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照采了将近半刻钟时间，才堪堪采下五朵玉蕊仙颜。
这花不愧是美容圣品，天生娇贵至极。
花瓣薄如蝉翼不说，一旦被人触碰便会化为齑粉，且离枝后不马上放入玉盒，不出片刻迅速枯萎。
她庆幸自己多叫了些帮手，否则单凭一己之力，肯定无法完成任务。
想到采完玉蕊仙颜，就能找药半仙修复八成灵脉，往后修炼更加迅速，兰照顿时心情大好，忍不住哼起歌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①……”
她全身心都在采花大计上，完全没注意到有两道身影正在靠近。
顾倾城与顾惜音原路返回，循着地上新鲜的脚印，朝兰照所在的方向走去。
修士耳聪目明，两人远远便见她蹲在花丛中，指尖灵力流转，小心翼翼地采摘着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
她身旁，还放着一个硕大的玉盒。
“她……疯了吗？”顾惜音揉了揉眼，不敢置信。
修仙界向来以实力为尊，玉蕊仙颜虽有驻颜奇效，但对提升修为毫无帮助，且替代品不少。在云霞秘境采摘此物，无异于去米其林餐厅啃精面馒头。
顾倾城同样有些困惑，但并未多言，只是继续向前。
兰照终于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
她停下动作，扭头望去，便见不远处，一绯一粉两道倩影正朝自己快步走来。
不是，这怎么还杀了一个回马枪？
兰照诧然：“啊，长姐，惜音，你们为何又回来了？”
顾惜音几步上前，居高临下地扫过她手中的玉蕊仙颜，冷嘲热讽道：“这便是你说的‘很重要的东西’？”
兰照干笑两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与药半仙的交易，不能告诉任何人。
顾倾城弯下腰，纤纤玉指拂过面前小花，然而才一碰到花瓣，那朵娇花立刻化为粉末，消失不见。
她微微一愣，玉手停在半空，转头问：“寒漪，你可知这是什么？”
兰照：“玉蕊仙颜。”
“那你可知，除了养颜，它们对修为并无裨益？”
“嗯。”
“好。”见兰照对答如流，顾倾城也不再多言，蹲下身，指尖轻点，竟是学着她方才的动作，摘起花来。
“长姐？”兰照懵了。
女主不去找她的凤凰蛋，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顾倾城长睫低垂，专注地采花：“我帮你。”
“别……”
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耳边骤然传来厉声尖叫：“不可以！”
顾惜音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攥住顾倾城的衣袖，急道：“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她犯蠢也就罢了，你怎么还纵容她？”
“惜音。”顾倾城抬头，微微一笑，“你去找自己的机缘吧，不必管我，我要留下来陪寒漪。”
“陪她？”顾惜音面容瞬间扭曲。
她姐姐放着大好的机缘不要，竟为了一个贱民在这里胡闹？
“你！”想到罪魁祸首，顾惜音目光一凛，指向兰照鼻尖：“你给我立刻停手！跟我们走。”
相比于与“顾寒漪”一起，她更不能忍受天之骄女的姐姐在这里浪费时间。她觉得允许对方同行已是莫大恩赐，“顾寒漪”应该感恩戴德，跪地叩谢。
谁知那女人竟然拒绝了：“你们走，不必管我，我一个人可以。”
兰照也不希望两人杵在这里碍事。
原著中，女主的凤凰蛋是一早去灵潭获得的。没记错的话，那蛋由一条金丹后期的巨蟒守护，当时巨蟒沉睡，顾倾城才能轻松得手。
如果在此耽搁太久，巨蟒苏醒，顾倾城与之硬碰硬，未必是对手。
思及此，她催促道：“快走。”
“寒漪。”顾倾城手上动作丝毫未停，玉指轻巧地采下一朵玉蕊仙颜，“我们姐妹一体，你有难处，我岂能坐视不管？”
这番话发自肺腑，顾倾城一直对顾寒漪有愧，一心想着弥补。
从前这个义妹性子虽怯懦，但十分依赖自己，然而自从她与路明铮去北境游玩后，两人关系便越发疏远。
顾倾城暗自思忖：除了失忆导致的性情大变，或许在妹妹心中，还藏着自己在她昏迷时，缺席的怨怼。
所以这一次，顾倾城打定主意，绝不会抛下兰照。
她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落入身旁另一人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顾惜音本就厌恶“顾寒漪”占了顾家二小姐的名头，更不满她分走了自己最在乎的姐姐和父亲的关爱。
众人对她越好，顾惜音便越发觉得她可恨。
特别是顾倾城让自己走，她本人却要留下来，更让顾惜音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你说你是她姐姐，难道不是我姐姐吗？”顾惜音紧咬下唇，声音里满是委屈。
