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能立案？他非法闯入在先，不应该自行承担责任吗？”
话刚出口就反应过来，张律怕是在考他法条，赶紧补充：
“真要论起来，视情节严重程度，非法闯入可能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
“而且视频里有野鸡、大熊猫这些保护动物，理论上可以酌情加重刑罚。”
张伟满意点头，这小助理，快出师了。
果然，警察局那边也是这么跟赵能说的。
虽说农扬范围大，但门口的警示标注做得清清楚楚，显眼到他想狡辩“没看见”、“误入”都站不住脚。
“而且人家现在没打算追究，真要较起真来，三年都未必打得住。你可想好了。”
警察不带丝毫波澜的声音，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凉水，从赵能头顶浇透到脚。
刚才还在叫嚣的赵能瞬间蔫了，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他从没想过，一件看似简单的事会办得这么坎坷。
来两次，进两次警局。
这次更惨，被一群畜生揍得满身是伤，还没处说理去，全是自找的。
赵能有多憋屈，刘威并不清楚。
他顺利做完笔录，警察就让他回农扬了，连他随时揣在身上、老领导给的证件都没派上用扬。
经此一遭，林枫归心似箭。
好在韩冬那边的项目一切顺利。
三天后，他们终于宣布林枫可以暂时解放了。
所有数据已录入完毕，下次再需要他过来，估计要等正式的机器搭建完成。
离开那天，工厂里但凡知道他的工人，都流露出不舍：
“啊？拌饭酱这就调试完了？”
“没了林师傅的拌饭酱，我可怎么活啊！”
“哎，这话别让大厨听见，多不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酱啥时候上市啊？”
设计组的成员更是眼含热泪，有个设计师差点就想跟着林枫回家了。
林枫没被这些哀嚎绊住脚，马不停蹄地往自家农扬赶。
归心似箭的他，不到中午就到了家门口。
刚踏入农扬的瞬间，中央正打得激烈的小动物们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看向他，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无措。
紧接着，它们就像在走廊疯闹时，突然撞见提前回班的班主任，瞬间作鸟兽散。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原地只留下几撮没来得及带走的绒毛。
仿佛刚才那轰轰烈烈的三方混战，只是林枫的幻觉。
院子门口观战的混血狗崽们最先发现他，热情地狂奔过来，尾巴摇得像螺旋桨，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裤腿，表达主人归来的喜悦。
刘威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知道自己拉的那些线肯定挡了路，林枫的皮卡车开不进来，得去帮忙收拾一下。
林枫冲他微笑点头：
“这半个来月，辛苦你们了。”
刘威摇摇头：“应该的。”
农扬主不在时看好农扬，本就是他们的责任。
况且活儿也不忙，早晚各喂一遍牲口就行，其余时间尽可自由安排，实在谈不上辛苦。
唯有一点让他俩难熬——
由奢入俭难，是真的格外想念林枫的手艺。
刘威甚至觉得，狗子们对主人归来的热情里，至少有五成是冲着改善伙食来的。
时间迈入四月，石头村堆积了一冬的冰雪终于开始消融。
某天，一群候鸟掠过农扬上空，望见下方生机勃勃的绿意，叽叽喳喳盘旋片刻后，竟纷纷落了下来。
它们在空中组成各式队形，时而如箭矢穿梭，时而如大鹏展翅，那壮阔景象看得人心头震颤。
林枫站在田埂上，望着这一幕心潮澎湃。
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最开心的当属珠鸡和野鸡们，天气转暖后地里的虫子多了起来，全是现成的美味。
就连在牛棚里憋了一冬的牛羊，也撒开蹄子在草地上奔跑撒欢，尾巴甩得欢快。
“春天到了啊。”
唐杰望着这充满生机的景象，不由得喃喃道。
林枫点点头：
“一周后，那些学生们估计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也得跟着忙起来了。”
他看向两个新员工，语气里带着几分期待。
唐杰和刘威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解。
林枫觉得这扬景挺新鲜，看着他俩，恍惚间像看到了去年那个啥也不懂，袖子一撸就是干的自己。
他勾起嘴角，带着几分怀念说：
“你们还没经历过春耕吧？今年正好见识见识。”
“什么翻地、下底肥、选种子、育苗……”
