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悍卒,一柄横刀压大唐》 第1章 傻娘也是娘 “将军,我愿将宇文家金银细软、千亩良田,以及历城中的这户宅院一并捐给将军,祝将军平叛灭匪凯旋。” “你能做这个主吗?” 宇文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宇文家八十三口,已尽数被屠,唯我一人独存。 能做主,且只能是我做主。” “你想要什么!” “入军户,守鹰扬府,报效朝廷!” “宇文成都是你什么人?” ...... 大业八年,四月,倒春寒。 齐郡历城,一户偏僻废旧宅院。 宇文昭面颊消瘦,身形修长,着一件浆洗发白的粗布麻衣,正捧着碗,将粘在边上的米粒吃掉。 而后又用手指将石桌上的残渣,粘在指腹舔尽。 确定没有米粒残留后,将碗筷,整齐地放在石桌上,静静沉思: “这个处境不妙啊。” 宇文昭前世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军人,因全军比武,成绩优异,获得提干进修的资格。 毕业那年带着大红花还未出校门,就遇到了恐怖分子,抱着炸药冲击军校,宇文昭为救战友当即冲上前,死死地按住了对方。 一阵剧烈的轰鸣,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睁眼,便穿越到了这个同名同姓的青年身上。 隋朝富户,宇文家第三子,庶出。 这个时代,正是他知道的那个大隋,大汉之后,魏晋南北朝的延续。 只不过许多历史事件,与前世记忆的信息对比,在年份上有些许差异。 虽然山川、江河有重名,却总觉得不似一模一样的历史。这个世界或者用平行时空来诠释更为恰当。 这是隋炀帝三征高句丽的第一年,亦是社会动荡,群雄崛起的一年。 按照历史发展,六百一十二年,正是秦叔宝、程咬金、罗士信、房玄龄等等,武将智囊层出不穷的年代。 更有窦建德、瓦岗寨、宇文化及各自为王。 特别是那个东亚六边形战士、天可汗李世民,此时应该也十四岁了,正是振翅高飞的时刻。 这个时代,没有一个英雄不卷,宇文昭相信以自己的才学,无论是制糖卖肥皂,还是酿酒搓炸药,轻轻松松就能发家致富。 又或是略显才学,吟诗作对就能轻易获得名门望族赏识,从此平步青云。 当然如果这些都走不通,自己前世也略懂一些拳脚,武经七书更是枕下常客,睡前必读。 先找个靠山,凭本事当个将军,也不是不行。 可现实给了宇文昭当头一棒。 逐渐融合的记忆里,半月前十六岁,他在私塾中,与两个哥哥读书,只因先生一句夸奖,当天晚上他和亲娘,吃过饭食,一刻钟后就全身发黑,中了剧毒。 或许是他吃得多,娘吃得少,自己没多久便一命呜呼。 而他的娘,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变得痴痴傻傻。 主母本就强势,且在生父发迹时,她娘家就投了不少钱,因此一直在府上作威作福。 在她眼里所有庶出的儿子都是嫡系的威胁,必须剪除,毕竟她有两个儿子...... 自那之后,宇文昭和亲娘又接连被诬陷偷窃,被主母赶出了宇文府,住进了这个破烂的四处透风漏雨的小院。 嗒嗒嗒- 一名女子搓着手从屋里跑了出来,看着愣愣发呆的宇文昭说道: “臭小子!有没有认真吃饭!要是被我找到一颗米粒,就打烂你的手心。” 宇文昭转头,将碗亮给母亲看:“亲娘,我肯定吃得干净了。” 女子两眼放光:“这才是我的好孩儿。 你乖乖坐好,等下洗完碗,就带你去买糖葫芦。” 说完眸子有些木讷,伸手摸了摸宇文昭的头,接过碗进了厨房。 宇文昭看着娘亲进了厨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几日头昏脑涨,总算适应了过来。 穿越而来,唯一能接受的便是这具七尺多的身体。肌肉虬结扎实,显然打小就练过,只不过前身不会任何格斗技巧。 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在宇文府上,痛苦的回忆。 不是家丁、丫鬟随意辱骂的丑恶嘴脸,就是护卫趁着没人,对他拳打脚踢,全当解气包来对付的真实场景。 曾经他也找过主母告状,得到的却是:他怎么只打你,不打你的哥哥?是不是你那个下贱的娘,没有教你礼节? 宇文昭摇了摇头,将这些不好的回忆都甩到脑后,深吸一口气: 重活乱世,没有氏族背景的情况下,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走军伍这条路,拼着一身剐,兴许还能搏出位来。 拳头紧握,顶着烈日当头,宇文昭心中当即下定了决心,必须入军伍拼一把。 “昭儿,娘收拾好了,上街给你买糖葫芦去。” 待看清,只见亲娘一脸抹得白皙,在颧骨上涂出两团大红胭脂,头上还插上了一支,不知何时摘到的梅花。 唯一让宇文昭看不腻的,只有眸子里,挤满的温柔。 宇文昭一拍脑袋,用大鱼际帮忙把胭脂抹匀,挽着她的胳膊朝外走去: “娘慢点,上了街,可不兴乱跑,不然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好的,我都听昭儿的。” 宇文昭心底一暖,两世为人,这是他唯一活着的亲娘, 傻娘也是娘。 历城正街石板路口,百姓三三两两挤在街头,引车贩浆的小贩,亦是沿街叫卖: “包子、馒头、油炸鬼咯!” 宇文昭牵着亲娘,走过热闹的街道,没多久,便看见了一处空旷的场地里,围了一圈人。 一个木牌立在一旁,高高举起两个字:募兵! 隋末还是府兵制,但是因为隋炀帝东征高句丽,光是在涿郡集结的士兵,就有一百多万人。 其他运粮的辅兵、力夫更是近两百万。 许多鹰扬府都出现了无兵可调的尴尬场面。 宇文昭把亲娘拉到了一边:“娘,你在这里等孩儿,我去应募,若是能选上,入了军户,孩儿给你买糖葫芦!” 亲娘拍着手笑道:“好呀,军户好呀!娘乖乖等你!” 宇文昭点了点头,朝着募兵处走去。 亲娘等了许久,踮着脚张望,没见宇文昭回来,有些着急: 娘等你,娘等你! 只见一人扛着一把糖葫芦棒子,从他眼前经过。 亲娘一愣,嘴中嘀咕着:“冰糖葫芦,给昭儿买冰糖葫芦!” 下一刻便寻着卖糖葫芦的老汉,往人群中走了过去。 第2章 你当不了兵,滚吧! 宇文昭挤到近前,看清了告示栏中的募兵告示: 进鹰扬府,入军籍,一人入伍,家中可免除赋税、徭役,每月可领四百文军饷。 若是成为府兵,通常有二十亩永业田,八十亩露田。 而应募兵则是没有田产划拨,用月钱相抵了。 一张肉饼两文钱,一个月就能买二百张肉饼,这种待遇不可谓不好。 宇文昭看了许久,琢磨着:若是当了兵,钱挣得虽然不多,但是足够娘俩吃喝用度,也不用看宇文府的脸色。 而且将来,随军征战,立下功劳,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毕竟这个时间段,杨广三征高句丽、修建运河等等,劳民伤财,致使盗贼横生。 大业七年,也就是去年。齐郡王薄,鼓动流民造反,手下聚众数万人,到了明年齐郡的孟让、郝孝德、孙宣雅等等,也会如雨后春笋,高举反旗冒出来。 自己前世就是军人,碰到乱世,也算专业对口,为天下苍生,自己也可以肝脑涂地。 嗒嗒嗒! 手指轻叩桌面。 “当兵?” “是!” 中年人头也不抬,直接拿笔开始记录:“叫什么名字?年龄,还有祖籍、家中情况?” “宇文昭,今年十六,家中还有一个母亲。” “嗯?” 负责记录的兵卒疑惑的抬头,当看清楚宇文昭的样貌,随即露出了一副鄙夷的表情: “宇文府的庶子?你当不了兵,滚吧!” 宇文昭一愣:“我的年龄身体,都符合标准,为什么不能当兵!” “让你滚就滚!你这辈子都别想当兵!” 见兵卒发火,旁边的围观路过的百姓,皆是一震,纷纷退开了几步。 “这不是宇文府的那个庶子吗?他想当兵?” “他主母的弟弟就是北面鹰扬府的队正,想参军,找他舅舅就可以了,还来募兵点作甚?” “嘘!前些时候他们娘俩被赶出宇文府,听说就是被人诬陷的,还有中毒的事,也没那么简单......” “啊?那他...难怪想参军都不行。” ...... “看什么看!再挡着路,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那兵卒噌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宇文昭的鼻子喝骂,身后几名兵卒见状,按着刀围拢了过来。 宇文昭接连后退,略低额头,掩盖住了眼帘下的杀机。 三五步退入了人群中,转身离去。 “这个主母,果然不会轻易放过我啊。” 宇文昭现在没权没势,被一个普通兵卒呵斥,也只能憋屈地退让: “要尽快跳出主母的围堵,不然后续算计将会接踵而至。” 退出了募兵处,宇文昭脑子里不停思索,如何才能跨出第一步,获得第一桶金。 却在之前停留的地方,没有看见亲娘。 “娘?” 环顾四周,只有人头攒动,哪还有娘的身影。 哐啷! “啊!” “放开我,这不是我撞的!” 一声尖叫声从远处传了过来,宇文昭听了,心头一惊,一个健步便冲了出去。 街边一处卖包子的摊贩,急忙收着馒头,要推车走。 宇文昭的母亲手上捏着一串糖葫芦,却被另一个汉子扯住了衣服。 “打坏了我的瓷器,还想跑!” “不是我,不要扯,让我走!” 汉子一脸麻麻赖赖,正是历城中出了名的地痞无赖王麻子。 见亲娘一脸恐慌,嘴角一歪,抬起手就要打她。 “住手!” 宇文昭冲上前,一把将人推开,把母亲护在了身后。 “光天化日,你想打人?” 亲娘见宇文昭来了,递上糖葫芦,头发散乱地微笑: “昭儿,娘给你买到糖葫芦了,快吃!” 宇文昭接过糖葫芦,点头说道:“有儿在你别怕!” “好好好,既然你这小子来了,老子也懒得跟傻子讲理!” “你娘撞烂了我的青釉瓷器,三贯!” 王麻子用脚扒拉开地上的口袋,露出其中的碎瓷片:“给钱吧!” “我没有,是你自己靠上来的!” 亲娘慌张地挥舞着双手,被宇文昭护在身后。 “什么瓷瓶值了三贯,我看就是一堆烂瓦!” “而且你凭什么说是我娘撞的?” 王麻子不紧不慢地笑道:“就知道你想赖账,边上这么多人看着,我只是买馒头的瞬间,你这个傻子娘,就撞我身上,摔坏了我手上瓷器。” “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 人群里走出两个汉子,亦是凶神恶煞模样,抱着胸看了过来。 王麻子说道:“人证物证,都有了,你若是不赔钱,那就只能把你们两个都抓去衙门见官。” 宇文昭能感受到,靠在他身上的母亲,被吓得发抖。 街边的人群都纷纷往后靠,眼神中都透露着同情的神情。 王麻子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这种低劣的手段,与栽赃无异。 通常情况,无非是要钱而已,但是宇文昭娘俩,身上能拿出三五钱都算是有了本事。 讹他俩显然不是主要目的。 “哼哼,宇文昭!要赔钱还是去见官,你自己选。” 人群中有人缓缓将路围了起来,似乎是怕他们两人跑了似的。 宇文昭面色沉凝,知道自己又中了计。 若敢反抗,押去见官,宇文府主母当家,定然不会出钱赔,自己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若不赔钱,一群人上来殴打一场,死了也就死了。 “看来你是死活都不肯赔了!” “给我打......” 宇文昭心中一横:别说三五个泼皮无赖,再来几个,也一定是自己对手。 只是刚来就要亡命天涯吗?第一次知道母爱是什么,还没好好感受,就要被剥夺了吗? 自己杀得再多又如何,眼前这些都只是棋子而已。 下一刻果然如他猜想一般,人群中竟然冒出五六个汉子,都高举着拳头,要来捶宇文昭。 “慢着!” 只见一名中年人跨步上前,拦在了几人身前: “光天化日,就想当街行凶!王麻子,我看你是目无王法,不知天高地厚!” 第3章 都是一伙的 王麻子眼睛一睁:“哟,是李员外啊,听闻你向来无利不起早,今日为了这个小子,强行出头,难道他是你的私生子?” “啧啧,李员外口味真重,竟是与傻子骚货有一腿!” 宇文昭一怒,上前一把抓住对方指来的手,直接一扭,痛得对方瞬间跪了下来。 “啊!痛痛痛...” 嘣! 宇文昭顺势一脚,将王麻子踢翻了过去,恶狠狠地说道:“敢辱我娘,废了你这个混子!” “啊!你...敢打我,给我上!” 众人又要上前,李员外高举双手:“都住手,他欠的钱,我来赔!” 此话一出,整条街仿佛都安静了,宇文昭亦是蹙眉沉思,不得其解。 王麻子一脸狠辣:“赔钱,好。连着刚刚的三贯,还有我的汤药费,一起赔五贯!” 宇文昭目光阴冷没有说话,李员外环顾一圈,小声地对他说道: “小后生,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不答应,免不了被暴打一顿,事情也解决不了,还可能吃官司。” “不如退一步,先解决眼前危机吧!” 李员外见他没有动静,挥了挥衣袖说道: “可以,这五贯我李员外出了。” 王麻子带头鼓掌:“哈哈哈!今天赶巧,看了一出好戏。还说你老李头跟她娘没一腿,想不到你家中生不出半个丁,临老白捡这么大个小子。” 李员外竖着眉,气呼呼地说道:“闭上你的狗嘴,休要胡说!” 被王麻子这么起哄,围观的人群,也都开始嘲笑,竟是让李员外羞红了脸。 半晌之后,李员外说道:“我,我...我这是借他钱,以后他要还我的。” “一张嘴两张皮,以后还不还,还不是你说了算。要让我们相信,你二人就立下字据。 不还钱,就卖与你李家当佃农,入贱籍。” 旁人跟着起哄:“白纸黑字,写了凭证。” “对,说不定到时候你还高兴,将来连那个傻子娘都一并,接去你家住了。” 李员外眼珠子一转:“立就立!” 说完朝宇文昭抱拳行礼: “小兄弟你看,我想帮你,奈何搞了自己一身臊。 要不咱还是立个字据,也好给街坊做个认证,既能解你燃眉,亦能证我们清白,你看?” 半晌,有人从铺子里递来一张借据,其上载明三日还款,还不了,便自愿卖身抵债,给李员外家做佃农。 宇文昭面上无色,心中却是愈发寒冷,朝着李员外露出一个笑脸:“连累李员外了,小子多谢你慷慨解囊。” 说完便在那张借据上按上了手印。 李员外将借据折好收了,从怀里掏出钱袋,数了五贯,尽数给了王麻子。 “好嘞,兄弟们,咱去迎春楼喝两杯!” “走走走......” 李员外冲宇文昭拱手,眼神发阴,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片刻之后,就只剩宇文昭与他的傻娘两人,还静静地站着。 一老者匆匆路过:“哎呀,后生啊,他俩是一伙的,你上了他们的当,赶紧带你娘逃了吧......” “昭儿,娘害怕!” 宇文昭轻抚傻娘的背:“来吃颗糖葫芦,就不怕了!” ...... “嗯,昭儿对娘最好了!” 宇文昭扶着傻娘往前走,心中无奈: 刚开始还以为是简单的碰瓷讹钱,这个坑是一个接一个。不过好歹能缓上三天,想要破局,就要看着三天能不能凑到五贯钱了。 先前的配合,一黑一白,无非是想让自己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佃农、贱籍意味着,从此以后永无翻身之日,世世代代都是那李员外家的家奴。 至于出城逃?现在跑,晚上就要横死城郊了吧。 宇文昭知道是坑,却也不得不往里跳。 跳进去,有三天时间想办法,不跳,当下就要完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唯一的区别,就是对方损失多少而已。 街边茶棚,有小贩、行商,累了渴了便会在这里坐一坐,歇歇脚,吃点茶点补充能量。 宇文昭牵着娘坐好,上了一壶茶和糕点,伺候傻娘喝水吃东西。 对方势大,想要打开局面,在三天内赚五贯,这第一步唯有掌握当下情报,利用信息差,走投机这一条路。 茶棚内天南地北的客旅,饮茶畅谈...... 坊间传闻多是一些街道琐事,不然则是天下大事。 比如隋炀帝出征高句丽,大军陆路左右各十二军,隋廷日遣一军,相去四十里,连营渐进,用了一个月才发完兵。 王薄叛军收拢流民,意图袭扰、劫掠粮道。 齐郡至辽东的官道上,时常能碰上盗匪、反贼剪径,致使一些行商,做生意不得不雇佣大量行武保护。 历城附近的麻匪越来越猖狂,竟然出现尾随府军,伺机抢掠的事件。 “你们不知道,为何麻匪这么猖獗,全都是咱历城衙门里有人指使。” “可不敢乱说,这是要掉脑袋的。” “切,子时以后你去东市,那里有条鬼街,什么消息都有得卖,而且麻匪也设了铺子......” “呵呵,你们是越说越离谱。我只知道,前段时间张将军率领精锐,在城郊打败王薄叛军,斩杀五千多人,上千亩地都染成了红色。” “有张将军在,咱历城可比东都。” “那是自然,齐郡本就是最为富庶的郡,你看那红楼宝船,不也是沿着江河,一路到了我们齐郡?多少王公贵族,富户商贾喜欢去那里听戏!” “是啊,秦老板的戏,谁不爱听。听说前排的戏票,都哄抬到了两贯一张,乖乖,赶上咱们这些泥腿子,一年的收入了。” ...... “秦老板吗?” 隋朝还没有成熟的戏曲,而是以歌舞、百戏、散乐表演为主,用略带有故事性的歌辞,再搭配简单动作或乐器,类似“说唱”与“歌舞”的结合。 放下几个铜板,便带着满嘴塞满糕点的亲娘,回了小院。 宇文昭虽然不会唱戏,但是在记忆中,找出一段后世经典戏曲,还是比较容易的。 故事大体都明白,凭借记忆,也能起个好头。 宇文昭回到小院,安顿好母亲,便自顾铺纸研墨: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 第4章 送戏词 “梁祝”的故事,起源可追溯至魏晋南北朝时期,核心情节在唐朝才开始慢慢丰富。 有了历史铺垫,自己借鉴后世经典,再经过加工以后,能更加扣人心弦。 将故事写了一个开头,吹干了墨迹,折好收进了怀里。 “娘,昭儿出门一趟,你在家莫要出去了。” 将傻娘安抚好,宇文昭拍了拍衣服,转身朝着码头方向走去。 日落西山,霞红漫天。 宇文昭出了城,直接往济水码头赶去。 恰巧今日的红楼宝船,没有排戏。宇文昭赶到的时候,只有几个杂役和伙计,在码头上摆弄招牌物件。 宇文昭上前,递上一份拜帖,同时将《梁祝》的文稿拿给了宝船伙计:“麻烦小哥转交秦老板。” 那伙计一愣,捏过拜帖眼眉一挑:“哪来的穷酸小子,秦老板可不是谁想见,就见得到的,一边玩......” 话未说完,另一只手就被宇文昭捧了起来,在其中塞了一些铜钱:“劳烦小哥,若秦老板高看,必有厚报。” 伙计手一拐,把钱收进了袖子,眼神露出一抹欣赏,干他们这一行的,替秦老板把门,多少贵人想讨好,就为了能与贵人见上一面,或是说上一句话。 收受‘辛苦费’都是百文起,此时高兴,是因为见宇文昭仪表堂堂、有股书生气,却又不似穷酸秀才那般,瞧不起他们这些下人。 有时候做下人的,无非是要一份尊重而已。 “在边上候着吧,可不敢答应你什么!” 宇文昭双手插进衣袖,微微点头站到了边上:“有劳小哥!” 红楼宝船的厢房内,坐着一名女子,身着白色交领衫衣,其下一件红色襦裙。面前摆着一面铜镜,正对着镜中倩影,掐着戏指,转换面颊角度。 身后一名十来岁模样的小丫头,生得乖巧水灵,一双眼睛似有万千神采,蛾眉微蹙低声询问: “这一路北上,过了齐郡也就要回渤海了,不知道何时还能跟着秦姐姐出来游玩。” 秦老板转身笑着说道:“小妮子,我红楼宝船原本计划,就是在历城停留几天,等你无忌哥哥回来,许你去城里玩上几天。” “多谢秦姐姐。” 笃笃笃! “进来。”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后,一名丫鬟推开门,提步走了进来。 “秦老板,外面有一少年递了拜帖。” 秦老板没回头,只在铜镜中撇了一眼:“少年?我看都是一些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胸无点墨,手无缚鸡之力。” “拜帖留下,就说我进城去了,不在船上。” 那丫鬟噗呲笑了一声:“今天来的可不是富家子弟,我看他连穷酸书生也算不上。” “哼!这种人你们传什么话,越来越没规矩了!” 丫鬟见秦老板蹙眉生气,连忙补充:“来人身份复杂,人是宇文府的人,却只是一个庶出,一个星期前中毒没死,后面又被人冤枉,赶出了宇文府。” “是庶出第三子宇文昭。” “宇文氏,北周吗?” 丫鬟继续说道:“来人递了拜帖,又拿出一沓纸,想来是投其所好的。” “投其所好?” 秦老板蹙眉,伸手接过递来的文稿,展开来看,只是几眼,脸上的轻视神情渐渐消失。 转而是一股油然而生的悲情涌现。 “秦姐姐,你怎么了?” 那半大女子在侧身的角度,恰巧看见了对方晶莹的眼眶闪烁,急忙问道。 只听秦老板嘴唇轻启,带着戏腔,念出一段戏词: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千古传颂深深爱,山伯永恋祝英台。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 梁祝的故事,她听过,只是没有这篇编排得好,而且故事改得明显更是引人入胜,在其中感受到了两人坚贞的情感,以及对平等自由的诉求。 “后面呢?” 秦老板正看得起劲,结果后面直接留下了六个点。 这抓耳挠腮的感觉,岂不是要了我秦霜的命啊! 丫鬟双手一摆开,说道:“没了,估计那小子也被毒傻了,只写了一半过来!” 秦老板再次看向戏文,默默点了点头,说道: “着人再查他的生平。 你现在把人带过来,这篇《梁祝》我要了!” 丫鬟含笑退出了闺房。 房内的小女孩上前,也拿过戏文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深,不仅是被戏文深深吸引。 更是对这个,能将情感刻画如此刻骨铭心的男子,产生了好奇。 秦老板一把将戏文抢了过来:“观音婢,你若在我这里学坏,你哥哥可饶不得我。” “哼!” 宇文昭在码头上静静地等着,直到夜幕掩盖,高脚火盆又燃起火焰,将整个码头照得通明。 红楼宝船,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戏班,其主秦老板身后,相传是渤海郡的秦氏支撑。 秦老板好戏曲,亦是靠着戏曲为生,宇文昭不信她不喜欢。 下一刻,远处的一名丫鬟走了出来,与伙计交代几句。 那伙计便笑着下了红船。 成了!这将是我宇文昭,开启新人生的重要一步。 ...... 一袭青衣,五六处补丁。确是格外的整洁。 闺房之中透露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宇文昭静气凝神,目不斜视地恭敬站着。 秦老板上下打量,看对方穿着心中难免轻视,目光缓缓上移,看到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其中似含有万千星辰。 “咦?” 没有卑微慌乱、只有笃定与沉着。 此子可不像是一个不学无术,只知道偷窃的蠢材。 “你叫宇文昭?” “正是在下。” 秦老板举起那叠文稿:“这半篇《梁祝》是你亲笔写的?” 直到此时,秦老板也没有相信,这篇戏文是眼前之人的创作。 孔武有力,目光如炬,明明是胸藏千军万马,何处又生出男女万千情愫? 宇文昭尴尬地咳了两声:你这是在说我剽窃吗?要说抄,我也是抄的后世,而且也只是梳理了主线,增加了化蝶等等戏份。 若硬要界定一个性质,我觉得应该是同人,《梁祝》同人。 同人怎么能算是抄呢。 宇文昭躬身回复: “《梁祝》起源于东晋,却只是以口头传说或诗歌形式记载,虽然结构完整,但是我觉得,他俩的情感不应该就这样草草而过......” 秦霜很喜欢这一版《梁祝》的故事,虽然只有半部,却也正如宇文昭所说,他们的情感不应该草草而过。 “后面的故事在哪里?” 宇文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而不语。 秦霜振振打量,心里明白,他送来半部戏文,必是有所求: “你想要什么?” 宇文昭躬身拱手:“秦老板大义,望解囊相助,某不胜感激!” “多少钱?” 宇文昭伸出一个手指:“十贯......” 第5章 狮子大开口 “多少钱?” 宇文昭收起晃动的手指,提起胸膛说道:“十贯!” 秦霜脸颊抽动,娇斥一声: “叉出去!” 宇文昭一愣:咋的就叉出去,你不还价啊!我故事留钩子,想看下面,花点钱怎么了? 边上丫鬟掩嘴笑了几声,眼神瞥见秦霜使劲抓着大腿,怒意不似作假。急忙上前推搡宇文昭:“去去去!敲诈敲我们秦老板头上了?” 无奈话都放出去了,气势也作足,此时被轰赶,如何下得来台。 见秦霜脸颊涨的微红,胸襟高耸的起伏不定,配上柳眉杏眼,恰有一种侠女被框,又无可奈何的既视感。 其实也非是秦霜不喜《梁祝》这篇开头,相反这般编排的戏词与后续发展,可谓是深深刺中了,她心中掩藏情感的禁区。 只是,来人明明器宇轩昂,体阔有型,不仅强壮有力,内里还能写出这种意境的戏词,绝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堪。 相反,从他进到闺房那一刻,在心中让她不屑的印象,就已经完全颠覆。 结果,这小子竟然狮子大开口。 你读书人的气节呢,你不应该谦谦礼让,为了推动文化传承,让自己手中故事,被世人诵读。使自己故事中的人物,跃然纸上,再批判世之鄙俗吗? 还以为来人不仅拥有一副顶好皮囊,更有一腔热血,想要通过戏词来警醒世人,莫教忘记了人的最初情感。 以为宇文昭心中有爱,结果也不过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两相尴尬之余,宇文昭被推到了门口,见秦霜坐在凳子上侧过身子,偏过脸,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表情。 宇文昭就知道,自己抛弃前戏,霸王硬上的策略错了。 未等他开口让价,就听见一声银铃声响起: “慢着!” 三人皆是侧目,屋内的那个面容娇俏的小姑娘,缓缓起身,双臂交织地挤在胸前: “十贯钱,可是正常四口之家,三四年的收入。一篇戏词要这么多,着实有些高!” “戏词乃心灵慰藉,情爱更是无价,这位小哥我观你也是一位颇具修养的文人墨客,若是有难处,不妨直说。 不必以坐地起价这种方式,来糟蹋这篇顶好戏词。” 宇文昭借坡下驴,整了整青衫,恭敬说道: “这位姑娘说得有理,非是我故意坐地起价。全因家中有老母亲待侍奉,同时今日又遇见恶人欺诈,卖戏词也全是无奈之举。” “若不是因为我这一个书生,毫无建树,又被主母栽赃陷害,轰赶出家,绝不会有今日贩卖戏词一事。” 宇文昭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忧伤:“是小生孟浪,今日打扰了,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 秦霜一愣,回过头一脸诧异。 小姑娘观音婢,浅笑说道:“戏词五贯我要了。” 宇文昭转身:“九贯卖你!” 秦霜眼眸一瞪,伸出手指:“叉出去!” 观音婢低头寻思,再说:“七贯如何?” “成交!” 秦霜:...... “剩下的戏文!” 宇文昭伸出手:“给钱!” “你!” 观音婢上前,从怀中掏出铜钱,数了七贯交给宇文昭。 “姑娘诚信!” 宇文昭从怀中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后半卷,交给了观音婢。 秦霜还在气头上,只见观音婢侧身对她说道:“秦姐姐,这篇戏文,权当是我送你的礼物。” “怎好让你破费......” 宇文昭被丫鬟送下船,踩上码头时,心中一阵舒坦。 “小哥...” “哎哟,红光满面,看来是得到了我们秦老板的青睐了?” 青睐?她恨不得当众扒了我。 宇文昭把对方的手攥着,塞了百文铜板,随后抱拳感谢:“在下宇文昭,若是将来有用得到的地方,小哥只管找我!” 伙计心中亦是舒畅,抱拳回礼,目送宇文昭离去。 红楼宝船之中,秦霜拿着戏词,逐字赏阅,时而会心一笑,时而忧愁挂眉,直到最后,双手捏着戏词,无力瘫软在桌上。 “怎么会...怎么会有,如此......” 转过头看时,那观音婢竟然还在流着泪,为《梁祝》之中的主人公悲泣。 秦霜拿起手绢,给她擦拭:“你就不该给他出这么多钱,市场上卖我红楼宝船的戏词,多是几百钱,一贯不到,哪有开口就十贯的。” “世间少有的故事,足以叫人痛彻心扉,为主人公鸣不平。十贯不多,百贯不够。” 秦霜叹了口气,声音亦是哽咽:“我是怕你让人骗咯。” 观音婢嘻嘻一笑:“就凭宇文氏三个字,他要百贯,我也会给。” 秦霜一愣:“就你鬼精,那小子还以为占了大便宜呢。” 长孙氏也落魄了,兄妹俩跟着母亲投靠了渤海高士廉。 乱世之中,氏族想要重新崛起,只有依附强者,将自身所有,投注在关键之人身上,才有机会再度腾飞。 片刻之后,一个老妪敲门走了进来。 “小姐,已经查清楚了。” 秦霜将丫鬟打发走,端起茶,将浮沫吹开,喝了小口道:“说一说吧。” “宇文昭的父亲宇文绍,乃是宇文洛青年征战中原时,在齐郡留下的血脉。 宇文昭是北周宇文洛之孙,北周皇室旁支血脉......” “北周皇室?” 隋朝历经二世,宇文氏三个字,尚有余温,不曾想,竟然是前朝皇室旁支。 秦霜与观音婢二人皆是眉头一皱,又听老妪继续,将宇文昭从小所受遭遇说了一遍,更有下毒、冤枉偷窃、赶出家门的事说了个八九不离十。 一直到登船之前,与码头伙计的交谈事宜...... “想不到,他的生平这般坎坷。” “嬷嬷,你继续跟着他,看他后续如何应对...” 观音婢询问:“姐姐是怕他主母继续针对?” “听闻,宇文绍两个月前出门行商,四天前传来噩耗,说是死在了归途反贼手上,这几天正在灵堂中喊魂。” “主母生性强势、狠毒,其下两个儿子学无所成,游手好闲。想来等到宇文绍尸首运回家,就是分家之时。” “宇文昭应该是什么都分不到。” 观音婢听明白了,陷害宇文昭,坑他入贱籍,以及隐瞒宇文绍死亡消息,都是为了不让宇文昭分家。 “那他主母会杀他吗?” 秦霜挑着眉思索:“这次他有钱还账,算是渡过一劫,但是没有去守灵哭丧,于理不合。不过如此,兴许也能留下他一条命......” 若是目的达到了,宇文昭的主母戚氏,应该不会整日揪着他不放吧。 秦霜看向观音婢,笑了笑,转头对老妪说道: “嬷嬷,你这几天先跟着他,看他会如何行事。若有出彩或是诡异的地方,都留个心眼......” “是小姐,他若遇险,我是否需要出手相助?” 秦霜眼中一闪:“不用,此人若是连一个戚氏都搞不定,要他何用。” 说完,指尖拍了拍观音婢的肩膀:“若是此子确实非同凡响,咱再收了他也不迟。” “小姐,老身回来时,发现一件怪事?” “嗯?” “宇文公子,下了船,就跑去青石街头,敲开了张寡妇的门!” 第6章 炼白糖,目标长安 玄月当空,星河倒悬。 宇文昭回到家时,他的娘还给他留着门,来回在破旧院子里踱步。 “娘快来,你看我买了什么?” 傻娘跟着一起进到屋内,见宇文昭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摊开。 里面散落一堆红糖。 “这是糖,好多糖啊。” 说着傻娘就捡起一块,喂给了宇文昭,另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自己嘴里:“好甜啊,昭儿快吃,好甜!” 宇文昭心中一暖,看着亲娘开心,也不枉他半夜去敲寡妇门,把她家存下的红糖都低价买了回来。 隋末的制糖技术以熬煮甘蔗汁为主,红糖形态多为棕褐色或黑褐色的块状、粒状,质地较粗糙。 不仅含有较多甘蔗渣、色素及杂质,甜度也比不上现代工艺下的白糖。 而且因工艺限制,这个时候的红糖常带有焦糊味,口感亦是不好。 当然宇文昭买了十多斤红糖,可不是为了放家里吃。 而是因为白天吃糖葫芦时,想到的发财路子。 这年头可没有白糖这种稀罕物。晶莹剔透,雪白如玉,而且甜度是这种焦糊红糖的三五倍不止。 关键是今晚找到了买家,红楼宝船上的两位佳人,绝对愿意出高价购买。 “明天开始就制白糖,等有了积累,就跳出齐郡,往关中长安地区落脚。 嗯...这个时候的长安城应该是叫大兴。” 往长安跑,还是有他的战略设想,无论是杨玄感反叛、李密瓦岗寨势力,在最初他们的第一选择,都是要占领长安。 历史上,五年后李渊晋阳起兵,荡平山西隋军后,率主力西渡黄河,目标直指关中。 自己必须趁这段时间,让自己强大起来,不然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资本积累,拉不出自己的队伍。 如何能搭上大唐的头班车。 想当年,自己学习李世民征战四方的那段历史,可是亢奋得几度睡不好觉。谁不敬佩这样的大英雄。 “五年只是历史记载,这之前,若是自己在大兴城有自己的势力,说不定李渊会提前联系我。” 至于针对他的人,宇文昭暂时没有放在心上,等眼前事了,再与红楼宝船那边做几次交易,自己就可以离开齐郡了。 戚氏,以及背后的整个戚家,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抗衡的。 攻略长安才是当下目标。 ...... 第二日一早,宇文昭便跑到地里找秸秆,烧草木灰。 制作白糖,无非是三步: 第一步将块状红糖敲碎,加水加热,搅拌至完全溶解,制成红糖溶液。 再用纱布多层过滤溶液,祛除其中不溶于水的杂质。 这一步还好,控制火候,慢慢溶解就行。 第二步参用适当的草木灰,利用其碱性吸附部分色素,多次过滤后,取上层清液。 看着宇文昭往糖水里洒草木灰时,急得傻娘手舞足蹈,怪他糟蹋红糖。 宇文昭安慰母亲:“娘别急,相信昭儿,等之后给你一份好似雪一样白的糖吃。” “雪那样白吗?” “嗯,当然!” 静置的时间有些长,而且想要脱色效果好,需要反复进行这一步工序。 宇文昭也不急,将买来的糖分成几批,制作。若是草木灰效果不行,自己还可以采用黄泥浆脱色的方法。 直到晚上,将静置几遍的清液,都收集在一起,统统倒入到了铁锅之中。 开始最后一步熬煮...... 没过多久,一直守在宇文昭身边的亲娘,瞪大眼睛喊道:“哇,这是什么,怎么变成白色了?” 看着越来越粘稠的浆液,表面浮现了一层白霜时, 宇文昭笑着将浆液倒入陶罐。 “好了,等到浆液变冷,就有最甜的白糖吃了!” 傻娘一脸好奇,伸出手指要去陶罐里戳,吓得宇文昭一跳。 “娘,你别急啊,等他冷却就好。” 见娘有些着急,宇文昭又端来一盆冷水,给陶罐物理降温。 许久,直到彻底冷却后,宇文昭拿了一根筷子搅动。 “成了!” 宇文昭将白糖倒在盘子中,果然如同他之前说的一样,雪白的白糖,好似粗砂一样,在盘子里形成了一座小山。 看得娘亲两眼冒光。 在油灯照耀下,宇文昭知道,这白砂糖还不算特别白,而且出糖率也不高,最多是三成。 不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尝试而已。 “尝一尝?” 亲娘伸出手指捻起一小撮,放在手心碾,奇怪地伸出舌头舔了舔。 下一刻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甜,这个白色的糖好甜,昭儿,你也尝尝!” 说完,就直接抓起一撮白糖,怼进了宇文昭口中:“好吃吧!” 宇文昭反复点着头,眼中泛起了泪光。 后面两日,宇文昭又尝试了利用黄泥水脱色的方法,发现只要控制好比例,效果都不错。 黄泥水脱色方法更好控制,只是黄泥水本身就要洗干净,若是不纯净,反而影响成色。 直到掌握了最佳配置比例后,出了一斤,品相与甜度都最佳的白糖。 宇文昭将白砂糖分作两份,一份揣在傻娘怀里,叫她心不安的时候,就吃点白糖。 而剩下的一包,便是他准备货与秦老板的样品。 想着傻娘这两天围着他开心的模样,特别是吃过白糖以后,发自内心真诚的笑意,叫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亲情。 一夜无话,在他怀揣着发财致富的想法进入梦中时,现实却一步步改变了他想要步入的轨迹。 ...... 到了还钱的日子。 宇文昭老早起来,按照前世的记忆,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术,院门便被砸得砰砰作响。 “开门!你这个废物,以为不开门,就能躲得掉吗?” “开门...” 猛地拉开门时,王麻子恰好抬起脚踹了过来。 宇文昭侧身一躲,王麻子一脚踹空,直接摔进了院子。 “王麻子,大清早砸我家门,你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借了李员外的钱,怎么想赖着不还吗?” 宇文昭本就一身暴汗,肌肉紧绷,恨不得上去打死这货。 “那是我跟李员外的事,要你操什么心,你要是在我家闹事,看我不捶死你!” 王麻子刚爬起来,见宇文昭扬起拳头,吓得退了半步,不知道如何回答。 “干什么!王麻子说的可没错,你欠我钱,我要你的帐,天经地义。” 转身时,一群人簇拥着李员外,都挤进了小院。 此时的李员外,哪还有三天前那副和蔼可亲,仗义解囊的和善表情。 两条胡子上翘,歪着头,淌着八字步,扁着嘴说道: “欠债还钱,你若没钱,今日便要卖入我李家,入贱籍!” 身后一群汉子,个个身强体壮,不远处还停着身着官服的衙役。 宇文昭:装都不装了? 第7章 聚众抢钱 挤进小院的人群中,大部分是街坊邻居,都默不作声地靠后看着热闹。 从他们搬到这个废弃的院落起,就没人给过娘俩好脸色,好像知道是被宇文家赶出来的庶子,就要低他们一等一样。 当看到站在院门边上的衙役,宇文昭笑了,这是吃定自己,又怕自己不愿意就范,喊了衙门的差人提前防着。 王麻子见李员外进院发难,底气又足了: “宇文昭,看见自己的主子来了,就不敢狗叫了?你这样的废物,从出生起,就应该入贱籍,省得事后还麻烦!” 宇文昭双眸阴寒扫过,惊得他又是一退。 兴许是见人多,王麻子硬起头皮喊道:“看什么看,你以为你够狠,就不用还钱。快点拿钱出来,若是拿不出钱,今日就去给李员外家当佃农。” 李员外扁着嘴说道:“宇文昭,白纸黑字,你今日躲不过去,若是没钱,就跟我回去,也有口饭吃!” 身后两名家丁,上前就要抓宇文昭。 傻娘浑身颤抖,扑到他身前张牙舞爪:“走开,不许欺负昭儿!” 两个家丁碰上头发被抓散的疯子,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蠢货,一个疯娘们也怕,还不快上!” 宇文昭一把将傻娘揽到身后,轻声安抚:“娘不怕,昭儿没事!昭儿有钱!” 随后朝着上来的两人呵斥:“滚开! 谁说我没钱。” 两人愣在了当场,一同诧异的还有李员外,和站在边上的王麻子。 只见宇文昭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在众人面前打开。 李员外眼珠子发颤,冲王麻子使了一个眼色,那布包打开一半,露出铜钱时。 只见王麻子牙一咬,突然冲上去,一手打在宇文昭手背。 捧在手里的钱,哗啦啦一声,被抛向空中,好似雨落一般,在院子里下起了铜钱雨。 叮叮当当...... 围观群众,极度亢奋,都仰着头开始争抢。 “不要抢我们的钱!” 傻娘急得直跳脚,若不是宇文昭拦着,早就伸着手去扯街坊了。 “娘别怕!有昭儿在!” 安顿一番后,宇文昭心中愈发冰寒。 “哈哈哈!” 半晌之后,抢钱结束,王麻子大笑三声:“哪来的钱啊,原来是天上掉下的钱,还以为有多少,一贯还是五六百文?” 李员外、王麻子几人相视而笑,从刚刚抛上天的数量,显然没有五贯那么多,说是几百上千文还差不多。 还以为眼前这小子真的搞来了五贯,没想到钱也不够。 几人笑着看了一场铜钱雨,都觉得高看了宇文昭。 “呐,莫说你有钱啊,这么多人看着,天上下钱,也下不够五贯。 而且,还不是你一个人的。 老天爷赏钱,见者有份!” 宇文昭没有理会,上前看着远处抱着胸冷笑的衙差: “《大业律》:聚众抢钱,可类比‘强盗罪’论处。 若为首者,无论抢钱数额多少,皆处绞刑、斩首等死刑; 若为从犯,按其在犯罪中作用,或流放或斩首。” 待听到宇文昭义正言辞的,将《大业律》的条款诵出,两个衙差皆是一惊。 “抢钱过程中伤人,无论首从,皆加重惩处,重者可直接处斩,轻者流配。” 王麻子、李员外以及刚刚抢得热火朝天的百姓,皆是露出恐惧的神情。 “怂恿者按“造意”者对待,处以杖刑,情节严重的亦可斩首。” 宇文昭眼眸似利刃,朝着两个衙差刺了过去:“两位官爷,今日带着一群人来我院子,是准备怂恿大家,抢了我们孤儿寡母吗?” 轰! 两个衙役浑身一震,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两个今日巡街,李员外一个给送了二百文,叫帮忙看着,若是欠债的宇文昭跑了,也好帮忙抓人。 本就是一个合规的闲差,即便发生眼前闹剧,也无伤大雅。 结果传言中的这个废物庶子,竟然懂法。 他俩读都读不全,也就衙门里的主簿,说起来口若悬河。 若是今日的事闹到官衙,按照郡守性格,他们两人有理都变得没理了。 “都住手!” 两个衙差挤过人群,冲宇文昭说道:“宇文公子,有些说过了,我俩也是看到这里有人聚众,怕闹事,影响治安。” “绝对没有怂恿抢钱的事!” 宇文昭微微抬起下巴,俯视两个衙差,随后在众人眼眸中又掏出了一个布包。 还有? 真有钱? 不说李员外、王麻子二人,连在场的百姓都不信他能拿出五贯钱。 眼前衙差更是惊诧,五贯不吃不喝,也要存两年啊。按这个气势,这里又有五贯,加上之前洒的,不得有六贯? 这小子在哪里发的横财,莫不是家中有聚宝盆? 猜测归猜测,眼前规规整整的五吊铜板,做不得假。 王麻子还想故技重施,衙役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当面这样搞,自己两个这辈子,就只能被发配岭南了。 “滚回去!” 王麻子一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宇文昭平静地说道:“两位官爷,我这里便是偿还李员外的欠债,劳烦给做个见证。” “好说!” “经清点,五贯钱足秤无疑。” 事已至此,这么多人看着,衙差也不好再去偏帮,朗声道:“李员外,把借据拿出来吧。” 李员外苦笑,伸手到怀中摸索,眼神歪向王麻子。 两人皆是一脸苦楚,这事若是办不好,不说好处拿不到,难免要被身后的人敲打。 就在李员外将借据递给衙役时,王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喝一声: “慢着!借据不能给他!” 第8章 我叫张三 在众人以为,今日这一出,逼入贱籍的戏码,就要以宇文昭掏钱结束时。 王麻子大声呵斥一声:“好你个宇文昭,老实交代,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 “我没偷没抢,怎么来得关你屁事。” 王麻子冷哼一声:“没偷没抢?街坊邻居可都知道,你是宇文家的庶子,一个礼拜前还被赶出了宇文家,本就身无分文,还靠着街坊救济,怎么突然就拿出了这么多钱。” “到底是哪里坑蒙拐骗来的,老实交代!” 随后摊开手,鼓动起来:“大家伙都说一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个从小就手脚不干净的废物,被宇文家扫地出门,带着一个傻子娘,怎么就突然变出来这么多钱!” “两位官爷,赶紧把他抓起来,押回衙门审问,说不定还能勘破一桩大案!” 两名衙役听闻,眼中冒着精光,好似越听越有理来了,竟是一把抓住宇文昭的胳膊: “你怎么解释!” 宇文昭肌肉绷紧,手腕一转,轻松就将对方钳制的手拨开,指着王麻子说道: “王麻子,再敢挑拨诽谤,我就撕烂你的嘴!” 王麻子连忙往后退,怒瞪双眸喊道:“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这钱不是你抢的偷的,难道还是哪个骚货陪你一晚,倒给你找钱!” “哈哈哈!有这种生意,你给老子也介绍一下!看看是哪个贱皮子,骚到骨子里,倒贴钱来买......” 话未说完,只见人群中挤出一个小厮,冲上前一拳砸在王麻子脸上。 嘣! 顿时鲜血在空中绽放。 “啊!你敢动手,你是谁!” 王麻子被打得眼冒金星,哪里还认得出打他的是谁。 “睁大你的狗眼看一看!老子是谁......” 衙役本想上前制止,刚迈开的步子突然停住,一脸诧异。 王麻子晃晃悠悠,见衙役都不敢动,知道来人不普通,定了定神,仔细再看,又一时想不起来。 “去你娘的!” 小厮一脚踹到他的肚子上,痛得王麻子直接摔倒在地上,痛得直打滚。 “好好看清楚,我!在红楼宝船上,给秦老板搬货的!有本事就冲着我来拼一下!” “宇文少爷,三天前给写了一首戏词,秦老板高兴,赏了他七贯,你敢有意见!” 说着,那伙计又跳起来踩了两脚:“再听见你诋毁红楼宝船,打断你的腿,丢济水里喂鱼!” “不敢了,我错了!” 王麻子此时头皮发麻,红楼宝船是什么地方,自己这个身份,连听戏的资格都没有。 相传秦老板可是红楼宝船的船主,不仅有氏族支持,而且宝船所过之处,青年才俊、文人名士,无不是争相结识。 更有传言,她曾经拜在了东方老人名下,得传一手独门枪法,七八个高手轻易近不得身! 这样的人物,也是他能随意编排的? 王麻子顾不上疼痛,跪在地上磕头: 咚咚咚! “是我眼瞎,胡乱瞎说,不是有意冲撞船主,这都是误会啊!” 那伙计冷哼一声,没再理会他,转过身朝着宇文昭走去:“宇文兄弟,想不到我今日采买,碰巧路过,本不想打扰,没想到居然听见有人编排我红楼宝船,真是该死!” 来人正是宇文昭三天前结识的那个码头上搬货的伙计。 “多谢兄弟帮忙,不然今天还真要被这几个小人冤枉了。” “不碍事!仗势欺人的狗东西多了去了,我叫张三,若是以后还有这些腌臜的玩意骚扰你,就直接来找我。” 宇文昭抱拳感谢。 “官爷,今日的事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随后将借据抓过来,一把撕碎:“钱我还清了,借据也应销毁,至此以后,若是谁还敢来闹事,我的拳头可不认人!” 李员外一愣,立即报以笑容:“是是是,咱两清了!” 说完,用脚踢了踢,还跪在地上磕头的王麻子,转身就走。 王麻子回头,即便有些缺氧,亦是落荒而逃,只是隐藏在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 到了这个份上,显然好戏落幕了。两个衙役略带尴尬点头示意,轰赶着围观的百姓,都出了院子。 “多谢张三兄弟,仗义相助!” 张三挥手笑道:“别别别,路过而已,你把我当朋友,是看得起我。” 见宇文昭连番拱手,张三按住他的胳膊,沉声说道: “你父亲宇文绍,四日前于归程途中,遇到反贼劫掠,已经逝世,主家这几日摆灵哭魂,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宇文昭一愣,露出茫然之情。 张三继续说道:“你父亲的尸首已经找到,两日后就会送到家中,想来到那天,就是宇文家分家之日。” 说完,不管呆愣的宇文昭,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看着傻娘,在院子的泥地中,四处翻捡铜钱样子,宇文昭双手紧紧的攥起拳头: 记得宇文绍是两个月前出的远门,按照四天前的死亡日期,人是进了齐郡后死的。 原身跟娘是在半个月前中的毒,事后主母戚氏,以莫须有的盗窃之名,将我娘俩赶出主宅,难道都跟这件事有关吗? 父亲这些年创下了一些基业,但是若要跟大家族比起来,也算不上什么。 且齐郡戚氏也不算小门小户,主母戚氏这一脉,还有一个弟弟,在北面的鹰扬府当队正...... 宇文昭分析到这里,冷哼一声: 看来父亲的死也不简单啊。主母是掐好时间,算计我母子两人,同时入贱籍、隐瞒父亲逝世情报,以免我回去哭丧? 他想到了分家二字,除此以外他想不到主母戚氏还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既然你怕我分家! 我还就真的如了你的意,只不过下毒的事没完,害我娘精神受损,又想坑害我入贱籍的事也都记着。 待我发家之后,要你齐郡戚氏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昭儿快来,这石碾下面还有铜钱,娘取不到!” 本就阴鸷的表情,瞬间开朗:“娘别急,在哪?我来取......” 日头偏西,霞云渐深。 历城宇文府,灵堂之中,哭声渐渐停歇,戚氏领着一个妇人去了另一间房子。 两人刚刚坐好,还没倒上茶,只见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走了进来。 “管家,有什么事吗?” 管家冲另一名妇人点点头,转身将门关上,躬身说道:“夫人,王麻子那里失手了!” “什么!” 戚氏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茶壶水杯‘锵啷’作响。 “哼!我就说你喜欢绕弯弯,若是我,直接叫人一刀就宰了他,哪还有这么多麻烦事!” 这妇人浓妆艳抹,眼睛迷成一条缝,动作稍微大些,脸上的粉好像雪花往下飘。 面上与戚氏挂了七分相貌,正是主母的亲妹妹,宇文昭的姨母。 “你嫁给宇文绍这个窝囊废这么些年,怎么胆子也变得这么小了。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戚氏沉着脸:“这事天衣无缝,那个小畜生是怎么破的局?” 第9章 傻娘被绑 戚氏沉着脸:“这事天衣无缝,那个小畜生是怎么破的局?” 管家回答道:“听说他写了一首戏词,交给了红楼宝船,得到了秦老板的赏识,赠了他七贯银子。” “戏词?” 主母戚氏没有想到,宇文昭竟然还有这种才思,悔恨当日毒下的轻了。 “哟,你看是吧,一不注意,这小畜生就攀上了高枝。 你再给他点时间,估计就要骑你这个主母头上了。” 姑母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最多两天时间,你那个短命男人的遗体就要送回家,若是这个小畜生真的来守灵,你怎么办! 按礼数,分家的时候,他那一份你可少不了哦?” “整个历城都知道,宇文家还有个庶子,只要他出现,你不分也得分。 不过这都是你的家事,但之前承诺,送给弟弟戚远的那条街,可不能打折扣。” “他可是要靠那里的生意,往上爬呢。” 听着姑母碎碎念,主母戚氏脸颊涨红,瞬间怒火暴涨:“管家,给我安排下去,今晚,我就要那个小畜生死! 让王麻子利索点,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但是这件事搞不定,就将他沉济水喂鱼!” 管家嘴角一勾,阴冷地回道:“明白了夫人,我这就去办!” ...... 宇文昭跟傻娘两个在地上泥地里抠着铜钱,数一数还真的找出来三百多枚。 傻娘脸上虽然搞得脏兮兮,但是笑起来,是真的很亲切。 宇文昭手指拂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又将散落的发髻,挽到了耳朵后面。 “娘想不想吃肉?” “吃肉?” 傻娘眼神一愣,好似有些陌生,只不过喉咙里‘咕嘟’一声吞咽,让宇文昭心中酸涩。 “今天我给你做红烧肉怎么样!” “红烧肉是什么?” 宇文昭把娘扶进了屋子,交代道:“待会我去菜市买些猪肉,晚上回来给你做红烧肉吃。” “红烧肉好吃吗?” “嗯,很香很甜......” 傻娘双眼泛光,激动地拍起了手:“我也要跟你去卖肉!” “娘在家里等着。菜市离咱家远,我一个人来去走得快。 如果你等得心烦,就吃我给你留的白糖。” 说话时,还伸手指向被娘藏在怀中的那包白糖。 傻娘稀罕的用劲捂着:“昭儿要不要吃,娘给你分。” “不用,我这里还有呢,以后等儿做大做强,保管白糖天天能吃到!” 宇文昭起身,交代傻娘把院门拴好,无论是谁都不要开,便转身离开。 时间流逝,日落月升,天边渐渐地开始暗淡。 傻娘等的久了,一人在院中踱着步,就听见门外传来响动。 笃笃笃! 傻娘一惊,缓缓地朝门走去时,想到了宇文昭交代的话:无论是谁都不要开! 嘣! 下一秒,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 宇文昭住在东头,而这个时候,还在开的菜市,在西头。 离开了家以后,加快脚步,紧赶慢赶,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方才赶到西区菜市。 天色已经不早,宇文昭很快买到了猪肉、胡萝卜等等配菜, 北魏时期的《齐民要术》,就记载了红烧肉的详细做法,宇文昭只是跟屠夫讲了一嘴,那卖肉的屠夫,便直接送了一包,专门炖煮红烧肉的秘制配料。 笑着说下会还来买他家的猪肉。 宇文昭笑着数了铜板,荷叶一包,麻绳一系,提了猪肉,寻大路就往回走。 刚刚走出菜市没多远,就见远处一户布庄铺子外,正在翻新匾额,高高的木架上,一个伙计,正被指挥如何安放。 “左边...右边再来一点。” ...... 宇文昭,见人群都在避让,也跟着往边上走。 只听身后一声呵斥声传来。 “让开!” 一匹烈马从正街上,疾驰而来,不及闪躲的,皆是被皮鞭,抽得皮开肉绽。 啪! “滚开!” 街上行人,仓惶躲闪时,撞到了布匹庄外的竹架。 竹架剧烈摇晃,那举着匾额的伙计脚下一滑,瞬间踩空。 整个人直愣愣地一头栽下。 啊! 若是落地,脑袋必然要捣成西瓜! 有胆小的女人,已经捂着眼睛尖叫,此时谁人又想到去救人。 宇文昭眼疾手快,一个健步冲上前,在伙计即将摔到地上时,直接一把拦腰接住。 两人瞬间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你没事吧!” 宇文昭单膝跪地,盯着伙计头上擦破的皮,关心地问道。 “没事没事,多谢小哥救我!” 伙计心有余悸,眼神惶恐地盯着宇文昭,连忙要跪在地上磕头。 宇文昭将他扶了起来:“没事就好!” “谢谢,我是苏记布庄的伙计苏强,这次如果不是小哥出手,我这条贱命就交代了!” “小哥真是好身手啊。” 掌柜出门,查看一番,见人没事,牌匾在竹架上,也没有掉下来。 长吁一口气:“好险好险!多谢这位小哥帮忙!敢问小哥贵姓?” “免贵,在下宇文昭,只是恰好路过,不忍心看见这位伙计殒命而已,掌柜无需客气。” 布庄掌柜眼眸一转,似乎想到了对方的身世,却露着笑躬身回礼没有多说什么。 多番感谢,想要送几匹布,聊表心意,宇文昭实在推脱不下,最终答应,过两天带着自己的亲娘来做一身衣服。 掌柜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说,要用最好布匹,给老夫人做一身衣服。 掌柜、伙计相送二里地,方才往回走去。 宇文昭满心喜悦,连步子都迈得大了许多。 因为在布庄耽误了些时间,快到家时,夕阳已然落下,家家户户都开始点上了油灯。 宇文昭走到门前,神情一凛,心中寒意顿生。 自家院子的门是开的,屋内也漆黑一片。 宇文昭三步并做两步,直接朝着院子就冲了进去。 在屋内找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而后点起油灯,查看院门时,发现了明显破损的门闩和伏兔,心中大惊。 “有人撞了门?” 再次在院中找了一遍,发现石桌上放着一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戌时东门外,城隍庙。过了时辰,给你娘收尸!” 宇文昭紧咬牙关,悔不该将娘留在家里。 乱世之中,竟然习惯性地以为,恶人受到惩罚,会洗心革面、迷途知返。 宇文昭一把将纸条攥在手心: 敢动我娘一根毫毛,老子杀你全家! 第10章 夜战城隍庙 玄月似闸刀,高悬于夜幕之中。 东门外不远处的孤山上,坐落着一座城隍庙。 庙中其中燃着一堆柴火......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后,傻娘被扇倒在地上。 “疯婆娘,敢咬老子,是不是活腻了!” 一名泼皮刚刚拖拽傻娘时,被傻娘抓住机会,一口咬在了他手上,顿时一圈血印突显,痛得他嘶牙咧嘴。 将手腕,在空中疯狂甩了甩,冲上去又一脚踹在胸前,傻娘顿时大叫一声,翻了过去,痛得在地上打滚。 啊! “好了,冲一个疯子置什么气......” 泼皮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愤愤然道:“该死的娘们,别他娘的传染了疯病给我。” 说完又抬腿要去踩上两脚,吓得傻娘忍着痛,接连往后躲,直到挤到了墙边。 “还在吵什么,赶紧把人拖进来。” 王麻子一脸阴狠,嘴中碎碎骂着脏话:“这疯女人只是个诱饵,等正主来了,有你出气的时候。” 被咬得泼皮咧着嘴说道:“杀一个废物就能赚五贯,以后有这种活,别忘了我。” 王麻子咬着牙,想起上午小院中,宇文昭一脸狠厉的模样,感觉他不是传闻中的窝囊废,不由来的身子一颤: “嗯,到时候你下手果断一些。” 泼皮双拳攥紧,捏得骨骼噼啪作响:“放心,等宇文昭上山,老子先打断他的腿,再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剁掉,在他跪地求饶的时候,我再手起刀落,砍了他的脑袋!” 几人相视,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傻娘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脸恐惧地盯着眼前人,下一秒大叫一声,整个人猛的弹了起来。 “啊!不许杀我儿!” 张牙舞爪,朝着对方扑了上去,双手胡乱往泼皮脸上抓。 在对方伸手推她时,又借机,一口咬在了对方手臂上。 “啊!你这个疯婆子...” 嘣! 泼皮吓得汗毛倒竖,用力一推,再一甩,总算将傻娘掀翻在地上。 眨眼时间,整张脸都被抓得血肉模糊。 再看傻娘,被摔得七晕八素,昏昏沉沉地爬不起来。 “你这个疯女人去死!” 泼皮大怒,冲上前,抓起傻娘便打了起来。 蹦蹦蹦! “差不多行了,时间差不多了,人要上来了!” 也不知是听进去王麻子的劝导,还是山风寒刺骨,让这个泼皮清醒了一些。 泼皮,摇晃着站起来,一把将傻娘往院子里拖: “你想死,老子偏不让你死!” 说完,将傻娘凌空举起,朝着院中那口蓄水的大缸丢了进去。 啪! 傻娘头朝下,死命挣扎不得起来。 引得三人大笑。 人快淹死时,王麻子说道:“好了别搞了,先留她一条命,等下有脾气,抓他儿子发泄。” 见人渐渐没了动静,两个泼皮在王麻子的指挥下,将人拖了出来。 拉到了城隍庙的布帘后面,没再去管她死活。 “麻子哥,那小子不会不来了吧!” 王麻子拿着一根棍子,拨弄柴火堆:“那小子有孝心,抓他娘,人就肯定回来。” “有孝心又有什么用,得罪了戚氏,命就活不长。” “那是,这个年头,得罪谁,都别得罪大家族。偌大的势力,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你。” 王麻子听着两人谈笑,想到了白天,为了宇文昭出头的张三,心中难免一寒。 自己曾经也是以狠辣著称,结果白天被宇文昭的气势震慑,竟是到现在为止,都觉得心底发寒。 不然也不会,另外找了再两个帮手分自己钱。 房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王麻子以为是风大,吹得冷,将衣服裹紧,起身去关门: “你们再加些柴,这倒春寒的山风,吹得跟刀子一样!” 等到走到殿门,要去关门时,远处城隍大门口,走进一道黑影,身高七尺,肩宽体阔,身姿犹如苍松耸立。 “嗯?才刚到酉时,什么人会来这里?” 啊嚏! 正在疑惑时,山风吹来,王麻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喊了一声:“什么人!” 来人步履沉重,渐渐走出阴影,月光下,印出一张斧劈刀削的棱角面孔,双眸冒着炽热杀机。 不是宇文昭又是何人! 王麻子还没来得及惊诧,宇文昭愤然跨出两步,径直一拳朝着王麻子脸上捶了上去。 嘣! 啊! 王麻子顿时眼冒金星,鼻梁断裂,整个人直接翻进了大殿之中。 见王麻子被一拳捶翻了进来,两个泼皮吓了一跳,手上还拿着树枝添柴,骤然站了起来,大吃一惊: “宇文......昭?” 来人是宇文昭吗?无论是身材气势、表情神态,哪还有传言的废物样子。 活脱脱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 若不是身材匀称有型,样貌带着些书生气,说是杀人不眨眼的山贼强盗,也有人相信。 宇文昭不管不顾,直接冲上前,抓起王麻子衣襟,又是两拳直接砸了下去。 轰! 一拳打得他眼珠迸裂,浆液横流,另一拳打得牙齿飞溅,嘴唇撕裂,口吐血渣。 倏! 啪! 那泼皮,拿着树枝,用力砸在了宇文昭虎背之上,应声断成几节。 “嗯!?” 宇文昭回眸,吓得泼皮连退三步,一屁股坐在了火堆之上。 啊! 惊叫声响起...... 身后的那名彪悍的泼皮,怒斥一声:废物! 举起拳头,飞扑向宇文昭。 街头斗殴,首要够猛够狠,下手若有半分犹豫,失了气势,这场冲突也就败了。 泼皮自信,宇文昭再猛,也只是一个年轻的少年,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只要把气势提起来,凭借经验,要解决宇文昭,轻而易举。 然而等待他的不是惊慌失措的少年,反而像是遇到了一头身经百战的幼虎。 宇文昭眼露不屑,一手拨开对方捶过来的拳头,脚下一扫,右手再一锤。 嘣! 泼皮应声被砸倒在地上。 “我...贼你......” 脏话还没有骂出来,只见宇文昭翻身就扑了上来,跨在身上,单膝跪地,朝着他的面门,疯狂捶了下去。 泼皮双手交叉,想要挡住,却发现,对方的拳头,比铁锤还要重。 一拳砸得他手骨打断,一拳将鼻梁砸塌,再一拳头,打得他双手瘫软,失去了战斗力。 宇文昭,起身,看向在地上打滚,刚刚将身上火星子扑灭的,那个瘦弱一些的泼皮。 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下,直接一脚将人踹翻,双手成爪,将对方的胳膊直接卸脱了臼。 啊-痛啊! “说!我娘在哪里!” 第11章 饶了我,我错了! 瘦弱些的泼皮,两条手臂被卸,痛得脸色瞬间惨白,颗颗汗珠从毛孔之中渗了出来: “在在...后面...” 宇文昭大惊,起身就要去帘后找人,身后的那个凶悍的泼皮,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柄匕首,反握在手里: “去死吧!” 双眸冒着残忍的杀机,举着尚能用力的右手,朝着宇文昭插了下去。 “哼!” 宇文昭猛然转身,气出如牛,十指弯曲,左闪步,探出一掌。 一技‘青龙探爪’,直接将对方手腕掐住,顺势夺了刀。 右脚前上步,成马步左转体,右臂屈肘摆击,击腹背摔,轻喝一声:怪蟒翻身! 嘣! 黑龙十八手,创作于前世八十年代,招式简单易学,以攻击人体致命穴位为主,杀伤力大,实用性极强。 后因黑龙十八手招式过于阴险,破坏力超出预想,凡是挨过几招的嫌犯,非死即残,之后便被部队禁止学习。 军伍第一的宇文昭,也是在机缘巧合下,得到一位老首长的传承。 ...... 一日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宇文昭此时,哪还忍得住。 下一刻,夺过匕首,直接朝着对方手腕刺了过去。 噗噗! 刀锋生寒,直接将对方手掌刺穿,使其不能再反击。 紧接着又是两刀,将对方脚后筋切断,断了其逃跑的可能。 啊-! “我要你死!你这个蠢货废物...” “你跟你娘都要死!老子要杀了你这个小畜生!” 宇文昭一脚踩在他脸上,撞得他顿时失声。 宇文昭解决完,急速奔向殿后,拨开门帘时,看见亲娘一脸虚弱地歪倒在地上。 “娘!” 宇文昭跪下去,将人抱在怀里,不停在她耳边喊道: “娘啊!儿来晚了,你快醒醒...” “昭儿来了,你看看我吧!” “你快醒醒啊...” 傻娘浑身湿透了,嘴里不停呕出混着血的水。 寒冷的夜里,身体冰得彻骨,渐渐失温。 宇文昭使劲地抱着傻娘,手掌在她臂膀上来回抚摸,想要将她的身体搓得暖和起来。 想到外面还有火堆,将娘抱出去时, 那被泼皮坐散的柴火堆,已经快要熄灭,只剩点点余温。 宇文昭想要去捡柴生火,只听怀中的娘动了几下。 “娘...娘......” 傻娘缓缓睁开了眼,脸颊红润,嘴角露出了一个笑。 头发都还在往下滴着水,目光却是炙热得如暖阳一般,盯着宇文昭: “昭儿,娘最喜欢听你喊了,就像你小时候,跟在我屁股后面,漫山遍野地跑,一边跑一边喊着娘。” 宇文昭神情一震,没有因为傻娘清醒而高兴,反而心底升起一股恐惧的寒意。 “昭儿不要怕!娘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傻娘从怀里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掌,宇文昭急忙将脸贴了上去,感受着褶皱的冰冷指尖,宇文昭双眸渐渐模糊。 “昭儿,好好地活下去。娘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以前是你父亲给了我一口饭,才能活下来。 这一辈子有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别怪你父亲,他能活下来就很不容易了。” 宇文昭不停地点着头,泪珠早已淌湿了胸襟,咬着唇,不敢说一个字,生怕自己打断,再也听不见娘的声音。 亲娘活动了几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其中包起来的白糖,已经被水化了许多,剩下的结成了一块饼。 “昭儿不哭,吃糖,甜了就不难过了。” 糖饼递到宇文昭唇边,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块。 甜的,嘴里很甜,从未有过的甜... 除此以外,浑身上下,通体没有一处是甜的。 拿着糖饼的手耷了下来,剩下的糖饼摔在地上,混着柴灰,消失不见。 好似这世间能让宇文昭感受到甜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了。 傻娘的手紧紧抓着宇文昭的衣服,好像到死都害怕失去他。 眼帘合上,嘴角含着僵硬的笑,胸膛彻底瘫软了下来。 宇文昭知道,傻娘走了...... “哈哈哈!死了吧,这个疯娘们,就该去死!小畜生,你给老子等着,你死定了......” 宇文昭面无表情,眸中淡漠的毫无生机,起身走向骂骂咧咧的泼皮。 “干什么!你还敢杀我吗?你这个孬种!” “废物。” “蠢货...” “你就该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 噗! 宇文昭单膝跪地,攥着匕首,直接刺进了他的心口。 “啊!该死,你怎么敢...你这个畜生、废物!” 宇文昭伸手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头按在地上,抽出匕首, 一刀插进了他的脖子。 呜呜... 噗呲。 刀锋一挑,血液从破裂的颈部喷溅了出来。 宇文昭被喷了一身血,手臂死死按住挣扎的泼皮。 双眸就这样平静地盯着对方,直到他在惊恐之中死去,再也没了动静。 “不要杀我!不要,你娘不是我杀的,我什么都没做...” 那瘦弱的泼皮,看宇文昭起身看向他,惊悚得全身发寒,大颗大颗汗珠从头顶滚落。 两只脚在地上疯狂地蹬,拖着脱臼的手臂,往边上蠕动。 “你不要过来啊!” 宇文昭一把抓着他的头发,将整个人都提起来,匕首直接抵在他的喉结上。 “谁让你们对付我的?” 虽然心中有了猜测,但是他依然想亲耳听一遍。 “是王麻子叫我来的,是他,他拿了钱,我什么都不知道!” 宇文昭说道:“你不知道,留着你有什么用!” 泼皮惊恐的大叫: “啊,不要,不要,我知道!是戚氏,宇文家的戚氏...主母!是他叫管家给王麻子送钱,让我们在城外杀了你!” “还说不能留把柄, 这都是,是王麻子的主意,他说绑了你娘,你就肯定会出城。到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可以下手!” 噗! 呃...... 当匕首尖刺进咽喉的那一刻,泼皮满眼都是不解:为何我什么都说了,你还是要我死。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啊...... 宇文昭扯出匕首,等到血放得差不多,将人如同丢死狗一样,甩在了地上。 嘣! 整个大殿寂静无声...... 只剩一只眼的王麻子浑身颤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拖着身体,就往门口爬去:怪物啊!我就知道... 什么活都接,这次真的被害死了! 王麻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你们他妈的管这个叫废物? 还没有爬出几步,脚踝就被钳住,被缓缓地拖了回去。 “宇文昭,昭哥,昭爷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是戚氏要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没有打你娘,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我这里有钱,对,有钱...” 王麻子惊恐地大叫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大摞铜钱,一贯又一贯,朝着宇文昭方向丢。 “饶了我吧,我错了,真的错了。” 第12章 红楼介入 嘶嘶嘶...... 王麻子被拖到了庙堂中间。 宇文昭冷冷地盯着他,而后缓缓的蹲了下来。 “哥,昭哥,别杀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给你当牛做马,要不我学狗叫...汪汪汪......” “掌嘴也行。” 啪啪啪! 王麻子双手左右开弓,恨不得立即将自己扇成猪头,好让眼前的杀神消气。 狗日的戚氏,被你害死了! 谁说宇文昭是废材、懦夫? 谁说他是个蠢货、窝囊废? 有种你来试试啊! 王麻子浑身发颤,疯狂抽着自己,在宇文昭的注视下,连报复的心思都没有。 “不要杀我!” 宇文昭换了只脚蹲着,吓得王麻子抱着头,往边上蜷动,好似一只蛆! “你只是一个帮凶,不是主犯......” “是是,都是戚氏做的,是他想杀你,她怕你分家产,那些钱粮、地产、商铺,都是她家的,她要留给两个儿子。 昭哥、昭爷爷,这跟我没关系啊!” 宇文昭缓缓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 “嗯,是的,主母才是主犯,她该死,她全家都该死!” “对对,你主母才是罪魁祸首,你去杀她全家!” “还有齐郡戚家,他们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也要杀上门去。 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对对对...是齐郡戚家自己选的。” 王麻子见宇文昭看来,神情瞬间恐慌,下半身淌出了一地黄汤。 “别,昭哥,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啊。” 宇文昭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主犯,所以我就不折磨你了!” 说完上前,一把提着王麻子的头,用膝盖夹着,面向城隍像,一刀插进了他的脖颈。 噗呲! 鲜血喷出,将城隍石像溅了满身。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我宇文昭在此立誓,此生必杀戚氏满门!” 王麻子双眸惊恐,此时方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惹到了什么样的怪物。 双眸看向了不远处的血腥城隍石像,那一刻,脑中走马灯一样,浮现出这一生干过的所有坏事。 在闭上眼的最后一秒,沙哑地喊道: 我...是...鬼! ...... 宇文昭抱起亲娘起身,正要走出城隍庙。 只听庙外传来讲话声。 “城隍庙里有动静?” “这么晚了,谁还会在里面?” “哼,或许是有行商路过,在这里歇脚?” “切,怎么可能,这里离东门不远,还未到子时,留着门呢。” “有古怪!走,进去看看!” 宇文昭神情一凛:衙役? 连着后退两步,看了看怀中的娘,又看了看三具躺在殿里的尸体,思绪飞速运转。 下一刻,便拨开帘子,将娘放进了后面的杂房。 “娘,孩儿不孝,晚些再安葬你!” 杀人不难,杀衙役也不难,但是杀三个泼皮还有还转的余地。 此时若是杀了官差,会惊动整个历县,等待他的将是全面排查、缉捕,自己暴露就是迟早的事了。 那时,就只有落草为寇这一条路走。 当然这或许也是一条生路,但如此,自己复仇的时间,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宇文昭此刻的心头,如有万千只蚂蚁在上面撕咬攀爬。 自己两世为人,唯一亲娘被害死,而仇人还将会在漫长的日子里,莺歌燕舞、吃香喝辣。 想到这里,宇文昭就恨不得,立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娘,孩儿不孝,且给我三日时间,三日必上宇文府,从主母戚氏开始,往下八十三口人,统统送他们下地狱。” 宇文昭说完,叩了三个响头,将后面的窗户推开,翻窗跳了出去。 月色依旧,在苍岭间盖上了银色的纱衣。 一道身影,弓着背,三两步之后,跳进了深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隍庙外,两人正是上午,在宇文昭家里,配合演戏的衙差。 “真是个倒霉催的差事,白天油水没捞多少,惹了一身臊味。” “谁说不是,那宇文昭想不到这么会说,完全不似传言说的那般愚钝。” “嗐,赶紧进去绕一圈,回城了!” 两人刚伸出手,去推城隍庙门,只听‘吱呀’一声,庙门,竟然往里,自己打开了。 鬼啊! 两人惊恐地后跳,直接拔出了腰上悬着的腰刀,双手握着刀柄,指着院门。 “谁在那里,是人是鬼!” “哼!” 下一刻,竟然真的有一人,把门用力拉开。 迈步走了出来...... 月光照耀下,尽是一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双手背负在身后,略显鄙夷的冷笑: “两位官爷,这么晚怎么有空跑到城隍庙里消遣?” “莫非是约了相好的,准备在这山庙里,共度春宵?” 两人搓揉着眼睛,待看清人时,惶恐地怒吼一声: “张三,你在这里干什么!” 从城隍庙中出来的人,竟然是红楼宝船的伙计,张三。今天上午,大家伙都见过,也算是半个熟人。 张三也不端着,腰杆直挺,丝毫不怕: “我家船主的小梨跑了,命我把它找回去,若是找不着,船主不许我回船。” “嗐!也不知道船主的宠物小梨猫,是哪根筋不对,就喜欢这种山野的香火味?” “我四处找不着,不得已只能来最近的山庙找咯。” 衙役长吁一口气,将刀插回刀鞘:“那你找到没有?” 张三说道:“若是找到了,我早就下山了,不过里边确实有梅花印,要不二位官爷,也帮小生找一找。” 说完,朝后摊手,示意二人进去。 “若是找到,我一人给十文,哦不,二十文!” “你看......” “去去去!” 两个衙役一脸晦气:“谁他娘稀罕你那几个铜板!滚一边去!” 说完就转身朝山下走去。 另一名衙差,亦是收了腰刀: “别惹事,天干物燥的,出了事,拿你是问!” 张三两忙作揖拱手:“不会的,两位差大哥费心了。” 目送两人下山,半晌之后,转身进了城隍庙,将院门关好,走过小院,跨进了大殿之中。 “乖乖!怎么弄得到处是血,这清理起来,可就麻烦.....” 说完看向杂房的门帘处,一名老妪正将帘子拉开,看着躺在里面的傻娘尸体。 丫鬟蹲在地上查验,摇了摇头说道: “秦嬷嬷,湿寒入体,心经受损,气息脉搏全无......” 第13章 心经破损,活不成了 “嬷嬷,湿寒入体,心经受损,气息脉搏全无......” 丫鬟目露疑惑:“救不救?” 老妪神情一闪,上前按住脖颈,又翻看瞳孔: “扶起她!” 丫鬟点头,伸手将人拉起来坐着。 老妪拿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黑药丸,塞进了傻娘嘴里。 右手掐出剑指,在背后连续点击。 半晌之后几颗豆大汗珠,从老妪额顶滑落,滴在了地上。 啪嗒! 随后老妪面颊沉凝,朝着背后催出一掌。 砰! 下一刻傻娘竟然胸膛一挺,仰面深吸了一口气。 喝—— 略带僵硬的身体,瞬间松软地瘫倒在了丫鬟怀里。 眼睛依旧紧闭,脸颊却开始浮现出人色。 靠着丫鬟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恢复体温。 “嬷嬷,救活了?” 老妪起身缓缓摇头: “她体内本就有余毒未清,又受到剧烈惊吓和殴打。 加上浑身湿寒,又遇上倒春的气候,湿寒化为寒毒,侵入经脉。 致使心经破损,脉络萎靡开裂,活不了。” 丫鬟大惊失色:“这......” 想起之前秦霜交代的任务,让他们盯着宇文昭,看他如何应对后续的陷害。 几人今天就一直跟在远处查看... 王麻子与李员外,登门要账,宇文昭理所当然的用钱还了债. 而且还以《大业律》,给众人都上了一课,震慑两名衙役,不得不妥协,被迫站在了自己一边。 若不是王麻子口无遮拦,竟然把话题引到了他们红楼宝船身上。 张三当时,也不会出面站台。 随后,便见宇文昭跑城西买红烧肉,正街上救苏家伙计。 人品、孝心都是毋庸置疑的,看得几人连连点头。 却不想勾起三人恻隐之心的傻娘,竟然被人拐上了山...... 三人一路跟随, 全程目睹了宇文昭,为救母,只身夜闯城隍庙。 暴揍泼皮后,为报杀母之仇,果断将三名棋子斩杀,并立下屠灭宇文家八十三口的誓言。 傻娘死的那一刻,连见过无数人情冷暖的老嬷嬷,都忍不住泪目。 丫鬟又感悲伤时,老妪轻声说道: “她的症结在寒气与余毒,我虽然用药吊了她一口气,亦用真气将湿寒化解, 但是体内经脉损伤、堵塞,若是没有奇药慢慢祛除寒毒,修复损伤的经络,她同样活不过今晚。” “带上她,若是秦老板有办法救治,说不定还有机会。” 丫鬟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秦老板应该有药救吧。” 老妪摇头,转身朝外走去。 宇文昭沿着山径,一路疾驰。 赶在宵禁之前,回到了历城之中。 走进院落,关好门,便在井边提水冲洗。 深夜的井水,浸得宇文昭连骨头都在发颤。 然而洗到后面,身上渐渐蒸腾起了薄薄的水汽,浑身滚烫不已。 