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邀请的伊戈尔和艾布杜矜持地点点头，跟在林枫身后往农场里走。
刚踏入农场，两人就被眼前和谐又鲜活的田园景象吸引。
连片的作物长势旺盛，蝴蝶在田埂间翻飞，蜜蜂围着花穗忙碌，透着股原生态的生机。
“这地方真是太漂亮了。”
伊戈尔略有些吃惊，第一次觉得自己花大价钱打造的精致花园，竟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农场。
这里没有名贵花卉，也没有精细打磨的景观，可这份自然野趣，偏偏格外讨他欢心。
林枫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心里却捏着把劲。
可别让他俩在农场里多停留，万一那些变异作物引了注意就麻烦了。
他引着人往屋子方向快步走，嘴上客气道：
“都是员工们打理得好，我也就等着吃现成的。天气热，咱们赶紧进屋歇着。”
伊戈尔和艾布杜抬头看了看头顶的烈阳，赞同地点头。
其实林枫家靠近山区，气温比市区低好几度，说“热”倒也算不上，只是太阳确实晒得慌。
看到家里来客人，刘威麻利地从厨房拿出四个杯子，又从冷藏柜里倒了林枫今早做鲜花饼时顺带做的冷饮。
这天气喝凉饮比热茶舒服，而且他自己知道手艺，泡茶还不如倒凉白开，免得糟蹋好茶叶。
在他看来，好茶叶要么让林枫煮奶茶，要么泡茶叶蛋，才更实在。
艾布杜对这杯带着凉气的饮料格外感兴趣，自来熟地看向林枫：
“这是用什么做的？”
粉粉嫩嫩的颜色，家里的女眷们肯定会喜欢。
林枫笑了笑：“桑葚和刺玫花瓣，都是农场自己产的，比喝白水有意思些。”
艾布杜也不客气，端起杯子先品了一口，随即就“吨吨吨”往肚子里灌。
这味道比他家顶级的白鸽国红茶还好喝，又凉快又解渴。
他暗自感慨：种花家不愧是大吃货帝国，在美食饮品上，还真没输过。
这边林枫和艾布杜聊得热络，伊戈尔却完全没心思加入。
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刚进院子就被蓬勃生长的玫瑰花勾住，再也移不开了。
“抱歉，我能靠近些看看这些玫瑰吗？”
最终，他还是顺从了自己对香料的执念，哪怕显得失礼，也主动开口请求。
林枫点点头：“没关系，您想看就去。”
他家这些玫瑰，就是在农博会上买的普通玫瑰的变种，而且，观赏价值基本为零。
大家一致觉得，也就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可能会因为花型大觉得好看，倒不怕伊戈尔看出什么门道。
在常人眼里，林枫家的玫瑰第一眼是“俗”，第二眼就是“俗不可耐”。
也就食用价值高些，花型大、能吃的部分多，香味也格外浓，总体算有开发推广的潜力。
但这香味也成了“负担”，一朵就能熏得人发慌。
林枫、唐杰、刘威这三个天天采摘花瓣、揉制花酱的大老爷们，就是最直接的“受害者”。
所以林枫大方得很：“您随便看。”
得到许可的伊戈尔，简直像魔怔了似的走到玫瑰丛边。
又是仔细观察花瓣纹路，又是低头深嗅花香，指尖轻轻抚过花萼。
那专注的模样，在旁人看来竟有些“流氓”。
艾布杜见状，不好意思地朝林枫笑了笑：
“我大哥经营着一家香水公司，对这些花草香料格外痴迷，您别见怪。”
林枫了然，还顺势夸了自家玫瑰一句：
“我家玫瑰虽说长得不咋地，吃起来味道倒不错。你们要是来早点儿，还能尝尝我做的鲜花饼，在展销会特别受欢迎。”
本来是平平无奇的一句话，没想到，艾布杜听愣了。
顿了一下后，他猛地朝林枫倾过身子，瞪圆眼睛追问：
“展销会里那家特色农产品店卖的鲜花饼，是不是你家的？”
林枫一愣：“昂，要是你说的是省里石头村那家店，那就是我家的。”
艾布杜立刻看向身后的秘书兼翻译，秘书点头确认：
“没错，就是那家店。”
艾布杜彻底呆住了！
他和哥哥过来游玩，慕名而去买鲜花饼，结果一个都没买到。
这心里正遗憾呢，结果来谈高粱酒，却直接撞上了心心念念的鲜花饼的主人！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艾布杜看着眼前的林枫，突然觉得一切又很合理。
能酿出那么绝的酒，种出这么香的花，好像本就该是同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就是这玫瑰的模样……
他又瞥了一眼花丛，实在不符合自己从小接受的贵族审美，何止是不好看，简直是“粗糙”。
他也是送过女朋友 999朵玫瑰的人，那些玫瑰颜色高雅、香气清甜，花苞含苞待放、娇艳欲滴，若是比作高贵的黑天鹅，林枫家的玫瑰顶多算“丑大鸭”。
也就他哥这种痴迷香味的人，才会对这“丑花”爱不释手，还有眼前这位农场主，居然愿意让这花在院子里大面积开放，就因为“好吃”。
