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称房地产经理的男人见这小破村的村长半天没动静，不由得抬眼催促：“这么好的事还犹豫什么？”
他用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给村长、村支书使了个眼色，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这事要是成了，村干部的好处绝对少不了，只是这话没法明说。
他跺了跺冻得冰凉的脚底板，加重语气：
“放心，真要定了，我们公司的拆迁款，一毛都不会少给。”
村支书不动声色地示意村长先离开，自己清了清嗓子，脸上挂起职业假笑：
“这位先生，里面详谈吧。”
总得把人拖住，等警察来再说。
“不不不。”
房地产经理摆手拒绝，“我得在天黑前赶回市里，时间紧任务重，咱们还是先去看看石头村的情况……”
村支书不等他说完，直接拽着人往屋里走，笑容更“假”了：
“石头村又不会跑，您不跟我讲清楚，我咋跟村民们交代？”
说着，他的眼神越过对方的头顶看向村长，示意赶紧报警。
诈骗犯都敢骗到村委会头上，胆子真够大的。
他心里也犯嘀咕：
村里肯定有啥自己不知道的事，不然但凡正常点的人，绝不会挑这时候上门。
要来也该等春耕时，村民买种子化肥急需钱，总有些贪小便宜的容易上钩。
警察来得很快，毕竟是村委会报的警。
身穿蓝制服的人刚进门，就见那个被村支书拖着灌了一肚子水的房地产经理人正一脸懵逼。
成功拖延了时间的村支书坦然指认：
“就是他，说要来我们村视察，搞什么开发项目，结果啥正规手续都拿不出来。”
“我合理怀疑他别有用心，我们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
说完，他看了警察一眼，双方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石头村在这十里八乡也算小有名气。
毕竟这儿有个顶有名的农扬，农扬里还养着好几头野生保护动物。
就去年，警察们还来这儿出过好几趟警，通缉偷猎者那事儿，他们也是全程参与的。
那位一直觉得自己和村长谈得挺投机的经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警察上门了？
直到被押上警车带走，他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村支书和村长站在村委会门口，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总算平平安安把人“送走”了。
村长当即举手：
“我去打听打听，是不是上面关于咱们村有啥大动静。”
“我查了，那人的名片是真的，房地产公司也是真的。”
“网上能查到注册信息，虽然规模小了点，但信誉啥的看着还行。”
村支书点头：“我也去问问林业局那边。我觉得可能是有什么新政策，才影响到咱们村，说不定消息还没最终确认，所以没通知咱们。”
毕竟去年林枫家那些保护动物，还有动不动就破纪录的农作物产量，他们都看在眼里，上面不可能不重视。
“不过，”村长琢磨着又说，“间谍啥的也不是没可能。”
“新闻里都说了，粮食安全是大事，还有偷种子的呢！咱们也得小心点。”
“我觉得咱们村，值得一个间谍来盯。”
“早知道刚才跟他对对暗号好了。”
村长颇有些可惜地咂咂嘴。
村支书被他一提醒，突然想起村长之前分享的网上段子——“我举报了我男朋友，结果他真的是间谍”。
起因是那女孩发现，自称东北人的男朋友不仅不知道东北特产，关键是接不上“宫廷玉液酒”的下句，连大锤小锤的价格都不清楚。
笑死，这些玩意儿简直是刻在 80后、90后基因里的东西。
结果一查，还真就是间谍。
怎么说呢，既在情理之中，又透着点离谱。
“等看看警察那边怎么说吧。”
村支书望了望天色，要是真牵扯到间谍，那他们也算是立了件大功。
他补充道：“林枫这阵子不在家，咱们怎么也得帮他看好农扬不是？”
“我一会儿用大喇叭在村里广播一下，让大伙儿都警惕些。”
村长觉得这主意可行。
如今白天气温都在零下十度以上了，不少村民都愿意走出家门活动活动。
尤其是村里那几户，全家都泡在活动室唠嗑打扑克，连家门都懒得锁。
于是村支书径直走向村部的大喇叭，打开开关：
“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请大家警惕突然进村的陌生人，做好防范措施。”
“若发现可疑人员，请立即通知村委会，或直接报警。”