换了一件干净衣服后,将沾得有血迹的衣服丢进灶里,都烧得干净。 此时的宇文昭无比清醒,坐在之前常坐的石凳上,思索着目前掌握的信息: 衙役发现城隍庙里的死尸,待到通知衙门,派人复查核验。 必然第一时间派来我家排查。 那么如何将自己从这个事件中,摘出来才是重点。 娘死了,那么结合白天王麻子在我家院子吃瘪,引发的报复,也能算是一个动机。 想到这里,宇文昭没有庆幸,反而紧紧攥着拳头: 三天,我要宇文家八十三口尽数死绝! 作为宇文家的一份子,除了自己的亲娘,还有那个不怎么熟悉的便宜爹。 在他的记忆里,几乎找不到一个没有欺负过自己,没有辱骂过傻娘的人。 宇文家,家丁、护卫三十八人,再加上杂役、丫鬟,以及戚氏...... 要将这一群人尽数杀光,不放跑一人,着实不好办。 宇文昭稍作思考,结合之前掌握到的信息,心中一个狠辣的计划瞬间浮上心头。 你不是怕我分家吗? 哼哼!既然如此,便以此为突破,送你全家下地狱...... 宇文昭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崩崩崩! “快开门!” “来人啊...有没有人!” 崩崩崩! 巷子里的街坊、邻居,都点燃了油灯,披着衣服跑出院子。 “谁他娘,半夜三更鬼哭狼嚎, 再吵老子打断你的腿!” 疑惑的、凶狠的、睡眼惺忪的邻居,纷纷拉开了院门。 却见宇文昭,扯乱了自己的发髻,犹如失心疯一般,四处砸门。 口中大喊:“我娘没看见了,有没有在你家?” “求求大家伙,都帮我找找吧。” “我娘失踪了,她不会一个人跑的......” “求求大家了,帮我找找亲娘吧。” 有五大三粗的壮汉,见宇文昭上前,抬起脚就要踢他:“滚开!自己娘跑了,你在这里吵,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是啊,这么晚了,怎么可能还在别人家里!” ...... 有双眸斜视,扁着嘴鄙视的,有朝地上吐口水,眼神轻挑看笑话的... 宇文昭一脸焦急,在巷子里两步一晃,三步一摇地淌着步子走。 “娘你去了哪里?” “娘啊......”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将胸襟浸湿,下一刻,神情又忽然一震,朝着远处巷尾,跑了过去。 “嗯,会不会真傻了?” “谁知道...一个废物,找不到傻子娘,呵呵...” 也有心善的露出同情的心,无奈摇头。在叹息一声后,关门进了院子。 “唉?不对啊,那边不是去黑市的路吗...怎么往那里跑?”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黑市里有人贩卖情报,天南地北,只要有钱,都能买到,难道他是想去买他傻娘的消息?” 邻居拢了拢披在肩上的长袖:“黑市什么人都有,说不定还真被他找到门路。” “啧啧,可不是嘛,听说连城外的麻匪,都在黑市设置了据......” 身后妇人一把捂住他嘴巴,不让他往后说,将人拉进院子,随即将门给关上了。 啪! 其余邻居悻悻然的歪着嘴:“好像谁不知道,城外麻匪跟府衙有勾连一样......” 第14章 续命难 日升月落,这一天,有人看到了宇文昭回到了残破的小院,将门关上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之前吃过午饭,宇文昭都要带着傻娘,去街上闲逛。 结果这一天,没人看见出门,好像他的傻娘真的失踪了一样。 临近傍晚,那小院依旧平静。 直到半夜,有夜起如厕的街坊,听见宇文昭院中,传来一阵阵奇怪闷响声。 转眼又一天过去,小院依旧寂静深沉,好似一座荒废的古宅...... 济水马头边,停泊着一座红漆楼阁宝船,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而其中一所深闺中,充斥着刺鼻的中药味。 观音婢坐在床沿,正拿着毛巾,给床上的傻娘擦着虚汗。 此时的傻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除了脸色比前天红润了一些外,与活死人没有区别。 秦霜后退几步,走到了窗边,微微皱着眉头说道: “所以从黑市出来以后,他就一直躲在那个残破的院子中?” 身后嬷嬷沉声道:“是的秦老板。前天我们清理现场,把人救回来,等再赶去小巷,宇文昭已经从黑市里回来了。” “之后,就一直待在院里。” 自从那天见过宇文昭之后,秦霜就觉得宇文昭有种看不透的气质。 即便如同一个市井商贩,讨价还价贩卖戏词,在秦霜眼里,也觉得他在装。 好奇心驱使下,便安排嬷嬷,带着丫鬟与张三,去搞清楚,这是什么原因。 走南闯北这些年,秦霜作为红楼宝船的当家,见过的青年志士、氏族才俊,多如过江之鲫。 有的贪图她的美貌,有的在意他背后的秦氏,更有的是想与她结交,搭上他师父东方老人这条线。 然而这些人,给他的感觉,都是浮于表面的纨绔公子,毫无内涵而言。 每每在她诵读《梁祝》,泪眼婆娑时,那个吊儿郎当的不羁身影,一脸市侩讨价还价的嘴脸,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但是他的表现,与他做的事,以及内里能写出《梁祝》这等戏词的情感,怎么看都不是同一个人。 更别说前天,果决的就将三个泼皮杀死。心狠手辣、雷厉风行的手段,叫人叹为观止。 这一切,连见过大风大浪的秦老板,也为之一震。 “秦老板,宇文昭的傻娘勉强算是救了回来。” “不过想要替他续命,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点。” 秦霜眉头深锁,好似在衡量着什么。 “姐姐,这戚氏也太浑蛋了,竟然将傻娘欺负到了这种地步。” 观音婢愤愤然起身,咬着牙气鼓鼓地说道: “若是我父亲尚存,定叫戚氏不得好死!” 秦霜转身把观音婢拉到了桌边坐下: “此事是戚氏做得不对,但是你哥哥若在,是不会让你参与进去的。” “为什么!” 观音婢握紧小拳头,下一刻,眼眉中又随即浮现了一丝忧愁。 父亲长孙晟,官拜右骁卫将军,却在三年前,与东突厥作战中,战死沙场。 之后哥哥长孙无忌,带着她和母亲投靠了渤海高士廉。 此行与哥哥出游,一来因母亲水土不服,旧疾复发,需要到齐郡采购极品阿胶入药。 二来也是想跟着秦霜,南下寻找能成为长孙家依附的势力。 若是哥哥长孙无忌知道,自己竟然为了,宇文昭这样一个庶子,控制不住情绪,定然要被责怪。 秦霜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说道:“傻娘体内余毒未清,心经破损,脉络萎靡,得到秦嬷嬷及时救治,才获得了一息救命机会。 只不过......” 秦霜眉头微蹙:“她的症结是经脉中的寒气阻隔,同时余毒藏在脑中刺激神经。 想要救治,就要疏通经络。 但疏通经络的同时,会刺激脑中的余毒,使其攻击神经中枢。 如此救人,就必须同时化解脑中余毒......” 观音婢听得明白,傻娘情况特殊,用药续命的同时,还必须同时清除脑子里的余毒。 不然即便是治好了,也是一个脑子受损,终生不可逆的活死人。 “秦姐姐不是说冰魄草......” 说到这里,观音婢捂住嘴大惊。 秦霜继续说道:“冰魄草确实可以救治,目前红楼宝船上,就有一定的存量,继续救治,没有问题。 只不过你应该明白,这种绝品草药,生产在西突厥腹地,天池之巅。且供应数量有限,鲜有流入市场的。” “即便是放在渤海秦家,也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以傻娘目前的情况看,想要彻底康复,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必然是长此以往,以冰魄草缓缓摄入。 用极其温和的方法,祛除神经中的余毒,方才能完全康复。 即便秦霜能调动红楼宝船中的冰魄草,也只能保证给傻娘,续命一个月的时间。 而渤海郡秦家,是绝无可能拿出存货,来治疗一个庶子的傻娘。 这个投入与产出,完全不对称啊。 观音婢蛾眉紧锁,思索着如何是好。 秦霜亦是苦笑摇头。 非是她不愿意救治,而是无能为力。 就这两天用掉的冰魄草,放在市场上,至少也要二十贯,还是有价无市的情况。 目前的宇文昭,已经比她见过的青年才俊都要优秀了, 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氏族眼里这一切, 或许都没有他顶着的皇室宇文氏的头衔,来得有价值。 即便是庶子,那也是前朝皇室血脉。 特别是这种,遍地战火,农民起义频发的年代。 岂不知强秦二世而亡,当时诸侯并起,便是以王侯血脉为首,举大旗起义。 秦霜见观音婢失望,忍不住想要关心时,只听门外响起清脆的敲门声。 笃笃笃! “进来!” 丫鬟进门,一脸疑惑地说道:“秦老板,宇文昭来了。” “宇文昭?来我红船作甚,难道又是卖戏曲?” 丫鬟摇头,表示不清楚。 秦霜点头:“安排他去书房,我这就过去。” 说完,秦霜拉着观音婢的手说道: “走吧,这小子神神秘秘,我们去看看他想干什么?” 第15章 双手奉上 红楼宝船,会客的书房之中,气息典雅怡人。 宇文昭端坐在客位交椅上,静气凝神。 片刻之后秦霜、观音婢两人便联袂而来。 身后秦嬷嬷与丫鬟,分开两边伺候着。 “这就是稀客了。几日前,高价贩卖了戏词,是不是尝到了甜头,这次又想来我这里捞一笔?” 秦霜言辞略带嘲讽,不瘟不火的冲宇文昭说了一嘴,侧身坐在书桌旁,拿起一本书,轻轻翻动: “说一说,这次又写了什么故事?” 宇文昭面无表情,眼眸中无悲无喜,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缓缓起身,将布包,放在了秦霜书桌之上。 秦霜皱眉,将布包打开,呈现在眼里的尽是一堆白如雪沙的颗粒之物。 “这是什么东西?” 观音婢亦是奇怪地立起身子看。 宇文昭站在中间,淡淡说道:“这是白糖,比红糖口感好上五六倍不止。” “白糖?” 红糖是什么,在座的都知道,这白糖都是第一次见。 红糖焦糊,虽然甜,但是多少点点苦味。色泽上也绝比不过眼前这个所谓的‘白糖’...... 秦霜撇了宇文昭一眼,艺高人胆大,伸出手指捻起一些,放在手心,凑近了看。 晶莹剔透,细密如沙,随后在众人疑惑的神情中。 伸出舌头,在掌心舔了一下。 下一刻,轻蹙的眉头,顿时舒展,整个人从座位上,猛然站了起来,身后交椅‘啪嗒’一声,摔倒在地上。 众人吓得一颤,就听见秦霜惊呼:“这白糖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柳眉上挑,杏眼放光,眼珠子黑得透亮,在眼眶中一转,补充道:“价格你尽管提! 只要你有,且给我独家......我秦氏有多少吃多少!” 话落之时,整个书房寂静得针落可闻。 秦嬷嬷一年四季沉凝的脸,竟然因为秦霜的失态,下意识地抽了抽。 丫鬟大惊,秦老板这是吃了什么玩意,这样咋咋呼呼。 而边上的观音婢,亦是云里雾里。 从进房开始,他就仔细地再次打量宇文昭。 除了表情俊朗坚毅、身形挺拔外,那件破旧补丁的衣服,依旧发白整洁得叫人心酸。 也不知是心痛傻娘的遭遇,还是为宇文昭的成长,感到委屈和不甘。 打心底觉得,若是这次宇文昭还要卖戏词,自己就不讲价,十贯买下来。 没想到宇文昭居然拿出了一包,叫做白糖的东西。 特别是在秦霜尝过以后,那种狂喜的表情,好似枯木逢春,久旱逢甘露...... 观音婢起身,抢了两步,一把捻起一撮,仰头洒进了嘴里。 下一刻,瞬间抿着嘴,舌头不停地在口腔中搓揉。 “甜!” “好甜!” 观音婢第一次惊叹,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甜的东西。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吃过最好的糖,也只是麦芽糖。 哪有眼前的白砂糖半分诱人,那雪白如细沙,一粒粒在她嘴唇与舌尖摩擦,渐渐融化,最终化作了糖浆,在口齿间留下浓烈的香甜。 此时观音婢,亦是露出了一副如饥似渴的表情。 秦霜好似回过神,脸颊一红,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两人瞬间都羞愧的颔首,观音婢脸颊烫得红彤彤,连忙转身,走到了角落面壁。 “失礼失礼......” 宇文昭见秦霜回礼,只是默默点头。 “宇文公子,这白砂糖怎么卖,日产多少,生产工艺是否复杂?” 此时面对宇文昭,将眼前青年提高到了一个商业伙伴的高度。 这一份白糖,先不管工艺和投入。 一经问世,绝对能响彻四方。到时候采买之人必然趋之若鹜。 如果工艺复杂,成本大,就走高端路线,供应上层。 若是工艺简单,成本小,则可以走基层线路。 一来为秦氏积攒人脉,二来绝对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作为走南闯北,红楼宝船的船主,也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只要将白糖供应拿到手上,渤海秦氏家族,自会有办法保住这门生意。 秦霜双眸炽热,看着宇文昭是越看越喜欢,即便对方面无表情,神情冷漠,与之前相见,好似另外一个人。 依旧不影响秦老板,泛滥喷张的喜爱之情。 宇文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白糖不卖!” “不卖?” 秦霜一惊,顿时升起十八个心眼子:又想玩坐地起价、欲擒故纵的把戏? 小小年纪有了些本事,就玩得这么花吗? 他到底想要什么...是要我红楼宝船庇护?还是想借助我们的力量帮他杀人? 哼哼,娃儿还是有些嫩啊,想要利用别人办事,就要做好被利用的准备哦。 今天看姐姐怎么教你...... 秦霜比宇文昭虚大两岁,年方十八,此时竟然在心底,以姐弟自居了。 “哦,那宇文公子,想怎么办,难道就只是送了一份礼物。还是说又想,如之前那般,以退为进,想要个高价。” 秦霜绕过桌子,往前站了几步,挺起胸膛,直到往下看不见脚尖: “如果不卖,那你想要什么?” 宇文昭感受着秦霜的炙热,眼睛对视一番后,平静地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绕开秦霜,放在了书桌上。 往后缓缓退了几步,拱手说道: “白砂糖不卖,只要秦老板帮我送一封信...” “嗯?” 秦霜转身,将信封拿在手里,疑惑地问道:“就这么简单,只要我帮忙送信,就可以把白砂糖的独家供应给我秦家?” 宇文昭轻咳了一声:“没有这么简单!” 我就知道... 秦霜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挑着眉看他。 观音婢听得奇怪,诧异地往后瞥了一眼, 见秦霜轻挑的神态,瞬间有种尴尬之情附身,脚指头紧紧地抠住,不再回头: 秦姐姐羞不羞啊! “今晚亥时,拆开信封,按其中所载内容,按时送到!” “白糖的制作之法,某双手奉上!” 秦霜口不能合,惊讶地说道:“白糖的制作之法? 只要按要求送信,就给秦家?” 宇文昭点头,肯定地强调:“是!如约执行,制作工艺便送给秦姑娘你!” “我唯一的要求,是此信,绝不能提前拆开!” 第16章 我偏不 秦霜捏着信的手一颤,好似重千钧: “你可知,这白糖若是投入市场,能获得多大的利润?” 宇文昭见众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淡淡说道:“某一言九鼎,秦老板无需质疑。” “不是...” 宇文昭抬手:“只要能按期送到,某绝不食言,若说白糖价值堪比滔天暴利。 在下愿以此,结交船主......” 秦霜一震,冲他行了一个万福礼:“此情我秦霜终生承载,公子无需担心,书信势必准时送达。” “将来但凡有难,我秦霜定然鼎力相助!” 观音婢面颊凝重,这还是第一次见秦姐姐这样郑重的许诺一个人: 宇文昭吗? 秦嬷嬷眼帘微合,静气凝神,气息只是跳动一瞬,便再次归入平和。 宇文昭点头示意,转身离去... “秦姐姐,你刚刚为何这么重视他?” 观音婢突然想到了什么,吃惊道:“刚刚忘记说,他的亲娘在我们这里了。” 转身就要冲出去,提醒宇文昭,被秦霜一把拦了下来。 “不急!索性也不知道能不能获得秦氏支持。 若是秦氏拒绝或无力源源不断地提供药草,岂不是再伤他的心。” 宇文昭要是得知自己亲娘还有救,下一刻又突然没了希望,不亚于抬到云层,再重重地摔下。 “张三进来!” 秦霜将张三唤了进来,将白糖分作两份,用锦绣手绢包好,交给了张三: “即刻出发,日夜兼程,送到渤海秦氏家主手中。什么都不用说,送达后,立即返回。” 张三应了一声,接过布包就走。 秦霜略带笑意,将剩下半份,揣进了怀里。 观音婢:“姐姐,刚刚我只是尝了个味,你再给我弄点吃。” “去去去,小孩子吃多糖,牙会长虫。” 秦霜笑嘻嘻的坐下,信封在双手指尖上,转了几圈。 下一刻,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冲着信封划去。 观音婢心急:“姐姐,他不是说亥时再打开吗?” 秦霜笑道:“一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撕拉! 秦霜划开信纸,拿出其中宣纸,在阳光下展开...... 片刻之后,秦霜手指一抖,右手重重的拍在了书桌之上,一道浅痕,似闪电在桌面延伸。 啪! “这个宇文昭,他想干什么!” 秦嬷嬷双手一紧,再看秦霜,却见她一动不动地拿着信纸,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呵呵呵!” 半晌之后,秦霜右手扶胸,银铃般笑了几声: “你是想置之死地而后生?” 秦霜杏眼泛着光泽,左手将信收到一边,避开观音婢凑过来的脑袋。 “我想我知道你那晚去了哪里?” 嘀咕一句,坐下将信收进怀中: “秦嬷嬷,还要麻烦你再跑一趟。” “还是跟着这小子吗?” 秦霜点头:“跟着他,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清楚。” “到底是宇文邕的血脉,虽是旁系,也能看出狠辣果决的一面。” 嬷嬷继续问道:“若有事,需要我出手吗?” 秦霜拿起一本书胡乱地翻了几页: “关键时候保他一条命。 不然,这白糖的制作之法,岂不是失传了。 若是今夜他计能成,此人便有资格,录入河岳盟的资助之列。” “是,船主!” 秦霜嘴角微微翘起: 你还是第一个,能让我照着办的小弟弟,不过姐姐可要给你回个大礼。 想找城卫,我偏不! ...... 宇文昭将一根麻布带子捆在额头,大步朝着宇文府宅走去。 门外挑着纸灯笼、挂着白绫,两边摆放着花圈。 门外迎送吊唁宾客的家丁,正悲戚地张罗时,见宇文昭从街头大步走了过来。 “嗯?这个废物怎么来了?” 冲边上的一人使了眼色:“怕他闹事,去通知管家!” 说完上前几步,要去拦宇文昭: “干什么的!家主辞世,闲杂人等不得闹事......” 宇文昭龙行虎步,三五步便跨上了台阶,气势逼迫家丁,回退半步。 “你...” 话未说完,就见宇文昭猛然抬腿踹了过去。 嘣! 家丁整个人,往后栽倒,撞上了门柱。 这一声闷响,惊呆了边上进出的宾客。 亦是让原本川流的街道,瞬间凝滞。 “这是宇文昭?” “不是说他是废物吗,怎么敢直接动手了?” 家丁摔得全身骨头都碎了一样,痛得咬牙切齿。 宇文昭是谁,宇文府上的庶子,以前都是他们家丁、丫鬟的取乐对象,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他当众踹翻了。 眼眶中被愤怒充斥,下意识大喊一声:“大胆!你给我站住...” 刚刚提脚要进府的宇文昭,转过身,直接上前,提起对方的衣襟,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家丁瞬间脑瓜嗡嗡作响。 “你这个恶奴,敢跟我大呼小叫,打死你都是活该!” 啪啪啪... 宇文昭抬起手狂扇了几巴掌,直到把人打的没了脾气,口吐血渣,脸颊肿得跟馒头一样,眼睛更是眯成一了条缝。 “住手!” 管家听到消息后,提着袍子跑到门前,就看见宇文昭在打家丁。 怒喝一声,双眸瞪得溜圆,上前要去推宇文昭。 啪! 只觉眼前一阵黑影,如风刮过,脸颊瞬间火辣辣的痛。 “你这个恶奴也要欺主不成!” 低沉的声音,响彻整条街。 管家歪着脸,诧异地看着宇文昭,眸子里露出杀意。 宇文昭冷哼一声,抬起手,在对方慌张的视线中,重重地扇了下去。 啪! 这一巴掌至少控制了七分力,却也不是一个管家能受得住的。 管家瞬间栽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惊动了府中护卫,下一刻,便有三五个护卫,抽出腰刀,冲了进来。 锵啷! 明晃晃的刀光散发着杀机,却丝毫没有引起宇文昭的气势。 宇文昭一脚跨过门槛,踩到了院中青石板之上: “父亲宇文绍辞世归家,宇文家第三子宇文昭回家吊唁,孝子哭丧,谁敢阻拦! 若有恶奴噬主,吾便当场打死,也无人敢说半句!” “看你们这群恶犬,谁敢阻我!” 第17章 亥牌时分,杀机现 宇文昭怒斥:“看你们这群恶犬,谁敢阻我!” 声如洪钟,震慑人心,护卫双手发颤,往后退了几步。 主便是主,奴就是奴,入府宅做了下人、护卫,皆是贱籍。 敢噬主,人人得而诛之。 管家半躺在地上,眯着眼冷冷地看着宇文昭,腮帮紧咬,露出阴鸷的神情。 宇文昭缓缓伏低,手掌在他脸上拍打: “别急,我会给你机会报仇,到时候,别不中用啊。” 说完直挺腰杆,一抖长袍,在众护卫、家丁的注视下,朝着灵堂方向走去。 父亲在外经商,被山贼劫杀,按照习俗,宇文家的人要在灵堂由主家为其喊魂,一直喊到他的遗体被送回灵堂为止。 宇文绍的遗体下午已经送回,今日哭丧吊唁,明日便要入土安葬。 主母戚氏与其两个儿子,正在灵堂之中席地烧纸。 姨母沉着脸,一副晦气的表情,坐在一旁吐着瓜子壳。 下一刻,见一人披麻戴孝地走进了灵堂。 几人刚刚要见礼,定睛一看,皆是惊诧的呆愣在了当场。 “宇文昭!你这个畜生回来作甚!” 戚氏一惊,上前几步拦住宇文昭: “你已经被赶出了宇文家,没有资格哭丧,滚出去!” 边上两个哥哥,亦是横眉竖眼,挽着戚氏喝骂: “你这个废物,怎么敢来这里闹事,要是闹得父亲不得安宁,我们要你好看!” “护卫!把这个畜生轰出去!” 宇文昭冷笑:“我姓宇文,而你只是主母戚氏,没有资格赶我出门。 父亲在世,轮不到你,父亲新故,你更没有这个权利!” 见戚氏咬牙切齿,被噎得说不出话。宇文昭继续说道: “我为宇文家第三子,按照俗礼,在孝子之列。 父亲新丧、孝子哭丧,乃是我大隋的公序良俗,你当众驱逐孝子,是何居心?” “伶牙俐齿,再敢乱叫,我兄弟就打你出去。” “护卫!护卫...” ...... 姨母见三人都被架了起来,又瞥见灵堂外的护卫,听见呼喊,却犹豫不敢上前。 起身当起了和事佬: “吵什么吵,我姐夫刚刚去世,你们都想闹得他走得不安宁是不是!” “你作为主母,哪有当场驱赶孝子的!还有你两个当哥哥的,先父还未入土,就要对弟弟打骂,祖训教导的兄恭弟悌,难道忘了?” 随后又转头看向宇文昭:“你也是,灵堂肃穆,作为孝子,讲的应该是慎终追远,哪能这样大吵大闹?” “来人,拿香给三公子叩拜......” 宇文昭表情淡漠,没有再去理会其他人,接过下人递来的三支香,点燃了朝父亲棺椁叩拜。 而后守在灵堂一侧,静静地悲伤。 姨母冲戚氏使了个眼色,两人假意歇脚,出了灵堂。 “叫你早不动手,看他一副恶狠狠的模样,有些架不住咯。” 戚氏往灵堂方向剜了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管家那边没有收到消息,只知道王麻子找不到人。还有他的那个傻娘,好像也失踪了,现在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姨母勾着嘴:“既然人已经送上门,我倒是有个办法。” “嗯?什么法子妹妹你快教我。” 姨母说道:“今晚戚远巡城,子时之前,会来悼念,他是北面鹰扬府队正,若是让他出手......” 戚氏一惊:“这不好吧,这事让戚远出手,会不会对他的仕途......” “就说你喜欢绕吧,戚远手下管着五十几号人,过了今晚,教宇文昭莫名消失,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且,你刚刚不是说他那个傻娘都失踪了,他也失踪不是合情合理? 到时候胡乱再按一个盗窃府上金银,畏罪潜逃......” 两人相视,缓缓露出了笑意:“好,就按你说的,等戚远到了,就是这个小畜生的死期!” 姨母点头:“那就好,这次你可不能墨迹了。” “我让丫鬟,去找戚远先提一嘴,让他今晚子时前务必赶到!” “好!” ...... 宇文昭静静地跪在草席之上,但有宾客吊唁,宇文昭均是按照习俗回礼。 中途,有哥哥的数落、主母的鄙夷,宇文昭都装作没有听见。 木讷地跪坐在草席之上,眼皮耷拉,好似一具没有精气神的躯壳。 这一跪直接跪到了深夜。 直到门外响起打更的锣声,到了亥牌时分...... 宇文昭起身,朝戚氏与两个哥哥躬身示意,又转身朝着姨母点头,随后弯腰往灵堂外走去。 姨母冷笑一声:“懒人屎尿多!” 戚氏目光阴鸷,带着杀气看着远去的背影: 等弟弟戚远来,便让你活不过今晚! 宇文昭躬身走出灵堂,在几名丫鬟疑惑的眼神下,缓缓挺直了胸膛,朝后院走去。 有杂役听闻了今日宇文昭怒扇管家的事,不敢当面招惹。 见他路过,都靠边让开,脸上却保留着精怪阴阳的表情。 有胆子大的,在背后吐口水,故意轻喝一声:废物! 穿过走廊,走过大院,绕过花园,没多远便看见了后门小院。 “咦,快看,这个废物怎么跑到后院了?” “嘘...别管他,得罪了戚氏,只有死路一条,真是个蠢货!” 有人反应奇怪,知道主母不待见他,下毒和栽赃的事,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都低着头跑出后院,生怕将来主母动手,连累了他们。 半晌,宇文昭便走到了院子后门。 “嗯?站住! 谁让你来这里的!” 一名护卫神情不悦,高喝一声。 今夜本就不是他的差,就因为晚上二少爷与大少爷斗蛐蛐,输了。 便被派来顶了岗。 “嗯?宇文昭...你这个废物不在灵堂守着,到后院干什么!” 护卫一脸藐视,反倒升起了取乐的兴致,双腿跨开: “怎么想从后门溜走? 想出去也行,就从我胯下钻过去吧!” 护卫不比一般的杂役、家丁,再加上此时后院只有他们两人,便想像以前一样,欺辱宇文昭,出一出今日的怨气。 宇文昭上前,离近时,看着对方扬眉挑衅模样,手上摸出匕首直接划了过去。 噗呲! 你...咯咯咯! 鲜血骤然喷出,呲了他面上、胸襟上全是。 一股浓烈的血气弥漫在空中。 宇文昭深吸一口气,跨过身下,还在颤抖地护卫,将门栓拔掉,吱呀一声, 把后门整个拉开了。 门外月色中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汉子,一脸坑坑洼洼的糙肉,横着长。 肩扛一柄宽背刀,咧着嘴笑:“好熟悉的血腥味啊!宇文少爷,果然好胆!” “陈帮主,我杀了一个祭刀,剩下的交给你,主家都在灵堂,那有四个,留给我。” “好!就喜欢你的狠辣劲,等拿完钱货,老子收你做义子!” 宇文昭点头,抱拳说道:“多谢帮主器重!” 第18章 我就是契机 齐郡麻匪,聚有流民悍匪有两三百人,当家的好手就有五个。 大当家陈拐子满意地点头,跛着脚跨进了庄园,身后麻匪,一脸残忍的笑着,都挤了进去。 宇文昭带着微笑站在一边,低头引了五六十个山贼都进了院子: 果然如传闻所言,麻匪与官衙有勾连。不然这帮凶神恶煞,乍眼一看就不是好人的糙汉子,怎么能聚集在后巷,而没人盘问。 特别是人人手提钢刀利剑、铁锤板斧等等兵器...... 宇文昭三日前在黑市找到了麻匪暗子,以宇文家所有银钱、珠宝等细软,换自己独掌宇文家。 同时许诺与麻匪达成同盟,将来互惠互利。 这么大的利益,麻匪必来。 只是让宇文昭没有想到的,来的会是麻匪的大当家陈拐子。 传言三年前,陈拐子是一户猎户之子,家中不说富庶殷实,但也能吃饱穿暖。 陈拐子不好射箭,只爱舞枪弄棒,父亲无奈,花光积蓄给他请了一个行武师父。 结果功夫学成时,不仅把师父打跑,还在村镇里欺行霸市。 这号人物,一时威风凛凛,很快就纠集到了一群泼皮闲汉。 之后的事情也如寻常故事一般,路上见到有长得好的姑娘,上前调戏,被人阻拦,驳了面子。 随后气不过,趁夜,带人摸到苦主家,欺凌妇女、屠杀老弱...... 在官府缉捕之下,被打断了一只脚,却最终逃出了城,落草为寇。 也不知道是不是命运使然,陈拐子仗着一身狠辣劲,硬是熬过了前面两年。 到了去年,隋炀帝修运河、修东都,又调兵遣将,要东征高句丽,致使民怨肆意,江山大地义军四起。 至此,陈拐子趁乱越做越强,在齐郡成了一股不小的麻匪势力。 随着麻匪入府,半晌之后宇文家传出剧烈的喊杀声,顿时一片刀光剑影,惨叫连连。 “杀人啦!麻匪杀人了!” “麻匪进府了,快来人啊!” 噗噗! 嘣... 到处都是刀枪争鸣声,越来越浓稠的血腥味,开始在大院之中蔓延。 宇文府有护卫、家丁三十八人,再加上其他端着哨棒的杂役、小厮,也能再凑二十几个。 即便如此,也绝不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 这年头手上没几条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过贼。 更别说是齐郡最大的麻匪帮派。 宇文昭跨过一具具尸体,踩过滑腻的血浆,身形笔直,不卑不亢。 径直朝着另一侧的灵堂方向走去。 随着他绕过一条条走廊,月光也越发明亮了。 有杂役小厮看见他闲庭信步,便朝他跑去,想把他拖向麻匪,好给自己腾出逃命机会。 然而等待他的,不再是懦弱地任其凌辱的废物,而是散发着杀气的刃芒。 噗噗! 有人被一刀捅进心窝,直接倒在地上抽搐。 而有人被他连捅数刀,方才醒悟,眼前的羔羊,早就变成了吃人的厉鬼,一刀刀割着他们的肉... “啊!快跑啊,废物在杀人啦!” ...... 宇文昭看着生疏的走廊与花园,平静的内心,慢慢惊起了那么一点涟漪。 随着离灵堂越来越近,心中好似翻起惊涛骇浪,连挪动的脚步都有些颤抖。 主母与两个儿子,还有姨母四人,将房门关闭,正瑟瑟发抖的躲在灵堂内,不敢出去。 “娘...怎么办?外面有麻匪!” “是啊,刚刚我看见有人被杀了,好多血啊!好恐怖!” 两个儿子跟鸡崽子一样,都挤在臃肿的戚氏身后。 女人一脸浓妆,将本就蜡黄的脸颊涂成了死人般的白色,嘴唇、脸颊涂了红粉,香肠嘴上,抹了朱红。 “我的儿莫怕,麻...麻匪抢府,只是要钱。我们给钱就行,不怕!” 像是被自己的话安慰了一样,原本颤抖的赘肉,瞬间平静了下来。 姨母亦是浑身发颤,哪还有之前狠厉跋扈的模样:“不怕,你们的舅舅戚远是队正,手下有兵。” “我之前就通知他,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了,大家都不要怕!” “姨母,我刚刚听见有人喊?废物杀人,是那个废物弟弟吗?” “应该不是他吧,以前我冤枉他偷东西,撕烂了他的书,还把他的饭倒在地上踩。 最后给他剑与我决斗,他吓得差点尿裤子,这个时候怎么敢杀人?” 主母疑惑地转着眼珠:“今天我见那个畜生状态不对, 等麻匪抢了东西走,再出去问问!” “那废物胆小如鼠,和他那个贱人娘一样,都是一副短命相!” 嘣! 灵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幽暗的剪影出现在门口。 轮廓消瘦,却挺拔坚定,宇文昭露出洁白的牙齿: “主母,原来你们躲在这里。我的亲娘,还在等你们去祭祀呢。” “啊! 你不要过来啊!” 砰! 灵堂的门被反手关上,下一刻,便从其中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宇文昭我错了,真的错了!” “弟弟,我们肯定有误会,都是主母的意思!我们都把你当做亲弟弟的啊!” “还有你的亲娘,我们也是放在心里尊重的,都是我娘干的,是她买通了外人下药!” “好外甥啊,姨母可是向着你的。之前派人下毒、诬陷,都是你这个主母指使,她蛇蝎心肠,一心就想你死。” “还有你的亲娘,她也想害死!” ...... “啊!割他们的头,割完...就...就别割我的了!” ...... 大院中的喊杀声渐渐淡了,麻匪见人就杀,路过在地上爬的,也绝不吝啬,上前补上两刀。 直到身边没有活人,才逐个房间搜刮。 陈拐子亦是一身血污,扛着刀、跛着脚,走到了灵堂外。一副怪异的表情,朝身后三个麻匪说道: “这里面的动静有些大哦。” 啊! 撕拉、噗呲! 一声声惨叫,以及骨骼断裂、血肉撕裂声传出来。 “大当家,你真的要收这小子当义子?” 边上麻匪听见灵堂里的动静,不由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会不会有点变态?” 陈拐子皱眉,心里也有些发毛: “这是斧子砍骨头的声音?这小子,有些残暴啊。 不过我喜欢!” 两天前... 陈拐子接到消息,说宇文昭想驱虎吞狼,借用他麻匪的势力,杀自己全家的时候,瞬间就惊呆了。 想当年自己最初屠的那家人,也才十几口。 这小子为了掌权,竟然想一下屠八十三人? 性格不仅对他口味,而且口味更重。 此子绝对是天赋异禀第一人,自己若不亲自跑一趟,将人收入麾下,都对不起他杀过的百姓。 “哼!这种人将来定然要成大事!现在无非是差一个契机!” 陈大当家一脸自信,扛着刀等着开门: “而我,就是这个契机。” 第19章 借你人头一用 吱呀! 门板缓缓打开,在几人奇怪的眼神中,宇文昭摇晃着走了出来。 浑身血迹,连头发都粘粘在额头,被他用手掌撸了上去。 另一只手提着四颗人头,往地上,慢慢滴了一滩血。 咚咚咚咚—— 松开手,人头落地,四散滚开。 宇文昭上前抱拳:“大当家,人都杀完了吗?” 陈大当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当然,我亲自出马,怎么还会留活口。 以后你就跟着我,没人敢再欺负你!” 宇文昭笑了,笑得很开心,眼神真挚地看向陈拐子: “多谢大当家,兄弟们也有死伤吧?” 宇文昭上前,左手捏住刀尖,右手使劲甩了两下,在衣服上蹭了几下。 再用衣角包裹匕首把子,将上面滑不溜丢的血浆,全部擦干净,重新放在手心。 陈拐子耳根抽动,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无妨!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府上的金银细软,我这就叫人搬走了?” 宇文昭双手放松,朝两侧摊开:“随意!” 陈拐子将厚背刀抱在胸前,神情得意:“兄弟们,把东西都抬上来清点!” “好嘞!” 片刻之后,一箱箱金银、布匹,铜钱珠宝,都被搬到了大院之中。 “哈哈哈!” 陈拐子做了三年麻匪,还是第一次收获这么大! 有了这次收入,哪怕他们麻匪十年不‘干活’,也能养活二三百个兄弟。 而且眼前的这个宇文昭,是宇文家的唯一活着的人。 宇文家的田地、家产、生意、店铺,这一切收入都在宇文昭手上。 将来自家想要取用,还不是轻而易举。 哼哼!毛头小子,心狠手毒,就是有点蠢,竟然敢与虎谋皮。 敢利用我陈拐子,你这一辈子都休想摆脱我。 勾连麻匪,屠杀自己一家八十三口人,这消息若是放出去,宇文昭必然要被唾弃一百年吧。 “宇文昭!既然你信守承诺,我陈拐子也是仁义守信自认,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陈拐子的义子!” 宇文昭啊宇文昭!你的秘密,老子要吃一辈子! “当家的威武!” “少当家威武!” ...... 宇文昭略带微笑,视线扫过这群酣畅淋漓的麻匪,待到吆喝声渐渐沉寂时,从较远的主街上传来几声敲锣的声音。 当当当-! 夜阑人静,子时三更,鬼魅夜行,闭户莫应! “大当家,我还有一个要求。” 陈拐子喜上心头地说道:“什么要求尽管提!” 宇文昭上前一步,淡然说道:“我需要借你人头一用!” “嗯!” 倏! 话音刚落,手上利刃,划破夜幕切向陈拐子的脖颈。 陈拐子浑身发寒,汗毛倒竖,如坠万丈冰窟。 身体紧急后仰,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护在颈前。 噗! 只听闷响声后,一道血柱冲天而起。 陈拐子左手齐根断掉,手掌在地上弹了两下。 噗噗! 啊-啊!啊! 陈拐子惊恐地大叫,宇文昭冷面再进一步,又一刀刺向对方心口。 噗呲! 惊叫之中,陈拐子反应过来,身体抖动,避开要害。右手再奋力一推,将宇文昭推出两步。 忍住痛,抡起厚背刀朝着宇文昭砸了过去。 到底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生死搏杀的经验丰富。 千钧一发的必杀招下,竟然也让他躲过了一劫。 “杀了他!” 陈拐子断了一只手,但是命还在,哪里想不明白,眼前的毛头小子,是要杀他! 轰! 身后麻匪没反应过来,宇文昭犹如猛虎,满脸杀意地扑了过来。 陈拐子牙一咬,挥刀砍向宇文昭。 当! 一声巨响后,宇文昭竟是被一记重砍,震出两丈有余。 “好大的力气!” 手臂酸软,手掌发颤,连匕首都差点脱手。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砍死这个畜生!” 也不怪他们迟钝,之前你们两人狂喜,又是收获金银珠宝,又是收了义子,要抱头痛哭。 大家伙都吆喝大当家威武、少当家威武。 结果眼前只是闪过一道寒芒,就听见陈拐子大喊大叫! 等到大家伙看清,大当家手被砍掉时。 宇文昭已经捅完了第二刀...... 这谁反应得过来。 三个麻匪最先上前,抡起刀就朝宇文昭砍了下去。 其余麻匪站成一圈,将人围在了中间。 “杀了这个畜生!” “敢阴老子!” 宇文昭浑身肌肉紧绷,瞅准机会,往左侧身一撞。 只听咔嚓一声,麻匪好像胸骨断裂,翻倒在了地上。 在麻匪惊诧的眼神中,不知道他是如何发力。 身形猛然蹿了出去,近身贴着正面麻匪。 啊?你- 宇文昭左手掐住对方关节,右手匕首疯狂刺入肋骨斜下方,脾脏位置。 刺破脾脏,便再无生还可能。 随后又转身,在另一人没有反应过来时,同样贴近,手肘并用,牵制住对方双臂,一刀刺中了脾脏。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好似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离得远的麻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宇文昭已经脱离战斗。 三个麻匪, 一人胸骨碎裂倒地, 两人原地只站了两息,便惊恐地睁大眼眸,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这是什么诡异的身手!” 绝不可能! 此时在陈拐子脑子里,只剩不可能这三个字。 宇文昭嘴角勾起,下一刻径直冲了过来。 “该死的畜生!去死吧!” 见人近身,陈拐子顶住发寒的恐惧,用尽毕生所学,挥刀劈砍! 倏倏! 刀出如龙,却因为断了一只手,胸口被刺了一刀,血流不止。 动作慢了五分不止。 