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做得格外逼真的粑粑形状馒头,这会儿正被周成扔在打饭窗口的台面上,离得远远的。
无非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等他吃完饭,猛然想起那馒头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靠!哪个不嫌脏的,居然在上面啃了一口!”
周成惊得声音都破了音,压根没顾上控制音量。
这声吼在食堂里嗡嗡地荡开,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此时那馒头上的大缺口,活像在嘲讽他刚才的嫌弃,看得周成牙痒痒。
这下别说拍朋友圈了,连留着当个稀奇玩意儿都不行了。
可食堂里你看我我看你,愣是没人认账。
周成憋着股劲,挨个打量剩下的人,就想找找谁脸上沾了可可粉——
那馒头是用可可粉调的色。
结果瞅了半天,连根可可粉的影子都没见着。
气头上的周成抓起馒头也咬了一大口,嚼了两下忽然愣了:
这味道还真不赖,有点像可可面包,口感还更蓬松些。
这下他更气了:到底是谁先动了他的粑粑馒头!
画个圈圈诅咒他!
哼!
…………
中午吃完饭回到家,果不其然,那只雄性大熊猫已经在院子里转悠了。
按计划,初次见面就得给这只大熊猫做个体检,这事离不了林枫帮忙。
孙教授在林枫的协助下,体检进行得很顺利。
等孙教授把各种样本收好,才跟林枫说起初步结果:
“问题不算大,身上没什么外伤,主要是寄生虫得处理一下。”
“这也没办法,林子里虫子本来就多,大熊猫毛又厚,招虫子太常见了。”
“我给你留些驱虫药,按说明用就行。”
林枫应了声:“好。”
孙教授又瞥了眼那头大熊猫,叮嘱道:
“内驱药的剂量我都调好了,你今晚或者明早让它吃下去就行。”
“记着,内驱和外驱的用法千万不能弄混。”
林枫颔首应下:“我明白。”
是药三分毒,这驱虫药本就带着些副作用,一旦用错了,那可真是要了这熊的命。
不过话说回来,不是说内驱药容易导致食欲不振吗?
怎么之前那几只大小团子吃了,半点反应都没有?
看来还得再观察观察,这头雄性大熊猫会不会也是如此?
要是同样没反应,那说不定就是种族特性了。
那头将近四百斤的公熊,直到刚才对它又是摸又是碰的医生彻底离开,才敢缓缓松开紧绷的身体。
它一点点从墙角挪出来,径直躲到林枫身后寻求庇护,浑身的毛都还没平顺下来。
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类,竟然……竟然对它做那些事……
怪不得老一辈的熊总告诫它,一定要离人类远远的。
原来被人类抓住,要经历这么可怕的事情。
呜呜呜,总之就是太可怕了。
趴在虎爬架上的华南虎,全程围观了这一切,一边幸灾乐祸,一边不自觉地夹紧了尾巴。
测体温、采样什么的,它懂。
当初它还没学会不配合的时候,也经历过这些。
华南虎仰头望向天空,努力不让那屈辱的眼泪掉下来,往事真是不堪回首啊。
好在,它后来懂了“识时务者为俊猫”,才换了种方式应付那些检查。
不行,不能再想了。
华南虎忽然觉得,夏初午后的风,吹得它屁股有点凉飕飕的。
孙教授收拾好东西,和早就没事干的周成一样,半点没有要从林枫家离开的意思。
他俩心里打得是同一个主意:
都这时候了,说什么也得蹭一顿晚饭再走啊。
就算只是普通的大锅饭,那也是林枫亲手做的,味道肯定差不了!
…………
夜色渐深,山风渐渐烈了起来,带着股子清冽的凉意。
“是不是有点凉飕飕的?”
刘威搓了搓露在外面的胳膊,总觉得再被风刮上两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能连成一片。
“是有点,不过山里的风嘛,都这样。”
唐杰也缩了缩脖子,拢了拢衣襟。
林枫眉头却拧得紧紧的,沉声道:
“明天八成要下雨。”
“嗯?”
唐杰和刘威同时摸出手机翻天气预报,屏幕上明晃晃显示着“阴天”,连半点雨星的提示都没有。
两人齐刷刷看向林枫,眼里满是好奇——
他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难道又是老辈种田人那套看天吃饭的本事?
这技能他俩瞅着就觉得厉害,却总也摸不着门道。
唐杰琢磨了片刻,道:
“真要下雨,倒也不是坏事。你想啊,从春耕到现在,咱这儿就没正经下过雨,地里早盼着一扬透雨滋润滋润了。”
他叹了口气,“说到底,种田还是得看老天爷脸色,哪怕科技再发达,也犟不过天时。”
刘威望着林枫紧锁的眉头,实在摸不着头脑,忍不住问:
“下雨不是好事吗?”
