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眼下要谈的“大事”才是最要紧的，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跟林枫置气。
可他余光扫了眼不远处还在好奇张望的学生，还是忍不住伸手把林枫往路边拉了拉。
直到两人退到一个没旁人的角落，他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你就没什么别的想法？”
林枫眉头拧了拧，脸上满是疑惑，语气带着几分不解：
“什么想法？我没明白你说的是啥。”
“嗨呀！”
赖麻子急得直跺脚，那模样活像恨铁不成钢的老辈人，嗓门不自觉又提了些：
“就是全村都要拆迁，就你家那农场没在拆迁范围里的事啊！你就没琢磨过这事？”
这话一出口，林枫才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眼神里的迷茫瞬间褪去。
他脑筋飞快一转，心里立刻猜透了赖麻子的心思，眼底悄悄闪过一丝狡黠，随即抬眼看向赖麻子，故意拖长了语调，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赖……叔，你是想跟我说，让我去闹拆迁的事？”
“对对对！就是这个！”
赖麻子见林枫终于“开窍”，眼睛一下子亮了，忙不迭点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心里还在暗自盘算：
等这小子真去闹起来，自己再凑上去帮腔几句，到时候既能坐收渔翁之利，说不定还能让拆迁款再涨两成。
就算涨不了，眼前这小子也总得给自己点“出主意的辛苦费”吧？
要不是自己提醒，这小子说不定还蒙在鼓里，只能守着那片破农场过一辈子，哪能有这赚大钱的机会？
再说了，种田能有啥出息？
真有出息，自己早靠着家里那几亩地发家了，还用得着在这费口舌？
林枫看着赖麻子那副算盘打得飞起的模样，只觉得像有不干净的算盘珠子蹦到了脸上，腻得慌。
他心里冷笑一声：想让我当枪使？门都没有。
强压下心里的恶心，林枫突然一把抓住赖麻子的手，力道大得直接把对方的手掐出了红印子，脸上却摆出一副无比感动的神情，睁眼说瞎话：
“叔！原来你是想把你家的拆迁款借我啊！这可太感谢你了，我刚才还在愁这事呢！”
他清楚这种人的软肋——
最怕的就是别人跟自己借钱，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借出去的钱是收不回来的。
“你等着我！等我去别的地方重新开了农场，只要赚到钱，肯定第一时间把钱还给你，连本带利！”
林枫说得情真意切，握着赖麻子的手又紧了紧，疼得赖麻子嘴角直抽，却又没好意思直接甩开。
“叔你想啊，全村都拆迁就剩我家，虽说我也能在这儿继续开农场，可就我这点本事，哪能拼得过人家专业的试验中心？”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坦诚”，“好在我家那块地本来也不值几个钱，今年把地里的庄稼收完，舍弃了也不可惜。”
“我刚才还在琢磨，怎么跟村里的叔叔伯伯开口，让他们借我点钱周转，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呢。我看隔壁清泉村就挺好，全是平整的土地，特别适合开农场。”
林枫越说越“认真”，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真没想到你这么为我着想，是我以前误会你了！果然不能听村里的传言，说什么你老抠门，那都是瞎说！你明明又热心又大方！”
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盘算，接着说道：
“我也不跟你多要，清泉村那边稍微差一点的地就行，就是那种两百块钱一亩的，我先租个百十来亩……”
赖麻子听完林枫这话，眼睛瞬间绿得像要冒火。
这剧情怎么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是想撺掇林枫去闹拆迁，自己坐收好处，结果这小子倒好，直接跟他开口借钱！
到手的拆迁款他自己都盘算着不够花，还想从他这儿拿钱？门都没有，根本不可能！
他赖麻子这辈子就是属铁公鸡的，只进不出！
只有他从别人手里抠钱的份，绝没有别人从他口袋里掏钱的道理！
更何况，这小子的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草，手疼得钻心，该不会把骨头捏裂了吧？
赖麻子猛地抽回手，飞快背到身后使劲揉搓，试图缓解那阵酸痛。
他强压着转身就跑的冲动，在心里默念“做戏做全套”，脸上挤出一副为难又“好心”的表情，开始给林枫找借口：
“小林啊，不是叔不借你，实在是叔家里情况不允许。你想啊，叔就这么点拆迁款，去市里买套百十来平的房子，再添辆代步车，我孙子还得上学，哪还有多余的钱？”
他叹了口气，语气满是“无奈”：
“真不是叔不想帮你，是叔自己都不够用。我还琢磨着跟上面再商量商量，能不能多补点钱呢？没了地，一家子的生计总得解决，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到这儿，赖麻子话锋一转，搓了搓手指，比了个隐晦的“来钱”手势：
“这样吧，也别说叔不帮你，叔给你支个正经招。”
林枫假装好奇地低下头，却清楚看见他指甲缝里嵌着的黑泥垢，默默移开目光，转而盯着地上横行的蚂蚁。
虽说种田人手上难免沾些洗不掉的泥土，但他有理由怀疑，赖麻子指甲里的东西来历不明。
他家种的是不用多管的懒玉米，本就不用频繁下地，更何况赖麻子这人，根本就不会踏踏实实干农活。
不过林枫没戳破，决定再耐着性子听听。
对方的马脚已经露了一点，再坚持会儿找准弱点，就能一举拿下。
“您说，我听着呢。”
林枫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角余光却悄悄跟从后面摸过来听墙角的张铭、吴用等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那眼神里满是“你看，果然没猜错”的默契。
赖麻子没察觉背后有人，还在自顾自搓着手，压低声音怂恿：
“你去上面闹啊！凭啥全村都拆迁，就偏偏不拆你家？只要闹大了，还愁没钱吗？到时候拆迁款、补偿款，不都得乖乖给你送过来？”
林枫嘴角轻轻一勾，心里冷笑：是啊，凭啥全村都拆，就不拆他家？
那当然是因为，他本人就是让石头村全村拆迁的“罪魁祸首”。这事，能跟赖麻子说吗？自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