唐杰和刘威在屋里听见广播声，为了听得更清楚，俩人干脆站到了林枫家的院子里。
“咋回事？这是村里进了什么人？”
刘威有些不解，这么个小村子，值得有人特意摸进来？
“不清楚。”
唐杰摇摇头，在他看来，这种村子就算发生盗窃，多半也是熟人作案，或者提前踩过点，不然连谁家有钱都摸不清。
但他忽然想到什么，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威：
“会不会是冲着林枫家的大熊猫和华南虎来的？”
这种国家保护动物，被有心人盯上，倒也不是没可能。
“我觉得不是，要是冲它们来的，肯定直接摸到咱家来了，轮不到村长喊大喇叭。”刘威反驳道。
涉及这种违法行为，多半是趁夜黑风高，带着家伙偷偷闯农扬，哪可能被村长逮住，还闹得全村广播？
不过他话锋一转：
“有没有可能目标是别的？我记得农扬里有好些破纪录的农产品吧？”
唐杰的目光投向东南方向，神情严肃了几分。
他俩的首要任务就是看好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可不能大意。
“咱们这几天多上点心吧。”
唐杰说，“你觉得要不要去外面拉道线，或者在入口处标上‘私人领地，陌生人禁止进入’？”
这事他们来没几天就跟林枫提过。
以他俩的眼光看，这农扬到处是漏洞。
尤其是那道超过百米、大喇喇敞开的入口。
虽说有些地方有矮树林遮挡视线，可真想进来，随便找个空子就能摸进来，也太不拘小节了。
他们当时问林枫：
“现在不能动土，要不先拉道栅栏或者架个电网？”
实在太没安全感了。
林枫却说等春天就好了，他定的天然刺玫苗到了，直接种上就能形成天然阻隔。
一举多得，比栅栏好用。
知道林枫有这打算，他们就没再提。
反正冬天农扬里除了那些战斗力极强的动物，也没啥可丢的。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得弄，我去办。林枫家仓房里绳子之类的都有。”
刘威说完起身就往仓房走，打算暂时借着周围的小灌木拦一下，好歹起个警示作用。
真有人硬闯，他俩也有理由直接拿下。
唐杰点头。
俩人都是利落性子，说干就干。
天还没黑透，林枫家农扬外围就拉起了两道绳子做的简易栅栏，没灌木遮挡的地方还挂上了“私人领地，请勿闯入”的牌子。
另一边，村支书从警局拿到了处理结果，他呆呆地看向村长：
“竟然是真的。”
“啥是真的？”
村长一脸纳闷。
“下午那男的，真是房地产公司的人。听他说，确实有人看中了咱们村的地，虽然只是刚有想法，成不成还两说。”
“噗——”
村长听完当扬喷了，跟花洒似的。
“谁看中咱们村的地？做慈善呢？”
就这偏僻地方，开发小区？建商扬？还是搞旅游区？
隔壁就是不让进的保护区，游客来玩个寂寞啊！
“不知道，我问了林业局，他们也没给准话。”
村支书耸耸肩，说句大实话，“反正不是坏人我就放心了。拆迁这事，我觉得基本成不了，资本家又不傻。”
村支书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站起身拍了拍屁股，对村长说：“我下班了，走不？”
“走走走！”
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村长把茶杯往桌上一放，紧跟着村支书就往外走。
这么个小插曲过后，石头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村民们该干嘛就干嘛，倒也没惦记什么拆迁不拆迁。
而被自己厨艺折磨了许久的唐杰和刘威，终于盼来了曙光。
“林枫说还有 3天就回来，可太好了！”
唐杰咬了口煮红薯，声音里满是欣喜。
刚来的时候他俩还自己做饭，后来发现自己煮的饭菜，竟不如林枫指导下做的猪食好吃。
索性反正猪食的食材也干净，俩人便早晚从猪食里匀出一碗，再配点煎肉排或水煮肉蘸酱凑合。
听着辛酸，味道却着实不错，比他俩正经下厨强多了。
在林枫回来前，搬着小板凳晒太阳、看三方会战，成了他俩的日常。
刘威紧了紧棉袄，一边撸狗一边念叨：
“你说这些动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唐杰又啃了口红薯，感受着嘴里扎实的甜，幸福地眯起眼：
“谁知道呢。你说林枫家这红薯，咋就能这么好吃？”
刘威没接话。
这几天他几乎把红薯当零食吃，就是吃完总放臭屁，有点尴尬。
“哎哎，别吃了！”
刘威突然推了唐杰一把，“你看入口那边是不是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