一再提起。
她没有回答羿逸安的话，心中反而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这股冲动驱使着她猝然行至羿逸安眼前，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通过接下来的动作发泄出来。
双手搭在羿逸安的肩上，手指微微发力，一把将他推坐至一旁的木椅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文可烟重重地咬上羿逸安的唇。
咬的还不是普通寻常的地方，而是一般爱人之间表达爱意的唇瓣。
这一点，羿逸安是知晓的。
也正是因为知晓……刹那间，他的身体反应之剧烈，应激得一条条炸毛的尾巴全都扭曲着身体冒了出来，慌乱地展示着自己的不安。
只一瞬，文可烟却已退开半步。
她怒瞪羿逸安一眼，边退边说道：“瞧什么，我们是夫妻，我是你娶进门的妻子，做这事，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