宇文昭匕首轻触,略拨开刀锋,将轨迹引向他处。 左手成爪,直接掐住了陈拐子的右手关节。 青龙探爪! 只听‘咔嚓’一声,陈拐子的右臂,被卸了出来。 厚背刀亦是应声掉在了地上。 铛啷啷! 啊-! 陈拐子双眸恐惧,面部早已被汗珠挂满。 此子太过诡异,即便是有备而来,依旧不是他对手,特别是这一手狠辣的擒拿功夫,绝不是普通人能具备的! 陈拐子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却也是无力回天。 近身的宇文昭,哪还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噗! 宇文昭精准一刀,插破了陈拐子的脾脏。 “结束了,你的头我收了!” 陈拐子双眸几乎瞪出眼眶:“这是什么技法!” “黑龙十八手!” 第20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曾经的宇文昭,一身戎装映山河。 从大山中走出来,以武比第一的成绩,提干进军校深造。 擒拿术精绝,野外生存如履平地,思想觉悟,更是能昭日月。 擒顽徒、克险途,功勋奖章挂满襟。 热血铸剑,忠诚守疆...... 然而穿越半月有余,就先后遇到了毒杀、栽赃,碰瓷、陷害等磨难。 在原主记忆中,也全是谩骂、殴打与屈辱,让还未来得及融入这个新世界的宇文昭,一直被迫应对。 及至两世为人,唯一的亲娘死在了他的怀中, 彻底陷入了狂执之中。 我有杀人技,奈何取死之人不知。 宇文昭缓缓摇头:我没有系统,不能像别人一样,穿越架空历史,就截胡名将,走上人生巅峰。 前世的母亲,赋予了我顶天立地的本事,教我守护我的信仰。 却在今生,亲娘死去时,封印破损。 这几天宇文昭将自己关在院中,就是用今生的躯体,一遍遍演练前世技能。 仅仅是一套黑龙十八手,就足以应对眼前凶悍的麻匪。 今晚的计划分三步,其一驱虎吞狼。 以重利引麻匪进府,屠灭宇文家八十三口。 为防止恶虎反噬,以迅雷之势,斩杀匪首,将自己与麻匪勾连的痕迹摘出来。 第二步,便是利用城卫的救援,将府中麻匪,尽数斩杀...... 陈拐子浑身发颤,许是杀人如麻的恶汉,也有害怕的一天。 “不要...宇文少爷,我们说好了,将来合......” 宇文昭转至背后,一手扯住头发,一刀插进了陈拐子颈部。 “住手!” 一声暴喝声响起,门外便再次传出刀枪争鸣的动静,喊杀声再起! 嗒嗒嗒! 急促混乱的脚步声之后,是一群身着皮甲的士卒冲进了大院。 灵堂前宇文昭双眸疑惑:“舅舅?” “宇文昭住手!” 下一刻,宇文昭手上一抹,本就插进颈部的匕首,直接将咽喉位置割开。 血浆直接冲着来人呲了出去。 “大胆!” 锵! 一道寒芒闪烁,竟是舅舅戚远直接挥刀,朝他劈砍而来。 当! 宇文昭情急之下,抬起匕首格挡,脚下也不停往后倒退。 当啷! 巨大的反震之力,将湿滑的匕首,从他的手里震掉在地上。 “戚远!你干什么......” “这是屠杀我宇文家的麻匪,你竟然手下留情。这一切是不是你指使的!” 戚远没有理会,跨步再砍。 倏倏! 刀锋划破夜空,在月下闪烁寒光... 宇文昭接连闪躲,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戚远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来的不应该是城卫吗? 下一刻,抓住戚远收刀空挡,双手或攥拳头,或变虎爪: 单掌推碑、截肘扣带。 连着式近身格斗,将戚远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野马奋蹄!” 宇文昭怒吼一声,一脚将戚远直接踹翻,滚出去一丈有余。 “什么...戚队正被打了?” 后边与麻匪厮杀的士卒,瞥见队正被踹翻在地上,皆是一惊。 “这个小子是谁?居然打了咱队正?” “刚刚是不是他喊了声舅舅?” 戚队正怒气冲顶地爬起来,就见宇文昭横眉怒斥: “戚远!麻匪屠我家八十三口,竟然还想杀我?你是要杀人灭口吗?” 戚远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顿时清醒:“宇文昭你这个废物,你不要胡说,谁要杀人灭口。 你说宇文家被屠,那我的姐姐和外甥呢?他们现在哪里?” 宇文昭冷笑,往后退出几步,抬手之一:“可是这四个?” 戚远惊骇地看去,果真见到了,地上四处滚落的四个脑袋。 “啊!大姐! 二姐......” 戚远此刻犹如惊雷灌顶,呆在了当场。 自己收到消息,让他带人赶来姐夫宇文洛的灵堂吊唁,同时配合两个姐姐,让宇文昭人间蒸发。 自己子时未到,就带着人进了历县,往宇文府急来。 等刚到府宅外,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茫然之中,窥视到有人在巷道中鬼鬼祟祟,等抓到人才知道,今夜麻匪屠府。 这是陈拐子的麻匪啊,与官衙之间的情况,他知道一些。 今夜跑到县城中,屠杀宇文府,这怎么看都不可能。 无奈之下,只能带人强行撞门。 第一时间,就想要抓到陈拐子问清情况。 结果等他跑到灵堂前,就看见满地尸体,血雾漫天。 一名少年,紧扣陈拐子,手起刀落,当他的面杀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匪首。 此时再见到自己两个嫡亲姐姐,心中如何还能正常思考。 “你该死!” 匪首死了,死无对证! 其余小喽啰即便知道什么,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定性。 听见府中喊杀声、惨叫声起此彼伏,宇文昭就知道自己第二步计划,已经落地。 剩下的最后一步...... 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 戚远浑身涌出一股杀意,已经认准了今夜之事,与宇文昭有关。 “你这个畜生,受死!” 戚远挥刀向前,左右封住宇文昭退路,招招杀机。 惊得宇文昭接连闪躲,也只能疲于应付。 想要近身突袭,却每次都被戚远挥刀,封住进攻路线。 想要近身?没门! 我承认你,贴身的手脚功夫诡异,我不是对手,但其他的武器技法,就是你足以致命的短板。 高手过招,从步伐、动作等基本功,就能看出,对方在其他兵器上的造诣如何。 此时,宇文昭似乎除了近身格斗时,招数诡异、狠辣。 其余步伐动作就是一个门外汉。 宇文昭就是宇文家的一个庶子,他会武功,反倒是一件奇怪的事。 宇文昭被打得毫无招架,暗道一声‘该死’。 戚远使用的刀法,大开大合,应该是军中武技。 我不是不会用刀,只是前世的刀法还没有跟这具身体协调,即便是有刀也用不出来。 宇文昭满头大汗,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自己让秦老板给城卫送信,按照时间约定,此时城卫的人应该赶到。 为何,来的是戚远! 两人又拼杀数个回合,宇文昭卖了一个破绽,转身就跑... “想跑!” 戚远提刀反撩,想要打破宇文昭的节奏时。 只见宇文昭折身,神情冷冽:死来! 乌龙摆尾! 第21章 通守帐下军吏,秦叔宝 右脚收回成丁步的同时,左转体,左刁手上架,右刁手反撩,目右视,随即右脚反撩。 戚远已经出招,见宇文昭袭来,不退反进,竟是直接拖刀下砸。 “嘿嘿,乳臭未干,还想使计!” 轰! 嘣... 宇文昭大惊,这戚远出招时竟只用了三分力气,乃至于拖刀抢攻,恰好及时破解了自己的黑龙十八手! 宇文昭正面被刀背击中,胸前震得翻涌不已,连续退出五步。 黑龙十八手再强,也无法空手夺白刃啊。 更何况,这个戚远可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队正,手下彪兵五十人。 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宇文昭退步踉跄时,戚远心中思索: 杀还是不杀! 若是不杀,能逼问出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会留下后患。 毕竟从自己姐姐那里得知,宇文昭似乎不好对付,这十几年来,一直在藏拙? 若是直接杀了,后面审问麻匪,或许也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且今晚,是不是宇文昭主导,也不重要了。 关键一点,宇文府八十三口尽数被杀,近亲只有他们戚氏一脉。 自己近水楼台,反而能尽快捞到好处。 其余等齐郡戚氏主家来人,自己也是报仇有功,收获更大! 所以... 宇文昭该死!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昭倒退时,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时,戚远就已经,挥刀朝他砍了过来! “宇文昭勾连麻匪,害死宇文府上八十三口人,简直丧心病狂,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倏! 宇文昭就地上一滚,撞在了灵堂前的台阶上。 随手捡起边上的人头,砸了过去。 蹦蹦! “戚远!你这个畜生!想要谋夺我宇文府家产,联合麻匪屠杀我宇文氏,天理不容!” “戚远你该死!” 声音嘹亮,犹如洪钟! 惊得戚远一震,四颗人头接连飞来。 打得他连连闪躲,一时间近不得身。 “你们这群蠢货!还不去砍死他!” 身边士卒此时方才醒悟,这他娘不是在看戏啊! 宇文昭此时手无寸铁,看着周围的士卒冲上前,就要乱刀将自己砍死时,依旧没想明白,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该死的!秦老板那个娘们是蠢货吗? 难道信没有送到? 自己死了,白糖工艺从此失传。 按照时间线,白糖的出现,发生在李世民派人去印度学习才有。 而真正的‘黄泥水淋脱色法’,要到明朝啊! 那时候才算真正得到,宇文昭提供的这种纯白白糖。 今夜为达目的,分了三步。 同时还给自己留了三道保险: 自己前世身手没人知道,是一道保险,能保证自己突袭之下,杀掉麻匪头目。 虽然来的是大当家陈拐子,也无非多费些手脚而已。 麻匪屠府,自己通知城卫来杀敌救场,这是第二道保险。 结果来的人,竟然是北面鹰扬府的戚远队正,是纯属巧合,还是有人提前走露了风声? 而最后的一道保险,就是利用红楼对白糖的欲望。 将自己的生死,与红楼宝船捆在了一起。城卫来或不来,自己应该都有红楼宝船的势力相助脱身。 当今天下,若是能得到宇文昭的白糖制作工艺,运营得当,短短数年,足以富可敌国。红楼宝船绝对会手段尽出,护自己脱困。 有这三道保险,自己便能进退自如,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红楼宝船势力,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自己要招来的城卫,也变成了,使自己陷入死局的队正戚远! 宇文昭不会轻易将后背交给他人,这也是对红楼宝船的执行力和保密性的测试。 自己的初步计划已经实现。 实在不行,官军不来,自己拼命逃跑也不是不行。 现在好了,官军来了,却是来杀自己的。还不如不来呢。 “女人果然靠不住啊!” 宇文昭手翻起身,一个旋转,踢翻几人,落地时终时,双拳难敌四手。 被一刀砍中了背部,一刀划破胳膊,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再次瘫软: 要死了吗?都怪我羽翼未丰,没有自己的势力相助。 好在娘的仇已报,此生再无憾事。 下一刻宇文昭调用最后的劲力,摆出了进攻的姿态: 拼死再杀一波,争取把戚远干掉! 人群外的戚远,感受到了宇文昭透过人群的视线,竟忍不住浑身发寒: “杀了他!” 一群兵卒露出狠辣表情,举刀向前。 宇文府远处的房檐之后,站着一名老妪,眼眸略带赞赏缓缓点头:“不错的小子,秦老板眼光果然毒辣!” 秦嬷嬷提起一股内劲,准备冲下去救人时。 只听院中再次传来一声暴喝! 住手! ...... 戚远大惊,急呼:“还不动手!” 士卒只是一愣神,下一刻便朝围困中的宇文昭砍了下去。 倏! 只见走廊尽头飞出一物件,黑乎乎地在空中旋转,好似一扇大铁锅,朝着人群飞去。 轰! 蹦蹦蹦! 下一刻,一群人,竟是直接被那物件撞飞三人,一声剧烈的轰鸣声后,一柄暗黄色的熟铜金锏插进了,灵堂门柱之上。 轰! 此时众人方惊觉,一人虎背熊腰,身着鳞甲,单手执锏,龙行虎步奔来。 只是五步之间,便跨越五丈有余,荡开人群,站在了宇文昭身前。 “吾乃张通守帐下军吏,齐郡秦叔宝!” “谁人敢放肆!” 紧接着漆黑的走廊尽头,一群人簇拥着一名身着明光甲的男子走了出来。 来人面目严厉,双眸有神,四方脸,嘴唇略厚,一脸刚正模样。 “参见张通守!” “见过通守大人!” 一众兵卒,见到来人,皆是恭敬地低头,行了军礼。 戚远暗吁一口气,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宇文昭,亦是抬手捶胸,行了军礼: “北面鹰扬府队正戚远,见过张通守!” 张通守气定神闲,不怒自威,一双虎眸扫过人群, 视线瞥见横七竖八躺在地的尸体与人头,最终停留在了宇文昭身上。 “你是何人!” 气势威严,好似尸山血海扑面而来。 这种气势,只有前世慰问抗战老兵的时候,在爷爷和太爷爷身上,才能感受到的气息。 宇文昭双拳紧握,暗惊一声:“历城通守张须陀?齐郡双骁秦叔宝?” 随后双眸看向张须陀身后,努力寻找。 “难不成此时罗士信也在齐郡历城?” 第22章 齐郡通守张须陀 张须陀见宇文昭神情恍惚,视线胡乱搜索,眉头骤然凝聚。 秦叔宝见状,将插在门柱上的熟铜金锏拔了出来。 咔嚓! “通守大人问你话!” 听到提醒,宇文昭猛然醒悟,抱拳回复道: “在下宇文家第三子,宇文昭。” 张须陀默默点头,继续讯问:“今晚的信是你写的?” 宇文昭愣了一下,马上回复:“正是在下。” “这段时间,偶尔听见有丫鬟小厮说道麻匪的事,在下留了一个心眼。 直到今日,竟听见有人商量,要勾连城外麻匪,劫杀我宇文府。 因我人微言轻,又常年被府上下人欺压,因此不敢当面揭穿。” 宇文昭吞咽一口口水,露出怯懦的表情:“但是宇文府毕竟是我的家,我分不清楚真假,亦是不敢心存侥幸。 因此托人送出了密信。” “你又是为何出现在这里?调用五十府兵进城,可有军令?” 听着宇文昭谈吐自然,戚远升起浓浓的疑惑感: 难道这小子,真的提前知道有麻匪劫府杀人? 听到张通守问话,戚远亦是抱拳回复:“回通守大人,属下今日回宇文府吊唁,在明日姐夫下葬后,便要护送二姐赶回齐郡戚家。 行程提前跟旅帅请示了,有行军指令。” 张须陀目不斜视,盯着宇文昭的目光,好似刮骨的钢刀,看得宇文昭护身肌肉紧绷在一起。 “报!” 身后一名士卒上前禀报。 张须陀点头:“说!” “府中的麻匪,包含大当家陈拐子在内,共计五十八人。 已尽数服诛!” “嗯,有没有查到什么证物?” 士卒呈上一封折叠的信件:“在其中一个头目身上,搜到了麻匪与府上丫鬟私通的书信,其中暗指了今晚亥时‘干活’的事?” 在场众人,都明白‘干活’二字是什么意思。 唯独戚远深深疑惑:难道今晚劫府的事,是真的? 不可能! 不说麻匪跟官府有勾连, 道上的山贼、强盗,都明白这种大案,轻易不能去犯。 否则历县地界,绝对容不下他们。 你麻匪再狂,也就是个山贼,连有行动纲领的反贼都算不上。 劫杀县城中的大户,让县令如何做人? 更别说齐郡通守张须陀,此时正驻扎在历县,前段时间,还剿灭了反贼王薄的一股势力,血染千里,气势如虹。 你这个时候,来打宇文府?没听过主母是我戚家的吗? 戚远顿时有种失落,难道自己一个队正,竟不被麻匪放在眼里。 但是转念一想,陈拐子连县令和名将张须陀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被轻视一点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我刚进来时,看见戚队正的兵,在打宇文昭,这又是为什么?” 见宇文昭想要说话,戚远迈步上前,抢话说道: “禀通守大人,我一来,就看见自家两位姐姐,还有两个外甥都惨死当场,唯独宇文昭一人,在麻匪围攻下安然无恙。” “因此以为是外甥宇文昭,与麻匪勾连,在我赶来救援时,想要脱身, 便想要将他擒下拷问。” 秦叔宝上下打量一番,又伸手翻开宇文昭背后、胳膊上的豁口,露出敬佩之情。 “你这个外甥伤得可不轻......” 戚远心头一震,躬身伏低解释:“大人明察,我的兵都是彪兵,与东突厥打过仗的。 宇文昭武力反抗,情急之下,难免收不住力。” 张须陀往前走了几步,惊得几人皆是退步行礼,等候指令。 “来人!” 一名军吏生的面容俊秀,剑眉星目,唇红齿白,上前拿出了纸笔。 “军需官!把宇文府上,所有麻匪尸首勘验统计。 宇文府中被杀的人,也一并做好收殓......” 军需官连忙记录,应了一声诺。 戚远神情严肃,上前道谢:“多谢大人照拂,宇文家的逝者,还是我自己来收殓吧。” 张须陀声音低沉,抬手打断:“无妨,此事发生在我齐郡,是我治军不严!”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张通守做事雷厉风行,对山贼、反贼的手段,往往是铁血腥风,绝不股息。 这群麻匪竟然公然进城,劫杀大户。 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红线。 下一刻,便布置军务,要求秦琼带兵封锁历县,将所有麻匪余孽尽数铲除。 “戚队正,此间事了,你带队返回鹰扬府,告知你的校尉,一个月内,将历县附近山贼、麻匪剿灭。 若敢懈怠,贻误了军情,军法处置。” “诺!” “军需官,这个人应该是麻匪头目陈拐子。” 张须陀指着地上的死尸说道: “哼哼,以前一直在通缉榜上首位的大盗,竟然死得这般简单!” 随后看向宇文昭:“按照齐郡悬赏金额,三日内足额送到宇文昭手上!” “诺!” 众兵卒一惊,方才想起来,这一直以来让他们府兵头痛的,齐郡麻匪头目,大当家陈拐子。 竟是被眼前这个青涩的少年,杀死。 而且听说,是他一人独战一群麻匪。 灵堂之前,如有神助一般,连续干掉三个麻匪,又硬杀陈拐子,全身而退。 若不是被戚远带人围攻。 这小子,可能身上都不会有伤? 难怪军吏秦琼看他的眼神,有种莫名的欣赏。 张须陀简短地布置了一番,留给宇文昭一个鼓励的眼神后,转身率军离去。 “将军!” 宇文昭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身边护卫立即上前,抽出两寸刀刃,将他拦下。 张须陀转身,略带疑惑地看着他。 只见宇文昭双手抱拳,郑重地说道: “将军,我愿将,宇文府上金银细软、千亩良田、临街铺面,以及历城中的这户宅院一并捐给将军,祝将军平叛灭匪凯旋。” “你能做这个主吗?” 宇文昭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宇文家八十三口,已尽数被屠,唯我一人独存。 能做主,且只能是我做主。” “你想要什么!” “入军户,守鹰扬府,报效朝廷!” “不可!” 一声不协调的厉啸声响起,竟然是戚远神情慌张的制止。 第23章 连升四级 “不可!” 不协调的声音,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戚远满脸虚汗,眼神闪躲,一脸无奈的表情,怯生生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宇文家遭逢大难,此时最急做的事,应该是收殓尸体,尽快入土为安为妥。” “而且宇文昭先是丧父,如今主母及其全家又被麻匪屠灭,应该守孝丁忧,怎么能在此时应募入伍?” 话说得有道理,只不过这个时候,你这个小舅子来说,是出于什么心境? 在众目睽睽之下,戚远头顶渗出的豆大汗珠,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他也是无奈至极。 宇文昭把家产都捐了怎么行啊! 之前就说好了,正街上那一排旺铺,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现在北面鹰扬府中,鹰扬郎将与鹰击郎将都奉命北上,在涿郡聚兵东征高句丽去了。 现在鹰扬府最高的将领,就是校尉。 听闻前方战事紧,兵源不够,鹰扬府需要扩军,提拔一批将领,增扩一部分士卒。 自己等着银子打点官路。 到时候校尉上去了,自己这个队正,说不定有机会连跳两级。 这个关键节点,家产要是让宇文昭都捐出去了,自己真是屁都捞不着啊。 隋炀帝不是个安稳的主,齐郡戚氏也作好了两手准备。 战乱时期,要是自己还没机会升上去,主家那边的资源,必然会有所倾斜。 自己将来不是寸步难行,估计也会老死在鹰扬府中。 终生一个小小队正。 好在自己急智中,找到了这样一个理由,教秦叔宝等一众将领,皱眉沉思。 宇文昭暗骂一声,面上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舅舅此话差矣! 如今帝君亲征高句丽,北边烽烟四起,我做主,将宇文家的家产尽数捐给将军充作军资,这不是寻常求官,而是在赴国难! 外敌当前,我若守着丁忧的规矩躲在家里,才是真的不孝!” “再说,先父、主母并非善终,是被麻匪所害! 这些麻匪、反贼猖獗,敢入我历县,尽数屠杀我宇文氏八十三口人,若非我一息尚存,岂不是满门皆要黄泉相聚?” “若我能入府兵,既能随军杀贼报国,也能为父报仇雪恨,这难道不是‘移孝作忠’?” 宇文昭双臂绷紧,牙关咬得发颤,额头亦是青筋暴起: “将军,我已没了父母余殷,却也知道家国之仇必报。 ‘家国同脉,覆巢之下无完卵’, 我宇文昭愿被‘夺情’留用,以白身求入军伍,望舅舅莫要再拘着俗礼不放!” “宇文昭,你!你怎么......” 戚远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么如此能说会道! 见边上将领士卒,皆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一时间,嘴上好像咬着什么字,就是吐不出来一样。 下一刻,就听张须陀大笑三声: “好!” “好一个‘家国同脉,覆巢之下无完卵’!” “既然你有报国剿匪之决心,我便不能凉了你的热血。” 在秦叔宝及其部将,振奋的眼神中,张须陀大喝一声:“军需官何在!” 那俊秀军需官,端着记事本,舔了舔毛笔尖:“属下在此!” “今日募宇文昭入府军,落军籍,按照大业律划拨田产。” 军需官毛笔在纸上‘唰唰’作响。 “宇文昭杀麻匪三人,升为西面鹰扬府伍长!” “杀麻匪大当家陈拐子,获赏银一百两,同时擢升火长。” “宇文昭捐献家产....家产......” 张须陀看着不远处,之前被搬到院中的几箱金银珠宝,略出一丝惊讶之情: “捐献家产无数,劳军有功,擢升队副!” “宇文昭一腔热血,宁愿沙场征战保家卫国,移孝作忠,也不愿丁忧苟且,为大家舍小家,这种情怀与志向,因该被提倡。 着令夺情右迁,队正一职!” ...... “宇文昭,你对我这个通守的奖赏,可还满意!” 宇文昭惊讶抬头,看向四周, 所见皆是一副鼓励与欣赏。队正,手下悍卒五十,官拜九品。 妥妥的带编武将。 今日一战,竟然是连升二、三、四级? 众将士围在边上咧着嘴频频点头。 秦叔宝投来鼓励的眼神,扬了一下提着金锏的右手。 而那个军需官站在张须陀身侧,亦是挑了挑眼眉,投来善意目光。 好似多年老友一般。 看到张通守振奋的目光时,骤然反应过来。 随即郑重的行了军礼:“多谢通守大人提拔,属下必不负大人器重。” 宇文昭大喜,随后剩余的事就不用他来操心了。 家中麻匪、杂役、丫鬟的尸首借由军需官安排人收殓。 秦琼将对锏收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将来并肩杀敌!” 宇文昭连忙躬身行礼:好一个铁血男儿,忠肝义胆的不世名将。 其余不知名的将领亦是点头示意,表达好感。 唯一一个不爽的,估计就是他的舅舅戚远了。 众将领都在,他被张通守驳回了意见,便再也不敢多嘴。 只是临走时,恶狠狠地剜了宇文昭一眼,好似在威胁他,这件事不算完一样。 自己平头百姓的时候就不怕他,现如今已是鹰扬府队正,官拜九品,与他是一个等级,更加不会怕他! 嗯? 临走时张须陀斜眼,觑向房顶的动作,被宇文昭看见,随即便扫到了屋顶上,房檐阴影处的一名老妪,侧身一滑,消失在夜幕之中。 “有些眼熟?莫不是红楼......” 这个身影宇文昭白天的时候,在红楼见过,认出来是秦霜身边的那个嬷嬷,心中如寂静湖面,被投下一颗栾石。 面上却又古井无波地暗道:果真来人了吗? 秦老板,看来你还真是不老实啊。 宇文昭看着张须陀上马,朝军营疾驰而去,心中有了八分猜测: 红楼宝船、秦老板,想不到尽然能请动隋末最后的‘战神’,当真不容小觑啊。 “兄弟,有件事我提前跟你说!你这个队正,可不一般......” 第24章 是敌是友 一柄玄铁令箭递到了眼前,其上雕刻队正二字。 宇文昭接过,在手上摩挲了一番,抬眼与军需官对视。 只听对方继续说道:“西面鹰扬府,如今只有十个...十个悍卒守府。 你这个新任队正,想要兵源,只能自己去募......” 半晌之后,宇文昭拱手,送别了军需官,心中长吁一口气。 正如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一样,鹰扬府基本上都是空的,除了留守的士卒,其余兵丁都被调往了涿郡,跟着杨广东征高句丽去了。 像是西面鹰扬府,还留了一火,东面鹰扬府、南面鹰扬府,都不足一伍。 而北面的鹰扬府,因为要防备东突厥的散兵通过边军封锁,进入齐郡劫掠, 尚且留了一名校尉,统领了两百余人。 连历县之中,张须陀的属兵也只有五千余人。 因此按照军需官的说法,自己上任,得自己募兵。 军饷官家会给,皮甲、盾牌、枪槊等等,这些重武器,都是由大隋配给。 随身的角弓、箭矢、腰刀、朴刀之列,就都是要自己想办法买。 当然宇文昭在军需官临走时,管他要了一份自己属兵的名单与信息,算是提前了解和熟悉。 此间事。也算告一段落,扫了一眼滚在地上的人头,宇文昭面色沉凝: 等我踏往戚氏主家之时,就是你戚氏覆灭之际。 非是宇文昭嗜杀,而是他不会再单纯地以为,齐郡戚氏会与他化干戈为玉帛。 主母是他杀的、姨母与两个哥哥也是他杀的。 即便自己布的局很好,明面上没有谁能说什么。 但是在这些世家望族的眼里,只要怀疑是你干的,你就必死无疑。 而且自己那个舅舅戚远,应该是最快动手的一个。 ...... 啪! 正如宇文昭猜测的一样,出了北门的戚远一脸阴鸷,手上马鞭奋力抽向战马: 若不是姨母替我布局,联络了山贼助我涨军功,又牵线东突厥送来人头助我升迁。这狗屁的府兵,我才不当! 这次再不能右迁,老子...... 随后朝着身边的队副厉声说道: “王队副,找到麻匪剩下的四个当家,搞清楚今晚的情况。 同时告知宇文昭的上任行程!” “若是麻匪不愿意出手?” “哼!敢不出手,我便叫他们出不了齐郡!” 戚远恶狠狠地说道:“宇文昭,杀亲之仇、夺我财产之恨,我必报!” “告诉几个当家的,宇文昭好贴身搏斗,不善兵器远攻...... 我要他这次死无葬身之地!” “喏!” “还有!避免这帮麻匪出工不出力,把东突厥送戚氏家主的那匹特勒骠,送去给二当家!若是完成任务,此马就送给他。” 队副目瞪口呆:“队正,这可是宝马啊,真的送给麻匪了?” 戚远扬鞭呵斥:“你这个蠢货,事成之后,带人把马给老子抢回来。 我们手上的剿匪军令,可不是摆设!” “喏!” ...... 府中尸首,不用宇文昭操心。 麻匪自有官军收殓,自家父亲及其主母、哥哥,也由官军代为安葬。 只不过真正让他心中疑惑的,便是自己亲娘的尸体不见了...... 昨日傍晚,他曾摸出了城,借着夜色,去城隍庙中查看。 结果现场情况,让他大吃一惊。 荒凉的城隍庙中,除了一股腐朽气息外,哪有半点血迹。 好像那晚大殿之中杀人的事从未发生过。 特别是城隍石像,被浇了血的地方,竟然被抹了一层干灰,将血迹掩盖了过去。 宇文昭朝着自己破旧的小院走去,眉头紧锁: 亲娘的遗体,以及王麻子三人的尸体,是谁清理的?对方又有什么目的? 自己杀人的过程难道被人看见了? 离开的时候,衙役要从正门进来。 难道是官衙处理的? 是福不是祸,既然对方做了这一切,不久自然会现身。无论是要胁迫,还是利用, 都是要来接触的,而自己现在是队正,第一要务便是立军功,晋升更高军职。 进了小院,将木门关好。 再次走到井水边,打水洗澡,一身血污被刺骨的井水冲刷干净。 随后反手敷上了军需官给的金疮药,又扯白布把伤口包裹好。 缓缓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思绪渐渐变得平和。 将宇文府所有资产捐给军方,也是他不得已的选择。 一来自己守不住,今夜的事情,必然要在历县传开,没有多久就会在齐郡地界中扩散。 宇文府满门被杀,只留了自己这个庶子一人性命。 戚氏必然是要介入的。 自己庶子身份,一人要面对整个戚氏,想要守住如此大的家业,就是作死的行为。 而且历县之中,暗处的那些家族、商贾,有几个吃人吐骨头的。 既然宇文家倒下,只剩宇文昭一人,那便符合了自然规律——‘一鲸落万物生’。 暗杀?陷害? 哪怕是在治世,重利之下,都会有人一直惦记着你的死法。 另外不论今天这件事,是不是自己主导,或者说别人知不知道事实真相。 想要完全摘出来,只有将手上财产全部上交这一条路。 而唯一给他带来惊喜的,则是救场的官兵竟然是张须陀领军。 出身将门,平突厥,累功升齐郡通守。大业八年,率军镇压齐郡王薄起义,以勇毅善战闻名。 民间称其“张半仙”,传言他能预判贼踪,每战必破,是隋末山东地区少有的“平叛支柱”。 历史上,在明年,也就是大业九年,孟让将率叛军十余万攻打历城。 而张须陀示弱诱敌,趁叛军懈怠时,亲率精锐夜袭,连破其十八座营寨,迫孟让仅率数骑逃窜,保住齐郡富庶之地。 他的一生可谓是战功赫赫,凭一己之力镇压山东反贼,独撑危局。 隋末实至名归的最后战神。 “难道他也喜欢看秦老板的戏?” 在宇文昭心里,秦老板绝对是将他的信,送进了通守府,而且与张须陀是旧识,不然今晚不可能亲至。 “原本只想着利用城卫杀敌,用麻匪的头颅以及自家产业,换取一个入军的资格。 没想到连升四级,隋末的队正,属兵五火,共计五十人,相当于一个连长?” 宇文昭将队正令箭放在胸口捂着,想到自己前世,军校毕业,授衔也是连长。 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升了起来。 下一刻一道虚影晃过,惊得宇文昭一下坐了起来。 等到他猫着腰,下床,透过窗缝往外看时。 破败的院落,早就被翻过围墙的月光铺满。 一名黑色人影站在月光之下,只露出寒潭一般的眸子,晶莹透亮,却又深不可测。 “报复来得这么快吗?” 第25章 此子我收了 济水河畔。 码头上停着的红楼宝船,灯火辉煌。 此时的闺房之中,观音婢神情一愣,手上捏着的茶杯,开始左右颤抖。 秦霜将她的手按了下去。 “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宇文昭谋划的?” 两人身前站的人,正是今晚夜窥宇文府的秦嬷嬷。 “老身从他回府开始,就一直在暗处看着他。 在遇到阻拦时,殴打杂役、教训管家,随后震慑护卫......所作所为,与之前传闻的,判若两人。” 秦嬷嬷面无表情,谈吐亦是不带有什么感情,只不过躬身交叠在一起的手指,相互掐得泛白。 “而且此子早就算好了时间,亥时到时,便去后门将陈拐子,以及所有麻匪放了进来......” 杀护卫祭刀,闲庭信步的走过亭榭、拐过檐廊,在麻匪与护卫厮杀中,从容得好似一只野兽之王。 路上但有阻拦,无不是惊骇的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直到灵堂之中,将主母、姨母及其两个兄长,尽数斩杀...... 秦嬷嬷没有描述灵堂之内的具体情况,也没有说,宇文昭是浑身浴血,提着四颗脑袋走出的灵堂。 随后宇文昭又独自面对陈拐子,在数名麻匪围攻之下,硬杀三人,手刃麻匪大当家陈拐子。 秦霜听老妪往后说,越发的振奋起来: “此子,沉稳、狠厉、严谨,谋划深远,非是普通才俊可以比拟啊!” “姐姐,我怎么感觉这个宇文昭作了一个好深沉的局。” “之前听秦嬷嬷说,他在城东城隍庙中,杀王麻子起誓,说要杀尽宇文家八十三口人,我还以为他可能,无法实现自己的誓言,这辈子可能都要活在痛苦中。 想不到竟然是引了麻匪入庄,驱虎吞狼?” 观音婢原本就对宇文昭有好感,觉得这是一个有前途,且值得培养的人。 此时再看,这哪是她能培养的人才,这就是一头深沉的猛虎啊。 “若是无忌哥哥在这里,估计要与他喝上百杯,不醉不归了。” 秦霜笑道:“你无忌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好酒这事上,把握不住,嗐! 总会有他喝酒误事的一天。” 随后秦嬷嬷继续讲述,戚远意外赶来,不仅斩杀麻匪,还带人围攻宇文昭,使其伤了两处地方。 惊的两位女子面容娇嗔。 随后,秦琼掷锏救场,张须陀强势切入,方才让二女松了一口气。 而后在听到宇文昭,竟然将宇文家所有家业,捐给了张须陀时。 本来还因为自己提前看出宇文昭计谋,而沾沾自喜的秦霜,也满脸惊骇地站了起来。 当啷啷! 茶几上的茶壶水杯,被撞得挤在一起,响得刺耳。 “什么!都捐了!” 观音婢亦是缓缓起身,睁大眼睛,吃惊地说道:“这些家产都是他的,怎么就这样送出去了?” 长孙家之前也是富庶世家,深知这种大户,到底有多少家产。 能将这些财货都送出去,这种魄力,以目前她俩阅历,闻所未闻。 “他之前卖戏词,还为了几贯钱,使尽手段......” 秦霜表情复杂,双手紧紧捏着,在闺房中来回踱步。 半晌之后,表情渐渐由疑惑,到震惊,转而又豁然开朗,直到最后逐渐变成了欣赏。 “此子有勇有谋,善谋不拖沓,果决又不武断,心中只有目标,任那金银珠宝从眼前过,内心也不会有半分偏颇。” “若他生在治世,或许只会偏安一隅,但是这是在乱世......” 秦霜简单几句,就给宇文昭打上了标签: “宇文昭此子绝对能成大事!” 观音婢疑惑地抬眼:“姐姐真的这么笃定?” 他长孙家想要重新崛起,就必须选择一方强大的势力依附。 只不过宇文昭好像是孤家寡人一个啊,今晚还把万贯家财都给捐出去了,就为换一个当兵的机会? 十一岁的观音婢,长得出水芙蓉一般,青涩可人,论姿色不输秦霜半分,一个似亭亭玉立的闺中碧玉。 一个确是少女成才,早早成为了红楼宝船船主,肩挑大梁的知性女子。 秦霜眸光闪烁,点上朱红的嘴唇,微微抖动。 脸上渐渐浮现了一抹久旱逢甘露的色彩。 自己原本只是渤海秦氏的女儿,机缘巧合之下,天资得到东方老人的认可,收为弟子,令其跟在膝下教导。 这一走便是八年,待到回府之时。 不仅知书达理、才艺双绝,能写会画的同时,更是习得东方老人独门枪法。 这个时候,隋炀帝杨广兴土木累民、起刀兵东征,致使民怨四起,死伤无数。 没有多久,四海之内,叛军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将战火烧得到处都是。 渤海秦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京兆韦氏四家世代交好,为了在这乱世之中将基业传承下去,便订立盟约,取江河五岳之意,共同组建了‘河岳盟’。 又因为秦霜是东方老人的弟子,高徒出师,在江湖上的声望一时无两,无数青年才俊想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有这层身份背书,便被几家共同推举到了盟主的位置上。 因此红楼宝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艘单纯的戏船。 本就身负使命,结识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数不胜数,却依旧没有一人,或一个势力能达到河岳盟的要求。 这次遇上了宇文昭,怎么能不让她心动。 “北周皇室遗孤,有勇有谋,仁义双全,沉着稳重。行动之前,还知道用白糖工艺,将我红楼宝船绑在一起......” 这封信,他可以自己送,可以给钱让叫花子送。 他却偏偏用重利,吸引红楼...... 如此做派,那么他能将宇文家所有家产尽数捐出去,也就没有那么离谱了。 毕竟白糖的生意,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宇文昭有自知之明。 仅凭他一人,无法用白糖赚钱,无论他找谁合作,对方在尝到甜头以后,都会想办法排挤他。 无论他反不反抗,也只有人间蒸发这一条路。 所以,他可以白送给我,换我保他一命。 “此子我收了!” 啪嗒! 观音婢端起一只茶杯,准备喝一口压压惊。 下一刻,就被秦霜的气势,吓得连杯子都摔了。 “姐姐,你确定要收了他? 就今日表现,宇文昭可不受任何人的胁迫,而且他敢引麻匪进府,与虎谋皮,又硬刚鹰扬府队正戚远......” “脾气、性格,都硬得不一般。” 秦霜莞尔一笑:“少年郎,气血方刚,不硬可就妄称少年了?” “再硬我也不怕!” “今晚我就去劝劝, 不信他不软!” 第26章 是敌非友 月色撩人,洒下银辉。 然而在宇文昭的破旧小院中,一名神秘人倒持一杆长枪。 枪头套着黑色布包,只落下鲜红缨穗。 宇文昭走出房屋,与院中人对视: “阁下深夜造访,是有何事关照?” 宇文昭背上的伤还没好,手臂上也缠着纱布,露出一身虬结的腱子肉。 来人带着黑色面巾,身高近七尺,暗夜中只知道来人气势非凡,胸肌硕大,便再也得不到更多信息。 对方气息冗长,必是高手无疑。 比陈拐子、戚远这两个人要厉害。 至于秦叔宝,宇文昭没有交过手,但是近距离感知下。 眼前之人与秦琼,也不是一个武功路数。 寒风吹过,头顶树梢,去年的枫叶,终于被春风裁剪,往神秘人头顶飘落。 下一刻,只见来人抡转长枪,含胸坠腹,四平八稳地将长枪端起,只见右手握住枪把,顺势一抖。 只听‘啪’的一声! 枪头黑布瞬间四分五裂...... “高手!” 宇文昭前世见过军中高手耍枪,再高的高手,也没有这般神乎其神的。 九尺大枪,露出枪头,银光四射,将月下寒芒展示得淋漓尽致。 瓮鸣声响起,寂静的夜幕瞬间被撕裂...... 宇文昭知道来人是敌非友! 神情大骇,视线锁定其身后的同时,口中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独臂刀王!你怎么也来了?” 黑衣人一震,回头往后一看,一丝凉风吹乱鬓丝,黑暗中,除了身后那棵歪脖子枫树,怎么可能会有人...... “嗯?” 再看向宇文昭,只见他已经冲向墙壁,连续踩踏围墙,翻身上了墙顶,继而往房顶爬去。 “滑头!” 宇文昭只觉得身后有人说话,随后,脖颈骤然发冷。 回头瞥了一眼,顿时惊得脚底板发麻,差点没从房檐上摔下来。 只见来人,执枪点地,利用枪杆韧性,直接撑上了一丈高的围墙。 而后也不知脚下如何发力,竟是‘噔’的一声。 整个人飞跃而起,后发先至,赶到了宇文昭头顶。 一杆长枪,抡圆了,朝着他奋力砸了下来。 此时月光将他照得,分外明亮。 宇文昭第一次生起了讨厌月亮的心情。 轰! 