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羿逸安没记错的话,这是天界送过来的第三个女子了。这么久以来,还从未有人能活着从“一线生机”走出来,可她竟然……
“一线生机”,当真如它的名字一般,能于绝境中为濒死之人争取到那一线渺茫却又无比珍贵的生机吗?可决定生死的机缘究竟是什么,世间竟无人知晓。
虽然羿逸安也觉得不可思议,可当听见长生那番话时,第一反应并非惊讶。
他当时在想什么?
哦,他想起来了。
天意不可违,既然命运如此,那便顺势救下她,就当是多救了下了一人吧。
其实,羿逸安对前两位未嫁先亡的女子,没什么多余情绪,更谈不上什么情感了。他甚至都未见过她们的容颜,那些女子于他而言,似乎连模糊的影子都算不上。只是在私下偶尔听闻下属们闲聊时,才知晓一些零星消息。
那两位被天界派来刺杀他的细作,终究棋差一招,被大长老捷足先登,先下手为强了。
这些传言,就像一阵无痕的风,从他耳边吹过,便消散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若说情感,他对文可烟亦是没有。他救她,不过是命运使然下的一次无心之举。
那日,他跟着长生来到关押文可烟的牢房。
一推开门,一股刺鼻又潮湿的腐朽气息便扑面而来。房内光线昏暗,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孤零零地摆在角落。
文可烟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上面,柔顺如的发丝凌乱地散在一旁,几缕调皮的发丝轻轻遮掩住她的面部。透过丝丝缕缕的发丝间隙,能看到她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如同折翼的蝴蝶,无力地垂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好似刻意为她蒙上了一层哀伤的薄纱。
再往下看,她的嘴唇干裂起皮,毫无血色,泛着一种病态的灰白。整个人都蔫蔫的,完全失了天界仙气飘飘的气质,反而透着一种生不如死的凄凉。
羿逸安静立于床边,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突然闪过一丝荒诞的念头。
这般柔弱的模样,即便她真是天界派来的刺客,想要刺杀他,恐怕也掀不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他只是机缘巧合下,见她从“一线生机”中挣出一条活路,顺手帮了她一把。也仅仅只是因为时机恰好,她得以存活下来。
而魔界之中,各方势力暗潮涌动,杀机四伏,魔气肆虐之处,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若没有能压得住的身份,她在这处处暗藏杀机的魔界,每走一步都将如履薄冰,又怎能自由行走?只怕迟早会在这复杂的环境中处处受限,被那些心怀不轨之人算计,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若是如此,那他救她所花费的精力,岂不都白白浪费了?
羿逸安向来行事果断,最不喜欢做无用功,既然出手救了她,便要救得彻底,不能让她在这魔界如无根浮萍般漂泊无依。
再者,天界之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魔界。天界与魔界积怨已久,天界送来的女子,大多都是别有用心。而送来的女子源源不断地在魔界出事,他们也定会寻找时机再次渗透进来。
届时,他这魔尊定会陷入这没完没了的麻烦之中,魔界也将陷入无尽的纷争,而那些无辜的女子,也将数不胜数地成为这场纷争的牺牲物。
若能顺势而为,给文可烟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既救了她,又能断了天界不停地给他塞人的念头,倒也不失为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如此一来,魔界也能少些不必要的纷争,他也能落得个清净自在。
于是,那日,羿逸安顺应天界的意思,微微抬眸,神色平静,说出了“既如此,那便完婚”。
话语从唇间滑落,平淡得好似在和长老们商讨魔族那些繁琐又枯燥的政务,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在羿逸安看来,成亲不过是一场虚有其表的形式,一场以救人为目的的交易罢了。他本就对情爱之事兴致寥寥,甚至从未想过与成亲有关的任何东西。
可,成亲能免去诸多麻烦。如今这局势,天界虎视眈眈,魔界暗流涌动,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她,也在“一线生机”考验下,硬生生闯出了一条活路。
罢了,既然命运如此安排,那他便顺应命运,救下她又何妨?
