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说得对。”
兰照眯了眯眼，勾起一抹与对方如出一辙、纯良无害的微笑：“我亦觉得这四年，我长进了许多。”
说罢，她优雅地拂去那只拽着她衣角的手，潇洒离去。
兰照根本不怕江舟去查，她脑内有淤血，是厉兴荣亲口所言。有济世阁阁主作证，谁也无法质疑。
不过，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柔弱少年，心思竟细腻如此。兰照觉得，以后还是少与此人接触为妙。
他虽很难证明自己不是顾寒漪，但被盯上，总归是个麻烦。而且，小说中长虹宗是有魔族奸细的。
原身的魔神血脉虽稀薄到近乎于无，一旦暴露，后果也不堪设想。
回到寒山居，她脱下了身上的长裙。
裙子上的血迹、泥渍虽已清理干净，但她有强迫症，总觉得裙子还需要再过一遍水。
她开始在衣柜中找能穿的衣物。
之所以用“能穿”二字，是因为原身衣服虽多，但不符合正常人审美。
顾寒漪的衣裳足足占了三间厢房，每间厢房粗略估计，至少有一百来平。
兰照还记得第一次推开这几扇雕花木门时，心中的惊喜与震惊。
那时她狠狠地心动了一下，以为自己即将迎来修仙版“奇迹照照”的奇妙之旅。
谁知走近细看时，才发现自己又错付了——原身审美，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小说中虽明确提过这一点，但她并不怎么相信，因为小说也说顾寒漪中人之姿，相貌平平。
但实际上，顾寒漪虽不算绝世美人，但绝对是朵清丽脱俗的小白花。
就是那种同时与八个男人谈恋爱，别人也只会认为是那八人巧取豪夺，而她有苦衷的那种长相。
兰照当时就怀疑，一定是作者夹带私货，故意这样写丑化女二。但看到这些衣物时，才发现原著对她的描述并非完全不能相信。
顾寒漪似乎极为喜欢艳色，衣柜颜色丰富得能召唤彩虹。
穿着鲜艳也没什么不好，但兰照不懂，这些衣物为何都带着一股荧光味儿？
芭比粉、荧光绿、亮橙色，每一件都像开了古早电视剧里阿宝色滤镜，刺目至极。
而且，她的首饰也几乎都是金子打造的。
荧光色配上金灿灿的黄，嗯，大概能想象女二先前是以何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兰照站在衣柜前，拿起一件芭比粉的襦裙，对着铜镜比了比，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除了早上那条相对素雅的珍珠色云绡裙外，其余衣物要么款式花哨，要么颜色不行。
抱头想了好一会儿，在穿过的衣裳与一众奇装异服之间，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事，找到了第三个选择：长虹宗弟子服。
一般来说，修仙小说中各宗门都有自己的“校服”，长虹宗也不例外。
不过长虹宗并无日常必须穿弟子服的硬性要求，所以这几日，她见到的弟子们大多衣着随意。
兰照拿起挂在角落里的弟子服，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
弟子服色如新雪，由上好的冰蚕丝织就，衣摆处绣着大片白鹤归云图。宽袖垂落时，如流云拂雪，仙气飘飘。
铜镜中的她，云鬟雾鬓，明眸善睐，倒真有几分仙人的模样。
换好衣服后，她拿起山下的地图以及原身的雪魄剑，准备下山。
说实话，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独自下山，心中没底。
但原身师父宣尘真人在闭关，大师兄卓回外出历练，除小枝外，她也不知找谁一起。
然而，一早上麻烦了小枝两次，她实在不好意思再开这个口。所以只能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迟早要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
沿着山路一路前行，约莫一个半时辰后，兰照终于来到长虹宗山脚下的莲花镇。
莲花镇不大，却因背靠大树好乘凉，成了修仙界数一数二的闹市。
放眼望去，街道两旁挤满了各式摊贩，人潮汹涌，好不热闹。
包子铺前，香气缭绕，老板卖力吆喝道：“包子，热乎乎的包子，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糖画摊前，几个小孩踮起脚尖，眼巴巴地望着摊主手中的铜勺在石板上流转，金黄色糖浆转瞬化为一只展翅的火凤。
空气中，肉包的香味、糖画的甜气，还有药铺飘来的淡淡中药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兰照漫步其间，虽觉此情此景，与古装剧中的闹市无异。但身临其境，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以看热闹的心态独自闲逛，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这一身长虹宗弟子服，仙姿玉貌、鹤立鸡群的模样，让人想忽略都难。