这一枪,犹如力劈华山,朝着宇文昭面门砸落。 宇文昭急忙闪躲,千钧一发之际,十指并拢,以掌刀企图格挡和防御。 只听轰的一声,枪杆重重的砸在宇文昭的胸膛之上,将整个人,从屋顶,砸进了大厅之中。 哗啦啦! 噗! 一口老血喷出,体内脏腑,好像都被被震得位移了。 宇文昭背部着地,将一张方桌摔碎,撕裂了伤口,染红了背上纱布。 “这么狠!” 来人何止是比陈拐子厉害,怕是再来五个戚远,也不一定打得过他。 宇文昭忍住伤痛,一手成掌,一手抠爪,摆出了黑龙十八手的起手式。 对方皱眉瞬间,宇文昭双腿用劲,箭一般射了出去。 倏倏! 接连出手,神秘人沉着后退,不与宇文昭接触,只以枪杆对敌。 宇文昭好似抓住了机会,猛然朝对方咽喉部位爪了过去。 眼看就要得手之际,黑衣人眼神微眯,显然露出了得意之情。 只见对方枪杆一抖,直接朝着宇文昭胸口撞了过来。 “够狠!” 此时已经避无可避,若是被枪杆撞到,不知道又要断几根肋骨。 “如此,你也别想好过!” 眼看无法掐住对方脖颈,脚下一蹬,在被击中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朝着对方胸口抓了过去。 撕拉——! “哼!胸肌大又怎么样,我的龙爪手也不是......” “我...” 软弹之间,手指带出一条物件,香风扑面之时,还未来得及细看。 就见来人惊叫一声,直接抡起了长枪: 横扫千军! 嘣! 宇文昭被一枪荡开,撞在了土墙之上,痛得呲牙咧嘴,再次喷出一口血来。 “你他娘玩真的?” 宇文昭在刚刚被砸进房子时,就准备动刀,但是在他的感知中,感受不到对方的杀气。 显然来人没有杀他的心,不用搏命。 而之前的那一爪,本想制住对方,审问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的。 没想到,却还是中了她的计。 这一枪着实撞的够狠,真是头晕目眩,分不清方向了。 女人嘛?先不揭穿!这个物种都有些诡异,女扮男装,必是有特殊嗜好,我先假装不知道。 “前辈,有话好说!” 这一枪早将半拉房子掀成了废墟。 黑衣人照旧退到了院中,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好在只是被扯松了,没有暴露。 然而怀中的一条手帕,被眼前这个浪荡子,夺了去。 来人正是红楼宝船船主,河岳盟的盟主秦霜。 刚开始,是想着直接到这里慰问一下,随后抛出橄榄枝,招揽宇文昭。 但是临行一想,对付特殊之人,必须用特殊之法。 听闻秦嬷嬷说他身手不错,但是不擅长兵器。 就想着先教训他一顿,打服了,再问他想不想学枪法。 毕竟秦霜玩枪是一把好手。 到时候随便教他几招绝世武功,再给一个河岳盟的职务,让他可以调用一定资源。 答应在他从军期间,全力协助。 这样必然能够将他收于麾下,慢慢调教。 结果这小子不讲武德,未过招,就耍滑头溜了,打破了她原本的节奏。 后来,力劈华山其实也没有用多大力,镇压归镇压,不能真把骨头打断吧。 更多的伤,是他从屋顶砸下去摔的。再加上背上本就有伤,所以看上去,伤得不轻。 而最后一次,就不能怪她了,谁叫这个宇文昭,用出这般歹毒的爪功...... “宇文昭!” 事已至此,也只能强装下去,呵斥一声: “今日你勾连陈拐子,引麻匪屠杀宇文家八十三口,是与不是!” “哼哼!无稽之谈,今日通守大人就在现场,岂能任你这种人胡说!” “不承认吗,那主母、姨母以及你两位兄长,不是你杀的吗?他们的头不是你割的吗?” 声音虽然沙哑,却明显夹了。 然而宇文昭心里,起了一股寒意,此事只有在场的麻匪知晓。 但是他敢确定,直到他杀人的麻匪已经死绝了。 来人若是真的知道他亲手杀了四人,那么就绝不止知道这些。 说不定,从亥时起的全过程,她都一清二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27章 你不学也得学 见宇文昭心急,秦霜这边反倒是升起了一股玩味: “这不重要,首先我们不是敌人。” 宇文昭亮出已经被旧患,染红的手臂,暗道:伤口都被你震裂了,怎么说? 秦霜略显尴尬,将长枪收回。 压低声音说道:“现今大隋,先是征调数百万民夫,开凿运河。因劳累、疾病、饥寒死于工地的不下万人。 后有涿郡聚兵,东征高句丽。百姓口粮被征作军需,民间土地荒芜、粮荒频发,百姓流离。 徭役繁重,民力早已耗尽。多地饥馑,饿殍满地。 山东、河北等地率先爆发民变,战火初燃。” 宇文昭略微皱眉:“嗯,天下是挺乱。” 秦霜抬眼,依旧压低声音说道:“宇文昭,亏你是前朝皇室血脉,竟然罔顾天下苍生,苟且在这个弹丸之地,不思进取。” “前辈,你说的这些天下大事,我帮不上忙啊,硬要拉上我的血脉说事也没用。 现在我认识的宇文氏,好像就剩我一个人了?” 宇文昭双手一摊,似乎以前听娘说过,父亲这一脉,确实是北周皇室的旁支。 只不过杨坚夺权灭周,自己这一脉也没什么存在感,所以,就这样混到了如今。 “哦,不过我今天被任命为西面鹰扬府队正,也入了军户,嗯...... 国家有难,定当抛洒热血维护。” 秦霜继续说道:“我今日观你所作所为,有勇有谋,且运筹帷幄,料定先机,绝非池中之物。”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推翻杨广暴政,还天下一份安宁?” 天下百姓无非是想要,安稳地吃上一口饱饭而已,结果杨广好大喜功,劳民伤财。 听到对方这样说,宇文昭心中一紧,冷声说道:“我是大隋的队正,你竟然公然要我造反,你到底是何人!” “哼!你是大隋的兵不假,不过你以为靠你一人,真能扶大厦之将倾?” “为了给亲娘报仇,引麻匪进城,屠杀宇文家八十三口,手刃主母、姨母。 虽然你不择手段,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事后,又引来官兵,在里应外合之下,将麻匪尽数斩杀。 能有如此布局,可见你胆气、魄力都在同龄人之上。” “而今晚,最为出彩的地方,便是你将已经到手的所有金银、田宅尽数捐献,就为了谋得一个身份。” 秦霜单手执枪,重重地顿在了地上。 “今晚过后,不是你不想搅动时局,造就时势,而是有人逼着你走上这条路。” 宇文昭一惊,更加疑惑眼前之人的身份。 前面的事好猜,想灭自己满门,唯有借助外力这一个手段。 但是能看出自己捐献宇文府所有家产,才是真正的有心之人。 要知道,宇文府的所有东西,现在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自己交出去,还有机会获得名声、军职。 若是不交,说不定连张须陀都有可能给自己定一个通匪的罪名,然后将宇文府所有,全部充作军饷。 自己主动送出去,张须陀若是接了,再要拿自己背锅,舆论上有过河拆桥的嫌疑。 所以这事,当时就定了性。 见宇文昭愣神,秦霜嘴角翘了起来: “远一些的,你杀人的事,即便明面上没人说,但你杀了主母及姨母,还有你两个兄长,齐郡戚氏无需证据,也定然不会放过你。” “还有你舅舅戚远,原本你主母,在姨母的游说下,要将正街上那十八间铺面赠给他,供他上下打点行事。 你捐了,便又多了一层断人财路的仇怨。” “他要杀你,就在近日!” “所以你反是不反!” 宇文昭双拳紧握,越发觉得来人不简单:“你今日是来逼我造反?你是哪股反贼势力,王薄?还是孟让?” 秦霜大笑两声,眼眸上下扫过:“我今日来,是试你身手。” “果然如传言,只善于贴身近战?” 说完,脚上一踢枪把,耍了半个枪花,端枪起手,竟然再次摆出了一个标准的起手式。 “想要定鼎天下,成就豪杰大业,没有马上功夫怎么行。 我这枪法唤做定边霸王枪,上马能助你跨府冲州,斩将夺旗。下马亦能陷阵杀敌,横扫八荒。 你可想学?” 宇文昭张嘴愣了半晌:“所以你是来收徒的?” “非也,只是看你是可造之才,想要培养你......” 宇文昭眼中闪过一丝怪异,冷淡地说道: “不想学!” “那我便教你......” “你说什么?你不想学?” 宇文昭的回复差点没把秦霜噎住。 “对,你说的这些,我不感兴趣!” “我就是鹰扬府的一个队正,九品芝麻官,手下现在连满编都没有。 我当我的兵,至于戚远想要对付我,他敢来我便敢杀。” “至于齐郡戚氏,他们不杀我,总有一天我也要杀过去。” “所以,你走吧!今夜我就当你没来过。 若有相逢时,是敌非友,咱手底下再见真章。” 秦霜气得脸颊通红,被夜幕与黑色面巾遮盖,看不出异样,只有饱满胸襟起伏不定: “天下将乱,豪杰辈出之时,正是有志者趁机崛起、建功立业的契机。你难道不想......” “不想,你还不走,是想给我修房子吗?” 秦霜端着枪的手,骤然一紧,朝着宇文昭突刺而去: “力拔山兮气盖世,霸王持枪镇八方。” “你不学,也得学!” 只见枪尖已划破夜幕,如残影,愤然前挺。 声音雄浑,挺胸侧身,右臂紧紧握住枪尾,枪身如蛟龙出海,势如破竹! 啪! 一声脆响,空气在枪头处炸开。 宇文昭急速后退,眼前之人,动作竟然规规矩矩,有板有眼,最后炸裂,又被迅速抽回,卸掉了破坏力。 否则,自己手无寸铁,是真不好应对。 她是真的在教啊! 心中感慨一句,对方又接连耍着枪花,长枪携风而至,枪影化作重重寒芒。 枪如惊鸿,迅猛暴戾。 宇文昭拼尽全力,堪堪闪躲开,额头已经渗出一圈汗珠。 嘣! 半晌,三式枪法演练完成,收枪立地,在小院中激起一阵飞灰。 倏! 黑色虚影,刹那射来。 宇文昭一惊,单手接住一看,竟然是一面玄铁令牌,正面背面都有字,‘河岳’? 背面则是:‘行走’二字。 “河岳行走!?” “去鬼街,找一个叫夜枭的人,他会给你解释!” 下一秒黑衣人,脚下一震,借着枪势,翻上了围墙,朝远处跑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你娘没死!一个月内,学会三式枪法,便让你团聚!” 宇文昭冲出小院,四处查看,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从怀中扯出那根带着香气的手绢,攥在手上: “女人!你到底是谁!” 第28章 还说你不想学 宇文昭搬着被子,换了一间房。 重新换了药,缠了纱布,光着膀子抚平被褥。 就这样盘膝坐了上去,静气凝神复盘今日之事。 灭宇文府满门,参与其中的有,麻匪、红楼宝船、戚远、张须陀...... 在整起事件中,宇文昭的安全重心,其实是放在红楼宝船秦老板身上的。 用白糖重利,捆绑秦老板, 她这方势力就必然要保自己,而且事实也如料想,晚上在屋顶潜伏的那个身影,应该就是秦老板身边老妪。 而戚远为何会来,只能说有可能是主母联系,或者恰巧来吊唁。 计划之中的城卫没有出现,反倒来了张须陀。 一郡通守带着将领赶到,或许真的是秦老板有意为之。 “是展露自己的实力,加大合作谈判的筹码?” 红楼宝船若真的能让张须陀出面,那么自己之前,绝对低估了红楼宝船的实力。 想到这里,宇文昭眉头皱得更深了。 盟友之间实力相当,便称强强联手。 这种有意展示的碾压手段,是示威,还是震慑? 宇文昭缓缓摇头:随他,自己交出白糖配方,本来就不是为利益而来。 当时的想法,就只是保命一条路。 现如今实现了目标,也算全身而退,就无需过多介怀。 入了军户,且连升四级,接下来的目标,依然是赚取军功,尽快往大兴城靠拢。 最好能利用功勋,调往大兴任职。 然而今晚神秘人的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 “河岳盟?女人?鬼街夜枭?” 宇文昭握紧拳头,脸上浮现了回忆之情:看来亲娘是被他们救走了。 知道了亲娘没有死,算是今天最好的一个消息。 不论河岳盟是什么势力,若真的救了亲娘,那么宇文昭便欠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此时的宇文昭,反而有些期待,一个月之后的相聚了。 “行程定在五日之后,明晚再去鬼街走一趟。 然后赶赴鹰扬府上任,当好我这个队正!”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心安气顺,还是折腾一天,累趴下了。 身子一倒,就这样直接躺床上,呼呼大睡! 翌日清晨。 宇文昭洗漱完,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活动了一下臂膀, 在走过院子时,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被轰塌一边的房子,小小的吃惊: 如此厉害的霸王枪,谁不想学。我身负血仇,这枪法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绝技。 只是我要是说想学,对方可就端着了。 这种明显是对自己感兴趣,想要拉拢你的人。当然要反其道而行了。 没有多做停留,便走了出去。 这一日,作为宇文家唯一幸存遗孤,在官军士卒的操持下,将父亲以及家眷都进行了安葬。 后面士卒清点府中财货、契书,他看都没有看一眼。 找到军需官,办理了相关手续,领了一本军律,拿到了自己的户籍文书、田产文书后,跑到市场上买了一根大枪,扛着枪回了自家院子。 太阳落山之时,宇文昭借着夜色,避开人群,往鬼街方向走去。 这一夜,没有人知道他在鬼街待了多久,第二日一早,就听见他的院落中,传来哼哼哈哈的练武声。 如此三天,宇文昭都没有出门。 即便是夜深之时,若是有心倾听,依旧能听见他院落中,有挥舞棍棒的风声,与暗喝声响起。 ...... 红楼宝船之中,秦霜面容庄重,斜坐在交椅上。 “这几日,宇文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院子里?” 老妪站在一旁禀报:“他那天去卖了一杆枪之后,就很少出门了。” 秦霜笑了笑:“哼哼!还说不想学。 一个月的时间张三就应该回来了,到时候也就知道了家族的决定。” “希望那帮叔伯,舍得下本。” 老妪听闻,接着说道:“他确实是一个人才,值得家族培养。” “秦嬷嬷也这么看吗?” 老妪点了点头:“他那天晚上去了鬼街,找到了夜枭。” “嗯,第一次去就能找到,也算他有本事。 除了河岳盟的事,他有没有打听别的消息。” 老妪露出赞赏的目光:“嗯,对于齐郡的人文、官署信息,以及山川、水系地理图,还有齐郡兵势布置等等,都做了详细了解。” “嗯,还知道提前了解军伍情报,不错。” 老妪继续说道:“他还打听了西面鹰扬府的府兵情况......” “哦?想来咱河岳盟给的情报应该很详细了吧。 但凡有野心的男人,在感受到河岳盟情报机构的强大之后,就不可能再离开。” “除此之外,历县夜枭按照要求,将河岳盟的情况也跟他细说了。 看他的反应,对其能调用的资源与情报,应该是意外的。 特别是行走一职,每月可以调用一百两银子的权限很满意。” 秦霜满意的点点头,只要宇文昭接触,那么一个正常的男人,绝不会拒绝这丰厚的支持。 一直在边上默默倾听的观音婢,双手放在腿上,淡淡询问: “后天就是他赴任队正的日子,交接白糖的事不会忘记了吧。” 对于宇文昭这几日的事,她也了解得非常详细,在心里已经肯定了他的人品与潜力。 只等大哥回来决策。 这还是他跟着秦霜南下以来,第一次遇见如此出色的男子。 所以问出白糖的事,全因心里念想,怕这次错过了见面机会,要跟着船北上,也不知道一个月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历县。 秦霜嘴角一翘,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打趣道: “哎哟,年纪小小,就心念情郎?放心,即便过两天离开了历县,他宇文昭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到时候把他绑到我宝船之上,你想看,不就随时可以看了。” 观音婢脸颊一红,偏向了另一边: “姐姐坏,我是关心你的白糖生意,你...你怎么还打趣我来了。” 看见她娇羞模样,浅笑的同时,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丝酸味,心跳地发慌。 秦霜下意识地按住胸口,突然忆起了四天前的那个夜晚,若是自己再慢上半分,十八年的兔子,怕就要遭他毒手了。 下一刻,只听门外传来丫鬟的禀报: “船主!宇文昭来了!” 秦霜、观音婢:...... 第29章 果然是长孙皇后 说曹操,曹操就到! 等到宇文昭进到书房时,秦霜、观音婢端坐在书桌两侧。 丫鬟将宇文昭带到,便出去把门带上了。 宇文昭坐在客椅上,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站在秦霜身后的老妪,再次确定了两分。 “今日我姐妹起来得有些晚,若有怠慢,望宇文公子莫要介怀。” 宇文昭见两人气定神闲,暗道了一声沉稳:“秦老板客气了,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 能在红楼宝船上,得到秦老板召见,是小生的福分。” 客气了一句之后,冲着边上的那个小巧玲珑,却似出水芙蓉一般的小姑娘,点头示意。 随后在三人注视中,宇文昭取出早已写好的白糖制作工艺,起身放在了书桌之上。 秦霜神情期待,只端了一息,便急忙伸手拿了过来。 随着视线一行行扫过,神情由原来的好奇,转而变得诧异,随即便是深深的疑惑...... “溶解过滤,黄泥浆吸附去色?熬制......” 秦霜一脸惊诧地抬眼说道:“宇文公子,把黄泥浆倒进去搅拌,真的不会将红糖水搞坏吗?” 这份黄泥水制糖的工艺,是在宇文昭多次验证下,调整了比例,从最开始的溶解起,到最后熬煮多久,上层白霜凝结情况,都一一记录详细。 方法不难,只是在这个时代,对于秦霜而言,绝对是闻所未闻的。 “秦老板放心,此法绝无仅有,且是通过我多次验证成功的。” 观音婢皱眉,想起了之前吃过的白糖:“想不到,用黄泥浆,竟然能熬煮出这种雪白的白糖,宇文公子真是奇思妙想。” 秦霜亦是点头,追问道:“我不是不相信宇文公子,只是小女子才疏学浅,只看这字里行间的描述,着实无法理解。 能否请公子演示。” 宇文昭果断点头:“那是自然,你我有约,当然要教会你。” 两人皆是一喜,齐齐起身,行了万福礼:“劳烦!” 一个时辰之后,宇文朝拿着棍子,不停地在锅子里捣,直到那一层糖浆水愈发粘稠,表面飘起了一层白霜。 观音婢惊讶地掂了几步,喜笑颜开的拍手:“好!好白......” “真的起霜了!” 秦霜上前一步,看着锅里,被宇文昭捣出的白浆,亦是神采奕奕。 “公子果然手法独特!” 宇文昭尴尬一笑,将浆液倒进事先准备的陶罐。 “等冷却之后,就能成糖,按照我写的制作工艺,一斤红糖,能出四两白糖。若是将来工艺设备成熟,出半斤也是有可能的。” 破旧的小院之中,宇文昭就在屋外与两女演示。 门外是老妪站岗,秦霜面红耳赤, 心里想的全是白糖将给秦氏带来的巨大利益。 宇文昭将陶罐搬进水盆,加速冷却。 “秦老板,以后按照这套工艺,把产量稳定提上来,就可以往市场上供应了。” 秦霜含笑说道:“公子叫我秦老板,太过客气了。 我叫秦霜,以后宇文公子可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秦霜?” 观音婢上前半步,翘首说道:“我叫长孙无垢,不过大家都喜欢叫我的小名,观音婢。” “昭哥哥,你也叫我观音婢吧!” 轰! 宇文昭如遭雷劈。 长孙无垢,观音婢?这是未来的长孙皇后...... 长孙无垢,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女,长孙晟病逝于隋朝大业五年。 之后,长孙无垢与母亲及哥哥长孙无忌,被同父异母的哥哥长孙安业赶出家门,之后便一直由舅舅高士廉抚养。 按照时间点,这个时候的长孙皇后应该是十一二岁,与眼前这个眼神透亮,面容娇俏的小姑娘,一般大小吧。 难道真的是?那为什么长孙无垢会跑到齐郡来? “观音婢?” “嗯?” “你是不是有个哥哥,叫长孙无忌?” 观音婢一脸吃惊:“你认识我哥哥?” 宇文昭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长孙无忌,被后世誉为唐初政局的“定海神针”,更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学识冠绝古今。 宇文昭恭敬地朝观音婢躬身行礼: “久仰大名,恨不能见,若是能早日结识你兄长,便是在下三生有幸。” 古代先贤,在某些方面局限于时代生产力制约,有时候思想会有所固化,用后世的眼光看,多少都有些故步自封的缘由在。 不过不能否认,无论是任何朝代,能成为名臣猛将,绝对有其过人之处。 咱不妄自菲薄,却也要心存敬畏之心。 当然,如果宇文昭晓得,这个时候的长孙无忌,还是个好酒的酒蒙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观音婢愣了一下,随即回礼:“我兄长这几日去给母亲寻访药引,应该过几日能回,若是碰到他,我一定引荐。” 宇文昭点头道谢,这个时候的长孙无忌应该才十四五岁,早些结识,对自己而言,百利无一害。 宇文昭斟茶,几人就在院中等着,直到雪白的白糖成型。 秦霜捻了一些白糖放在嘴里,甜蜜蜜地说道: “宇文公子,不知道你是否知晓,这白砂糖一经问世,将会造成多大的轰动吗?” 宇文昭点头,他也明白秦霜的想法,坦然地回复道:“嗯,当然!” “不过秦霜姑娘,你也不用操心,正如我之前所述,我俩有约。 你已经按照我的要求,帮我送了信。 此时正是我履约之时。” 秦霜深吸一口气,都是聪明人,眼前的这个小子,绝对是知道白糖的出现,在这个时代,意味着多大的商机。 然而他毅然决然地将其送了出来。 格局之大,绝不是那些养尊处优、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可以比拟的。 “不过!” 宇文昭略皱眉头,沉声道:“我想打听一件事,不知道秦霜姑娘,清不清楚?” “什么事,公子尽管说。” “姑娘可知‘河岳盟’?” 秦霜一愣,脸颊抽了抽:“不曾听说......” 这个时候轮到宇文昭诧异了,毕竟他在‘夜枭’那里打听到,河岳盟的成员里,就有渤海秦氏...... 宇文昭还想问什么的时候,观音婢上前一步,拖着他走开:“昭哥哥,之前淘洗黄泥水,是用的哪几步啊?” “我不是刚教你...” “我知道你刚教,我想你再教一次不行吗?” “行行行......” 看着宇文昭带着观音婢,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样子,秦霜长吁了一口气: 还好观音婢机灵,这小子鬼精的很,但凡露出马脚,估计就要被他抽丝剥茧,拔得一丝不挂了。 第30章 出城赴任 朝阳未升,天将明。 宇文昭早起叠了豆腐块,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扛着一杆大枪,大步朝西门走去。 隋末禁止刀兵,只不过禁的是普通民众。像一些大户人家、地主老财,需要看家护院时,也能去官衙办理凭证,按报备获批数量,采购一些刀兵。 其余能保留制式武器的,只有入了军户的府兵。 府兵制度下,其本质是兵农合一。士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编入国家军户籍,战时为自备武器盔甲的军人。 军户依据官府的籍账,合法持有、保管武器。 这武器的来源,通常有三种方式,其一便是军户的继承。 军户是世袭制,儿子继承父亲的军户籍,同时也可以继承他的武器。 第二种,就是通过朝廷提供的采购渠道,自行采购。 通常是由将作监、少府监下属的作坊生产武器。府兵凭军户籍,按成本价购买。 而民间作坊只能生产农具,如锄头、镰刀。若私自生产军用刀枪,仍属违禁,会被依法惩处。 最后一个途径,便是赏赐武器。 通常这一类武器,都是规格较高的重型武器。 如骑兵的马具、重甲,或是优质环首横刀、明光铠等等。 宇文昭手上的这杆枪,就是在官家作坊花了八百文买的。 敢扛着枪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一般不会有人来盘查。 毕竟私藏刀兵,是犯法的事。抓到了轻则打板子,重则蹲大牢。 所以,这种人,多数是军户。 扛着枪,走过宽阔的街道,城东往城西,上回走了一个时辰。这一次要去西面鹰扬府,到了城西往外还有五十几里山路,走上六七个时辰也不一定到得了。 宇文昭手上有赏银,寻思去买匹马骑一骑。 这个时代,优良黄骠马、黄鬃马属于战马,且是高档货,一匹在二三十贯左右,约合前世两三万块钱。 历史记载中秦叔宝的坐骑,就是一匹健壮的黄骠马。 宇文昭打小没富裕过,要他花几万买匹马,心里着实舍不得。 不行就不买战马,买驽马什么的,也就两三贯,代步应该没有问题。 随着晨曦普照,西正街石板路上,百姓已经陆续走上街头,引车贩浆的小贩,亦是沿街叫卖: “包子、馒头、油炸鬼咯!” ...... “小哥,给我拿俩包子!” “好嘞!” 宇文昭付了铜板,一口咬的包子滋滋冒油: “小哥,这附近哪里有卖马的?” 伙计抬头,看见宇文昭肩上的大枪,愣了一下:“军爷这是买马出城?” “嗯。” 伙计点头,热情地给他介绍了几处卖马的地方。 宇文昭本来听得聚精会神,然而下一刻,便被远处堵得水泄不通的车队吸引了过去。 “嗯?对面巷子的车队是干什么的?” 包子小哥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踮脚看了一眼说道: “嗐!这是太原郡的苏记布庄,往西面去济北郡卢县,贩卖布匹。” 宇文昭皱眉:太原郡?记忆里五年以后,李渊就是在太原郡晋阳县起的兵。 “嚯,这苏家厉害,把生意从太原郡做到了齐郡,现在还要去济北郡。” 包子伙计掸落毛巾上的白面,羡慕地说道: “那可不,据说他们在关中也有生意呢。” 宇文昭点头,继续问道:“我看边上一群汉子,不像是苏家的家丁护卫吧?” 伙计答道:“嗯,都是武行的人。最近城外山荒岭野,常有山贼强盗剪径。 苏家怕自己斗不过,花钱请了一些武行的人护卫。” 隋末唐初没有镖局这一类的行当,连像样的武馆都没有。 武夫多是师徒私授,当然民间组织,也有交钱学武的。 就好像眼前的二十几人的队伍,个个长得五大三粗,浓眉大眼。 都是出自一个师父,师兄弟关系,以行武的形式,接一些护卫、押车的活赚钱。 正看得起劲,下一刻一个身影在车队前一晃,宇文昭展眉一笑,将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扛着枪,走了过去。 ...... 一名壮汉拦住了他: “兄弟有何贵干?” “军户?” 宇文昭站在一旁,嘴里嚼着包子,扬着下巴打招呼。 看见其中一人,随即舔着嘴唇喊道:“苏强!这里......” 一名小厮疑惑地转身,看见了宇文昭的身影,愣了一下。 随后咧着嘴跑了过来。 “是宇文昭,昭哥吗?” 宇文昭扛着枪,也没包袱,气定神闲地笑着。 苏强一拍大腿,几近要跳起来:“哎呀,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你!” “昭哥今天是要出城吗?” “哎哟,这杆枪不错,军户?” 苏强见到救命恩人,先是一惊,随后大喜。 再看宇文昭扛着枪,便猜到了他是军户的身份:“昭哥,你这是要出城往鹰扬府去吗?” 宇文昭,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嗯,西面鹰扬府,正想着去买匹马赶路。” “嗐!还买什么马,跟我们一起吧,咱苏记布庄有货,要送去邻郡的治所卢县。 恰好要经过西面鹰扬府。” “最近听说,历县外面麻匪剪径厉害,有昭大哥这个府兵在,那些什么麻匪、山贼,怕都要绕道走了。” 宇文昭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说他太过夸张时,只听耳边传来一声嗤笑! “就他,毛都没长齐吧,别碰上麻匪,当场尿裤子。” “哈哈哈,就他这个年纪,就算是军户,也没见过血吧。 麻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别到时候可别大喊大叫。” 几个武行壮汉,围了过来,上下打量宇文昭,一脸不屑。 一人走到苏强身后,一把将他钳了过来:“苏强,就这个废物,也敢说吓跑麻匪?你眼瞎没关系,可别把麻匪当傻子。” “啧啧,二师兄,你看着小子,面黄肌瘦,不知道剃了骨头,还能不能剩下半斤肉。 别咱累死累活的押车,最后的功劳都算到了这小子头上。” 二师兄眼眉浓密,麻麻赖赖,脸上的肉好似横着长一样。 提着一把朴刀,上前一步上下扫了一眼,冲边上人挤了下眼睛:“三师弟,别跟娃娃一般见识,收拾东西,要出发了。” 说完,眯着眼冷笑了一声,转身去整理他的坐骑去了。 “都散了!” 苏强一脸愤慨,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群人,尴尬地说道:“昭大哥,你,你别往心里去,这些人都是掌柜请来押车的。” “都怪我不会说话,得罪了人。 待会你跟我坐最后的一辆车,我载你去鹰扬府。” 宇文昭含着笑,冲苏强点头:“几个莽夫的话,你也别放心里。这里离市场也不远,我去买匹驽马,要不了多少钱。” “有机会咱下次再一起!” “哼! 凑都凑上来了,还装什么清高!” 鸭公一般的嗓音从身后传出,听得宇文昭浑身不自在。 第31章 吓汝一跳 苏强想要挽留,却因为自己给宇文昭招来了嫉恨,而感到愧疚无奈。 宇文昭正想走,身后一名身宽体胖的男子走了过来: “跟我们一起走吧,不然让别人误会我苏家,说我们对恩人傲慢无礼,可就不好听了。” 来人正是之前的那个胖掌柜。 表情悻悻然,比上次更加难看。 宇文昭愣了一会: 这胖子上次还说要送衣服,如今怎么变得这么恶劣了。 嘴角一撇,笑道:“那便多谢苏掌柜了!” “哼!” 袖子一甩,朝队伍前面走去。 宇文昭心里一阵无语:你不想我跟着,我还就真的上车了怎样。 至于遭人白眼的事,还不至于让他破防。 半晌之后,车队缓缓前行。 前面是武行的三个师兄弟,长长的车队两侧,是武行的弟子,人人提着枪棒、朴刀,在马上被颠地随意摇晃。 朴刀这玩意,刀头就是一柄柴刀,禁严查缴时,摘下来,就是棒子加柴刀。 遇险时,插上去,就是一把长柄武器。 堪称跋山涉水、行走江湖的防身利器。 武行的人,加上布庄的护卫、杂役,整个队伍,一共有五十多人,十几辆马车。 浩浩荡荡,没点实力的山贼确实不敢露脸。 宇文昭与苏强坐在最后一辆车上,拖着一车布,缓缓出了城郭。 咕噜咕噜! 马车上,苏强挥着马鞭,稳稳地拽紧缰绳:“昭大哥,你是这几天应募的吗? 听说应募兵,一个月有好几百文呢,虽然没有田产,不过能当兵混上军饷,吃了皇粮,也是让人羡慕的一件事。” 宇文昭随着马车摇晃:“好是好,只不过遇到了山贼、匪患什么的,可是要真刀真枪地拼命。” “嗯,这也是,毕竟是拿命在拼......” 两人打开了话匣,聊得也算投机,一来一往,时间也过得快了许多。 车队行至午时,找了一处空地歇脚。 宇文昭下车活动了身体,接了苏强递来的烙饼,就着水吃着。 这几日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状态,好不容易偷闲,准备好好感受一下,这方世界的新奇。 不想远处又传出来,一阵阵鄙夷声: “哼!我说怎么这么不要脸,原来就是一个怂货!” “嗯?” 宇文昭心中一悸,有些烦闷,只见之前武行的几个师兄弟,在听见苏掌柜,当面怪笑地讲了几句后,便都是一副嘲笑的表情,看着宇文昭。 “还以为当了军户多少有些能耐。” “可不是,麻匪都打上门了,爹妈都被杀了,不是怂,怎么可能还活着。” “对咯,我觉得苏掌柜说得对,当时他肯定是躲在哪个角落,吓得跟耗子一样。” “好像整个宇文家,都被他捐了出去?” “切,什么捐不捐,就他那一副草包样,能守得住吗?我估计就是为了活命,什么都不敢要了。” 一名壮汉,上前打断了几人嘲笑: “少说几句,没人当你们是哑巴!” 三师兄说道:“大师兄,别说我们打强盗,都说强盗是他吓跑的。” 大师兄冷哼一声:“都闭嘴吧。” 说完看了一眼宇文昭,点了下头,把人都拉走了。 宇文昭皱眉:看来是我的身份,让这个油腻的苏掌柜不舒服了? 所以,之前是听说我是宇文家的人,给脸色拉拢。现在知道宇文家没了,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自己顾忌苏家名声,心里又难受得要死,所以怂恿武行的人针对? 这种人真是纯坏啊。 宇文昭心里不舒服,却也没有发作。 只是心里保留的‘子弟兵’的执念,渐渐模糊。 且在阶级斗争层面上,又有了新的感悟。 半晌之后,车队出发,距离鹰扬府大概还有二十几里的山路。 宇文昭抱着枪,靠在货箱上,眯着眼晒着太阳。 按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时辰的样子,就能赶到。 然而下一刻,只听一匹快马从前路疾驰而来。 律律律! “大师兄,前面的路口被剪了!” 大师兄表情严肃:“二师弟,带人去前面查看情况,其余人都打起精神来!” 宇文昭亦是抬起眼帘,看着前方越发慌乱的车队。 车队缓缓绕过一道弯,目之所及的路口,拦路倒下一棵杨树。 道路两边都是山丘,想要绕行,花的功夫还不如叫人去搬树。 大师兄、二师弟一人一杆朴刀,护住车队左右。 三师弟挺着长枪,纵马冲上一个小土坡。 下一刻就见他,慌张地调转马头,冲了下来: “是麻匪!麻匪剪径了......” 大师兄大吼一声:“都别慌,亮刀,守住两侧。” 正面有他跟二师弟守着,两边只要师兄弟们守住了,一时间麻匪拿他们没办法。 下一刻,道路两边,冲上来一群手执朴枪棒、砍刀的麻匪,将整个车队,远远围住。 随后四名麻匪,齐展展地在山头上展开。 当先一名麻匪,腰后横刀,手上亦是提着一杆朴刀,指向车队: “世道混乱,不教人活,兄弟们饿着肚子活不了。 留下钱货,放下刀兵,老子四兄弟,放你们一条生路。” 苏强一脸紧张,抓起边上的一把柴刀,要跳车下去帮忙,被宇文昭一手抓住: “别急!先看看!” “唉,都是我连累了你!要是你自己骑马走,或许早就到了。” 宇文昭笑道:“当然要骑马走了,只不过我的马现在才来。” 宇文昭看着山头上当先的麻匪,其下坐骑,比另外三匹马,都要高上一头,大上一圈。 气喘如牛,蹄踏有劲,肌肉爆裂岩石,鬃毛金芒流转。哪怕宇文昭这个外行,都知道,这是一匹宝马! 三师弟,见大师兄镇住了车队,又调转马头,扬起下巴冷哼: “区区麻匪,也敢劫吾师兄弟的货物,找死不成?” 三师弟举起手中长枪呵斥:“让开一条路,不然便叫你们几个当家的,统统被我攮死!” “这支队伍有点硬,二哥,大当家没了,咱以后都听你的。 今日劫是不劫!” 二当家一脸狠厉:大哥这个蠢货,去屠个富户,居然被阴死。 老子今天若是不带人杀了那个宇文昭,明日鹰扬府就要来剿杀我了。 手掌拍了拍,坐下特勒骠强壮的脖颈:宝马都收了,不干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哼!只有你我兄弟四人明白,今日目标是杀宇文昭,劫货是顺带!” “大哥没了,咱再不打出一场像样的仗,队伍要散的!” 另外三个当家,紧咬牙关,齐齐看向二当家: “二哥,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这批货我们要了,宇文昭的人头我们也要了!” “好!” 五当家挺枪纵马:“我先探下深浅!” “你是何人,不懂道上规矩吗?报上名来,你五爷我不斩无名之辈!” 三师弟朝大师兄点了下头,纵马跑到两阵中间: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第32章 杀大户,均钱货 “说出吾名,吓汝一跳!” 三师弟呵斥一声,报了名号:“在下历县震天雷,专门劈你们这些跳梁小丑!” 五当家冷笑一声:“震天雷受死!” 显然五当家话不多,双腿一夹,骑着黄鬃马,提枪冲了上去。 “来得好!” “师弟们,看吾如何为民除害!” 五当家伏低躯干,将长枪夹在腋下,临近时,忽然变招。 “受死!” 只见三师弟大喝一声,竟是劈枪要取其头颅。 然而下一秒,对方枪锋从侧面划过,咽喉一痒,顿觉头晕目眩,翻了个筋斗,摔下马来。 脖颈早就被枪锋挑开,死不瞑目...... “哈哈哈!震天雷,你他娘还真是够雷人啊!” 大师兄见状,立身一惊,就要冲上去杀匪。 身边二师弟,早已倒背朴刀,纵马冲了上去。 “贼子休得猖狂!” “嗯!来得好!” 五当家再次打马迎上。 当! 倏-噗呲! 两人交锋,二师兄双目睁如虎眸,憋住一口气, 交锋时拼杀一招, 随即调转马头, 只奋力挥刀砍下。 五当家先胜一阵,有了轻视之心,等到回头,刀锋已然当面。 下一秒, 便被一刀砍翻下马,死得不能再死! 大师兄见对方三人纵马冲来,大喝一声:“麻匪杀人不眨眼,想要活命,都跟老子冲!” 说完举刀打马,带着一群面红耳赤的汉子,都往前冲。 “小的们,给我杀大户,均钱货!” “杀啊!” 一百多号山贼,乌泱泱的从山上冲了下来,与护卫、家丁,以及武行的师兄弟们,拼杀在了一起。 “昭哥,是我害了你!你的救命恩情,下辈子再报了。” 宇文昭一把将冲出去的苏强扯了回来: “有我在,这些麻匪伤不到你!” “苏掌柜有危险,我要去救他。” 宇文昭看过去,只见之前耀武扬威的苏掌柜,此时正被人拖着往后躲。 前面一麻匪冲过防御圈,挥刀砍向他时,苏掌柜一把扯着边上的家丁,顶在前面。 噗呲! 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就一脸疑惑地,死在了麻匪刀下。 “哼,管这货作甚!” 手上使劲,往后一拽,将苏强拖翻在地,直接滚进了车底。 远处三当家、四当家两人联手逼退二师兄时,已经到了车队附近,恰好看见了宇文昭一人立在了马车边上。 “二哥,是他!” 二当家奋力一刀,将大师兄砍得差点栽下马去,大喝一声: “你们去杀了他,我来收拾这个找死的。” 三当家、四当家高举朴刀,冲着宇文昭疾驰而来。 “他好近战,不善远攻,你们离远一点,直接砍!” “哼!二哥放心,一个毛头小子,还能飞天不成!” 大师兄一惊,想不到这几个麻匪,竟是要针对宇文昭。 见对方分神,自己顾不得多想,举刀砍向二当家! “蠢货!” 二当家,挥刀荡开,提起马头,扬刀奋力一击。 律律律! “去死!” 啊! 大师兄大惊,自己的武功路数不比对方差,为何施展起来,处处被动。 这一刀震人心魄,自己绝躲不过。 “大师兄,我来助你!” 二师弟提枪冲来,对着大当家的长刀戳去。 当! 刀锋一震,偏了三分。 却还是实实在在的,砍在了他的肩膀上。 噗呲! 一条左臂应声飞了出去! “啊!我的手...” “大师兄!” “麻匪该死!” 二师兄目眦欲裂,挺枪再攻。 只见二当家冷笑一声,拖在地上的长刀,奋力抡起,劈了过去! 噗! 这一刀直接砍在对方胸膛之上,将二师兄震飞了出去。 若不是最后时机,挥枪守了一招,此时怕是要被对方,直接砍成两节! 嘣! 倒地时,狂喷一口血,面色迅速失去血色...... “两个蠢货,等我摘了他脑袋,再来炮制你们!” 大师兄、二师弟两人相隔不远,皆是一脸恐惧的对视。 骇然间二当家挺马往前方冲杀而去。 没有经过鲜血浇灌、生死搏杀的功夫,都只是花架子。 任你师出名门,也挡不住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神! 