艾布杜估摸着，他哥一时半会儿没法从玫瑰丛里收回神，谈酒的事只能自己来。
反正最后让大哥当“提款机”就行。
“你说的是上次卖给你们的那批高粱酒？”
林枫听完艾布杜的话，瞬间明白过来，他们果然是冲白酒来的。
“对对对！就是那种带着松枝清冽味的白酒！”
艾布杜使劲点头，眼神里满是期待。
“没了，至少今年是没了。”
林枫干脆地把手一摊：
“我自己现在喝的都是糯米酒，剩下的一点高粱酒早就窖藏起来了，想等个五年十年，看看陈化后是什么滋味。”
“嗯。”
艾布杜点点头，这事他早有预料，虽难免失落，却也只失落了三秒。
他今天来，本就不是冲去年那批高粱酒，而是为了明年、后年，甚至更久以后的酒，乃至长期合作的可能。
林枫想了想，开口道：
“卖给你们高粱酒也不是不行，就是量肯定大不了，制约条件太多了。”
比如高粱米的产量、保护区冬天的降雪、雪后的松针，缺一不可。
他能把控高粱种植，却没法左右老天爷下不下雪。
艾布杜很理解手工酒的产量局限，稍作停顿就报出价码：
“一年五百斤。”
家族自己喝、送人，再办宴会撑场面，五百斤也只够勉强周转。
这还是他估着林枫的产能压了量，换平时，至少得要一千斤起步。
林枫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我的天！去年五百斤高粱才出一百五十斤酒，这人张口就要五百斤酒？
那至少得用一吨高粱！
他知道一吨高粱米有多少吗？就算累死自己也做不完啊！
林枫连忙摇头：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您要是要葡萄酒这类果酒，只要有足够的水果，我都能满足您。”
“但高粱酒不行，尤其带雪松味的高粱酒，要求高、工序还繁琐，是蒸馏酒里的麻烦活儿。”
“一百斤都要耗费不少时间精力，五百斤绝无可能。”
要不是冬天只能在屋里猫冬太闲，他才不会酿酒！
又是蒸又是煮，还得不停搅拌，光最后蒸馏环节，哪怕有机械，也得一箱箱慢慢来，头茬酒和尾酒还得单独分装，麻烦得要命。
“不不不。”
艾布杜不懂酿酒，却懂“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大哥有的是钱，总能想办法让产量提一提。
两人坐在石桌旁讨价还价，激动时都撸起了袖子。
旁边的秘书夹着笔记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心里满是绝望：
伊戈尔先生，您快过来管管吧！这俩人用母语交流就算了，还夹杂着英语，他的“翻译 CPU”都快烧了。
尤其那句“你尽量 trol你自己”，到底谁该 trol啊！
林枫和艾布杜连说带比划，聊得口干舌燥。
最后还是艾布杜先扛不住，败下阵来，抓起桌上早已变常温、颜色也发深的水杯，“吨吨吨”喝光了剩下的饮料，连给伊戈尔准备的那杯也没放过。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没解渴，瞬间没了刚才的强势，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枫：
“再来点呗？”
林枫看着桌上四个空玻璃杯，无奈地起身去了厨房。
没一会儿，他提着个飘着冰块的玻璃壶出来，这才反应过来——
这么热的天，艾布杜、伊戈尔还有秘书，都穿着笔挺的西装，怎么可能不热？
再看看自己，因为在自家农场，穿的还是五十块钱两件的 T恤和工装裤，凉快得很。毕竟谁能想到，会有人穿着正装直接堵上门谈生意呢？
冰壶散发的凉气吸引力实在太强，连沉浸在玫瑰香气里的伊戈尔都忍不住走了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拽了拽勒在脖子上的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一颗扣子。
西装外套早就搭在了胳膊上。这么一收拾，整个人瞬间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些洒脱。
他先凑到杯口嗅了嗅，冰冷的气息裹着刺玫的清香，还混着桑葚的甜润果香，两种味道搭配得恰到好处，让他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
虽只是普通的花果饮，却透着难得的和谐，也让他对这农场的味道多了几分期待。
“噢！刺玫花瓣做的水，味道竟然这么好！”
刚喝一口，伊戈尔就小声惊呼：
“看来我刚才差点错过了这么棒的饮品。”
林枫微微一笑，干脆把这话当成了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