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前辈。”兰照乖巧答应。
既然要站着，竹榻自然是用不上了，她将竹榻移至墙角，这才站到屋子中央。
药半仙背着手，踱步至她身侧，依旧是那副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你灵脉破碎多年，淤积的灵力早已堵塞各处经脉，我先为你疏通一番。否则，贸然修补，只怕适得其反。”
兰照连忙点头。
药半仙双指并拢，指尖泛起一抹青光，在她周身几处大穴上连点数下。
兰照只觉一股温润灵力，随着对方指尖渗入体内。如春风化雨，轻柔地冲刷着灵脉缝隙。
起初，这种感觉熨帖而舒适，渐渐地，一股细密的刺痛感从经脉深处传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又痒又麻。
兰照咬紧牙关，强忍不适，光洁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多时，在那股力量的牵引下，她体内那些散落在破碎缝隙的灵力，渐渐汇聚到一处。最终，如百川归海，往丹田涌去。
“咦？”药半仙停下动作，发出一声惊呼。
兰照还未来得及询问怎么了，便觉丹田之中那股灵力突然暴涨，如滔滔江水，在体内奔涌咆哮，奔腾不息。
她浑身一轻，仿佛卸下万钧重担。再睁眼时，耳清目明，通体舒畅。
这是……筑基了？
“前、前辈，我……我筑基了？”兰照摊开双手，转头望向药半仙，难以置信。
“嗯。”药半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了然，“看来你灵脉虽破碎，平日里竟也没少修炼。方才我本想将那些淤积在缝隙中的灵力，稍加疏导。不曾想，这灵力如此之多，反倒阴差阳错，助你突破了瓶颈。”
兰照心中大喜。
练气与筑基云泥之别，多少人使出毕生所学，都未能突破这道天堑。
她就这么意外地成功了？
就这样轻易改写了原身在书中，终其一生都未能突破的境界？
“收敛心神，继续。”将面前少女的神情尽收眼底，药半仙转身，取出了那团泡在药水中的丝线。
“此乃千年寒蚕丝，产自北渊的冰霜寒蚕，数十年才得一寸。此丝灵力充沛，温和坚韧，用来修补破碎的灵脉，再适合不过。”
兰照凝神细看，只见寒蚕丝晶莹剔透，比发丝还要细上许多。
“以此物为引，以灵力为针，为你缝合灵脉，此乃老夫的独门秘术。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且忍一忍吧。”
“好。”兰照点头。吃苦什么的她不怕，就怕连吃苦的机会也没有。
药半仙指尖一动，那团蚕丝很快悬于两人头顶。
随着他双指凌空一捻，一截线头被精准扯出，化作一道幽幽银芒，朝兰照飘去。
兰照伸出左手，银芒随即没入指尖。
蚕丝入体，有些苏痒，仿佛春日的柳絮拂过肌肤，又似羽毛落在脸颊，让人忍不住想挠。
渐渐地，蚕丝在体内的存在感愈发清晰，就好似有双无形的手，在她经脉中穿针引线，将其与破碎的灵脉缝合。
她咬紧牙关，背脊渐渐浸湿了冷汗。
不知何时起，四周泛起了刺目白光，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药半仙对此似毫无所觉，神情依旧专注，手指在空中或点、或捻、或拨、或弹，如一位乐团指挥家，正在指挥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一个时辰后，他的动作戛然而止，“好了，左臂灵脉已修补完毕，接下来是右臂了。”
兰照闻言，如蒙大赦，赶紧甩了甩那只一直抬着的、早已麻木的左手。
“前辈，您不用休息一下吗？”见对方脸色苍白，她关切地问，“要不要吃点东西，喝点水？”
“吃东西？老夫早就辟谷了，吃什么吃？”药半仙没好气道。忽然，似是想到什么，抬起头来，“你确实需要吃东西。”
“丫头，你过来。”他拉开一个抽屉，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片刻，挑出了两个小瓷瓶，各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兰照，“吃了它们。
“哦。”兰照将药丸托在掌心，谨慎地问：“这是什么？”
虽说她已经相信，药无涯与原著描写一样，是个正直没什么心机的医学大佬。但他给的东西，她也不会随便乱吃。
“辟谷丹与清神丹。”药半仙解释，“吃下去，保你三日不饿，三日不困。”
得到答案，兰照这才敢将药丸放入口中，但她还是不太明白，他都辟谷了，为何房间里还有恭桶。
听到这个问题，老人老脸一红：“莲花镇上有这么多好吃的，偶尔解解馋怎么了？行了，继续吧。”
这个回答，让人无言以对。
原来，连大佬都无法抗拒口腹之欲，这么看来，自己从前戒不掉奶茶、喜欢吃垃圾食品，也不是万恶不赦嘛。
服下辟谷丹与清神丹后，果然没有了饥饿与困倦的感觉。
两日后，当最后一缕蚕丝没入体内，兰照感觉浑身一轻。