二当家将两人砍翻,一群麻匪顿时激昂万分:“二当家威武!” “杀光他们!” “杀大户!均钱货!” 苏掌柜肥胖的身体,卡在车底,瑟瑟发抖,不经意间,还有路过的麻匪捅上一刀,见他穿着华丽,也不直接杀死。 折磨得浑身上下,十几处血洞流血,却又不伤及性命:“啊,饶命,我给钱,我有钱......”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车队家丁护卫,以及武行的人,剩余还能拿刀抵抗的,二十个不到,足足减员六成。 三师兄被杀,大师兄、二师兄又重伤倒地,一群武行的汉子,早就被杀得胆寒了。 此时再见到麻匪的两名当家头目,纵马冲来,皆是惊恐地让开一条路,大气不敢喘。 三当家在前,四当家紧随其后: “毛头小子,受死!” 冲上前,挥刀便砍. 只见宇文昭手上大枪,调转枪锋,离地一弹, 身形骤然拔高,再踩住车架,双脚用劲一跃。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是有种,拖枪拔地而起的感觉。 一团灰烟扬起,宇文昭临空,朝着一人一马,奋力刺出了一枪。 枪杆迅速抖动,连半空中的气息,都被瞬间搅动。 枪尖已划破长空, 右臂紧紧握住枪尾, 枪身如蛟龙入海,势如破竹! 噗呲! 枪头刺穿对方一瞬间,就已经被宇文昭收回,落地再次抡起枪杆。 顺势上挑一戳。 紧随其后的四当家,没来得急反应,竟被一枪刺中肩膀,翻下了马。 嘣! 二当家见宇文昭看来时,惊得虎躯一震,立马拉住了缰绳,拨转马头,就要往回跑: “你们管这叫——不善远攻? 陈拐子死在他手上,不冤!” 第33章 我的特勒骠 定边霸王枪,刚猛绝伦,以力破巧,为枪中霸者。 此枪诀以雄浑力量为根基,追求一往无前、霸气破敌之境界。 若是秦霜在此,一定会惊讶宇文昭的枪法天赋。 短短五天不到的时间,就能够如臂指使一般使出。 不仅如此,这一枪的威力,绝对要比秦霜那天施展,要霸道许多。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三当家两息之前,还大言不惭,叫嚣:毛头小子,还能飞天不成? 结果,宇文昭竟是如同,旱地拔葱,凌空一枪,将他攮死在马上。 四当家恍然间,见三当家身死,刚想要调整进攻角度,就被宇文昭舞动枪花,直接将肩膀戳透,挑翻在马下。 四当家摔得七晕八素,半边身子都快没了知觉。 这条膀子废了,今日不死,一身武艺也失了八分,以后这麻匪头目是当不了了。 风驰电掣、千钧一发... 再转眼,气势汹汹的两位当家的,如死狗,躺在了地上。 无论是麻匪,还是家丁护卫,特别是武行的师兄弟们,皆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本事,你们之前说他是废物?” 有家丁一脸诧异,看向之前羞辱宇文昭的几个汉子,皆是一脸惊骇。 凡是与宇文昭交恶的,无不是额头冒汗,面带苦色。 苏掌柜双手抱着车轱辘,亦是一脸惊恐。 见宇文昭好像看了过来,随即露出一个专业级的笑容,点头赔笑。 顿时现场除了战马吐气,与躺地上重伤未死的,还在哀鸣外,静的只剩风声。 而在远处,没人注意的深草丛中,潜伏着一群身着兵服的士卒。 “队副,戚队正不是说,这小子不善于近战吗?” “这一枪之威,咱几个火长怕是挡不住。” 队副额头冒汗,声音却异常沉稳:“怕什么!这小子脚步发虚,出枪角度和力度都不对,显然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麻匪如何能与我们比,咱只要做好准备,那小子连出枪的机会都没有。” “是是是!” 身后几人对视一眼,木讷地点头。 然而下一刻的交锋,却让几人都生出了极强的不适感。 二当家扯着特勒骠,刚刚打横。 一声喝骂声响起: “想跑!先吃我一枪!” 耳畔破风声,随即而来。 倏! 二当家大骇! 两人距离至少三丈,也不可能自己刚转头,那小子就已经杀上来了吧。 这是什么怪物? 回头看,竟是一杆大枪,被宇文昭投掷而来。 等他反应,已经到了胸前。 “卑鄙!” 二当家急忙用朴刀去挡,心下大骂一句:敢不敢当面大战,偷袭算什么本事! 当! 一阵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撕裂。 好在左手攥紧了缰绳,不然,就这一下,人就要翻下马去。 然而还未来得及庆幸,宇文昭已经跨越而来,双腿一震,激起一阵烟尘。 以肘为器,以掌为刀,下一秒直接将人,从马上劈飞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嘣! “我让你走了吗?” 二当家牙一咬,一个翻跃,直接弹了起来,脏腑移位受损,狂吐一口血。 然宇文昭又至! 青龙探爪、龙女照镜、怪蟒翻身、叶底偷桃...... 黑龙十八手,连招尽出,打得二当家鼻青脸肿,骨骼脆裂,脏腑破碎! “贼你娘...去死......” 八尺壮汉,打家劫舍多年,不仅功夫不错,抗击打能力也强的发指。 在宇文昭高强度攻击下,二当家竟然找到空挡,喝骂一声,抽出了腰后横刀。 刀出三分,下一刻,却被宇文昭掐住手腕,直接夺了过来。 锵啷! 只听一声刀鸣声响起,惊的林边飞鸟展翅...... 众人恍然回魂,刚刚好像在看宇文昭打二当家,下一刻眼前一花,二当家居然拔刀。 然下一秒,眼前寒芒一闪,一条蛟龙应声冲天,拖拽着光影,划过二当家脖颈,在空中绽放出一条血痕! 噗呲! 宇文昭后退一步,舞动刀花,将横刀上的血甩尽,双眸灼灼: “马归我了!” 二当家大惊:“没想到你...你是为了,特勒骠......” “特勒骠?” 宇文昭虎躯一震,目瞪口呆! 装了一波,没想到最后震惊的会是自己。 宇文昭回首再看, 突厥名马特勒骠,腹圆腿长、肩背劲挺,猜他是神骏,却没想到它是顶级的。 前世历史中,昭陵六骏之首。 有李世民亲题赞语: “应策腾空,承声半汉;天险摧敌,乘危济难。” 李二曾骑着它,追击刘武周部将宋金刚,昼夜奔袭二百余里。一天内连打八场硬仗,最终收复太原,堪称破敌功臣。 嘣! 二当家高傲的身躯,轰然倒地,再次惊得众人一跳。 嗒嗒嗒...... 四当家顶着半边肩膀剧痛,爬上了马,一刀拍在马屁股上,寻着山路绝尘而去。 “大师兄,你刚刚看清了他是怎么出刀的吗?” 大师兄摇头,嘴唇干裂,双眸呆滞。 ...... 半晌之后,麻匪跑散,武行一行人,死伤惨重,与苏掌柜沟通一番,只得调转车队,回历县休整。 “宇文兄,之前是我师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告罪!” 宇文昭点头,没有怪罪的意思:“你们本性不坏,只是容易被人挑拨......” 三人齐齐看向边上的苏掌柜。 苏掌柜点头赔笑:...... 宇文昭割下三个当家的头颅,拴在特勒骠身上。 又将那柄环首横刀,收归刀鞘,插在腰后。这柄制式横刀,也是个好东西,没个两贯拿不下。 提了八百文买的大枪,翻身上马,顿觉身下好似一匹怪兽,力量感十足! 见宇文昭要走,二师兄脸色惨白,焦急地说道:“宇文兄,可有相见之日?” “虽为军护,乱世之中,却都如浮萍...... 若是想到我,可以来西面鹰扬府找我!” 两人躬身抱拳,应了一声好。 大家目送宇文昭跑出老远,直至消失在山路尽头。 武行清了一车货,将自家兄弟尸体拖上车,先一步往城中返回。 苏掌柜见人都走了,朝着所剩家丁护卫呵斥: “你们这些蠢货,平时好勇斗狠,遇到了麻匪,一个个没什么鸟用!” 第34章 今晚子时动手 苏强一直在后面,此时拿着一瓶金疮药,想来送药。 还没靠近,就被苏掌柜一脚踹翻了过去: “狗日的东西!宇文昭这么能打,你为什么不让他早点出手!” “老子好心载他,他也跟你这个废物一样,看笑话是吧。” 本还想去踩上两脚,扯的伤痛,没有上前: “你这个废物,看我回去,不抽死你!” “这个宇文昭,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一直在后面看戏,不来救老子! 这可是唐国公要送给卢县贵人的货, 搞得这么惨,必然要延误了交货时期!” 骂骂咧咧苏掌柜,眼珠子一转:“娘的,这锅不能我背! 宇文昭你以为你是军户就了不起了......” 苏掌柜被人扶上车,满脑子都是如何给唐国公写信的事。 苏强唯唯诺诺地起身,岣嵝着身子,长叹一口气,而后一脸无奈地回到了车上。 ...... 不远处的树林里的士卒与队副,此时有些不知所措: “要死了!人没杀了,特勒骠也没了!” “江队副,咱追上去吧!” “你这个蠢货,什么马能追得上特勒骠!” 江队副时而慌张,时而阴狠,而后看着在山坡上逃遁的麻匪,心中生起一条恶计: “龚顺,咱哥俩这次出来,任务没完成,还弄丢了戚家主的马,就这样回去,戚队正不弄死我们,咱也免不了一顿军棍。” “索性咱干一波大的,你们可敢跟我?” 火长龚顺与另外的火长上前,冷声道:“队副,咱俩都是你的人,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好!” 随后,指着那名皮肤黝黑的火长说道:“你派遣一人,抄小路,先到西面鹰扬府找火长王虎。让他里应外合,子时打开营门。” “他若是不肯...?” “哼哼!王虎家欠了李员外一大笔钱,还不上就抓他妹妹为奴,白纸黑字,他一个火长赖不掉。 若是干成这一桩事,就说我们戚队正保他了!” “喏!” 队副继续说道:“你再带一火去鹰扬府外围潜伏,我随后赶到。” “喏!” 那火长手一招,带着九个人离去。 江队副又看向龚顺:“你去找到麻匪的四当家,把跑散的麻匪都收拢,让他们跟着一起冲击鹰扬府!” 龚顺眼睛一眯,露出杀意:“队副的意思,是今晚子时,将西面鹰扬府的人都杀光?” 江队副一脸阴鸷:“这些麻匪收拢估计也还有六七十人,加上咱带出来的二十人,要将西面鹰扬府杀干净,不难。” “这...要是上面查下来?” 江队副冷哼一声:“怕什么,到时候,就说是麻匪被我们剿灭一大半,狗急跳墙,冲击西面鹰扬府。 我们率队支援......” “到时候,宇文昭他们都死绝了,还不是由的我们说。” “队副,果然是妙计!” 江队副继续说道:“你与麻匪合在一起,告诉他们,我北面鹰扬府要募兵,只要打下西面鹰扬府,便将他们都收编咯。” 龚顺竖起拇指:“妙啊!” “你化作头目,等营门打开,就带人冲进去,见人就杀。 待到结束时,我再从营外杀来,里应外合,将所有麻匪都杀干净!” 龚顺握拳捶胸,行了军礼:“妙绝!我必亲手斩杀宇文昭,献上他的首级!” 随后带着身下的士卒,转身往四当家离去的方向追去。 江队副冷笑地看着他的背影: “你斩了首级,我还有什么功劳! 你也不是个东西,略微试探,就看出你想骑在老子头上!” 江队副抬起手,紧紧握着拳头:“今晚这泼天功劳,都是我的!” 府兵制度下的鹰扬府职责,主要是户籍登记,组织训练与演练,提升府兵的战斗力。 以响应朝廷遣兵指令,参与征伐、戍边和平叛。 简而言之,平时管管户籍、训练、军备,确保兵源稳定,战力达标。 战时征召、输送、遣散府兵,保障朝廷兵力供给, 或是像如今,兵源不够,由各个方面鹰扬府募兵扩军。 然而隋末时期战乱频繁,部分鹰扬府利用手中的兵员调度权,将所辖府兵,用作承担地方防御职责。 还有的鹰扬府也直接参与割据战争。 大多数的职责从管理府兵,转向指挥作战。 就好比现在,历县西面鹰扬府,在齐郡通守统辖下,不仅是军事管理场所,还将附近区域圈了起来,作为临时的营寨。 一来方便府兵训练,二来也能起到预警及时的效果。 与边境上的烽燧、屯堡比起来,虽然防御薄弱了些,但是设施设备齐全。 屯堡之类,是为了防境外势力。 鹰扬府则是为了防内地的山贼匪患、防叛军流民。 日头将斜,西面鹰扬府中,仅余十人守营。 有凑一起喝酒打牌的,有将枪棒支棱起来,晒被子的,还有的整理弓箭,想着去附近打几只野味来吃的。 一火长面容黝黑,天庭饱满,浓眉大眼。 搬了一张小马扎,坐在营门口磨刀...... 吱呀吱呀! “火长......” 营盘内,士卒正卸着军粮: “这个月又多送了一车面粉,等到新任的队正来了,是不是就可以吃上白面馒头了?” 火长王虎斜了一眼,眼神阴沉:“别瞎操心,把白面都堆进粮仓去。 存了几个月了,若是校尉、郎将东征回来,咱没有白面招待咋办!” 士卒一愣,笑着说道:“也是!” 说完笑嘻嘻地掏出一封信,递给了王虎: “这是你娘让车夫,捎来的家书...” 王虎把手往裤腿上蹭,双手捏着,一朵愁云浮上眉梢:估计又是李员外那个畜生催债,儿子没用,苦了咱的老娘啊! 王虎咬着牙,刚要撕开家书,就听见门外有人吆喝: “来了?来了!” “营外来人了,会不会是咱新来的队正啊?” “嚯,应该是吧!这是什么马? 这么壮硕!” “快看,马身上还有东西......” “是人头!” “快!都来看!” 王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厉声呵斥道: “都他娘给我抄家伙,警戒!” “火长?” 王虎往地上啐了一口:“这年头匪患、反贼肆虐,谁知道来的人是真是假,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啊...?” 众士卒皆是一惊。 王虎恶狠狠说道:“管他真假,老子先试上一试,若是怂蛋,便让朝廷给换一个有种的来!” “好!火长,我们都听你的!” 第35章 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律律律! 宇文昭纵马,停在了营寨前。被拒马挡住。 “军府要地,闲杂人乱闯,杀无赦!” 宇文昭眼帘微合,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氛围,当即手执马鞭呵斥: “吾乃齐郡张通守亲定队正,宇文昭。 还不放行!” 前门两个端着长枪的士卒,听到是张须陀亲定,略显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却没有挪开拒马放行的意思。 “你们是什么人,见队正亲至,竟然堵住营门,想造反吗!” 宇文昭神情凝重,来的路上,有想过被人针对,也知道下面的人可能不服,要花一些手段,展示自己的实力, 不然队伍不好带。 结果自己连门都进不去,这就尴尬了! 要不打进去? 小小拒马,可挡不住他的特勒骠。 宇文昭摘下大枪,扯住马头,双腿夹住马腹。 微微用劲后,特勒骠好像明白宇文昭想干嘛,竟然缓缓地倒退。 此举,不仅门口的士卒惊诧,后边的几个步卒,亦是一脸紧张。 这是准备纵马冲营? 若你是匪患还好,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小子十有八九就是新队正啊。 得不得罪,先不说。 队正冲击自家军府,我们这些小兵,守是不守? 眼看不知道如何收场时,只听一声暴喝,从营内传来。 “大胆!” 浓眉大眼,发髻高悬的王虎,三两步便从营内冲了出来。 “你说是队正,你就是啊!” “身份文书何在!” 宇文昭歪嘴一笑,从怀中抽出一个小本本,手指夹着,一抖。 小本好似飞旋的扑克,直接射向了王虎。 突突突! 特勒骠连着吐气,发出貌似嘲笑的声音。 王虎接住文书,瞥了一眼特勒骠,亦是被其神异的外貌惊住了。 心中增加了一丝重视后,打开文书只看了一眼。 而后随手将文书,收进了怀里。 “文书不像是真的,暂时扣押!” 宇文昭一愣:玩呢? “好,算你有种!” 随后拿出一柄玄铁令箭,朝着几人示意,其上明显雕刻着‘队正’二字。 王虎眼角突突,诧异了一瞬,伸出手:“拿过来验证!” 身后原本吃惊的士卒,此时皆是转头看向王虎。 队正是带着品级的武官,在他们眼里就是带编的将领。 但通常也只是,在身份文书上,注明了户籍身份等等。 很少有玄铁令箭的。 有此令箭在手,代表的是,这个队正,不仅担任组织训练的职责。 他还可以带着属兵,出营执行军务。 只要没有出辖区,就没事。 像他这样,没有将令时,拉队伍出去转一圈,只要不出历县境内。 行程报备了,就没有问题。 这是绝对的实权啊! 宇文昭冷笑一声,将玄铁令箭收好,翻身下马。 三颗人头被撞得晃了晃。 吓得几人,将手上武器握得更紧了。 宇文昭将挂在马上的人头,摘了下来,直接丢进营区: “你们帮我洒石灰腌一下,太阳大,都有味了!” 咚咚咚...... 几人一看,有熟悉的,认出了是谁。 “这是麻匪的二当家、三当家、五当家......” “啊!真的假的。” “我以前跟着旅帅剿匪,远远地见过,就是他们三个!” “这......” 几人看宇文昭的眼神,从之前的轻视,转而变得畏惧。 “哼,虚张声势!” 王虎不屑,上前呵斥: “小小年纪敢冒充队正,我念你初犯,赶紧滚!” “你当真不放行!” “哼!你身份可疑,要不交出令箭给我查验,不然冲撞府营,定斩不饶!” 其余士卒都不知道,王火长为什么要硬刚,却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在后面造势。 “交出令箭!” 宇文昭按住刀柄上前,步履闲散,眼帘耷拉,好似猛虎初醒。 “警戒!” “再敢上前,乱箭射死!” 宇文昭一顿,厉声呵斥:“我看你们谁敢!” 眼神似刀锋,一个个兵卒扫过,刮得众人,骨头发寒。 “大业军律,守门将士需恪守验书、辨令、识印三则。 三者有一,即可核验身份。” “若守门将士,在将领出示凭据后,仍以符印可疑、未曾识面,或无中军手令等无端借口为由,拒不放行......” 眼神再扫回王虎,惊得他后退半步: “属轻慢主将、沮滞军务,初犯者杖六十,革去职务,编入辅军役队; 若执刃相向、喝令左右,要拿下讯问,即属犯上阻命, 可立斩于营门之下。” 众士卒一惊,手上刀枪,险些脱手,都朝着王虎投去问候目光。 “本队正所持身份文书属实,玄铁令箭亦朝廷所授,尔敢阻拒?” 王虎此时进退不得,骑虎难下。 本想着凭借与手下的关系,想要让这个小队正吃瘪,或者杀一杀他的威风,好方便晚上动手。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难对付,不仅气定神闲的拿出了玄铁令箭,以军权为刀柄,斩了己方气势。 而后又丢出悍匪人头,以此威慑,让兵卒胆寒。 最后再搬出军律。 此时若再不放行,不仅自己受罚,手下的兵也要被连累,与他离心离德。 要是宇文昭更狠,都不用回城,往其他鹰扬府一钻。 那他们这一火兵,下场凄惨是跑不掉了。 所以,宇文昭转身...... 王虎不跪都不行! 王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知道自己斗不过,要松口时。 只见宇文昭大笑三声:“哈哈哈!” 下一息,迈开两步跨到拒马之前,一脚踹了上去。 嘣! 拒马竟然朝着营内飞去,倒在了两丈之外。 宇文昭双臂展开,在空中挥了挥,而后架在胸前,膝盖微屈,摆出了黑龙十八手的进攻动作。 “知道你们不服!” “不服来干! 老子让你们知道,就这点本事,连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第36章 我要打十个 “不服来干!” 一声呵斥,惊的众士卒再一震。皆是目瞪口呆的看向宇文昭。 王虎嘴角抽搐,有些跟不上对方节奏。 “好!你想斗,便让我看看,你这个小子,有几斤几两!” 说完,猛地一下朝宇文昭扑了过去。 离近时,膀大腰圆的王虎,暴喝一声:“哈!” 一拳迎面,轰了上来。 宇文昭连退几步,避其锋芒。而紧随而来的,又是王虎连续轰过来的炮拳。 倏倏.... 拳风如疾,势不可当! 却都被宇文昭,左闪右突地躲了过去。 王虎威势不减,睁着虎眸,一脸狰狞,活脱脱的一头脱笼猛兽。 “好一个王虎!肩宽体阔,战力非凡,竟只是一个火长?” 宇文昭神情凝重:难道这十个人都有这等实力, 抽空还瞥了一眼围在边上的士卒。 显然他们要瘦弱的多,不似王虎这等悍卒。 这汉子生的皮肤黝黑,面容狰狞。 下盘稳扎、手肘并用,沉肘含胸,出拳犹如猛虎下山,踢腿好似野马奋蹄。 怎一个猛字了得! “好!” 宇文昭心中大赞一个好字,脚下踉跄,露出一个破绽。 王虎睛光闪烁,变拳为爪,就要抓住宇文昭的衣襟,准备扯过来打。 下一刻,只见宇文昭反手一扣,右手托掌,瞬间掐住对方的两处关节。 随后肘部前顶,脚下大跨一步: 截肘扣带! 说是一手,却承载了数个截击,消打的动作。 只听对方闷哼一声,身体骤然连续倒退八步,摇摇晃晃险些翻倒。 王虎大惊,此时胸前起伏不定,门户大开,连呼吸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这是什么功夫?” 军营里有基础武术,只要是军户,就都能学到。 比如步战刀法、枪法,步战拳法...... 而之前王虎使出来的,便是步战拳法。 曾经对敌,无往而不利功夫,到了宇文昭手上,竟是直接被破解了。 王虎不服,想要提气再攻,下一刻神情一震,就见宇文昭猛然冲来,直破中路。 “黑龙摆爪!” “金银双勾!” “单掌推碑......” 已经突进,宇文昭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在看到惊慌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王虎败了。 随后在士卒的围观下,手上功夫停不下来,又是十几个连招招砸在对方身上。 打的之前异常刚猛的王虎,此刻就像一只病猫。 最后一步跨出,印出一掌,将这个两百斤的壮汉,彻底震飞了出去。 轰! 王虎重重摔在地上,浑身疼痛不已。 灰头土脸,喷出一口淤血,恶狠狠的说道: “还不帮忙!” 边上的士卒,有往前走了两步的,在宇文昭扫视而来的眼神中,骤然停住。 竟都生出了一丝敬畏之心。 然而宇文昭却,展开手,弯了弯手指: “都一起上!” “我要打十个!” 这一刹,剩下的九个士卒好似被勾起了怒火,看着宇文昭挑衅的模样,都露出了不屈的愤慨表情。 “上啊!怂蛋,谁打我一拳,我让他做伍长,踢我一脚,升他当火长。 若是把我打翻在地上,老子提拔他做队副!”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悍卒,还是绣花枕头!” 啊! 一人脸颊憋得通红,挥舞着拳头,就冲了上去,两步之前,竟是跳了起来,临空砸下一拳。 宇文昭,转身一脚,直接将其踹飞了出去。 嘣! “就这?” “让我看看,还有谁有种,都一起上!” “啊!” “上!一起干他!” 下一刻,所有士卒都朝着宇文昭冲了上去。 抬脚的抬脚,挥拳的挥拳,擒拿的擒拿,竟都打得有来有回,不忘章法。 蹦蹦! 轰! 虽然人多,也都是系统军训过的士卒,但是在宇文昭眼里,还是不够看。 曾经的军武大比第一,战斗意识可是强的变态。 随着交战,一个个士卒皆被宇文昭干趴了下去。 ...... 砰砰砰! 这一战,打得宇文昭酣畅淋漓,拳拳到肉。 倒下的士卒,无不是鼻青脸肿,青一块紫一块...... 进尾声时,王虎已经缓过劲,从地上爬起来就冲锋。 “呀~~~!” 随着脚步离近,竟然让宇文昭感到了地面震动。 “来的好!” 只见对方一拳轰来,直取面门。 宇文昭双臂瞬间用劲:玉龙盘腿、黑龙探爪! 两式功法施展,将王虎再次打的翻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落地时,激起了一片灰烟! “还有谁!” 转了半圈,环顾四周,还能站着的士卒,只有一手之数,还都是捂着关节,一脸痛苦地勉强支撑。 “去死!” 锵! 只听一声暴喝响起,紧接着,就是抽刀的争鸣。 宇文昭神情一凝,转身就见王虎已经半蹲着,手握刀柄,刀身已拔出一半。 “找死!” 牙一咬,神情瞬间冷冽,两步接近时,宇文昭刀锋已然出鞘。 锵啷! “不要!” 刀锋起时,好似一道电光,骤然划过。 围着的士卒本就被打得服气,也知道这队正可不是普通人,都准备认怂赔罪时。 竟然看见了王虎王火长,动了刀。 对上司动刀,这罪名可不小,往小了说,是以下犯上,最大可定罪斩首。 往大了说,是聚众谋反,纵兵哗变,抄家灭族! 大家目瞪口呆,都屏住呼吸。 只见王虎单膝跪地,刀出二尺,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 面目惊恐、慌乱、不甘。 豆大的汗珠,从头顶渗出,沿着面颊、脖颈,最终汇聚在下颚,滴落在灰土之上。 滴答! 宇文昭手执环首横刀,压在王虎肩膀之上,刀锋锐利,距脖颈只有半寸。 只要稍微抖动,便可让王虎命丧当场。 “用人之际,我不杀你,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王虎瞪着眼珠,颤颤巍巍地说道:“谢...谢队正不杀之恩!” 宇文昭冷哼一声,收刀归鞘。 锵! 随后转身朝着众人走去。 “你,叫李正臣,家住历县望牛镇上,父母皆在,世代务农,大业六年加入军伍,托远房亲戚,读过几年书......” “你,蒋破军!历县蒋家村人,父亲是猎户,从小好枪棒,学过一些庄稼把式,可对?” “你二人!刚刚趁我不备,从后面偷袭,打了我一拳,嗯?” 第37章 娘,儿大错 两人一震,神情瞬间慌张。 宇文昭冷笑:“你二人胆子不小,从此以后,便给我当伍长吧!” 蒋破军、李正臣半坐在地上,瞬间呆滞,合不拢嘴。 直到宇文昭朝两人,踢出一团灰,盖住了脸,方才大喜: “多谢宇文队正提拔!” 宇文昭双手背负,跨步往前走,瞥见几个炙热、且期待的目光时,歪着嘴淡然: “还有你这家伙,左手只有三指,小时保护幼妹,被野狗咬掉了两指。 这些年跟猎户学了一手好箭法,在望牛镇上也有些名气,陈三蛋我没说错吧!” “嗯嗯。” “你从小还对外宣称,自己有三个蛋,最好晚上敲寡妇门,可对?” 陈三蛋一脸尴尬,伸手抠着后脑勺,不敢正眼对视:“队正说的,说的是...” “还有你...” “你......” 随着宇文昭一步步往前,把每一个都点到了。 对这些士卒的生平,竟如数家珍。 待到跨入府营时,宇文昭已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陪着笑脸,点头哈腰。 身后特勒骠,更是被人牵着进了府营,安排了最好的单间,吃上了最好的草料。 “陈三蛋,明日你跑一趟通守府,把这些人头都换做钱,买几头猪回来,咱好好吃上一顿杀猪饭!” “好嘞!” “队正威武!” “哈哈哈,咱粮仓正好有白面,明天给多做些馒头,就着杀猪饭,过瘾啊!” 宇文昭笑着点头,朝士卒抬手指向的粮仓看去。 一座粮仓,貌似有三四层楼那么高。 圆滚滚的占地不小。 估计屯个上千石粮食,不成问题。 “还有白面?这可是好东西!” “那可不,都是咱屯的。” “好!那明天咱就杀猪吃白面!一起爽一爽!” 人群簇拥着宇文昭往鹰扬府的屋舍走去,一个个喜笑颜开。 只留下王虎还单膝跪在营门口。 “哼!看你嚣张得了多久!” 王虎愤恨地将刀送回刀鞘。 起身,拖着步子往回走。 ...... 日头落山,夜幕降临。 营房之中,王虎点上驿站油灯,将自己青紫的面颊,照得清晰,毛孔扩张,褶皱明显。 “唉!这宇文昭也算个少年英雄。” 就冲他白天放了自己一马,就可以知道,此子胸襟广阔,非是常人可比。 或许有人会觉得宇文昭有些做作,有些妇人之仁。 但只有他这个,被打过的当事人心里清楚,自己绝不是对方的对手。 宇文昭看似将他打得落花流水,七零八落。 但是回想起来,对方可能还留了手。 不因为别的,而是在对战时,看自己的眼神,没有羞辱和轻视,而是满满的欣赏与器重。 而最后那一招,自己一时冲动,想拔刀找回面子。 但出刀那一刻,宇文昭瞬间爆发的杀机,就让他深深畏惧。 这小子绝对杀过人,而且绝不止那三个麻匪当家。 不仅狠厉果决,万夫不当,而且一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王虎看着油灯出神,最后化作长长的叹息: “唉!若不是替娘抓药续命,欠下李员外巨额债务,无法偿还。” “若不这样做,吾幼妹就要......” 王虎知道,若是幼妹被抓到李员外家抵债,那一辈子就再无翻身之日。 这种情况下,水深火热,都是客气的褒义词。 “队正,此生害你,只能下辈子再还了。” 端起桌上的凉茶,一口喝下,拿出之前没来得及看的家书,在油灯下展开来看: 吾儿见字如面: 今寄家书,知你在鹰扬府勤勉,为娘心慰。 前日你上司宇文队正,来家中探望,知我与你幼妹之难,留下了还账银钱...... ...... 我王家虽不是大户,祖上亦非名臣贵胄,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望你恪守本分,莫要负了队正的恩情,娘在家盼你安好。 叮铃哐啷! 王虎猛然起身,差点将茶桌撞翻。 双眸骤然充满血丝,轰然跪倒在地上。 “娘!儿大错......” ...... 宇文昭吃饱喝足,在营房中歇脚。 今日一行,先是城外杀敌,一手霸王枪,连杀两名匪首。 而后,抽刀再斩二当家。 在心里,对这个乱世的残酷,认识得更加深刻。 宇文昭将手上大枪倚在墙角,摘下横刀,在油灯下抽出三寸。 锵! 环首横刀,隋末唐初的制式武器,刀长三尺二寸,宽三指,通体精铁打造,其身笔直。 刃口锋利吹毛可断,背脊隆起强韧。 宇文昭感受着眼前冷兵器,散发出的杀机,心中越发沉醉。 其实他还有一个秘密,便是前世传承的杀敌刀法: 破锋八刀! 一九二五年,刀法名家马凤图,应西北军主将冯玉祥之邀。 为弥补西北军武器劣势,结合传统刀法与日军刺刀特点创编。 刀法融合了明代戚继光大刀术,吸取了程宗猷单刀法的刀法精华。 其动作大劈大砍、迅猛剽悍。 一九三三年,二十九军大刀队,在喜峰口战役中,凭借破锋八刀,夜袭日军营地,斩敌数千,威名远扬。 虽不能抽刀断水,劈山开岳,却早已斩下鬼子,无数滚滚人头。 感受着刀锋传来的寒意,宇文昭热血沸腾,好似亲眼看见了那个峥嵘岁月。 英雄个个执刀挥砍,教鬼子魂断山河。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凉风倒灌,吹得油灯摇晃...... 宇文昭瞬间收回了思绪,将横刀压在桌子上。 盯着门口处那道壮硕的身影。 来人一身悲戚之情,抬腿迈了进来。 嘣! 来人正是王虎。 此刻双眸红肿,胸襟满是泪痕。 两步跨到宇文昭身前,扑通一声跪下: “队正!我大错!” 宇文昭脸色黑沉沉的,压弯了嘴角没有作声。 王虎低着头不敢直视,双手将刀托了起来: “我王虎大错,竟妄图坑害恩人,猪狗不如啊!” “队正就以此刀,将我的头斩下,悬于帐下吧!” 他的情况宇文昭当然清楚,出城之前,每个手下的家里他都去过,除了孤家寡人的, 无论有何难事,能帮的,都顺手帮了。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昏暗的房中响起: “是谁找过你!” 第38章 夜袭府营 寒月如闸刀,高悬于夜幕。 府营之中,所剩兵卒十人,营寨口,陈三蛋顶着寒风,猫在箭塔之上,往漆黑的山林窥探。 半晌之后,果然见许多黑影,从林间一晃而过。 “有情况!” 轻声示警后,站在塔下,抬着头的士卒神情一震,跑向了营房区。 暗影之中,迎面跑出来一群士卒: “来了吗?” “是的伍长!” 带队的两人,正是之前封赏的蒋破军、与李正臣两人。 蒋破军:“带家伙!干他娘的!” 李正臣:“休要恋战,只按队正计划行事!” “喏!” 片刻之后,兵卒皆是潜伏在了府营之中,个个擎枪、插刀,背负弓箭。 铮! 只听箭塔弓箭瓮鸣,一只利箭飕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啊! “什么人!” 一人在暗处,被射翻,失去了响动。 陈三蛋冒头查看时,只听耳边瓮鸣。 下意识缩了下脑袋。 叮! 竟是一支暗箭射来,将他的盔帽射下了箭塔。 子时未到,便听见府营外,阵阵弓弦颤抖的声音传来。 一支支利箭抛进了府营。 笃笃笃! “敌袭!” 陈三蛋躲在挡板后面,昂头喊了一声。 便听见府营外,喊杀声四起...... “朝廷贪腐,枉顾生民,杀官吏、均钱货!” “杀!” “杀进去!” ...... 两个时辰之前,营房之中。 王虎跪在地上,高举佩刀,双眼止不住地淌着泪水。 宇文昭起身将他的刀拿在手上。 锵的一下,拔了出来: “刀身油亮,刃口锋利,有明显的打磨痕迹......看来你也是个尽责之人!” 王虎一股悔恨之情,无处宣泄,堵在胸口,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是谁找的你,他们的计划如何?” 王虎抬头,缓缓闭上了眼说道: “北面鹰扬府江队副,与我联系,让我在子时,把营门打开,放麻匪进府,杀......” 王虎咽了一口:“杀,只杀队正你一人。” 宇文昭冷冷说道:“你觉得,引狼入室之后,他们会只杀我一人吗?” “这......” 王虎大惊,之前来人承诺他,只要进了府营,杀了宇文昭,就替他把钱还了。 而且还把他调到北面鹰扬府至少也给一个队副的职位。 本就是猛将一个,听见能解决家中危难,救幼妹出水火,根本就没有多想。 此时宇文昭说起,让他不禁后背发凉,汗毛倒竖。 “把他们的计划都告诉我!” “是!” 王虎满头大汗,一脸惶恐地说道: “今夜子时,他们会全力进攻府营......” 收拢的麻匪数量至少有七八十人,再加上江队副安排在麻匪中的人,数量接近百人。 虽然麻匪战力不足,但江队副已经承诺,今夜完成任务,就把他们都收编,成为北面鹰扬府的府兵。 从此吃上皇粮,种上永业田! 这年头有饭吃,有田种,谁还造反! 另外还有府兵协助,西面鹰扬府只有军伍一火,加上刚到的队正。 一共才十一个。 子时到,王虎再将营门打开,里应外合之下,怕是半个时辰都不要,就能结束战斗。 宇文昭听闻,紧紧咬住牙关:百人队吗? 好在自己白天收服了这群府兵,十个人,也堪堪一用。 同时更是庆幸,关键时候王虎这头猛将,迷途知返,跑来跟自己认错。 不然今晚,打一个措手不及,自己可能真的要栽在这些人手里。 “哼哼!我说白天怎么恰好被麻匪剪径。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北面鹰扬府,不就是自己舅舅戚远那里吗? 正好又来了个队副,不是你指使的,还能是谁。 宇文昭冷笑一声,绕过了王虎,走出了营房。 抬眼看着漆黑的府营,寂静得毫无生机。 若不是远处高耸的粮仓里面还屯着白面,宇文昭都要以为,这处鹰扬府,是很早就被废弃的驻地。 随着宇文昭走了出来,寒风刮得更烈了些。 “王虎出来!” 王虎一惊,本以为宇文昭一气之下,会杀掉自己的。 没想到身后传来了喝令。 嗒嗒嗒! 王虎恭敬地站在身侧:“属下在!” “你说十一个,打一百个,谁的优势更大!” 王虎一惊,转身来到了宇文昭身前,躬身抱拳: “队正大人,他们要杀的是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在营中带兄弟们牵制!” “谁说我要走了?” “啊?” 王虎大惊,继续说道: “此时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还请队正先行撤退,我与府营替你牵制。” “只要你能跑出去,兄弟们...都愿意!” 宇文昭面不改色,反倒露出一抹得意,将手上佩刀猛地推了出去。 王虎猝不及防,被砸退了两步,稳稳接住,诧异时,只听宇文昭继续说道: “一百个打我十一个吗?” “传我军令,帐中议事!” 说完转身,朝着军帐走去。 王虎抱着刀,一脸疑惑,宇文队正是不是疯了? 不行不行!我白天就错了,若是叫队正出事,我哪还有脸面见我家老娘啊! ...... 军帐之中,王虎抱着佩刀在前,蒋破军、李正臣站在后位。 其余士卒皆是一脸茫然。 “虎子!把今晚的事说一遍......” 王虎沉重地点头,上前一步说道:“今晚,敌军偷营,妄图破灭我鹰扬府!” “啊......” 路上,宇文昭就跟王虎初步沟通,同时也明确告诉他,之前的事过了,他不会计较。 王虎也坦露心迹,从此以后,自己这条命就是宇文昭的。 随着王虎将计划说完,营帐中顿时鸦雀无声...... “队正,你说怎么打就怎么打!” “对,我们听你的......” 大家心里都知道,一百个人,有悍匪,有府兵。 以他们的实力,根本挡不住,但是队正竟然组织大家开会,没有单独跑路。 这就值得他们生死相随。 既然你把我们当手足,我们便跟着你干! 宇文昭看着大家一副视死如归、大义凛然, 恨不得马上粉身碎骨,血荐日月的模样。 心中顿时大定。 随后淡然说道: “此时,对手应该将附近围得差不多了,若是我们撤退,荒岭之中,必死于众匪屠刀之下。” “今夜,守此寨者生,弃此寨者必死! 十一打一百,优势在我!” “啊?” 宇文昭冷笑: “莫慌,你们只需如此如此......” “听得我号令时,就是他们灰飞烟灭之际!” 第39章 杀官吏,均钱货 “朝廷贪腐,枉顾生民,杀官吏、均钱货!” “杀!” “杀进去!” 营外山岭,被月辉披盖上了一层银纱。 营门正面,密密麻麻的黑影跳出草丛,往府营方向冲锋。 有背着弓箭的麻匪,更是跑上几步,就弯弓射箭。 也不管有没有人,只要将箭矢抛进了营区就行。 箭塔之上,陈三蛋一直猫着,那些麻匪以为他被射死了,都没去管他。 等到从缝隙,看见麻匪靠近时,陈三蛋猛然起身,搭箭便射。 嗖嗖嗖! 三箭速射,箭矢划过夜空,只飞行了一息,便有三人应声翻倒。 啊! “小心,是那个哨兵!他没死!” 陈三蛋射完三箭,迅速蹲了下去。 下一秒,就听头顶有箭矢破风而来。 倏倏! “嘿嘿嘿,想跟老子比射箭,你们还嫩了些。” 说完,从箭壶捻出三支箭,夹在指间。 猛然冒头,再次速射! 嗖嗖嗖! 三箭拽着气流,迅速飞向麻匪黑影。 噗噗-啊! 又是三人翻身,砸在了地上。 一直在暗处锁定位置的射手,本就等着他冒头发箭时,好一击毙命的。没想到,这货竟然猫着腰,从另一侧,楼梯口位置,探出了身体。 等他反应过来,陈三蛋早就射完,缩了回去。 “该死的弓手!不是说能打掉对方吗!” 四当家朝那个府兵弓手吼了一声,一脸怨毒。 上午吃瘪,捡回一条命。 好不容易收拢了属下,准备回贼窝休整,考虑后事的。 结果被火长龚顺找到,要他们一起配合。 等打掉了西面鹰扬府,空缺出来了,把大家都安排进府兵,给他这个四当家也洗白,至少弄一个火长当。 四当家本来就被废了一只手,就算跑回老窝,也起不来什么大风浪了。 现在这种方案,反倒成了最佳退路。 当即应下。 没想到,自己的人数着时辰,往前压进时。 就被人发现,一箭射杀。 现在短短的半刻钟,又有七人死于利箭之下。 而府兵中的弓手,居然没反应过来。 那弓手亦是一脸怨毒,明显刚刚被人耍了,咬住牙,继续锁定箭塔:“等你再换一次射位!” 静气凝神时,只是两息时间,果然见一道黑影,再次冒头,好似地鼠飕的一声,露出半个身子。 “就是现在!” 嗖! 噗! 在众麻匪的注视下,果然见那黑影被一箭射倒。 四当家亦是大喜,吼叫一声:“好...箭......” 法字还没夸出来,就见箭塔之上,黑影倒下后,又一人猛然站了起来。 连发三箭! 铮铮铮! 噗噗-笃! 两声闷响后,边上一麻匪,以及那名府兵弓手,皆是中箭身亡。 那弓手更是被,一箭射中眼窝,箭头戳进了脑子,死地惊恐。 最后一箭,射向四当家,正巧是他聚精会神看箭塔时。 紧急之下,下意识地往边上一扑。 箭矢射进了他身后的土堆之中。 陈三蛋大笑三声:“死没死!” “你个阴逼,老子射你一脸!” 后方的龚顺眼珠子一瞪,冲上前,查看一番后,怒吼一声:“都是他娘的废物!” “他们只有十个人,带你的人往前冲!” 四当家这个方向,看见往营门处偶尔射出的箭矢,将冲上前的麻匪射死后,麻匪都惊恐地往后跑进草丛躲着。 