“仙长，这是小的用五色丝线打的剑穗，配您那柄仙剑刚刚好，送您了。”路上不时有人热情招呼，主动递上小物件。
本着“无功不受禄”以及“防人之心不可无”的原则，兰照一一婉拒。
她独自逛了好一会儿，这才按照地图上的标记，找到了翠羽阁。
翠羽阁是莲花镇最大的首饰铺，三层楼高，雕梁画栋，听闻里面从金银朱钗到蕴含灵力的首饰法宝应有尽有。
原身爱美，每月必去。不过，她今日的目的地并非此处，而是翠羽阁对面，那间不起眼的医馆。
医馆不大，招牌上“百草园”三字已斑驳不清，若非早就知道，兰照差点就直接忽视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近。
灵脉能否修复，就要看里面那位大佬了。
穿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兰照就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原身灵脉破碎，难以修炼。
她要想活下去，想要避开原著结局，就必须先把这具身体的灵脉补好。
这是一件极为困难之事，书中女二投靠魔族之前，灵脉都未曾完全修复。按理说，自己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她与顾寒漪唯一不同的是，她比对方提前知晓很多剧情。
所以，她也知道百草堂的那位医修，或许就是能改变自己命运的关键人物。
至于原身灵脉是如何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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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这便与小说中狗屎设定有关了。
兰照一直都不明白，都修仙了，为何《凤傲九天》还是男尊女卑、嫡嫡道道的世界观。
小说中，女主顾倾城的祖父顾言之兄弟众多，而他并非最出挑的那个。
为争夺东宁顾家家主之位，顾言之放弃了小家族出身的青梅赵澜澜，转而娶了东宁第二大世家——夏家长女夏铃心，借其家族势力稳固根基。
有了夏家帮衬，顾言之得偿所愿，成功继位。
然而贤妻扶他凌云志，他还贤妻白月光，待家主之位坐稳，顾言之立刻将赵澜澜迎娶进门。
赵氏入门，夏氏心生怨怼，妻妾之间明争暗斗，府中乌烟瘴气。
如此纷争数载后，夏夫人诞下嫡长子顾烨，赵夫人紧跟其后，生下了顾倾城的叔叔顾砺锋与小姑顾文秀。
一般来说，家主之位传嫡不传庶，顾言之死后，顾烨顺理成章继位，对此众人不敢不服。
但顾家有个祖训，即家主之位传男不传女，而顾烨只有二女，且小女儿顾惜音已经十多岁了，顾夫人洛音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修仙之人本就子嗣艰难，顾烨修为越高，生育便愈困难；而顾夫人恰恰相反，因不能修炼，早已过了凡人女子最佳生产年纪。
这种情况下，赵氏与已有一子的顾砺锋开始蠢蠢欲动。
原著中，顾家三姐妹上长虹宗第二年，洛音怀孕，但没过多久，又忽然小产。
消息传回宗门，三女自然要回家探望。
然后，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洛音小月子期间，赵夫人为献媚主母，亲自煮了一碗十全大补汤，据说用了千年人参、百年雪莲等珍贵药材，滋补效果极佳。
这碗汤不知怎么的，阴差阳错被顾寒漪喝了。
汤中被人投了无色无味的蚀灵散，凡人服用此毒者，必死无疑。
好在顾寒漪是修士，那时已是练气后期，凭借灵力护体，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自此灵脉破碎，修为难进。
事后赵夫人的贴身丫鬟招供，此事为赵夫人所为，意图害死不能修炼的洛音。
洛音若死，顾烨再无嫡子，顾砺锋便有机会继承未来家主之位。
赵夫人因此被关了起来，顾砺锋受制于母亲被囚，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兰照当时看这段剧情时，只觉无语。
先不说顾言之这种“既要又要”的渣男行为，单说赵夫人实名制投毒之举，也实在牵强。
洛音死了，不影响顾烨娶别的女人生儿子，杀她根本就治标不治本。
以兰照看过那么多宫斗剧以及推理小说的经验来看，这更像是夏老夫人、顾烨或者洛音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所谓蚀灵散，或许就是她们用来扳倒赵氏母子故意设计的。
毕竟谁受益谁就最有嫌疑，这三人无疑是这场较量中的赢家。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的阴谋论，兰照并无确凿证据证实自己的猜想。
怀揣着这些想法，她缓缓推开了百草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