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时鸢再次拿起一颗咖啡豆,在空中悬着,静静地停了片刻。
郁时鸢先用指尖轻轻摩挲,感受表面细微的粗糙与油润,又将豆子放在鼻尖,呼吸一收一放之间,那股独属于咖啡的气息渐渐浮现。
味道并不尖锐,还带着花香似的轻盈感。
郁时鸢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将豆子在光下微微一转,颜色均匀,裂缝细长,弯曲得像一抹微笑。
她脑海里闪过昨晚的笔记:“阿拉比卡豆形细长,缝隙弯曲,风味清爽,酸感明亮。”
郁时鸢眼神渐渐坚定下来,指尖在桌面轻轻一点,像是给自己下定最后的决心,这才缓缓抬眸,声音清澈而笃定:“这是阿拉比卡。”
余天佑眉心轻轻一跳,目光下意识一紧,这才几分钟的时间,她就能分辨出来,不会真是蒙的吧。
余天佑没有立刻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与怀疑,想要从她的神色里揪出破绽。
一旁两位洗碗工的笑声顿住了一瞬,但随即又嗤笑:“蒙对一个不算本事。”
郁时鸢却没有半分心虚,她很快又拾起另一颗豆子,微微蹙眉,认真的分辨着。
这颗豆子形状有些圆润,缝隙却近乎笔直,脑海里浮现昨晚记下的内容:“罗布斯塔圆缝直。”
她唇角微勾,轻声开口:“这是罗布斯塔。”
余天佑眼神一闪,冷冷嗯了一声,算是认可。
郁时鸢则趁热打铁,把另一粒咖啡豆放到鼻尖,轻嗅,果酸味清新,隐约带着花香。
她想起书上那句:“阿拉比卡清爽,酸感明亮。”
抬眸时,郁时鸢的眼神清澈坚定:“这是阿拉比卡。”
这一次,余天佑愣住了几秒,才沉声道:“对。”
他眉心轻轻一跳,心底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旁边店员面色微僵,笑容渐渐凝固,毕竟一个是懵,但连着几个都说对,那可能就不是懵的了。
郁时鸢将第四粒豆子捻在指间,颜色比前两种深,表面泛着油光,她轻轻在桌面一敲,声音沉闷。
她将这些信息和脑海里的知识疯狂比对,最终低声道:“这颗……应该是曼特宁。”
余天佑死死盯着她,手指微微收紧。
答案又对了。
空气仿佛骤然一滞。
店员们的神情从不屑到尴尬,再到惊疑,像是见鬼一样。
余天佑好奇的开口询问:“你是怎么这么快就分辨出来的?”
郁时鸢却只是抬眸,眼神澄亮,仿佛笃定一切都在掌握中。
“咖啡豆会说话。”郁时鸢淡淡道,“只要用心去听,就能分辨出它们的声音。”
尽管郁时鸢说的话有点中二,但余天佑明白了她的意思,胸口猛地一窒。
通过味觉、嗅觉、触觉、甚至听觉和视觉去识别、记忆、区分咖啡的特征,这种感官训练,不正是他自己学艺时最痛苦的过程吗?
可眼前这个才刚来一个小时的姑娘,竟然用最离谱的语言,说出了最正确的核心。
吧台一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后,只有余天佑冷冷甩下一句:“别得意,你才分对几颗豆子而已,咖啡远不止这么简单。”
可他的声音,比之前明显低了几分底气。
而这边尴尬的气氛还没消散,咖啡馆的后厨,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巨响。
“轰。”
经验老道的咖啡师一听就知道,这是烘豆机的声音,配合着空气里弥漫的一股焦糊味,豆子眼看就要毁掉。
“糟了,温度不对劲!”一个咖啡师急得满头大汗,手足无措,“小余你快去帮我看看!”
余天佑皱眉,刚要过去,门口的风铃声叮当作响,是有客人走了进来。
店长也看到来人,发现去店里的一个重要客户,马上放下了电脑,立刻低声吩咐:“小余,你快去招待客户,烘豆机这边先放一放。”
余天佑脸色一变:“这怎么可以放一放,豆子要废了!”
可店长已经硬着头皮推了他一把:“先稳住客人!”
余天佑咬紧牙关,只能走出去,而店长吩咐了另外两名咖啡师赶紧解决烘豆机后,也离开了这里。
后厨的两个咖啡师也都是刚成为咖啡师没多久,根本没有经验处理这种事情,两人面面相觑,气氛一瞬间诡异。
而此时配合着烘豆机的响声,刚才吃瘪了的两个洗碗工,冷笑着推了推郁时鸢:“反正豆子都快坏了,不如让新人试试啊。”
“对呗,就当给新人涨个经验上一课了。”
两人一唱一和,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看笑话,另外两个咖啡师心觉这样不好,但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要是他们处理不好,店长骂的是他们,但要是个新来的学徒去做……
就算做坏了也无所谓的吧。
一片哄笑声中,锅干脆彻底甩到了郁时鸢身上。
此时气氛烘托到这里,郁时鸢如同被架在火上一般,进退两难却依旧目光冷静,白裙映着烘豆机的红光。
“这可难不倒我茉殇家族继承人。”
而另一边的余天佑走到前厅时,心里暗暗叫苦,十分担心那批豆子的处境。
没想到等在沙发上的,竟是顾玄渡。
男人一身极简的深色衬衫,袖口随意卷起,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串佛珠,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即便只是坐着,也有一种让人忽视不了的气场和带着禅意和清冷感。
“顾哥?”余天佑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眼花。
顾玄渡抬眼,神情清淡,语气却不紧不慢:“怎么,不认得我了?”
