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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第 1 章

作者:三无是萌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啊,我又死了……”


    伽巧蜷在柔软的灰羊绒沙发里,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懒洋洋翻了个身。


    他裹着毛绒绒的厚毯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眼睛,幽怨地盯着屏幕中鲜红的‘Game Over’,背景光照亮微微蹙起的眉。


    “什么破游戏呀……没有代肝果然不行,祝南屿怎么还不回家!”


    声音软糯糯的,藏着没有自觉的、已经养成惯性的撒娇。


    落地窗外,倾泻的暴雨如同天河决堤,黑夜中模糊了天与地的边界。


    屋内光线亮澄澄的,空气弥漫着香甜味道,暖得让人昏昏欲睡。


    沙发旁高度正正好趁手的茶几上,各种零食、水果、奶茶堆成小山。


    鲜翠的青提每颗都剥得干干净净,拌上浓稠的希腊酸奶,再撒一些巧克力和坚果。旁边盘子里盛满了红石榴籽,每颗都被仔仔细细撕了白膜去了核。饱满的龙虾肉挑了虾线,用竹签串着,确保不让伽巧的手弄脏一点儿。


    伽巧结婚以前哪有那么难伺候?


    全都怪某个人,溺爱无度。


    哪怕工作再怎么忙,也能抽出时间,极有耐心地坐在伽巧身旁当膝枕,一边听伽巧嘀嘀咕咕抱怨游戏太难打,一边用平常签九位数合同的手剥虾扒石榴。


    好像伺候老婆是全天下最最最重要的事情。


    茶几正中央,摆着一个造型独特的蛋糕。


    蛋糕顶上用堆糖捏了两头身Q版小美人鱼,眯起左眼懒洋洋打哈欠,模样神似伽巧。


    小人旁边插着‘2’和‘0’两根数字蜡烛。


    墙边倚着一个比伽巧还高的巨大礼物盒,打着特别夸张的粉色蝴蝶结,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鬼东西。


    刚送来时,伽巧隔着包装盒,好奇地左敲敲右敲敲。


    “这么大……难道是祝南屿1:1等身充气娃娃?”伽巧胡思乱想,险些把自己气了个半死,羞恼地踹了脚箱子底部,“说了多少遍,我不喜欢玩道具!!!”


    悬挂的电子时钟幽幽显示:10月13,23:55。


    距离伽巧二十岁生日,仅仅只剩五分钟。


    早早做好生日布景的房间里,依然只有他形单影只,显得稍许……寂寞。


    明明不久之前,伽巧最擅长一个人度过漫长时间。


    他曾经是无限副本的原初NPC,接到的任务指令只有一个:在不被杀死的情况下,杀死出现在眼前的所有生物。


    从拥有意识开始,无数次执行这则指令。


    枯燥,机械,麻木,但完成度100%。


    因为业绩过于突出(?)而凶名远播,被进入无限世界的玩家称为——灭世级别Boss。


    伽巧以为自己必须永远守在那片虚无之地,直到被哪个玩家杀死。


    却没料到,无限世界毫无征兆的崩塌。


    天地倾覆,规则瓦解,万事归墟。


    作为唯一存活的NPC,伽巧被强制送到所谓的‘现实世界’,变成除了姓名一无所有的18岁柔弱少年。


    正当前·灭世级boss认真思考:凭自己的职业技能,‘当职业杀手’和‘抢银行’哪条道来钱更快时,遇到了祝南屿。


    一个平平无奇(除了长得帅),普普通通(除了很有钱)的‘老实人’。


    伽巧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假装成柔弱、娇气、离了男人活不下去的绿茶金丝雀,打算被祝南屿包养两三年,狠狠捞一笔钱退休养老。