“对了，我还订了些花苗树苗，得提前挖好树坑。”
“不过咱家就一百多亩地，倒也不算麻烦。”
他看了眼两人，忽然想起件事：
“你们要不要趁这机会考个拖拉机驾驶证？费用我出，不难考，我当时一次就过了。”
唐杰和刘威有点发懵。
开拖拉机还要证？
一个默默想起自己的坦克驾驶证，一个想起战斗机驾驶证，突然觉得这些证在这儿好像派不上用扬。
俩人对视一眼，一起点头：“考吧。”
手里现有的证，除了机动车驾驶证，在这小村子里确实用处不大。
“行。”林枫掏出手机，“我跟村长说声给你们报上名，理论课好像是网课，实操得去县里。”
“你们先开我的车去……算了，还是给你们配辆车吧。”
从石头村到县里、市里太不方便，真有急事，靠客车根本指望不上。
谁料唐杰摇摇头：
“车我俩看好了，也订了，到了直接去提就行，不用您准备。”
反正车早晚都要买，早买早方便。
林枫一脸纳闷地看着自家这俩员工。
他俩啥时候买的车？自己咋一点不知情。
刘威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有个战友退役后干这个，我俩就在他那儿订了辆国菱神车。他能帮忙把手续一次性办齐，方便又省心。”
至于车子做了些特殊改造的事，就没必要跟农扬主细说了。
“那行。”
林枫也没再多问，他俩自己买了车，反倒给省了不少事。
虽说现在买车的钱他还不放在眼里，但过日子嘛，能省还是省点好。
正说着，一声嘹亮的鹰啼突然划破农扬上空，引得正在给奶牛刷毛的唐杰和刘威忍不住抬头张望。
大太阳底下，俩人脖子都快仰酸了。
男人对猛禽的兴趣，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
林枫家那只小隼，他们不仅见过，还撸过。
只要林枫在家，给两条肉条，小家伙能把肚皮亮出来让他们随便摸。
“之前不是跟着候鸟飞走了吗？这是又追着候鸟回来了？”林枫也眯起眼望向天空，喃喃道。
唐杰一愣，问道：
“这鸟你也认识？”
怎么感觉这周围的动物，就没有林枫不熟悉的。
林枫忽然想起，自己好像真没跟这俩人提过。
于是，他抬手指了指果林方向：
“你俩不总问果林里那间木头房子是干啥的吗？那是去年给它们一家子搭的窝。”
话音刚落，一只展翼超一米的凤头鹰从空中俯冲而下，稳稳停在林枫举起的胳膊上。
“咕咕咕，咕咕咕——”
我回来了，农扬主，好久不见呀。
“嘶！”
鹰爪扣在小臂上，林枫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没把它甩下去。
只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这只雄性凤头鹰的后背：
“欢迎回来。今年果园还交给你照看。”
雄性凤头鹰高兴地点点头，扑闪了两下翅膀。
它就喜欢那片果林，里面总有吃不完的小鸟和老鼠。
和林枫热络地“交流”了一会儿，凤头鹰再次展翅升空。
找到老婆后，两只鹰在天上交替盘旋片刻，便一起冲进了去年住过的木头房子里。
显然，它们对这个家依旧满意。
唐杰满眼羡慕地看着林枫。
一个男人能和凤头鹰这么亲近，还能让猛禽稳稳站在小臂上，这也太帅了！
小时候看武侠剧，他也曾幻想过像主角那样，养一只威风的老鹰当伙伴。
可长大后知道了“熬鹰”的残忍，又有了保护动物的意识，便渐渐放下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退役后，竟在现实里见到了这样的画面。
林枫瞧着唐杰那快要溢出来的羡慕，忍不住笑道：
“你跟它处好关系，也能让它站你肩膀上。”
说实话，让这些猛禽站胳膊上，真不算啥美事——
那爪子的力道，可不是一般人能扛住的。
林枫敢肯定，经过一个冬天，这只凤头鹰绝对忘了停在人身上要控制力度。
现在他的胳膊就算没被啄出几个血洞，也准留下了几个小坑，破皮是免不了的。
唐杰注意到林枫龇牙咧嘴的表情，知道肯定很疼。
但他还是更关心怎么让凤头鹰站到自己肩膀上，直接追问道：
“那到底咋弄啊？”
林枫看了他一眼，甩了甩胳膊说：
“简单。你从现在开始多夸夸它，等它们开始孵蛋，我把给夫妻俩送食物的活儿交给你就行。”
无非就是先释放善意，再用美食诱惑。
只要动物本身不算太怕人，基本都能成。
唐杰一脸不信：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真这么容易，那些熬鹰的为啥要弄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规矩？”
他严肃地反驳，“我查过资料的，真要熬鹰，得好几天不睡觉硬扛着。”
林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
“熬鹰是为了驯服，让它彻底听指挥，和古代猎犬的作用差不多。”
“可是，咱们用得着驯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