她尝试着引气入体，发觉周遭的灵力如涓涓细流，温顺地涌入体内，吸收起来比从前快了数倍不止。
“前辈，这是好了吗？”
药半仙显然累得够呛，歪坐在椅子上，眼皮都耷拉了下来：“嗯，已尽数缝补完成。待蚕丝与灵脉彻底融合，你这灵脉至少能修复六成。下次再来，可修复至八成。”
兰照大喜：“那第三次，是不是就能完全修复好了？”
“是。”药半仙捋了捋胡须，疲惫地点了点头，“不过第三次，你需备齐四样极品灵材。”
“是什么？”
“其一，东宁无情海中的三光宝珠；其二，西阙大荒山上的玄黄玉，其三，南泽幽星海深处的海龙芝。其四，北渊极寒之地的冰魄雪莲。”
他每报出一个名字，兰照的脸色就凝重一分。
东南西北，这是要把这个世界的宝物都凑齐啊。
“好了，走吧。”药半仙挥手撤去结界，打了个哈欠，“老夫要休息了。”
“多谢前辈。”兰照正欲离开，忽然想到一事，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细口白瓷玉瓶，递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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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可否帮忙看看，这固源丹以我如今的情况，还需要服用吗？”
药半仙接过玉瓶，拔开瓶塞轻嗅，眉头瞬间皱紧：“哪来的？”
兰照想了想，撒谎道：“一位神医炼制的。”
“庸医还差不多。”药半仙嗤之以鼻，“十分功效的东西，只发挥出一成，骗子无疑。”
“十分功效，只发挥出一成？此话怎讲？”兰照心底一沉。
药半仙将丹药倒在掌心，取出一粒，两指一碾。
固源丹瞬间化作粉末，飘散在空气中。
“还魂草、赤焰花、血精果……全是修补灵脉的高阶灵材，可惜炼药之人火候不足，白白糟蹋了这些好东西。”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落在兰照耳中，却如一道惊雷，晴天霹雳。
兰照忽然觉得有些冷，明明是初夏时节，却仿佛如坠冰窟，一颗心直直沉入谷底。
“你如今灵脉已经恢复六成，这东西自是不再需要了。我再赠你几瓶清灵丹，若觉灵力不继，可以服用。”药半仙又塞给她几瓶丹药，挥了挥手。
这架势，显然是要送客了。
“多谢前辈，下次见面，定将玉蕊仙颜与灵石一并奉上。”
兰照强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行了一礼，离开了百草堂。
莲花镇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与两日前没什么不同。
烈焰当空，几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女从她身旁说笑走过，兰照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阳光照在身上，反倒遍体发寒。
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句——炼制之人火候不足，十分功效的东西，只发挥出一成，骗子无疑。
为何会这样？
顾家这样对顾寒漪，目的是什么？
这丹药，自然不是兰照随便找来的，而是原身每日服用的“神药”。
小说中，顾寒漪灵脉破损后，顾烨愁绪如麻，不惜花重金搜罗天材地宝，请族中医术最精擅的医修，炼制了一种名为“固源丹”的丹药。
固源丹，顾名思义，便是稳固灵源，固本培元。
原身灵脉岌岌可危，若强行修炼，可能随时彻底崩毁。也正因有此药，她才能勉强使用些灵力口诀，不至于完全沦为凡人。
然而，真相竟是，这所谓神药，竟是功效不足的假药？
兰照不信顾家神医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更不信药宗大佬药无涯会诊断失误，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固源丹之事，是有人故意为之。
是药三分毒，三四年如一日地服用这种有问题的丹药，先不说有没有效果，光丹毒就不得了。
顾寒漪一介孤女，在顾家毫无根基，更无任何利用价值。害她，究竟对谁有好处？
那些小说中一笔带过的剧情，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谓的绿茶女二，到底是如原著中描写一般，先天懦弱卑鄙？还是因为，在读者看不到的地方，由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一步步沦落至此？
或许，等下一次顾家送来固源丹时，真相便能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