无奈地说道: “我的人就是土匪,还不是府兵。 他们打顺风的,这营门破不了,我刀架他们脖子上,他们也不会冲的!” 龚顺呵斥一声:“压到营门前,我们还有内应!” “当真?” 龚顺没有理会,只是猫在草堆里,看着府营: 这群杂碎,等营门打开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尽量靠前,等营门开,就抓住时机冲进去!” “好!” 四当家一咬牙,弯着腰,往前跑,指挥着乌泱泱的麻匪,尽量往前压。 今晚的麻匪本就被龚顺打了鸡血,只要营门打开,自己七八十号兄弟一窝蜂冲进去,随意乱砍,绝对让他们鸡犬不留。 零星的箭矢往府营中抛射,不可能照成任何杀伤力。 他们只是一火麻匪,又不可能有攻城装备,即便是一架简易的云梯、楼梯都没有。 偶尔有沉不住气的,站起来射两箭,下一刻必被陈三蛋,一箭射爆咽喉带走。 “怎么样!再等下去,老子兄弟们被吓破了胆,谁还会跟着你玩。” 龚顺一脸沉凝,自己带来的人,加上之前被射死的弓手,此时已经损失了两人。 等下再死几个,最后即便将宇文昭他们砍死,与队副配合围歼麻匪时,自己哪还有战斗力。 反正离子时只有一刻钟时间,索性不再等了,冲着边上的一名弓手说道: “放响箭,准备动手!” “喏!” 只见对方弯弓搭箭,把特制的响箭射向了空中。 咻! 一声长鸣,在夜空中传开。 未过多久,就听见府营之中,传出了慌乱、谩骂声: “王虎!你干什么!” “火长要开门,快拦住他!” 当当-! 砰砰砰! 嘈杂声传了出来时,听得龚顺与四当家,双眸险些喷出火光来: “准备......” 在一众麻匪的注视下,只见府门被缓缓拉开。 同时还能看见一壮汉,正挥舞着长刀,与人拼斗。 王虎一脚踹翻了士卒,挥刀大喊:“营门开了!还不快冲!” 见此,四当家哪还要龚顺提醒,站起身挥刀呐喊: “给老子冲进去,杀官吏、均钱货!” 众麻匪纷纷起身,朝着营门狂冲了过去。 “杀进去!” “杀!” 声威震天,惊起荒岭一片飞鸦! 倏! 一阵轻微的破风声响起,竟是被喊杀声盖过了铮鸣。 四当家刚刚跑了两步,跳出草垛,心中寒意骤然升起:糟糕! 抬眼凝视,竟是一直利箭从塔上射来,避无可避之际,只听噗的一声,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咽喉。 爆出一团血雾。 身体在半空中瞬间瘫软,如同一头死猪,砸在了地上...... 四当家口吐血沫,见龚顺从身边跑过,投下鄙视的目光后,冲向了府营。 最后时刻,四当家顿觉自己这一生,会不会太过草率了。 府营之中,陈三蛋兴奋地将弓箭背在身后,看了一眼箭塔里预留的半个稻草人,转身抓住楼梯滑了下去: “那货应该是个头目吧,这次我也要捞一个伍长当当。” 第40章 蘑菇般的黑云 “王虎叛变!营门破了......” “快撤!” “退守粮仓,都去粮仓!” ...... 龚顺带着众人冲进了府营,都聚集在演武场上。 枪棒林立,寒光闪烁。 龚顺大步走上前,看向一名壮汉:“他们人呢!” 王虎挺着胸膛,魁梧的身材比龚顺大上一圈,右手提着血刀,左手高举火把,一脸暴戾:“龚火长,你们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龚顺按着刀柄,本来准备冲进来以后,先杀了王虎,结果走近一看,瞬间觉得自己不是对手。 但凡自己抽刀,下一刻必然人头落地。 都是历县辖区的府兵,之前也见过,好像没有这等滔天杀气。 龚顺面上沉凝,压住心中慌张,高喝了一声:“戚队正从不食言,答应的事必然会兑现。” 王虎提刀,指向谷仓方向:“宇文昭带着人退守粮仓了,里面堆码了大量军粮,不要火攻。” “多带些人进去,尽快解决!” 龚顺上下扫视:“你也一起!” 王虎冷笑:“老子只答应开门,杀人是你们的事!” 龚顺眯着眼睛,沉凝了半晌,总感觉哪里不适。 但是功劳就在眼前,手下还有六七十人,要是打不过十个人,自己这个火长也不用当了。 “都进去!见人就砍,杀一个赏十贯,杀掉宇文昭赏百贯!” 这一群麻匪本就想着立功转正,自家当家的也死了,有新领导重赏,哪有不卖命的。 而且对方十个人,自己可是有六七十人呐,随即都开始往谷仓冲了过去。 龚顺见王虎气定神闲,举着火把站在边上,好像一尊石像。 心中平复了一些,想着自己要先拿到宇文昭的人头,便看向身后的,八名身着普通劲装的府兵: “你们也进去,不要点火,杀了宇文昭的,就座我的位置!” “喏!” 府兵皆是一震,谁都知道,今晚只要立功,龚顺是肯定要升上去的,而且今晚看似与麻匪联手, 但若有将令,这些‘战友’会立马成为他们的战功。 乔装后的府兵也紧随其后,往粮仓冲了进去。 高脚火盆的柴火,在猎风中,烧得啪啪作响! 昏黄火光映射的刚毅面庞,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王虎紧了紧手上的刀,瞬间压下翘起的嘴角。 ...... 粮仓之中,宇文昭指挥着众人,爬上堆码的白面堆,将一袋袋的白面割开后,用力地扬了起来。 “快!再快,把浓度再整得大一些!” 提前洒了一遍,但为了保险,宇文昭还是让手下,把白面粉再挥洒了一遍。 有落在地上,堆积的,自然也有人,拿着蒲扇,用力地将其重新扇了起来。 “老子只答应开门,杀人是你们的事!” 听到王虎的声音,宇文昭知道差不多了,连忙催促: “快,立即退出去隐藏!” 士卒都捂着口鼻,朝后面的小门,悄摸的走了。 宇文昭最后一个,坐在最高的面粉袋子上,看着仓门被拉开,一群人借着月光都涌了进来。 咳咳咳! “这么多白面,真糟践粮食!” “都别挤在前面,滚开!” “你他娘还怕糟践,哪次抢到馒头,你不是吃一个扔一个!” 粮仓不小,只不过没有火把的情况下,光线不足,后面的人进来得慢。 宇文昭大喊了一声:“找到他们啦!” “杀啊!” 当当当! 刀背用力磕着刀鞘,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快,在左边,宇文昭就在左边白面上!” ...... “拦下他,跑到右边去了!” “杀!” 听见宇文昭三字,一群麻匪哪还等得了,都疯也似的往前冲,一个个都抓住袋子往上爬,想站高点,找到宇文昭。 身后见里面打起来了,都蜂拥着,往里挤。 原本已经落在地上的面粉,再次被扬了起来。 宇文昭见下面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挤满了。 嘴上露出了笑:“好!这一笼烤肉,不知道能换来多少军备资源!” 随后悄悄地摸了下来,走到了后门处,将火折子吹了几下。 下一刻就在漆黑的粮仓中,亮起了一个小火点。 随手一抛,在众人注视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轰! ......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在鹰扬府中,升起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随后便是滚滚浓烟,好似一朵蘑菇般的黑云。 整个粮仓都被炸上了天,伴随着的,便是方圆二十里的地动山摇。 飞鸟猛兽俱惊! 紧接着,天上开始下起了,粟米、苞米的大雨,香气四溢,漫山飘香。 更有一具具焦黑、稀碎,一坨坨、一腿腿的烤肉,从天而降,砸了下来。 之前涌进粮仓的人,至少在四五十之数,在剧烈的爆炸后,只有零星命大的活了下来, 且都是伴随着断手断脚的惨痛损伤。 龚顺早就被气浪掀翻在地上,一脸惊恐地爬起来,不明所以。 心中早就升起了万般恐惧,这等场面不亚于末世来临。 这个时代,还没有炸药,更没有出现过如此大的爆炸。 王虎亦是被气浪推了出去,虽然事先得到了宇文昭的警醒,没有受到多大波及,状态比龚顺要好许多。 但心中震撼的程度,不比龚顺小多少: 这是咱队正搞出来的?有这实力,再来一百人也要死吧! 王虎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队正是天上的神仙? 而之前没有来得及挤进去的麻匪、府兵,此时还有些站着发呆的,十来个就差不多了。 且皆是一副衣衫褴褛,烧焦的烧焦,掉皮的掉皮,原本一脑袋头发,无不是都成了卷毛的狗。 嘣! 不远处被波及,烧了门头的木屋。 那扇快被烧成炭的木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名青年按住身后横刀,身后火焰腾空,每一步都好似浴火一般。 “齐郡鹰扬府队正,宇文昭在此!” “反贼冲府,杀无赦!” “杀!” 嗒嗒嗒! 下一刻周边的营房中,冲出了一群,高举横刀,双眸冒火,张嘴大喊的壮汉: “杀敌!” “杀......” 龚顺岣嵝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中,再也站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宇文昭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41章 跪在我面前 巨大的火光,将这一片山林都照得通红。 在谷仓爆炸的那一刻,宇文昭亦是心头巨震。 这种爆炸威力下,自己如果跑得慢了,估计也要受伤。 看着一群残兵,宇文昭喝令一声,手下士卒无不是抽出横刀,冲杀了上去。 此时此刻,在他们心里,这个宇文队正,就是他们的神。 噗噗! 啊! “饶命啊!” “跑啊...他们会法术!” “......”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发生爆炸。 这种事,还是在史书上有记载,方士炼丹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 在场的麻匪早就被炸得胆寒,府兵冲杀,根本就没有人去抵抗,只剩了抱头鼠窜的逃命。 喊杀声、刀剑挥砍声此起彼伏,却也很快地结束了。 原本六七十人的队伍,此时还能喘气的,只剩了二三十个,被卸掉了武器,用麻绳捆在了一起。 龚顺想逃时,被王虎挥臂,直接砸翻在地上。 双手背负一捆,好似种子一般,跪在了场地之中。 “队正!我们胜了!” 王虎双眸似乎要窜出火来,一腔炽热之情,看着宇文昭。 “队正!” “队正...” 自家的士卒纷纷迎了上来,无比振奋。 宇文昭走到龚顺面前,冷冷地说道:“戚远的手下?” “哼!” 龚顺一脸不服,偏过头去。 “队正问你话,是不是想死!” 边上士卒冲他脑袋打了过去,呵斥一声。 宇文昭没有管他,而是眉头一皱,转身凝视营门方向。 下一刻,一阵嘈杂的马蹄声,从远处驶来。 咚咚咚! 只见一人骑着马,带着一火士卒,从营外冲了进来。 “警戒!” 王虎大喝一声,士卒都抽刀,站在了宇文昭两边,警惕的看着冲进营区的一伙人。 来人将马停在宇文昭身前,翻身下马。 “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北面鹰扬府,江队副。 身后带着约二三十人,是他之前,怕宇文昭他们死了以后,所剩麻匪太多,不能一次杀光灭口。 所以又急掉了两火,加在一起,足有三十人的队伍。 此时的江队副,亦是一脸震惊。 远远地看见麻匪冲了进去,心中还在想,这把稳了,只待相约,看见宇文昭的首级被挂起来以后,就带队冲杀。 结果等待他的是,巨大的轰鸣声,随后整个山岭都在震动。 天空闪着红光,狂风呼啸时,好似世界末日降临。 此时冲进府营,都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就看见宇文昭一行十一人,竟然完好无缺的,站在前面。 身后被绑缚的麻匪只剩十几二十人。 他们收拢的麻匪足足有六十多啊,再加上他们安插的府兵,七十多名杀人不眨眼的汉子,现在哪还有半点悍卒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 宇文昭冷笑:“你带兵闯我鹰扬府,意欲何为!” 蒋破军呵斥一声:“哪里来的反贼,佯装我鹰扬府府兵,找死!” “喝!” 身后府兵,个个抽刀摆出了进攻的姿态,只要宇文队正一声令下,便冲上去,斩杀这群士卒。 王虎亦是双眸仇视,缓缓的靠近了宇文昭,将来人身份讲了一遍。 宇文昭冷笑,上下打量: “原来是江队副,你们北面鹰扬府来得是真快啊!” “我们刚刚把麻匪剿灭,你们就来了,是想救人吗?” 江队副一脸怒意,上前呵斥:“你说什么?我们收到军令,在附近剿贼,根据敌踪迹,追到了这里......” 眼神瞥见了几人身后的龚顺,眼神骤然一抽: “龚火长,你跪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起来!” 龚顺想起身,被人一把按住。 宇文昭冷冷的看着对方:“龚顺勾结麻匪,冲击我北面鹰扬府,被我当拿下。你要救他?” “龚顺是我的火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误会你说了不算,我自会将人交给通守府审问。” “你敢!” 江队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轻喝一声,身后的府兵,迅速抽刀,将人宇文昭给围了起来。 “江队副,你想造反!” 江队副紧咬牙关,按住刀柄的手不停收缩,眼睛迅速扫过身前的几人。 龚顺带着的一火士卒,只剩下他一个,身后还活着的麻匪,即便知道这次计划,只要鹰扬府不承认,便不足以成为威胁。 然而龚火长被抓了,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若是张通守真要较真,他们鹰扬府的校尉估计都要被革职查办。 江队副思量一番,在心中生出一个毒计:将府兵杀死,事后嫁祸西面鹰扬府,就说他们窝藏麻匪,被我部追查到了府营之中。 而且之前还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此事亦是可疑,足以用来混淆视听。 大战一触即发,我鹰扬府以损失一火士卒的代价,将麻匪与宇文昭及其手下,尽数斩杀。 对方士卒气势正盛,然而好在自己为了保险起见,又调来了两火。 三十对十,优势在我。 既然心中有了定计,侧脸,朝边上的火长示意,几人心领神会,都伸手简略的布置。 王虎上前:“江队副,你好大的胆!公然造反,可是灭族的大罪!” 其余士卒如何看不清形势,都憋着一股气,准备跟着宇文昭拼命。 江队副眼神微眯:“这哪是造反,我北面鹰扬府索敌至此,又见到你们与麻匪在一起,还将我部的火长羁押。” “这事我部不应该搞清楚吗?” 宇文昭冷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江队副勾结麻匪,意图与我府兵对抗,众兵士准备迎敌!” “喝!” 气势震天,勇往无前... 此时的士卒好似都打了鸡血,宇文昭说啥就是啥。 宇文昭亦是没有让他们失望,缓缓朝前迈开步子, 逼近江队副,冷声说道: “现在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跪在我面前......” 第42章 将军请下令,诛杀反贼 “现在命令你的手下,放下武器!” “跪在我面前......” 江队副一脸疑惑,怀疑自己听错了: “宇文队正,莫非你是脑子进水了?” 宇文昭继续说道:“这是我西面鹰扬府府营,你的人勾结麻匪,冲击府营,罪同造反,而你现在又带人,妄图将反贼救出去。” “江队副,你觉得你此举能瞒得了谁?是你北面鹰扬府校尉,还是齐郡张通守?” 江队副神情骤然凝重:不杀,事情暴露自己要死,杀了,说不定还有上级周旋。 边上一火长,看明白了江队副的眼神,上前挑衅:“什么造反,我们跟着江队副索敌至此,就看见你们抓了龚火长,到底是谁造反还说不清楚。” “放下兵器,通守府自会还你们清白!” “放下武器!” 围着的府兵齐声鄙夷时,只听‘锵啷’一声。 只见一道寒芒,迎面划过... 噗呲! 竟是宇文昭拔刀,挥出锋刃将当前的火长斩杀。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胆敢造反,诛灭三族!” 众人大惊,包括江队副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宇文昭,敢当众杀人。 不仅先动手,还杀了他们的一个火长。 “该死!” “给我上!” 自己这边三十个悍卒啊!你这个新来的队正是不是也太彪了一点。 “杀!” 宇文昭面容冷峻,毫不退缩:今日不死不休啊!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着士气如虹,先下手为强! “府兵平叛,杀敌!” 王虎动作最快,朝着江队副扑了上去。 “杀!” 此时此刻,热血沸腾的府兵,双眼带着血丝,挥刀朝边上府兵砍了上去。 “杀敌平叛!反抗者死!” “杀!” 噗噗! 电光火石之间,宇文昭手下士卒与众府兵砍杀在一起。 凭借这悍不畏死的勇猛,杀敌十之七八...... 等到江队副将王虎震退,自己这一边已是畏手畏脚,十分功夫用不出七分。 “该死!” “鹰扬府索敌剿匪,宇文昭窝藏麻匪,杀敌!” “杀!” 等到他出声喝令时,已经先输了一阵。 宇文昭是正儿八经的队正,站在了正义这一边,而且手下士卒都经历了刚刚的血战,心中信念坚定不移,杀敌能使出十二分力气。 而江队副,率队冲府,是没办法将今晚的事交代清楚的。 谁敢把阴谋跟每个人都说。 今晚要借麻匪的手,杀掉宇文昭,再杀麻匪一箭双雕,这种事,只能止于火长一级。 连伍长都不知道。 此消彼长之下,根本不是宇文昭一边的对手。 然而在他出声以后,自己手下毕竟也是征战多年的老兵,短时间内就爆发出了应有的战力。 将宇文昭手下,逼退到了府营中间。 手下士卒悍不畏死,反倒打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效果,个个挂彩,严重的直接被人拖着后撤,失去了战斗力。 然如此,也没有一个被砍死。 反观对面,已经十几个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宇文昭,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江队副咬牙切齿,场面对他有利,但是此战损失,不可谓不大。 自己今日一共集结了四火。 潜藏在麻匪中,由龚顺领队的府营,死的干干净净。连龚火长自己都被抓了。 剩下三十人,又死了十几个。对方伤的再重,还没一个人死啊。 江队副抽出横刀,带着众人扑杀上去,压得对面步步后退。 “护住宇文队正,我们拼了!” “杀敌平叛!陷阵驱敌!” “杀!” 喊杀声震天响,刀光剑影闪烁不已,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地掩盖了空气中的米香。 眼看宇文昭所部,就要溃败身死,只听营门外传来一声暴喝: “住手!” 嗒嗒嗒! 一名悍将,纵马冲进了营门。 律律律! 将阵中数人惊退,立马呵斥: “某张通守帐下军吏,秦叔宝!” “放下刀兵,退!” “退!” 紧随其后的,二三十城防兵卒,也冲进了阵中,将之前还在拼杀的众人分开两边。 “秦琼秦叔宝?” 江队副大惊:“他怎么来了。” 秦叔宝是跟在张须陀身边的猛将,虽然官居奋武尉,职务与旅帅相当,但没有实际领兵权。 他不仅是张通守的心腹。同时一双镔铁金锏,无人能敌。战阵之中,纵有百人,亦无法困住他分毫。 “敢在府营之中拼杀,你二人不将军律放在眼里吗?” 宇文昭上前抱拳:“将军!” “我部被麻匪冲击,斩杀匪军近百人,并俘获北面鹰扬府火长龚顺!” “江队副冲击府营,妄图将人救出去!将军,请下令拿下判将江队副!” 秦叔宝一震,迅速环视现场,心中神情惊骇之情。 江队副亦是大惊,连忙抱拳:“将军,宇文昭胡说!” “是我部按剿匪军令,索敌至此。发现北面鹰扬府中,窝藏有麻匪,情急之下发生火并。” “将军请下令,将宇文昭拿下,听候审问!” 蒋破军大喝:“你胡说!你这个蠢货带兵冲营,就是造反!” 李正臣说道:“我们将麻匪杀的差不多,你来冲营! 被杀的麻匪中,有北面鹰扬府的府兵潜藏,我看就是你们想里应外合,图谋不轨!” “是你们!” “你们是反贼!” “将军请下令,诛杀反贼!” ...... 一时间场面再次闹了起来。 “都给我住口!” 秦叔宝大喝一声,将众人的声音都压了下去: “所押俘虏,我要带回通守府,交由张通守亲自审问。若有通敌造反之人,张通守定会按律严惩不贷!” 两边的府兵纷纷向后退开,城防兵迅速将羁押的麻匪拖走。 江队副心中发寒,龚顺更是面无血色的瘫坐了下去。 完了,队副、队正他们不知道怎么样,自己这个火长算是到头了。 秦叔宝神情凝重,再看了眼宇文昭,点头表示了赞扬。 今日应该是他上任的第一天,然而见他站在中间,被纵士卒维护,且手下个个,跟下山猛虎一样,浑身血气模样,对宇文昭瞬间高看了一眼。 宇文昭略微点头,秦琼必然不是专程来搭救他的,必是有事至此,便想要询问时,只听江队副喊道: “住手!” 第43章 今夜大胜 只见江队副跨刀上前,走到龚顺面前,沉声说了一句:“兄弟对不起了!” 倏! 手上横刀一挥,直接将他的咽喉割断。 “大胆!” 秦琼脸色一变,直接跨了上去,挥出手上金锏: “江队副你找死!” 嘣! 这一锏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对方的胸膛上。 只听咔嚓一声,江队副狂喷一口血,身体向后飞去,最终砸落在了三丈之外。 嘣! 其余府兵,上前查看,两个火长亦是将人扶了起来。 “咳咳!秦叔宝,你只是通守府的奋武尉,还没有资格管我鹰扬府的事。” “龚顺被你们冤枉羁押,难免日后他屈打成招。” “我给他一个痛快,自会向我队正请罪。” “今夜我率府兵剿匪,有军令在身,你敢拦我?” 秦琼双眸微颤,只是片刻便将拦住的城防兵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放他们走!今日之事,自有通守大人定夺!” 江队副脸色惨白,这一锏已将他的胸骨震裂,伤了胸肺,口中血沫止不住的流出来,淌在胸襟之上。 在两名火长的搀扶下,往营外退走。 几人看着江队副的人退走,皆是露出了一副得意的表情。 “王虎,先救人!” “是!” 今夜一战,大胜! 敌军近百人,更有府兵掺杂其中,硬是被他们这一火士卒,杀得人仰马翻,毫无战力。 若不是江队副带人冲进来,他们这一批,或许都不会受伤。 “宇文队正威武!” “队正威武!” “喝!” 一时间,营中豪情喝令四起,高亢的声音,如洪钟传出百里。 营外还没有走出多远的江队副,听闻,狂喷一口血,晕倒在了马背之上。 这一仗不可谓不大,胜的也不可谓不彩。 “宇文队正,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秦将军过奖了,都是兄弟们拼命,不然,今晚凶多吉少。” 秦叔宝看着一地狼藉,心中疑惑更深,出言询问: “这些残肢断臂,是什么情况?” 满地的躯干、手脚、头颅、肝脏...... 看得人心底发寒,在加上空中飘荡的烤肉气味,心理素质差些的城防兵,直接就呕了出来。 等到所有尸体收敛以后,有士卒上前报备: “秦将军,有麻匪头颅六十八首,其中麻匪四当家被一箭射中咽喉而死。” 宇文昭将陈三蛋扯上前:“他射的。” 陈三蛋抓着后脑憨笑:“意外收获。” 秦将军点头:“不错,就这一个脑袋,足够你升为伍长!” “还不谢过将军!” 陈三蛋一愣,被宇文昭拍了一下后脑勺,急忙行礼:“多谢将军!” 今夜不仅杀了麻匪,其中还有几具尸体,被人认出,是北面鹰扬府的府兵。 穿的是麻匪一般的劲装,身上腰牌什么的,都没有。 秦琼将此事压下,他知道这种情况,只能私下给张须陀汇报,无法给北面鹰扬府定罪。 一番清点之后,再加上之前杀掉的三个当家,都算作宇文昭的功绩,这波功劳足够他再升一级。 然而秦叔宝却是提醒他,初来乍到,根基未稳,不要升得太快。 宇文昭只是与其相视一笑,就明白个中道理。 与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关,宇文昭心中最简单的理解,便是:我又不是来当官的,我是来拉队伍的。 以后哪怕不当这个官,也能有一波兄弟跟着自己。 毕竟这一趟穿越,没有跟着一起起势的兄弟,更没有氏族背景。 顶着一个皇室遗孤的名头,与孤家寡人没有什么区别。 好不容易带兵,自己只为当官,手下愿意给自己卖命的人都没有,以后如何逐鹿中原? 就好比今日的江队副,他的兵,并不比自己手上的人差,但是今夜一战,若是秦叔宝不来,宇文昭也有信心带人,将他们尽数杀干净。 只不过自己的人也会有损失而已。 “你是说要把今晚的功劳都换做钱?” 秦叔宝听闻宇文昭的意思,大吃一惊。 众士卒亦是疑惑地看了过来。 “也不是都换做钱,我是想着如何让自己手下,过得好一些。” “你看,这些腰刀,多久没换了。磨了又缺,缺了又磨。但是刀口都卷成这样了,还怎么搞!” “而且这些皮甲,也旧了、薄了,防不住。 弓箭配给也不够,粮食也都烧没了,咱人少,但是这鹰扬府还是得守着不是。” 秦琼大笑几声:“放心,我此次来,就是要给你们扩军的。” “当然该换的也要换。” 秦叔宝摸着下巴,一脸赞赏的表情,扫过府兵时,浑身浴血的士卒无不是挺起胸膛,好似授勋的百战将军。 “没想到你才刚上任,就立下如此大功。” “加上先前被你杀的,麻匪大当家陈拐子。 盘踞在齐郡三年,也让张通守头痛三年的麻匪,这次是全都折在你手里。” 听着秦叔宝细说,方才明白,自己杀陈拐子那一次,是有多正确。 否则一颗匪首的脑袋,想要剩一级,还差些火候。 秦琼朗声道:“军械物资的事,我先替你应下,每人都换上一把环首横刀,一人一副皮甲,马匹五十,粮一千石,角弓二十副,箭矢一千。” 宇文昭大喜,却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将军,你看能不能给咱要几个铁匠?” “嗯?你要铁匠作甚!” 宇文昭憨笑:“若是有了铁匠,刀兵、器械受损什么的,自己就能马上修好。也不用报损,你看不是替通守大人节约了吗?” 秦叔宝露出一副怪笑表情:“去去去!想要铁匠,自己去招募吧,不过饷银什么的,可以算到鹰扬府的开销。” 宇文昭是队正,辖兵五十,一应军需,按要求能配齐。 另外的辅兵,也可以自行招募。 不过开销,就要走鹰扬府了。 “多谢秦将军!” 有这句话,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多了,自己不仅可以招募铁匠,还能招募其他各种府兵兵种。只要出得起钱,辅兵多过战兵,都是很常见的事。 “另外,给再给你们弄五头猪过来,一头公的、四头母的。不是给你都吃咯,留下点配种。” 一群人手舞足蹈地喊着,宇文昭挥手让他们淡定:“那放心,咱的兄弟们,拿起刀是兵,拿起锄头就是农民, 咱不仅种地,还会养猪养鸡呢。” 秦叔宝笑道:“我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 宇文昭凑上前,连带着王虎、李正臣、蒋破军都是一副翘嘴期待的表情。 第44章 别他娘的装死 几人凑上前,只见秦琼皱起眉说道: “北面西突厥,射匮可汗斩杀泥撅处罗,成为了新的可汗。” “为了彰显他在阿史那氏族的话语权,派出十万大军叩关。刘武周凭借长城防线坚守......” 这一年是杨广一征高句丽,大军都调往了辽东。 边军兵力有限,即便布置了密密麻麻的烽燧、屯堡。 却依然担心,有小股突厥虏南下腹地,劫掠物资,袭扰东征粮道。 因此,齐郡通守授命,尽快将手下士卒招募齐全,并要求在短时间之内,训练新兵,形成一定的战斗力。 秦琼沉声继续说道: “西面鹰扬府,人最少,且不比东面与南面。遭遇突厥兵的可能很大。” “募兵的事,你不操心,之前历县就已经招募了一批,到时候分四火出来给你。” 宇文昭大喜,本来就为招募的事操心。 现在秦叔宝说有现成的送来,当然高兴了。 “多谢将军厚爱,我定不负所托,巡视历县,若是发现突厥兵南下,定斩不饶。” 秦叔宝点头:“我知道你战力不低,但是也大意不得。” “突厥兵悍勇善射,而且终日与马为伴,骑射马术,皆是一等。而且生长在北方,茹毛饮血之地,个个野蛮嗜血,战力不容小觑。” “曾有人统计,我中原兵与突厥兵打遭遇战时,往往是三换一的打法,方能与其战平......”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神情凝重。 鹰扬府的都是府兵,三年轮换一次戍边。 显然当下的这些人,还没有去过。 对于边军的一些情况听闻,却不甚了解。 若是说三换一的战力,他们这一火,加上宇文昭,也就勉强能对付四个突厥兵? 突厥兵生性残暴,但凡突破边军防线进入腹地,绝对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 秦叔宝看见几人凝重的神情,转眼笑了笑:“你们也不用过于害怕,咱大隋悍卒,也不是孬种。若是碰上突厥兵,也让他尝一尝咱的环首横刀,是否锋利!” “对!狗日的突厥,来几个老子杀几个!” “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我非不信,他的脖子要比咱硬一些!” “哼!只要突厥兵敢跑来历县,看我不削了他的脑袋!” ...... 一众士卒,愤慨激昂,个个涨得脸红脖子粗,叫喊着要杀敌建功。 “好了,今日军令我也传到,这些军功,我便帮你们带回去,一并算好。 另外再给你们一人一百贯,如果功劳不够,我另外添足咯。” 秦叔宝看向宇文昭,补了一句:“这就是你要换钱的想法吧。一人给一百贯,再多,估计张通守拿得出来,也要考虑其他军伍兄弟了。” 众人瞪大牛眼,喘着粗气,都看向宇文昭,仿佛一群饿狼见到了美女,止不住想要扑上去的冲动。 “哈哈哈! 不过话说在前头,如果最终通守大人核算的银钱有多,那我也要分一份啦!” “理所应当!” “哈哈哈!” ...... 秦叔宝走之前,与宇文昭单独寒暄了几句,他最大的疑惑,无非是粮仓爆炸的事。 宇文昭只是说,自己带人假意潜伏在粮仓埋伏,杀了一波后,从后门退走。 准备来个火烧粮仓,将麻匪都烧死。 结果丢了火把,也不知道为何,竟然爆炸了。 “我想应该是面粉的原因吧。” “面粉?” 宇文昭没有捂着,毕竟就目前来看,秦叔宝与自己意气相合,而且秦叔宝可是有历史背书的名将。 瞒着他也没有必要。 “嗯,当时一番厮杀,粮仓之中白面全部扬了起来,几乎将整个粮仓都充满了!” 秦叔宝默默点头,片刻后,舒展开眉心,抱拳说道: “这个信息很重要,今夜我还要返回历县,就不多留。” “这几日,你好生准备,把队伍练起来。到时候若突厥真的潜入腹地,也是你建功立业的时候。” “多谢将军提点!” 秦琼拍了拍他的胳膊:“将军称不上,我就是个奋武尉,也就比你大上一级而已。” 将秦琼送出营寨,看着他拖着一车人头返回,宇文昭又跨上特勒骠,送出去十里有余。 羡慕的秦琼分别时,一拍脑袋,差点让坐下黄骠马,栽了跟头。 ...... 等到宇文昭返回鹰扬府时,府营里的残肢断臂、脏腑躯干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集中堆码。 一些火苗也被扑灭。 打扫得好似没有发生过战斗一样。 只不过远处,原本高耸的粮仓,只剩地上一些烧焦的米粮与朽木。 “队正!” “队正回来了......” 在场的士卒,无不是士气高昂,不仅中气很足,身姿都异常挺拔了。 “早些休息,大家尽快恢复起来。” “等到新兵到了,咱可要分开,都带一带。” “下次遇到突厥兵,可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机了。” 都当过兵,这外族的精兵,一个脑袋,可抵境内山贼匪患的三个脑袋。 可想而知,对方是有多棘手。 宇文昭回到营房,今晚虽然没有受伤,但是一身骨骼与肌肉,无不是酸痛不已。 这种高强度的战斗,自己前世在丛林模战中经历过,心里肯定没有问题。 只不过现在这具身体,可吃不消。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王虎进来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队正,多谢你救了我幼妹,若不是你,我可能终生都要受制于戚远之手。” 宇文昭上前将人扶起来:“以后都是兄弟,若有事先告诉我,我自会想办法解决。” “至于那个李员外?哼哼!” “待我们下次回城,你可敢摘他脑袋!” “有何不敢!” 王虎拳头紧握,在空中抖了一下。 “戚远与我有仇,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你可还敢跟着我。” 王虎再拜:“王虎这条命,今后便是队正你的!” “好!” ...... 哐啷! 北面鹰扬府营房。 戚远一拳将身前木桌捶烂,其上茶壶茶杯摔了一地。 戚远往前迈出一步,指着地上跪着的江队副,呵斥: “你们这些蠢货!损兵折将,失我军威!” “更是连特勒骠都被劫了去!” 嘣! 抬脚就一下,将还在咳血的江队副踹翻,在地上滚了两下动弹不得。 “别他娘的装死!给我起来!” 第45章 重重地赏 听到戚远呵斥,江队副忍着痛,一脸怨恨地继续跪着: “队正,今日若不是秦叔宝赶来,我早就杀了宇文昭。” “我恳求你再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连夜杀一个回马枪,不杀宇文昭誓不回营。” 戚远一脸阴鸷,这一天,不仅折损二十多个精锐,手上士卒能打的二十个不到。 想要重新募兵,练出精锐,没三五个月是做不到的。 看着地上江队副的模样,心中暗骂了一声:猪脑子!连特勒骠都丢了,两个姐姐也死了,自己这一房,就只有自己一个人。 若是再做不出成绩,将来戚家,自己根本说不上话! “既然如此,也算是最后一搏了!” 江队副期盼的抬头,对上了戚远阴戾的目光: “半个月!只给你半个月时间养伤。” “半个月后,突厥曾经泥撅处罗的旧将,会潜入我中原腹地,袭击劫掠我齐郡村镇,截断往辽东的粮道。 以彰显他们投降射匮可汗的决心。 射匮可汗会差人,给我送来泥撅处罗曾经的部将首级,助我升职。” “戚队正,你是说......” 江队副大惊,曾经听说,军中有人与突厥有联系,想不到竟然是自家队正。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居然可以用突厥内部败军势力,潜入中原,同时还送来败军人头,助戚远升职。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 戚家?绝对是齐郡戚家的手笔! 果然氏族的力量是无穷的。 自己一个队副,跟着戚远已经干过许多,见不得人的事。 既然是一条船,在刚刚震惊片刻,迅速满腔热血。 戚远看他表情,得意地点了点头:“到时候,你负责引路,将突厥想要立功的部将,带去冲击北面鹰扬府。” “借突厥的手,将宇文昭斩杀。而我率队,去接收突厥的人头。” “到时候,只要我有肉吃,保证兄弟伙都有汤喝!” 江队副大喜:“队正威武!” “哈哈哈!” “队正,到时候怕是可以直接升为旅帅了吧! 你看,我这个队副的副,是不是......” “哼!瞧你这点出息!” 戚远想起了宇文昭已故的姨母,心中又升起一股怨念:这是姐姐留给我最后一个好处,若是再输,就真的只能投靠王薄,反他娘的了。 大业七年,也就是六百一十一年,去年黄河决堤,致使灾民、流民四处逃荒求活。 王薄揭竿起义时,就联系上了戚家。 戚远自然也是对方笼络的人之一。 “我要利用这次功勋,冲击校尉!” “我只要你带着突厥去杀了宇文昭,把我的特勒骠抢回来。” 戚远歪着嘴冷笑:“我坐上校尉,你就给我当旅帅吧!” “啊!多谢队正...不是,多谢戚校尉提拔!” “哈哈哈!” ...... 历县中。 等秦叔宝押车回到通守府时,张须陀已经早起,开始处理军务。 “通守大人,今晚你可没睡几个时辰。” 张须陀端着油灯,在地图上查看地形: “突厥叩关,而我齐郡又是重要的运粮之地。 若是突厥派出小支部曲进入我腹地,我军恐怕要疲于奔命了!” 秦叔宝亦是眉头紧皱: “我齐郡地广人稀,多是丘陵沃土。想要对付突厥的游兵散勇,确实很麻烦!” “哼!突厥这些畜生,潜入腹地,就如同可恶的苍蝇。” “若不是东征高句丽,各处鹰扬府兵源不足。 不然叫他们突厥虏,有来无回!” 秦叔宝亦是沉凝,思索着战法,只见张须陀转头看向他: “今晚去了西面鹰扬府,那小子如何?有没有被那些老兵折腾啊?” 秦叔宝愣了一下,下一刻竟是后退一步,郑重其事地抱拳说道:“将军!宇文昭此子,非同寻常,值得重赏!” “哦?如何......” 秦叔宝可是他张须陀眼里的猛将,限于年龄、功绩都小,直接提拔恐遭人口舌,但是对他实力与眼光,可都是给予高度评价的。 只见秦琼眼神上撇,似在回忆: “今日宇文昭出城,路上遇见麻匪劫掠商队,力敌三大头领。 皆斩之!” “哦?” 秦琼只是点头,嘴上没有停顿: “鹰扬府前,亮出身份,遭到火长王虎刁难,遂以三颗匪首人头震慑人心,而后又以军律压制,让人不敢忤逆。” “哼!倒是个聪明小子,知道取巧。” 然而秦叔宝继续摇头说道:“在所有人被压制的时候,以一己之力,将一火悍卒,打得人仰马翻。” “火长王虎拔刀未全,便被他出刀,压在地上,心服口服......” 张须陀大惊:“压制火长王虎?” 王虎是个猛将,只不过入伍时间不长,本打算将他调到身边培养,只是士卒缺少,暂时放在西面为头。 没想到居然被打服了? 张须陀一脸惊讶,见秦叔宝依旧沉凝,好似这还不是高潮。 “他说他要打十个,所以十个悍卒,都被他打服了。” 张须陀将油灯放在桌案上,叫人添了油,继续问道: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秦叔宝沉默片刻,看向张须陀,扬起了嘴角: “今晚近百人麻匪冲击府营! 被宇文昭放进府营,全数斩杀!” 嘣! 张须陀手掌震在案桌上,大惊:“你说什么!” “近百人麻匪,被他...被他尽数斩杀?怎么可能!” 秦叔宝缓缓点头:“属兵十人,除去轻重伤者,无一人阵亡!” “通守大人,此子潜龙在渊,可堪大用!” 张须陀踉跄几步,觉得眼睛有些发晕: “这怎么可能?他是如何做到的?” 十一个打一百个,无一人阵亡情况下,把对方一百个都杀了? 他们十个,若是碰上一百头野猪,说不定都要被拱死几个吧! 随后在张须陀无限惊骇中,秦叔宝手舞足蹈地,把今晚查清的事,细细说明。 通守府中,除了昏暗,摇摆的橘黄灯光外,便只有秦叔宝唾沫横飞的单口秀,以及张须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半晌...... “将军,这是我拟的军功嘉奖建议,您看?” 张须陀拿来只扫了一遍,双眸冒着火,大喝一声: “这怎么够!” “给老子赏,重重地赏他!” “这等实力,若不是太年轻,我都想给他一个校尉当了。” 秦叔宝咕嘟一声,咽了一口,趁着张须陀没注意,翻了一个白眼...... 第46章 新的练兵 后半夜,张须陀缓缓走到案前,拿着笔,画了一个房子,又画上一圈折叠的波浪线,好似在模拟房子爆炸的效果。 “叔宝,你安排人还原一个小粮仓,备齐面粉,秘密实验几次。” 