怎么瞧着,林枫反倒一脸愁容?
林枫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下雨是该高兴,可这风凉得太蹊跷了,带着股子反常的寒意。
他忽然想起去年春耕前的情形——
那段日子也是连着晴好,好些村子的人耐不住性子,自发提前动了春耕。
等他们村的种子还没下地,邻村的麦苗都冒出了绿芽,村里不少人看着眼热,也跟着心痒。
结果,一扬冰雹下来,大家真的是损失了不少。
想起往昔,这风中带着的凉,总让他心里发慌。
若真降下冰雹,今年村里的小麦减产怕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枫暗自祈祷,只盼这次的天气预报能准些,说无雨便真的无雨才好。
第二天一早,天空飘着大朵大朵的云,草木叶尖挂着沉甸甸的露水,瞧着倒有几分湿润气。
吃早饭时,村支书的脸色透着股凝重。今早的天气预报他特意看了,石头村会不会落冰雹不好说。
但那几阵突然刮过的妖风是真的凉,连清晨的气温都比往日低了不少。
听说是有冷空气要过境,到了晚上还得更冷。
更让人揪心的是,早上的天气预报已经换上了冰雹黄色预警。
他们县区有 55%的区域可能被波及,只是不知这“幸运”会砸到哪片地界。
一大早,村里不少人家就动了起来,抱出秸秆、塑料罩子,尽可能把自家田里的作物盖严实。
即便真下了冰雹,有这些遮挡,好歹能给庄稼加层保护。
可这法子对试验田行不通——
试验田的面积实在太大了。
没办法,张铭他们吃过早饭便全体出动,不求把整块试验田都护住,至少得把那些特殊种子的片区牢牢盖好。
看着这阵仗,林枫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村支书见大伙都憋着股闷气,琢磨了半天开口劝道:
“说不定天气预报不准呢?就算下,也可能落在别的地方,轮不到咱这儿。”
他顿了顿,又换个角度宽解:
“退一步说,只要不下冰雹,这突然降点温未必是坏事。小苗子受点冻,根系才能扎得更稳当,不是吗?”
这话既是安慰众人,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石头村向来人杰地灵,冰雹这种糟心事,肯定落不到他们头上。
中午时分,天空虽已被厚厚的积雨云覆盖,太阳却依旧顽强地透出光芒,在云层缝隙间洒下斑驳的光影。
下午两点,正在室内的孙教授突然给林枫打来了电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急促:
“卧槽,我这儿下冰雹了!最大的都赶上栗子大小,你那边没事吧?”
林枫抬眼望了望窗外依旧闪耀的太阳,沉声回道:
“没下,希望你们这儿下过之后,到我这边就停了。”
听林枫说那边没事,孙教授明显松了口气,笑着说:
“我看你那边八成轮不到,风向挺好的,不往你们村那边吹,好像是冲着周成那边去了。”
他顿了顿,又念叨起来:“这天真是邪门,我记得去年好像也下过冰雹吧?”
“你等等,我拍个视频给你看!我滴妈呀,这要是出去站一会儿,脑门上能给砸出一排包,瞬间能 COS佛祖!”
说完,孙教授就匆匆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林枫的手机就收到了孙教授发来的视频。
画面里,冰雹确实大得吓人。
想来是知道林枫家那边没事,孙教授才有了闲情逸致分享这冰雹盛况——
栗子大小的冰雹密集地砸在孙教授家的玻璃窗上,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噼啪作响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
半小时后,周成也发来了视频,附带一句问候:
“下冰雹了,你家农扬没事吧?”
视频里,冰雹的势头依旧很猛,但颗粒似乎已经小了些,大概降到黄豆大小,砸在地面和屋顶上,溅起一片白茫茫的水雾。
林枫问过张铭他们,得知冰雹变成这般模样,基本就快要停了,想来是轮不到石头村了。
果然,直到入夜,石头村这边的天气都还算不错。没下雨,更没下冰雹。
据周成说,他们那边的冰雹下了两分钟就转成了瓢泼大雨,雨势急得很,驻地大院里都积起了水。
知道林枫所在的县里下了冰雹,所有和他关系不错的人,都发来消息表示关心。
毕竟,林枫的农扬早已和他们今年的口粮紧紧挂钩——
林枫在,好吃的就少不了。
若是农扬损失大了,他们也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搭把手。
说实话,林枫心里挺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