    计划很顺利,捞到了大把大把钱。


    可问题在于,祝南屿在感情方面格外较真,非要讲究什么‘明媒正娶’,该有的流程一点不能少。


    伽巧只好配合他那麻烦又古板的仪式感,恋爱半年,订婚半年,结婚到现在又是半年。


    其实满打满算也才五百多天,与曾经度过的漫长时间相比毫无存在感。


    等回过神来才惊觉,原本对人间冷暖不抱有任何期待的灭世级boss,已然变成一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游戏打不过朝老公喊‘菜菜、捞捞’的超级大咸鱼。从前能撕开钢筋铁骨的手,现在连没拧开的矿泉水瓶都要递给冤种老公。


    甚至,伽巧慢慢学会了期待。


    比如这次由祝南屿策划、反复强调、必须大办特办的二十岁生日。


    伽巧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直到来到现实世界,才知道普通人还有‘生日’这种说法。


    祝南屿特意推掉工作,提前结束出差,嘱咐伽巧乖乖等他回家一起庆祝。


    可惜好事多磨,覆盖全省的特大暴雨导致飞往A市的航班全部停飞,祝南屿被迫滞留在几百公里之外的城市。


    接到消息时,伽巧窝在沙发里蒙着被子,装出满不在乎的语气,“算了,一个生日而已。”


    本来……也没打算庆祝。


    是祝南屿一遍遍强调,才让他有了微乎其微的期待。


    祝南屿不愿给了他期望又亲手扼杀,当即决定自己开车从高速绕到盘山公路,说什么都要赶在0点之前回家。


    伽巧慢吞吞爬起来,裹着毯子光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抬眼看向电子时钟。


    23:57


    祝南屿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客厅的巨幕电视突然亮起,新闻主持朗声播报:


    “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S市到A市途中多段盘山公路容易发生泥石流或山体滑坡,交通部门提醒广大车主请勿冒险通行……”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祝南屿发来一张照片:


    盘山公路入口,远光车灯在漆黑的夜幕中掏出两个洞,连成线的雨丝将指示牌割得支离破碎。


    伽巧感觉胸口发闷,没由来的烦躁。


    他了结过太多生死,对生命消逝早已麻木,理应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动容。


    可祝南屿是他千挑万选、最完美的养老合伙人。脾气好,有耐心,温柔,情绪稳定,而且有钱长得帅。


    如果他出意外的话……


    ‘叩、叩、叩——’


    距离0点还有一步之遥,敲门声恰到好处打破寂静。


    回来了!


    伽巧悬着的心一轻,不顾从肩头滑落的毯子,赤着脚迈开轻盈的步子冲向玄关,唇角扬起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弧度。


    手指搭上冰凉的门把手,迅速拧开。


    “亲爱的,你怎么才回……”


    开门同时,他笑盈盈张开手臂,准备扑进那个熟悉的拥抱。


    触碰到的瞬间,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怀中的触感冰冷、坚硬、硌得他左胸第二根肋骨生疼。


    四周陷入无尽黑暗,唯有一束惨淡的月光,笼罩着他。


    伽巧缓慢低下头,看向自己紧紧抱住的东西——


    那是一块冰冷方正的石碑。


    凄冷月光从自己怀中空隙洒落,模模糊糊照亮石碑上鬼森森的七个字。


    亡夫祝南屿之墓


    “!!!”


    伽巧蓦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瞳孔暂时失焦,张开嘴无声地大口大口呼吸。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忽大忽小,压得他久久缓不过气,脑海中闪过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


    伽巧左手按住胸口坐起,右手下意识伸向旁边柜子,徒然地想要握紧什么。


    ‘咔嚓——’


    质地坚硬的陶瓷摆件,被他无意识捏得粉碎,发出巨大声响。


    伽巧惊得身子轻颤一下,才算彻底清醒,慢慢看向悬挂在墙上的电子钟。


    20xx年9月13日。


    距离祝南屿暴雨夜开车冲下盘山公路那天,已经过去三年又11个月。


    伽巧闭了闭眼,抬手按住眉心,尽可能平复情绪。


    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两声克制的敲门,随即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管家鹿珉快步跑到床边,一张与年龄不符的娃娃脸写满担忧,试探着伸手拍了下伽巧的肩。