张须陀放在桌上的手,缓缓握拳:“若真的产生爆炸,看能不能复刻这晚宇文昭对敌的战例!” “是!” 秦叔宝当然知道,眼前的这名猛将,最担心的,就是源源不断的反贼起义。 自己没有办法去劝谏隋炀帝,能做的,无非是镇压反贼,稳住齐郡这片重要的军事要地。 ...... 时光流逝,在这几天的适应中,宇文昭搞清楚了鹰扬府的运作机制,在众人齐心协力下,西面鹰扬府也恢复了往日生机。 而宇文昭更是找回了,前世的那种军伍生活。 这日一早,看着演武场上训练的科目,觉得太过单一。 这个年代的军伍训练,一来是熟悉金鼓、旗语,阵法变换等等,二来就是日常负重跑步、举石锁等等耐力与力量的练习。 内容单一,且忽略了柔韧性、爆发力、身体协调性的锻炼。 对单兵战力提升效果一般。 “王虎过来!” 嘣! 王虎回头一愣,见宇文昭找他,将手上百斤的石锁丢在地上,跑了过来: “队正,你找我?” 宇文昭点头:“你们以前都是这么训练的吗?” “嗯嗯,鹰扬府有一套练兵法子,大家都是照着练的。” “嗯,以后改一改。” “改一改?” 见王虎疑惑,宇文昭笑了笑,捡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了起来: “你让兄弟们,搭建障碍场地,还有这些攀爬器械,也尽快制作出来......” 看着自家队正画的奇怪图案,王虎疑惑得差点将后脑勺拽秃。 宇文昭画了一些平衡木、泥浆池、双杠、矮墙、深沟等等...... “这里、这里,这些器具训练时,按照次数要求,分组训练,不要单纯地按时间进行。” “还有这些,负重跳跃、五十步折返跑,徒手平衡训练。特别是训练完成后的拉升!” 宇文昭还起身演示了几个拉伸的动作:“长期不拉伸,肌肉变得僵硬,将导致挥刀速度慢、行军时膝盖疼痛等等反作用。 所以训练结束时,一定要安排足够的时间拉伸。” 王虎木讷地点着头,虽然不理解,但是听明白了,他就会执行。 这一点,不仅是王虎,其余的士卒都是。 只要听到是宇文昭的指令,无论是啥奇怪的想法,都会第一时间执行。 比如,宇文昭叫大家练习冲锋,每次冲了五十步,就停下走二十步,再冲锋五十步,如此往复。 在大家眼里,无疑是跑几步就歇,这不是偷懒? 还有就是平板支撑、仰卧举腿、弓步转体...... 全程无负重? “你们说这种方式训练,真的有效果吗?” 一人扑在地上做平板支撑,涨红着脸嘀咕。 “叽叽歪歪,咱队正还能骗你不成?” “就是,不想练就滚!” 那士卒好似更加脸红:“没说不信,只是没见过这样,啥都不用背,就一动不动撑着...... 反正队正说啥就是啥,以后绝不质疑。” ...... 宇文昭拍了拍王虎的肩膀说道:“以后都这样,谁叫得凶,就加几组量。” “挥刀、刺枪、骑马冲锋,靠的都是核心发力,要的是瞬间的爆发。 手起刀落都是瞬间的事,空有一身蛮力,真到了生死抉择,屁用没有!” “当然耐力有耐力的练法,今番只谈爆发力。我们中原人,与突厥这些狄戎比起来,身体素质上天生就存在弱势,所以咱要扬长避短,专注爆发与突击。” 王虎听得是一愣一愣,以前都是以身强体壮,练出一身腱子肉为目标。 按照宇文昭的理念,一身腱子肉不是说不行,但是行军打仗,要的是耐力与爆发并存。 空有肌肉,不能长期作战,不能在对战时突然爆发,一击毙敌,就只是打个好看,有屁用。 “不费力却更有力!” 看着宇文昭朝远处走去,指导场中几人的训练动作,王虎双眸凝实,嘴上默念着宇文昭最后留下的话。 好似给自己脑子,打开了一扇大门。 众人训练了一段时间后,明显感受到了自身协调与爆发的提升,更是盲目地崇拜起了宇文昭。 此后几十年,无论他们身在何地,无论是将军还是郎将,通守或是总管。 但凡收到宇文昭将令,无不是倾尽全力执行,不计损失的程度,简直叫人发指。 这日烈阳高照,远处一列车队浩浩荡荡地朝着府营驶来。 咻! 一只响箭,从箭塔上射出。 一士卒在箭塔大喊:“来车队了!” 陈三蛋一脸疑惑地跑出营房,冲上了箭塔。 “陈伍长!” “在哪里?” 随着士卒指向,陈三蛋皱眉看见了远处一队马车。 车行缓慢,沉重的在泥地上压出深深车痕,队伍两旁,稀稀落落的跟着有三十四人。 陈三蛋看清时,欣喜若狂:“王火长,是齐郡来的队伍,是辎重!” 王虎大喜,迎出宇文昭,大家伙都放下手上的活,簇拥着宇文昭都跑到了营门口。 半晌,果然见浩浩荡荡的车队,绕过山坡,朝府营驶来。 “猪啊!” “真的是猪?这得有七八头吧!” “十头,绝对没错,我数的,是十头!” ...... 一名俊俏小生,当面写好一些东西,连笔带纸,递给宇文昭: “制式环首横刀五十把,一人一副皮甲,共计五十套。 马匹八十,粮一千五百石,角弓三十副,箭矢两千。 猪十头,两头公的,八头母猪...... 其余军服等辎重配给若干!” 军需官晓得干净: “还有一千五百贯的赏钱,一人分一百贯,队正两百贯,剩余三百贯由鹰扬府,自行调配。” “宇文队正,若是没有问题就把字签了吧。” 宇文昭大喜,这是奖励的物资到了呀。 在众人兴奋的注视中,宇文昭将单子签收,眼神瞥向了押车的人。 试探性地问道:“这些士卒,是新兵?” 第47章 结拜罗士信,多出个程咬金 军需官点头,给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 “齐郡奋武尉秦琼,亲自挑选了四十名新应募的士卒,让交到你手上,以后他们就都是你的兵了。” “都上来,见过你们的头!” 人群围了上来,大声说道:“见过宇文队正!” “见过队正!” “见过队正!” ...... 还在搬货的士卒一听,都放下手上活,往人群看。 “乖乖!这群新兵,感觉都厉害啊!” 这一群士卒,不说个个膀大腰圆,肥头大耳。但也是身姿挺拔,目光如炬。 一看就是经过筛选,最适合培养的精兵苗子。 秦叔宝答应的物质功绩,不仅翻倍,而且在皮甲与武器上,更是把每一个人都配齐了。 连新兵的装备都一样。 这种待遇,放在当下,绝对是顶配。 只有张须陀嫡系战力,才有可能得到的待遇。 而且战马就有八十匹,这可是一支骑兵队的标配。 是要自己训练出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 “宇文队正,张通守听说了你的战绩,连夜改了奖赏。你应该能看得出通守大人对你的器重。” “只不过你初来乍到,资历太浅,若是官职太高,难免受人非议,你能理解吗?” 来人长得眉清目秀,气宇不凡,谈吐间更是露出一丝书生气息,虽然只是军需这种辅官,但是其神态举止,让宇文昭不敢轻视分毫。 “属下当然能够理解,张通守的考量是在培养我,更是在保护我,某又如何不能理解。” 见军需官含笑点头,宇文昭心中有了一个猜测,浅笑地询问: “你我已经见过多次,却一直没有机会结交,某斗胆,敢问上官贵姓?” 军需官笑了笑:“什么上官不上官,我叫罗士信,你若看的起,可以兄弟相称。” 轰! 罗士信?你在这里? 齐郡双骁罗士信,你咋是个文官?不过大业八年,这个时间段,历史上的罗士信也才十二岁。 与现在模样确实相差无几? 宇文昭拱手,一脸惊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传言罗士信,枪术马术,世之一绝,冲锋陷阵,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你咋是个文官......” “哈哈哈!” 罗士信大喜,笑得身上甲衣震颤:“张通守怕我有失,让我在军中负责军需、粮草调拨等闲职。 说是待我再长两年,累积了军中经验,再许我上阵杀敌的机会。” 说完重重地拍着宇文昭肩膀: “咱俩同命相连,都被通守压着。 当然通守说了,你若是再立一次功劳,便许你右迁!” 见他打趣自身,还不忘鼓励自己,宇文昭心中一个暖意升腾: “今日得见士信兄弟,属实是某三生有幸,你的才能不在我之下,且通守大人重在培养,将来你的成就必然旷古烁今啊。” 罗士信点头,负手在后:“我今年满十二,你比我虚长,今日我俩信念一致,遭遇相当,何不乘此,结拜为兄弟!” “哦?某正有此意!” 宇文昭大喜,拉着罗士信的手,便往府营中走去。 点香、烧黄纸,祭拜天地,一番操作后,两人便成了结拜兄弟。 “二弟!” “大哥!” 两人手牵着手,热泪盈眶...... 留着罗士信吃饭喝酒,杀了头母猪,揉面包了饺子! 好不痛快! 离别之际,罗士信交代了几句,说近日收到了北上运粮的将令,估计一个月的样子,咱齐郡就要运粮北上。 叫宇文昭尽快把队伍训练好。北上的任务,必然会用到他。 “大哥,我还有一个结拜兄弟,就在齐郡北面的济阴郡,东阿县里务农。 下次护粮时,要过济阴郡,到时候引你相认!” 宇文昭有些紧张,抓着对方的手指都在发颤:“咱兄弟叫什么名字!” 罗士信打了个酒嗝:“程咬金啊!” 果然! 宇文昭石化当场...... 又是一番寒暄之后,不得不离别时,宇文昭安排了蒋破军、李正臣带上几个老军,护送罗士信返回。 直到历县城外十里,见有城卫士卒接应,几人才调转马头返回。 宇文昭的一队人马是满编,剩下的日子便积极训练,准备迎接北上护粮的任务。 五十人的队伍,不仅满足日常基础训练,提高大家的耐力、爆发力,以及跨越障碍的能力。 同时重点还放在了骑术上,例如冲锋、变阵、骑射等等。 马下对敌的功夫也没有落下。 自己属兵五十,不算多的情况下,就准备往精兵强将方向发展。 同时也开始教导大家一些军事理论。 把前世适用于今生的战斗理念,都传达了下去。 为大家拓展了战争的各种见解。 这一日,在清点军械时,见到陈三蛋正在检查角弓与箭矢。 “队正!” 宇文昭点了点头,拿出一支箭,箭镞圆润,棱角不显,普普通通。 “此箭用军用制式角弓,能射出多少步,破甲能力如何?” 陈三蛋略作思考,应声道:“角弓可用于骑射,通常是一石二的力,射程可达一百步。 最强杀伤力在六十步左右。 弓箭手在六十步开外,射八箭中五箭为合格。” “不过,若要破皮甲,六十步以内,角弓有半数机会能破一层甲。” “嗯?” 宇文昭点头,略显凝重。 “队正觉得有疑问?” “这种箭镞太过普通,要改!” “改箭镞?” 宇文昭默默点头:“你把咱新招揽的铁匠喊来!” “喏!” 宇文昭随即紧咬牙关,决定将这个普通的箭镞改一改。 而后找出纸笔,画了一个锋锐的三棱箭镞,棱边锋利带破风槽。 这种箭矢,是前世丛林战中,师兄教的箭镞改良。 不仅穿透力更强,初速快,且破风声更小。 这样无形又增加了射程。 使最大射程达到了一百三十步,有效杀伤距离至少也有一百步。 足足提升了五成。 “若是能够制作出来!碰上突厥,可以用射程压制,减少近战损失!” 第48章 突厥兵来了 等到铁匠拿到新箭镞的设计图时,反复观看,片刻之后,只剩啧啧咂舌的声响。 “这种箭镞,比寻常使用的要锋锐一些,且带有小倒刺。” “这种想法,以往我们制作军备时也想过,只是锋锐和稳定这两方面不好调整。” “啧啧...三棱,原来是这样......” 铁匠好似发现了什么,忽而眼中冒出精光:“这...这个螺纹!” 在每道锋口下,都有小小的弧度,且带着一条条肋纹。 “我明白了!” 铁匠抬眼,无比崇拜地看向宇文昭,好似眼前的这个队正,解决了他们军械领域,一个世纪难题。 宇文昭面色平淡:“这种箭镞一日能改多少。” 铁匠笑着说道:“府中还有些铁块,若是日夜兼职,嗯,日产一百支应该没有问题。” “好,按照图纸内容,先做一千枚吧。” 陈三蛋好像也明白了什么,眉头舒展开来: “队正,若是换上这箭镞,十次能破几次软甲。” 宇文昭略作思考:“保守估计一百步之内,能破一层甲。若是控制在六十步内,可破两层皮甲。” 什么! 此刻的陈三蛋,瞬间呆立当场。 他是玩箭的行家,以往山中猎杀野猪,都是控制好距离,保证在三十步左右,若是六十步距离。 要想一箭射透野猪皮,就需要一些运气存在了。 然而现在听到队正说,百步射一层,六十步能穿两层皮甲,如何不惊讶。 队正说的可不是几率。 等到他吃惊地看向宇文昭时,只见他在几人目光中,走到了营房外,看着天上的太阳,估摸时间: “快午时了,前几天杀的猪肉,还有没,弄点来吃。” ...... 翌日,宇文昭叫上了陈三蛋去了演武场。 抽出三支新箭: “你试试,百步之内穿甲。” “喏!” 陈三蛋一脸亢奋,提着弓便上了靶场。 弯弓搭箭,瞄好了百步外的靶子,其上铺着一件皮甲。 只听飕的一声,利箭眨眼便射中百步开外的箭靶。 钉在了皮甲之上。 一名士卒上前查看,而后举起手臂,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好!” “宇文队正,真的透了一层甲。” 宇文昭点头,又递上一支箭:“试试六十步!” “喏!” 片刻之后,只听飕的一声。 不远处的士卒查看完,举起手臂,在空中画了两个圈。 “队正,真的神了!这次透了两层甲。” 陈三蛋一脸亢奋,急忙朝士卒招手。 拿到了皮甲,用手指戳进了两个洞,朝宇文昭展示: “队正,若是大家都用这种箭,哪怕突厥南下,咱也不怕了。” 宇文昭摸了摸皮甲,笑道:“确实如此,咱汉人与突厥虏,迟早有大战。” 突厥以骑兵为主,特别是骑射技艺,更是有着碾压性的杀伤力。 都配备同种角弓的情况下,突厥有战马加持,杀伤距离能提高到八十步,最远射距在一百一十步。 而大隋对战突厥,除了少量骑兵外,步兵遇上骑兵,除了防御与对射,基本都是被动挨打的份。 而且射距还差了十几二十步,往往被突厥抓住缺陷,往死里揍。 现在有新型的箭镞,再碰上突厥骑兵,就可以先发制人。 陈三蛋如此兴奋,一来这新箭镞,不仅威力大,射距远。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射手,最看重的手感,简直是反馈十足。 以往能连射三箭,若是用新箭镞,他有信心,一次射五箭连珠。 边上的铁匠弓着腰、捧着箭说道:“队正大人,这批箭再来一个星期就能全部交付。” “只是,我们这批新来的铁匠,大家都想看看新箭镞的图纸,也想上手试试......” 还未听完,宇文昭就露出了吃惊的表情:“你是说,这一天时间,都是你自己在干活?” “此箭镞,必是当代所有箭镞之最,亦是队正的杀敌重器,我怎么敢,怎么敢让人偷学了去。” 原来如此,宇文昭长吁一口气:“只要是咱鹰扬府的匠人,你就让他们一起学着做。只是除了我鹰扬府外,其他人不能学了去。” “喏!” 看着铁匠一脸振奋地退开,宇文昭心中感慨:这种技术迟早要交出去,以后突厥在我们弓箭面前,就再也不敢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只是这一批,先试试稳定性,等到用完这批箭,就交给张须陀。 估计又能换来可观的军功吧。 “弓给我!” 宇文昭倒持箭矢,转身看向辕门边上,一支斜靠着的长枪,问道:“此地离辕门,有多少步。” 陈三蛋抬起下巴目测:“在一百步,到一百一十步之间。” 宇文昭胸中升起一股豪情:辕门射戟,距离是一百五十步。 宇文昭抱弓搭箭,眼神微眯,觑得准确时。 在陈三蛋一脸期待的目光中,飕地一下,便射发箭矢。 当! 下一息,箭矢应声中的。 长枪在围观士卒惊骇情中,颤抖着,倒在了地上。 “好箭!” 一群士卒纷纷叫好,而身旁的陈三蛋,更是心中震撼。 辕门射戟的典故,这个时代也有。 大家伙都没有亲眼见过,却都当做是一个目标。 如今百步开外,一箭射中枪头。 换做在场诸位,依旧是无法完成的高超技艺。 这只是制式角弓啊...... 众人欢呼声中,宇文昭反倒面上,升起凝重,朝着营门走去。 嗯? 陈三蛋先发现了情况,紧跟宇文昭身后。 蒋破军、李正臣等士卒亦是一脸凝重,从边上围了过来。 宇文昭带人,走出营门。 迎面而来的是一群,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百姓。 当先几人,面容沾着泥土与血浆,头发散乱,神情憔悴、惶恐。 走到当面,扑通跪下:“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村子吧!” 其身后数十人,老弱妇孺竟皆跪倒磕头。 嗒嗒嗒! 一火士卒纵马赶来,王虎当先下马。 “王虎,发生了什么事!” 王虎一脸怨恨: “西北面,发现突厥虏!” “望牛村遭遇袭击,全村被焚,我部在途中,掩护百姓撤退,与突厥人发生遭遇战。” 宇文昭往他身后看了看,见他一副羞愧模样,冷冷说道: “吃了多大的亏?” 第49章 停下受死 “一死两伤,突厥兵只是中了我一刀。没死......” “对方几个人?” “三个!” 王虎低着的头,猛然抬起:“队正,我看见他们往西北方向跑,我请求带队杀敌!” 边上李正臣、陈三蛋,齐齐上前,眸中充满血丝: “我陈三蛋请命,率队杀敌!” “我李正臣请命,率队杀敌!” ...... 身边士卒,个个义愤填膺,齐展展单膝跪地:“请队正发兵,杀突厥,报仇!” “杀突厥报仇!” 宇文昭目光阴冷,扫视了一遍说道: “蠢货东西,被三个突厥兵羞辱,真他妈丢脸!” 王虎羞愤地低头,单膝跪地抱拳,不敢吭声。 他带着十人巡视西面,队伍以五人一组,相隔开来。 等到发现百姓被三个突厥兵追杀时,自己带着人就往前冲。 自己与一人拼杀,另外的几人对付两个突厥兵。 没曾想,突厥兵好像是有准备一样,见他们冲来,先是沉稳地发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而后又砍杀一人,伤了两人。 若不是见王虎勇猛,砍翻他们的兵。 不得已要救人撤退。 这一火,死伤恐不止这点。 “王虎统兵失职,临机战术失误,降为伍长!” “你可有意见?” 王虎脸涨得更加红:“全凭队正发落!” “哼!” “带老乡进府,李正臣、陈三蛋,王虎、蒋破军进帐议事!” “喏!” 片刻之后,营门大开,宇文昭当先骑上特勒骠,跨上角弓,提枪纵马疾驰出营。 身后一群士卒,个个面容狰狞,眼眸中饱含仇恨,纵马跟着,浩浩荡荡,扬起一片烟尘。 离营十里,遇到分叉口时,宇文昭抬手指向另外一条路。 王虎点头得令,带着一火士卒,疾驰而去。 剩下蒋破军、李正臣、陈三蛋,一共两火士卒,紧跟宇文昭,往另一条山路冲了过去。 咚咚咚! 沉闷的马蹄声,在林间回荡,惊飞一群鸦鸟。 落日西沉,余晖烧红了天际,好似在此方天地,洒下朱红墨迹。 一片丘陵小坡之间,三个突厥兵,头戴翻毛圆帽,身着皮甲,腰挎钢刀,正靠着树旁,燃起了篝火。 三匹马绑在一棵梧桐大树边上。 战马颈部,捆绑着许多人头,粗略估计,足有三四十之多。 “这帮畜生!” 蒋破军咬牙切齿,想要纵马冲杀上去。 宇文昭将他拦住: “不急!” “按照村民所述,劫掠、烧杀望牛镇的突厥兵,至少有大几十号人。” “敢如此堂而皇之,在此地逗留,想必是要引我方下去。” “队正的意思是,对方只是诱饵。” 宇文昭点头:“要胜这一战不难,只不过我想试试,无伤。” “无伤?” 蒋破军、李正臣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三蛋起初也疑惑,待想到新箭镞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半晌之后,夜幕降临。 宇文昭猫着的身体,缓缓站直,好似劲松顶天立地。 “蒋破军听令!” “属下在!” “你带一火骑兵,从正面突进,先齐射一轮,而后迅速收割。” “喏!” 宇文昭补充道:“杀敌之后,对方府兵若是蜂拥而来,率队往西面逃跑,不得恋战!” “李正臣何在!” “属下在此!” “你与陈三蛋二人,准备弓箭。待对方伏兵尽出时,连续三轮齐射,而后趁势杀出,将其队伍一分为二!” 宇文昭攥着拳头,凌空捶了一下:“先吃它一半!” “喏!” “敌军溃败之时,蒋破军率队,配合追赶,远则抛箭射杀,近则刀枪攮死!” “喏!” “本队正只有一个要求,无论敌众多寡,一口气,冲杀,直至所有突厥兵死绝!” “喏!” ...... 寒月倒悬,银辉缥缈。 一名突厥兵起身走到不远处,迎风放水。 只听耳边传来咚咚咚的震动声。 “有动静!” 另外两名突厥兵惊恐地起身,四处张望时。 只听山林传出尖啸。 咻咻咻! 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名刚提好裤子,退了一步的突厥兵,眼眸骤然睁大。 笃笃笃! 眉心、喉结、心脏部位,被三支箭矢射中,箭头破甲,没入体内三寸有余。 “敌袭!” 轰! 突厥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惊得几人拔刀四顾。 汉人弓箭破甲射杀,必然摸进了六十步以内,或者更近。 这是他们与中原人打仗的经验。 然而此刻,眼光所及,百步之内竟无一人身影。 下一刻,箭雨刺破夜幕,从天而降。 当当当! 两人连忙挥刀抵挡,却被无死角覆盖的箭矢钉成了刺猬。 眼珠子鼓胀,嘴角冒血。下一刻就见一群人纵马,从夜幕中冲了出来,一刀砍下了脑袋。 噗呲! 还没有看清是谁,脑袋便应声飞起一丈有余。 鲜血从脖颈处喷涌。 好似夜幕中的一道血红喷泉。 呜呜呜! 蒋破军带队冲上山坡,将三人头颅砍下,耳边便响起了角号的声响。 “果然有伏兵!” “都给老子撤退!” 其实在他砍掉第一个脑袋时,就已经下令撤退,众士卒早就将马头掉转,角号吹响,蒋破军已带人跑下了山坡。 下一秒,只听身后传来破风的声音。 倏倏倏! 蒋破军折身挥刀,砍掉一支胡乱射来的箭,冷笑:“就这也想伤你爷爷我?” “你们这帮畜生,来杀我啊!” 身后传出隆隆的马蹄声。 下一刻竟然是四五十人,冲出夜幕,急追而来。 当先一人蒙着面,但若是靠近,定然会被宇文昭、李正臣几人认出,此人正是北面鹰扬府江队副。 “追啊!” “宇文昭定然在里面,那是北面鹰扬府的头,杀了他,你们的功劳足以震慑边关!” “杀上去!” 江队副跑在最前面,身后的突厥兵此时,心头升起了无边的怒意。 他们是泥撅处罗的旧部,射匮可汗是他们的新主子,为了获得尊重,这次奉命潜入大隋腹地,就是为了扰乱大隋内部。 同时也想着找机会,杀几个大官,拿回去展示自己这群人的本事。 这两天与江队副接上头后,就开始了今日的计划。 结果,人一个没杀,先死了三个。 而且对方一溜烟,跑得比兔子还快。 之前在边关,与大隋边军作战,可没这么憋屈。 “狡猾的汉人猪,停下受死!” 第50章 机会就在眼前 为首的突厥兵怒喝一声,用力拍马冲锋。 眼看就要追上时。 就见到蒋破军回头露出狡诈的笑容: “来啊!蠢货......” 当先的突厥兵,嗅到了阴谋的气息,准备呵斥冲锋的士兵停下。 就听见侧边传来诡异的声响。 铮铮铮-! “有埋伏!” 话未说完,就看见,一支支利箭从夜幕中射出,将他们整个冲锋的队伍都覆盖了进来。 噗噗噗! “防御!” 本就在冲锋的战马,急停之下,骑手更是无法稳定自身。 边上箭矢整整三轮齐射,还没防住,原本假装逃跑的蒋破军,已经在山坡上绕行半圈,又齐射了一轮。 倏倏倏! 而后收好弓,提枪呵斥一声:“给我冲杀敌军!” “杀!” 刀枪林立,在月下闪着寒光! 一声暴喝,犹如惊雷,吓得本就在箭雨中挣扎的鞑子兵,人仰马翻。 “中埋伏了!狡猾的汉人!” “你该死!” 江队副亦是惊恐的勒马急停:“怎么会?” 倏! “不是我,是误会!” 好不容易,躲过三轮箭矢,等待他的却是身旁百夫长的钢刀。 噗! 一道寒芒划过,江队副半边身子都被砍掉,从马上栽倒下来,死的不明不白! 噗噗噗! 最后一轮齐射完成。 整个山林间,被喊杀声铺盖,传出十里有余。 “杀突厥!逐胡虏!” “杀啊!” 咚咚咚! 能有办法潜入大隋腹地的,也不是普通士兵,都是突厥精锐中的精锐。 这些可都是在他们突厥可汗争夺中,活下来的猛士。 即便是失败的一方,但也不是一般士卒可以比拟的。 在丢下十几具尸体后,剩余三十多人迅速聚拢,在指挥下,往北部逃窜。 “某乃蒋破军,敌军休走!” 蒋破军一人一马,拼了命地追上去,咬住了掉队的几人,一刀一个,在惊恐的目光中,将人砍翻下马,摔死在山坡之间。 “某乃李正臣,还我百姓命来!” 李正臣提枪,率队冲入侧面,将敌军一分为二。 迅速将围捕的十几人圈了起来。 “杀敌!” 十几人迅速围拢,将中间的突厥兵,刺死在马下。 剩余近二十个突厥兵,心中大惊。 从未想过,既然已经绕过了边军,为什么到了腹地,还有这般勇猛的悍卒。 边军对敌,没有碰上三倍于己的汉人,他们都不带怕地。 这一次,一个没杀,竟然损失半数有余。 “中计了! 中了中原猪的计...” “突厥狗!哪里跑!” 只见斜后方,奔马冲来一个小将,夜色中,看不出容貌,却能看出对方扭曲的脸,有些猥琐。 陈三蛋,双腿紧紧夹住马腹,单手持弓,竟然在箭壶中,抽出四支箭来。 觑得准确时,只见手上迅速攥弓发箭。 嗖嗖嗖嗖! 竟是四支箭尽出,连珠而来。 啊! “百夫长!” 噗!第一箭射中对方肩膀,那一下,差点丢掉缰绳,摔下马。 百夫长咬着牙,不管肩上潺潺冒血,伏低身子,纵马逃命。 另外两名突厥兵,照旧挡住箭路。 噗噗噗! 啊! 三箭被两名突厥兵挡住,虽然两人活不了,但是对方的百夫长却没有死。 陈三蛋暗骂一声,又要再次拔箭时,百夫长已经混进人群,看不出是哪个。 宇文昭驰骋在丘陵之间,见大家伙都有建树,高喝一声: “勿要贪恋物资,敌寇尚未死绝!” “跟我冲上去!” “杀!” “杀光胡虏!” “杀啊!” 咚咚咚! 一声声暴喝,惊得突厥兵犹如丧家之犬,四处乱窜。 却是仗着身下战马优势,逐渐与宇文昭他们拉开了距离。 蒋破军问道:“队正,还追吗?” 宇文昭笑道:“当然追啊,咱这次,不杀光胡虏,誓不罢休!” “杀胡虏,誓不休!” 一群人声威震天,皆是异常亢奋。 即便追不上又如何,对方总有休息的时候。 既然敢来腹地,还敢屠杀望牛村,就要付出血的代价。 李正臣、陈三蛋,这二人可是望牛村的人,一家老小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当然,陈三蛋是担心与他要好的那几个寡妇。 属兵之中亦是有望牛村人,此时身负血海深仇,恨不得直接冲过边关,杀到王庭去。 宇文昭此时做法,无疑是最让人血脉膨胀的时刻。 这边借着夜色,寻迹追杀,不容片刻停歇。 前方近二十人突厥兵,簇拥着百夫长一路往北疾驰。 “百夫长,战马连续冲锋,速度慢下来了。” 百夫长缓缓减速,边上士兵上前给他卸甲包扎: “后面的中原兵也追不上,咱的战马速度慢下来,他们的驽马也好不到哪里去。” “哼!这次被耍了,想不到这群中原人这么不要脸。” “说好了是埋伏,结果我们损失了近半兵马!” “还好那个队副被百夫长砍死了,不然这次我们真的亏大了。” 有士兵上前愤慨地说道:“此行战略目标是扰乱汉人腹地,为边关上大军叩关争取时间。 也不知道这个接头人是谁派来的?” 百夫长神情一凝,竖着眉头说道: “往北找剩下的士兵回合...” “我们回去,原路往北回草原,我要见可汗!” “是!” 百夫长吐出一口血渣,双眸犹如狼顾,目视前方,率队冲进夜幕,直往北去。 半晌,月光渐渐隐匿在层云之后时,百夫长纵马跑上了一座小土坡。 未绕出草丛时,拦下了部众。 “等等,前面有血腥味。” 这个季节,还有北风吹来,恰巧迎风而上,闻见了浓烈的血腥味。 同时伴随的还有阵阵腐臭感飘来。 都是草原的猎人,机警的突厥兵,纷纷下马,牵着往前方看去。 只见十几二十来个中原士卒,正站在山下的一个小土包上。 个个骑着战马,面容沉稳。当先一人,更是一脸杀气,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的悍将。 “百夫长,让我带队冲下去。只要一波,就可以将他们斩杀!” 报仇的机会就在眼前,谁忍得住。 “我去!” “让我去!” 百夫长一脸凶狠,抬起马鞭拦住: “不对劲,你们闻见没有,这股腐臭味越来越重了。” 第51章 军功留下,我让你当火长! 今夜的事太过诡谲。 按以往作战经验,大隋即便是边军,这般勇猛的,也只有那几支劲旅。 这次遇到地府兵,太过强悍。 不仅战斗节奏把握相当好,而且冲锋时爆发的杀伤力,比边军都要高出一个等级。 让他们这些侥幸活命的突厥兵,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特别是对方的箭,自己这一方都还在计算距离,准备发箭。 他们的箭矢就已经射了过来,这射距至少比他们大两成。 且作为袭扰大隋腹地的尖兵,每个人都身着皮甲,武装到了牙齿。 结果那些箭矢,凡射中身体的,无不是轻易破甲。 更有几次,百夫长看见身边的士兵,被一箭射了对穿。 为何汉人的箭会这么利。 百夫长拦住众人,眼珠子乱转。 瞬间多出十几个心眼子。 “哼,中原有句古话,叫吃一堑长一智。” 百夫长朝两边摊开双手:“分散往两边,先围上去。 靠近百步以内,听号令,我们也先射箭。” 身边的突厥兵眼中冒光,好像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战术。 “齐射之后,便纵马冲杀,争取一轮,就将人都杀光!” “好,百夫长好计谋!” 百夫长略显得意:“此地,应该离另一半队伍的劫杀范围没好远。 准备号角,如果真有埋伏。便召唤队伍支援,这次没有埋伏就算了。 若是有埋伏,咱也吃他一会!” “好!” 三更半夜,凉风飕飕。 北面鹰扬府队正,戚远领着所剩士卒,按约定,早早地就到了山坡上等候。 许久,直到周边又响起虫鸣声时,只见黑暗中,走出三匹高头大马。 身着皮甲,躯干厚实高大。 头戴翻毛皮圆帽,皮肤干裂,面容凶狠。 “你就是戚远?” 戚远催马上前:“正是!” “嗯!” 那名突厥兵朝后面使了眼色,后边士兵从马上扯下一个大布袋,荡了两下,丢在了戚远脚下。 咚! 落地时,绳结脱落,滚出几个人头。 “这里的人头足足有五十多,够你用了!” 戚远看着地上黑滚滚,散发着腥臭的脑袋,胸中激荡不已。 这可都是突厥兵的脑袋啊,一首可抵三头军功。 五十多,足够他连跳两级,升任校尉一职。 “替我谢过射匮可汗!” 突厥兵一脸不屑,粗略地扫了一眼他们这群府兵,用鼻腔鄙视: 废物兵! “可汗承诺的已经完成,你们戚氏,尽快把东西准备好!” 戚远略带微笑说道:“那是自然。” 吩咐了两个手下去收拾布袋,将人头都捆好。 只听幽深的林间响起一阵呜咽! 呜呜! 突厥兵调转马头要走,眼睛瞬间睁大,怒喝一声:“援军号?” “你敢骗我!” 眼神猛然扫向戚远,惊得他浑身发寒。 倏! “误会......” 话未说完,那突厥兵,就已经纵马挥刀,斩了下来。 当! 相隔有些距离,但戚远也只是来得及抽刀格挡。 一声脆响后,连同座下黄鬃马,也倒退三步。 手臂更是发麻震颤。 “该死,说了不是我的人!” 戚远还要抱怨几句,耳畔又传来破风的动静。 咻咻! 那突厥兵一脸怒意,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啥,挥刀再砍。 噗! 一团血雾爆开,迷住了戚远的视线。 竟是一支利箭,从侧面射穿了突厥兵的脖颈。 下一秒便翻下马来。 “是谁!” “队正小心!” 倏倏倏! 漫天箭雨,瞬间将人群覆盖。 当当-噗噗噗- 律律律! 刹那间,呐喊、惨叫、马匹嘶鸣声在耳旁响起。 “敌袭!” 士卒大声预警,将宇文昭护在背面。 “到底是什么人!” 这一批突厥兵进入腹地,以他的猜测,是主家戚氏安排人接应的。 换句话说,能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两拨人马。 一批是东突厥泥撅处罗的旧部,受袭扰大隋腹地的军令,在江队副的带路下,往西面鹰扬府去了。 而另一批,人数只有十人,眼前给他送人头的三个,已经被乱箭射死! 此时此刻,会出现在此地的队伍,他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咚咚咚! 东、南、西三面,传来战鼓一样的蹄音。 下一秒,一群身强体壮的士兵,个个眼中散发着仇恨,纵马撞破夜幕,冲上了山坡! “中原人受死!” “卑鄙的大隋兵,中原猪!去死吧!” 府兵拖拽着,被箭矢射破的布袋,露出了里面的脑袋,等到这群突厥兵看清时,顿时业火中烧,不要命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叛徒!有叛徒......” “都是我们泥撅处罗旧部的兄弟! 呀呀呀,杀死这群中原猪!” 戚远:我是谁?我在哪里? 这些兵,竟然是突厥的人。 二十几个浑身满是血污,双眼蹿着火,都不要命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自己这一队,只有二十几个老军,好不容易补齐的新兵,让他留在了北面,防患于未然。 此时,见到凶神恶煞的突厥兵冲上来,哪怕对方只有二十人不到,他也不想与他们拼杀! 更别说,刚刚一阵箭雨,已经让他们出现了减员。 “撤退!放响箭,让新兵垫后!” “把布袋拖走,撤!” 杀啊! 当当! “快跑!” 嘶律律- 这一片山坡,瞬间被鲜血染红,人头、躯干、四肢漫天飞舞。 更有马匹失去了主人,挂着心肺、大肠等脏腑,朝着黑暗深林惊走。 咚咚咚! “戚队正莫怕!我们来救你!” “来得好!拦住他们,我先退走!” “戚队正,你放心,断后,我们是专......” 倏-噗! 一个大好头颅,应声跳了起来,鲜血从脖颈处涌出,将坐下战马染红。 杀啊! 百步之外的新兵,赶来支援,碰上杀红眼的百夫长,及其虎狼士兵,犹如羊入虎口一般。 一个照面,就死伤一半。 “啊!快跑啊!” “他们是魔鬼!” “我的腿断了,救救我啊!” 这一追,在短短一刻钟不到,就已经杀出了百步距离。 戚远打马疾驰,能跟上的也就数个老军,往后是拖着布袋,边跑边漏人头的士卒,再往后死了大半的新兵,被突厥兵咬住,一路抛洒热血。 “戚远?哈哈哈-” “丧家之犬啊!” “宇文队正,你看!” 陈三蛋指向那个布袋:“那是突厥的人头?” 宇文昭凝视,一脸亢奋地反驳: “什么突厥人头,那是军功!” “三蛋!听说你射寡妇有一手,这次把军功留下,我让你当火长!” 第52章 突厥劲敌 铮铮铮- 铮! 四箭连珠,陈三蛋站在马镫上,抬着下巴看去。 只见当先一箭将马上士卒射翻。 脱手后,布袋挂在了马鞍上。 边上士卒要去抓布袋,竟有一箭直接射中他的手臂,险些痛得掉下马来。 噗噗! 一箭在战马颈部,战马吃痛,嘶鸣一声,甩着脑袋狂奔。 “嗯?” 在戚远侥幸,蒋破军、李正臣遗憾之时。 最后一箭,噗的一声,将绑扎的绳子射断。 哗啦啦- 咚咚咚...... 布袋瞬间敞开一大半,其中头颅真就像坠地的圆冬瓜,弹跳几下,滚到了路边上! “好!” “好你个陈三蛋......” 宇文昭大喜:“回去就让你做火长,独领一队!” 陈三蛋昂首挺胸,下巴尖得能戳死人。 “宇文昭?” 戚远见人头滚落,心痛地滴血,顺着箭矢方向,见到了宇文昭一众,个个神采飞扬,气不打一处来,怒喷一口血: “宇文昭,我要你死!” 嘣嘣- 杀啊! 身后三十新兵,死的只剩双手之数,而身后突厥兵,依旧战意非凡,越战越勇。 咚咚咚! 一阵齐展展的马蹄声响起,好似战鼓捶在了他的心头。 赫然转头,看见北面,又冲来一群突厥人,个个手举长刀,凶神恶煞。 “该死!” 戚远拽紧缰绳,率队往另一条路避开,冲进了小路。 “百夫长!” “援兵来了!” “杀光中原猪!” 宇文昭、蒋中正几人,看着远处山坡,乌泱泱地冲下一群士兵,神情瞬间凝重。 “队正,突厥兵,足足有五十之数!” “若他们合兵,有七十人,足够我们冲一回,队正打还是不打!” 站在山腰处,居高临下,看着戚远带人往他们眼前,冲了过去。 宇文昭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意。 随后高举大枪: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平日多流汗,沙场少流血,让这群突厥胡虏,知道我们齐郡府兵,可敌百万雄师!” “敌百万!” “敌百万!” 宇文昭双腿夹紧马腹,轻喝一声,特勒骠嘶鸣好似龙吟。 “执弓,准备!” 下一刻,所有人都汇聚成方阵,以宇文昭为阵尖,散发着肃杀气息。 “射!” 嗖嗖嗖! 箭雨倾盆而下,恰好是突厥兵两相合兵之时。 ...... “百夫长!是之前的府兵,他们追上来了!” 百夫长眼珠子一转,以一个身经百战的统率视角,迅速计算出了策略。 “你们去追杀前面的中原猪!” 伸手朝前方一指,身旁近二十个突厥兵应了一声,便调转马头追了出去。 那五十个突厥兵汇合,抬手挥刀挡住射来的利箭。 当当当- 啊! 噗噗。 “此箭能破甲,不要抗!” 有想仗着皮甲装备,要冒箭雨冲锋的,瞬间被射翻下马。 在地上奄奄一息。 “该死的中原猪!” “百夫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些府兵的箭为何可以破甲。” 两名十夫长上前,一脸惊讶地看向百夫长。 刚刚他们明显看见了有士卒,竟被一箭射穿。 两层甲被破,还贯穿了躯干啊。 照这种威力,正面叠甲,一样要死啊。 “此箭不一样!” 有十夫长,扯了一根箭,拿到眼前看,锋锐的三棱寒芒,渗得他头皮发麻。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如此锋利,还这么稳定!” 咚咚咚! 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会给你时间去研究对方的武器。 下一刻,就见宇文昭统兵从山坡上,发起了冲锋。 “锋矢阵!破敌!” “杀啊!” ...... 手上只有二十人,聚集成锋矢,前方宇文昭领头,身侧是蒋破军、李正臣、陈三蛋。 往后的府兵,个个神情俊逸,面容孤傲,大有睥睨天下的态度。 “杀敌!” 声威震天,战马飞踏。 眨眼时间,战阵借助山势,犹如夜幕孤鸿,披着银纱,冲向立足未稳的突厥兵。 “冲啊!” 百夫长心中发寒,有那么一瞬间,心跳都停拍了。 扯着沙哑的声音,勉强嘶吼一声...... 四十几个突厥兵,瞬间回神,大吼一声,朝着宇文昭战阵冲了过去。 轰! 两相交战,瞬间人仰马翻。 等到宇文昭凿穿对方士兵,调转马头一看,自家的士卒,只有外围几个士兵,身上有伤。 战阵完好无缺,竟是没有一个人死! “哈哈哈!” “某!齐郡宇文昭!突厥虏受死!” “某!宇文昭帐下伍长蒋破军,奉命杀敌!” “某!宇文昭帐下伍长李正臣,奉命杀敌!” “我...我乃宇文昭帐下,火长陈三蛋,奉命杀敌!” 宇文昭、蒋破军、李正臣,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陈三蛋略显尴尬,却又会心一笑:“咱昭哥封的官,嘿嘿!” 两人有种揍他的冲动。 “把这批突厥兵吃了,你两个也做个火长!” “喏!” “得令!” 宇文昭大喝:“兄弟们,随我再凿一次!” “凿凿凿!” 咚咚咚! 这方气势如虹,反观百夫长,亦是浑身发抖,执刀的手,都有些脱力。 本就有箭伤在身,刚刚一轮冲锋,与他对阵的宇文昭,一枪刺来。 虽然被他挡住了枪头,枪杆却擦身而过。 那股剧烈的震颤,传到他身上,直接将他震得五脏六腑移位。 “此子不可力敌!” “宇文昭?要把消息传回去!” “此子若成长,将来必是我突厥的劲敌!” 百夫长咬着牙,眼珠乱转,见对方又调整好阵型时。 怒喝一声:“我长生天的巴图鲁,给我冲上去,杀了这群大隋的府兵。” “杀!” “杀!” 杀啊! ...... 百夫长脸色惨白,强行抬起右手,将刀锋指向宇文昭骑阵。 身下的三十几人,合作一处,冲杀了上去。 远处的戚远被巨大的拼杀战斗,吓了一跳。 他这种,只打过山贼,连麻匪都没杀过多少,靠着戚氏上下行走,得来的队正。 哪见过这种厮杀。 想要放慢速度看看戏的时候。 又见那十几二十个突厥兵,追了上来。 “哪里跑!” “该死的!我们的马跑不过,这样只有死路一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