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震,神情瞬间慌张。
宇文昭冷笑:“你二人胆子不小,从此以后,便给我当伍长吧!”
蒋破军、李正臣半坐在地上,瞬间呆滞,合不拢嘴。
直到宇文昭朝两人,踢出一团灰,盖住了脸,方才大喜:
“多谢宇文队正提拔!”
宇文昭双手背负,跨步往前走,瞥见几个炙热、且期待的目光时,歪着嘴淡然:
“还有你这家伙,左手只有三指,小时保护幼妹,被野狗咬掉了两指。
这些年跟猎户学了一手好箭法,在望牛镇上也有些名气,陈三蛋我没说错吧!”
“嗯嗯。”
“你从小还对外宣称,自己有三个蛋,最好晚上敲寡妇门,可对?”
陈三蛋一脸尴尬,伸手抠着后脑勺,不敢正眼对视:“队正说的,说的是...”
“还有你...”
“你......”
随着宇文昭一步步往前,把每一个都点到了。
对这些士卒的生平,竟如数家珍。
待到跨入府营时,宇文昭已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身后特勒骠,更是被人牵着进了府营,安排了最好的单间,吃上了最好的草料。
“陈三蛋,明日你跑一趟通守府,把这些人头都换做钱,买几头猪回来,咱好好吃上一顿杀猪饭!”
“好嘞!”
“队正威武!”
“哈哈哈,咱粮仓正好有白面,明天给多做些馒头,就着杀猪饭,过瘾啊!”
宇文昭笑着点头,朝士卒抬手指向的粮仓看去。
一座粮仓,貌似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圆滚滚的占地不小。
估计屯个上千石粮食,不成问题。
“还有白面?这可是好东西!”
“那可不,都是咱屯的。”
“好!那明天咱就杀猪吃白面!一起爽一爽!”
人群簇拥着宇文昭往鹰扬府的屋舍走去,一个个喜笑颜开。
只留下王虎还单膝跪在营门口。
“哼!看你嚣张得了多久!”
王虎愤恨地将刀送回刀鞘。
起身,拖着步子往回走。
......
日头落山,夜幕降临。
营房之中,王虎点上驿站油灯,将自己青紫的面颊,照得清晰,毛孔扩张,褶皱明显。
“唉!这宇文昭也算个少年英雄。”
就冲他白天放了自己一马,就可以知道,此子胸襟广阔,非是常人可比。
或许有人会觉得宇文昭有些做作,有些妇人之仁。
但只有他这个,被打过的当事人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宇文昭看似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但是回想起来,对方可能还留了手。
不因为别的,而是在对战时,看自己的眼神,没有羞辱和轻视,而是满满的欣赏与器重。
而最后那一招,自己一时冲动,想拔刀找回面子。
但出刀那一刻,宇文昭瞬间爆发的杀机,就让他深深畏惧。
这小子绝对杀过人,而且绝不止那三个麻匪当家。
不仅狠厉果决,万夫不当,而且一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王虎看着油灯出神,最后化作长长的叹息:
“唉!若不是替娘抓药续命,欠下李员外巨额债务,无法偿还。”
“若不这样做,吾幼妹就要......”
王虎知道,若是幼妹被抓到李员外家抵债,那一辈子就再无翻身之日。
这种情况下,水深火热,都是客气的褒义词。
“队正,此生害你,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喝下,拿出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家书,在油灯下展开来看:
吾儿见字如面:
今寄家书,知你在鹰扬府勤勉,为娘心慰。
前日你上司宇文队正,来家中探望,知我与你幼妹之难,留下了还账银钱......
......
我王家虽不是大户,祖上亦非名臣贵胄,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望你恪守本分,莫要负了队正的恩情,娘在家盼你安好。
叮铃哐啷!
王虎猛然起身,差点将茶桌撞翻。
双眸骤然充满血丝,轰然跪倒在地上。
“娘!儿大错......”
......
宇文昭吃饱喝足,在营房中歇脚。
今日一行,先是城外杀敌,一手霸王枪,连杀两名匪首。
而后,抽刀再斩二当家。
在心里,对这个乱世的残酷,认识得更加深刻。
宇文昭将手上大枪倚在墙角,摘下横刀,在油灯下抽出三寸。
锵!
环首横刀,隋末唐初的制式武器,刀长三尺二寸,宽三指,通体精铁打造,其身笔直。
刃口锋利吹毛可断,背脊隆起强韧。
宇文昭感受着眼前冷兵器,散发出的杀机,心中越发沉醉。
其实他还有一个秘密,便是前世传承的杀敌刀法:
破锋八刀!
一九二五年,刀法名家马凤图,应西北军主将冯玉祥之邀。
为弥补西北军武器劣势,结合传统刀法与日军刺刀特点创编。
刀法融合了明代戚继光大刀术,吸取了程宗猷单刀法的刀法精华。
其动作大劈大砍、迅猛剽悍。
一九三三年,二十九军大刀队,在喜峰口战役中,凭借破锋八刀,夜袭日军营地,斩敌数千,威名远扬。
虽不能抽刀断水,劈山开岳,却早已斩下鬼子,无数滚滚人头。
感受着刀锋传来的寒意,宇文昭热血沸腾,好似亲眼看见了那个峥嵘岁月。
英雄个个执刀挥砍,教鬼子魂断山河。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凉风倒灌,吹得油灯摇晃......
宇文昭瞬间收回了思绪,将横刀压在桌子上。
盯着门口处那道壮硕的身影。
来人一身悲戚之情,抬腿迈了进来。
嘣!
来人正是王虎。
此刻双眸红肿,胸襟满是泪痕。
两步跨到宇文昭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队正!我大错!”
宇文昭脸色黑沉沉的,压弯了嘴角没有作声。
王虎低着头不敢直视,双手将刀托了起来:
“我王虎大错,竟妄图坑害恩人,猪狗不如啊!”
“队正就以此刀,将我的头斩下,悬于帐下吧!”
他的情况宇文昭当然清楚,出城之前,每个手下的家里他都去过,除了孤家寡人的,
无论有何难事,能帮的,都顺手帮了。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昏暗的房中响起:
“是谁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