瞧见小妹眼眶通红，顾倾城立马意识到失言，连忙解释：“你们自然都是我妹妹，我让你走，是不想你错过自己的机缘。”
“那你的机缘呢？你宁愿牺牲你的，也要帮她是吗？”
“惜音。”顾倾城长叹一声，“听话好不好？”
“别这么叫我！”察觉到姐姐又把自己当成小孩，顾惜音怒喝一声，猛地跺脚后退。
兰照见状，暗自松了口气，以为这蛮不讲理的大小姐终于要走了，谁知对方指尖微动，口中竟念起诀来。
“离火昭昭，光耀八荒，火起。”
顾惜音话音刚落，一团赤红火浪席卷而来，瞬间落入周围花海。
玉蕊仙颜本就娇贵，哪里经得住被如此炙烤？眨眼间，大片大片的花朵化为灰烬。
“你们不是宝贝这些破烂吗？那我就把它们烧个干净！”粉衣少女狠命催动法诀，任由火舌舔舐花田，“今日起，这秘境里的玉蕊仙颜，一株都别想留。”
望着转瞬消失了三分之一的花田，兰照再次心梗。
这都是什么仇什么怨？她就想安静采个花，招谁惹谁了？
“住手。”她与顾倾城的呵斥声同时响起。
顾倾城身形如电，反手扣住顾惜音掐诀的手腕，冷声喝道：“够了，不要胡闹。”
“放开我！”顾惜音怒气冲冲，竭力想要挣开束缚。
然而顾倾城是何等修为？暴怒的少女发现挣脱不开，更加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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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遏。她没有办法骂自己的姐姐，便只能将满腔怨气，撒在一旁兰照身上。
“你这蠢钝如猪的贱人！放着好好的机缘不要，偏要采这些下贱的玩意儿，果然是山野村妇养出的腌臜货色！你这样的人，给我提鞋都不配！”
“惜音，不许胡说。”顾倾城脸色骤变，手上力道不由加重。
兰照只觉荒谬至极，自己不过是采些花，何至于被这般辱骂？她蹙眉道：“过分了啊。”
“还敢顶嘴？”
顾惜音瞳孔骤缩，没想到往日对她卑躬屈膝的女人竟会回嘴，“贱人，仗着我爹娘好心收留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小姐了？有本事你现在给我滚，滚出顾家，滚出东宁，滚出长虹宗，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么威风！”
此话一出，兰照平静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这波动不是因为她被骂，而是，她突然为真正的顾寒漪感到不值。
女二父母为救顾倾城母女双双殒命，顾惜音非但不感激他们的牺牲，反而处处为难一个孤女，实在欺人太甚。
“贱人！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贱人……”
耳边骂声仍在继续，顾惜音仿佛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越骂越起劲，越骂越难听。
如果语言也能对□□造成伤害，短短一息间，兰照早已死了几百次了。
忍一时不会风平浪静，退一步却会越想越气，兰照终于忍无可忍，反击道：
“我没本事，你有本事，你先把我爹娘还给我；你有本事，就让你爹妈把我从族谱上除名；你有本事，就和我好好打一架，不要像个跳梁小丑，只会无能狂怒。”
她一般不爱与人争吵，但只要想吵，就知道如何戳人肺管子。
“你……”果然，顾惜音被戳中痛处，整张脸涨得通红，盛怒之下，狠狠咬向那双辖住她的手。
“嘶～”顾倾城猝不及防，痛呼出声，下意识松开手。
挣脱束缚的少女如一只癫狂的野兽，尖声叫道：“顾寒漪，你找死！”
话音刚落，她指尖灵力暴涨，一道凌厉的光团裹挟着破空声，直朝兰照胸口击去。
“寒漪。”顾倾城脸色骤变，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兰照望向那团飞向自己的光团，先是一愣，而后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来。
很好，非常好。
“啊——”下一瞬，她捂着胸口踉跄后退，半跪在焦黑的花田里。
“你怎么样了？”顾倾城花容失色，闪至她身侧，颤抖地扶起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兰照脸色微白：“我……我没事。”
顾倾城凤目圆睁，瞪向顾惜音，“你疯了？”
顾惜音呆立在原地，望着地上那道单薄瘦弱的身影，意识到方才暴怒之下，竟动用了全力。
她喉头微动，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趾高气扬：“你蠢吗？为何不躲？”
兰照垂眸不语。
下一刻，顾惜音竟学着兰照方才的动作，弯腰捂住胸口，痛呼出声。
“惜音？”顾倾城秀眉紧蹙，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幺妹身形迅速虚化，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