“哪敢。”余天佑忙笑,迎上去,“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
“难得有半日清闲。”顾玄渡随口道,像是漫不经心,却自带分寸感,“想喝点东西,就想到你这里。”
他拿起菜单,视线只停留了片刻,便道:“给我来一杯手冲,酸质轻一点的,再把你们最近上的精品豆子,每种都给我打包几袋。”
余天佑瞬间感觉到了一个头比两个大是什么意思:
他今天已经焦头烂额,后厨那边豆子眼看就要烘废,偏偏这会儿顾玄渡要买大量精品豆子。
精品豆子不是普通拼配豆,一旦出现瑕疵,整批都会砸掉名声,哪怕顾玄渡身份再随和,他也不能敷衍。
选几包精品豆子至少需要几个小时。
“顾哥,您要这么多豆子,是要送人?”余天佑尽量让语气保持轻松。
“嗯。”顾玄渡点了点头,神情淡然,“朋友要开一家新的精品咖啡馆,问我推荐,就想着顺手带些过去。”
说到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余天佑一眼,“你这边的货,我一向放心。”
余天佑喉咙有些发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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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
他现在最不敢听的就是这个词。
“发生什么了吗,你看起来心神不宁。”顾玄渡注意到他眼底的焦躁,语气依旧温和,却是轻轻戳破了他竭力掩饰的伪装。
余天佑沉默半秒,最终还是叹了一声,压低声音:“后厨那边烘豆机出状况,眼下正是关键阶段,豆子要是毁了,今天店里一半的咖啡豆做不了,我本该盯着的,可店长硬是把我叫出来接待您。”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够妥帖,补了一句:“顾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担心,你能来我很高兴。”
顾玄渡眉毛一挑,他倒没显出恼意,反而了然的笑了笑:“原来如此。”
他随手将茶水推远,起身整理袖口,语气轻描淡写:“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也去看看。”
余天佑怔了怔:“顾哥,您要去后厨?”
“怎么不行吗?”顾玄渡回望他一眼。那眼神不含威压,却叫人无法拒绝。
“不是……”余天佑赶紧摆手,额头已见冷汗,“只是怕太乱,怠慢了顾哥。”
“无妨。”顾玄渡淡声道,语气像是说着极寻常的事,“反正喝咖啡也是等,你不如带我看看你们烘豆的过程。”
余天佑喉头发紧,他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可顾玄渡已径直往后厨的方向走去,余天佑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后厨里。
烘豆机轰鸣震耳,空气里满是焦灼气味。
几个年轻咖啡师全都一副进退维谷的模样,洗碗工幸灾乐祸地窃笑不止。
郁时鸢缓缓靠近,把耳朵紧贴在冰冷的外壳上,指尖轻轻贴着金属,感受到微微的震动。
郁时鸢心里一阵翻滚,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烘豆机,她明白自己如果出错,整批豆子可能毁掉。
但心底的怒火更加强烈,那些所谓的同事,轻描淡写地把责任甩给新人,完全没有意识到每一颗豆子对于一个咖啡师道重要性。
郁时鸢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跳的急促,脑海里闪过昨晚记录的笔记。
不同烘焙度,决定酸甜苦平衡,裂响声与温度,是判断关键。
这些文字像一道指引,让郁时鸢混乱的脑子逐渐清晰。
郁时鸢在心里默念,毁了也比退缩强,大不了损失她来承担。
郁时鸢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感受到金属的温度传来灼热,还让她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她的眼神渐渐冷静,呼吸与机器的嗡鸣同步,像在试图读懂这台铁怪兽的语言。
豆子的每一声爆裂、每一次气流的震动,都像在给郁时鸢做提示。
郁时鸢心底清楚,自己之前只是从书本里记住了知识,现在真正的考验,是把理论化作感官的直觉。
就像真正伟大的炼金师会在恰好的时间,放入正确的药剂。
郁时鸢指尖微微一扣,她准备动手。
余天佑推门进来的瞬间,心脏差点停住。
“你干什么!”余天佑声音陡然拔高,整个人猛冲上前,急切到几乎要去扯开她的手。
“你根本不懂,这是专业活,动错一步就全毁……”
他话音未落,只见郁时鸢的手腕,忽然果断一翻。
啪!
机器轰鸣声戛然而止,余天佑在那一刻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而顾玄渡立在门口,视线落在少女的身影上,眼神微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