羿逸安负手而立,身姿宽广挺拔,站在魔界略显昏暗却又不失威严的寝宫之中,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
殿内,魔气氤氲,袅袅升腾,似一条条黑色的丝带,在粗壮的殿柱之间缠绕、盘旋,神秘又诡异。
墙壁上镶嵌的魔晶闪烁着幽幽的光芒,闪烁不定、忽明忽暗,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更添了几分清冷与孤寂。
窗外,夜色浓稠得化不开,将整个魔界都笼罩其中。偶尔有魔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棂“吱呀”作响,似是夜的叹息。
羿逸安空茫地伫立在窗前,望着这片夜色,心中产生出些许诧异。
只是……多年前娘亲曾说过,让他要好好爱戴自己的妻子,他们九尾一族,一生只可认一个伴侣,这是刻在血脉里的承诺,万不可违背。
自己当时究竟为何那般轻易,就将“完婚”二字脱口而出?
他做的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呢?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窗棂,指腹传来粗糙的触感,木质的纹理在他指尖下起伏,思绪也随之飘散。
是因为他本就没把婚姻当成多么重要的事,觉得不过是一场形式,走个过场罢了;还是因为他其实本就没打算成亲,只是恰逢天时地利人和,便这么稀里糊涂地应下了?
亦或是其他什么……
此刻,羿逸安轻轻摩挲着手指,似乎在通过这个动作,理清自己内心的想法。
可如今,决断已下,覆水难收。既然要与她成亲,即便心中并无爱意,也不能不对她产生一种责任。日后,便像爹爹对待娘亲那般,爱护、疼爱她就行。
……
可……究竟是哪一天,心中的情感开始产生了改变呢?
其实,羿逸安不太懂心中的情感究竟变成什么了,但他清晰又真切地知道,女子感觉,确实和之前不一样了。
或许,该是那日在净地,他偶然望见了那间透出点点星光的小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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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那么晚了,只有那间小屋透出微光,就像是专门为他而亮……一如他小时候那般温暖。
也就是那一刹那,他的心猛地一颤,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那间小屋,其实是他小时候的住所。娘亲爹爹的小屋就在这件小屋的不远处,紧紧相邻。
那时候,一家三口的日子温馨而又美好。羿逸安常常贪玩,一出门便是直到夜深才肯回来。久而久之,爹爹与娘亲,便养成习惯,总是为他留下一盏灯。
可后来,爹娘殒命,他便将他们二人的小屋隐藏了起来,谁也看不到。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小屋,方位上更是相差甚远。可那晚,羿逸安不经意抬眸间,看到那盏烛火光亮的瞬间,目光便被攫住。
好似时光倒流,爹爹娘亲在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长久以来紧绷的毫无张力的心弦终是得以喘息。
他一直以为,文可烟与之前那些被送过来,带着目的接近他的人并无太大差别。
虽说她本本分分、安安静静地在净地待了一段时间。可羿逸安心里很清楚,她终究还是带着刺杀他的任务而来。
所以,有段时间,他刻意不去见她,甚至一度忘了自己已然娶妻这件事。
若非那日晚上瞥见的灯火,他想,或许他该是与文可烟会一直这样,如两条平行线般各自生活着。日子平淡如水,无波无澜,在各自的轨道上缓缓前行。
他依旧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尊,处理着魔界的大小事务,坚持着他长久以来一直做的事情;而她,则继续在净地过着不问世事、平静无忧地生活。
直到某一天,他或许会因天界的阴谋或魔界的纷争不幸殒命,而她也没有作出伤害魔界、伤害他的事情,他定会吩咐芯核,为她谋一个安稳的好归宿的。
这样,也算没有给九尾一族蒙羞,没有违背娘亲对他说过的话。
可自那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变……渐渐地,在和她的相处的过程中,他似乎生出了前所未的纵容。
往昔,旁人若做出忤逆他的事,哪怕只是言语上的稍有不敬,他定会一言不发,直接以雷霆手段展示他的心狠手辣,常常让对方在惊恐与绝望中,根本来不及知晓触怒他的下场,便已命丧黄泉,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可面对文可烟,他却瞬间偃旗息鼓,那些往日的狠戾与决绝,在看到她的瞬间便消散了大半。
待在她身边,似乎真的很好……
可即便他这般了,文可烟却似乎并不开心。她的周身,总有一层淡淡的悲伤萦绕不散,就好像并没有什么生的意志。
而她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却总是会在她提及“杀了我”这几个字眼时,被撕破,产生出微妙的情绪变化。
那个时刻刻,她的眼神中会闪过一丝决绝,又似乎夹杂着一丝解脱的渴望,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太久、渴望自由的鸟儿,哪怕是以生命为代价。
这变化稍纵即逝,快得羿逸安都没来得及好好观察,就已消失不见了。
成亲那日,是文可烟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