    祝南屿离世将近四年,期间一直由鹿珉负责管理家中事务,同时照顾伽巧的日常起居。


    选中他的理由很简单,鹿珉任劳任怨,细致专业,而且字面意义的‘守口如瓶’。


    ——他是个哑巴。


    伽巧慢吞吞睁开眼睛,看向鹿珉。


    鹿珉缩回手,用伽巧能够理解的简单手语比划‘又下雨了,你没事吧’。


    “没事。”


    伽巧眼底无波无澜,用一如既往的平淡且虚弱的语气回答:


    “做了个无关紧要的梦罢了。”


    鹿珉目光扫过床头柜和地板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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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的陶瓷残骸,碎得比平常更严重。


    无关紧要……吗?


    沉默几秒,鹿珉将双手举过头顶张开又攥紧,模仿兔子抖耳朵的样子,同时歪了下头。


    ‘真的没事吗?’


    “嗯。”伽巧恢复平静,“不用安慰,我已经习惯了。”


    意料之中的冷漠回答。鹿珉认命地叹了口气,用口袋里拿出行程本,匆匆写下几个字,举到伽巧面前。


    ‘有客人来拜访。’


    “知道了。”伽巧掀开被子,走向衣帽间,“让他们再等几分钟,我换好衣服就去。”


    路过衣帽间与主卧相连的墙角,目光掠过杵在墙角的巨大礼物盒,目光有一瞬恍惚。


    包装纸已经泛黄卷边,粉色蝴蝶结依然保持最初的状态。


    他低头,轻轻踢了踢盒子底端,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还不如送充气娃娃。”


    .


    陈彩彩是刚分配到市中心派出所户籍室的管理员,这些天主要由前辈张哥带着熟悉工作。


    户籍管理员的主要工作包括办理户籍、迁入迁出、以及注销户籍。


    前两项都好处理,‘注销户籍’意味着宣判该公民法律层面的死亡。因此经常遇到亲属悲伤过度,迟迟不肯注销逝者户籍的情况。


    辖区老前辈觉得发短信太没有人情味,通常都会登门劝慰。


    “张、张哥!”陈彩彩蹬着共享单车,气喘吁吁问前面的张哥,“这、这边离市区七十多公里,也算咱们辖区吗?”


    张哥乐呵呵回头,“这片地方不算,但只要人是咱辖区的,我们就得负责到底!”


    陈彩彩两条腿差点蹬出火星子,眼前终于出现一栋气派的别墅,藏在山林间遗世独立,宛如暴风雪山庄绝佳取景地。


    张哥走到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大门却悄无声息的打开一条黑洞洞的缝,吓得陈彩彩后背窜起一股凉气。


    “张、张哥……”陈彩彩颤着声问,“注销户口这事……确定是跟活人谈吧?”


    “这不是废话嘛?难道指望死者亲自去派出所销户?哈哈哈!”


    陈彩彩默念‘为人民服务’和‘南无阿弥陀佛’,壮着胆子走进别墅。


    进了门,才看到门厅站着一个圆脸大眼睛、身穿管家制服的人,手里举着线圈本,上面写着四个工整大字:


    ‘欢迎光临’。


    鹿珉对上陈彩彩惊魂未定的视线,眨巴眨巴大眼睛,将线圈本翻过一页。


    ‘我家主人正在午睡,请两位到客厅稍坐片刻,我为你们准备了茶和点心。’


    接着又翻第三页:


    ‘抱歉,我是个哑巴,无法叫醒主人。他不会睡太久,醒来之后我会立刻通知。’


    鹿珉鞠了个躬,引导他们走进客厅,心里暗想:幸好我是个哑巴。


    否则,阴雨天吵醒伽巧,被捏碎的就是自己的头盖骨了。


    张哥和陈彩彩坐下没多久,外面雨势慢慢大了起来。


    鹿珉听到噼里啪啦的雨声,似乎得到什么讯号,匆匆跑向别墅的主卧。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走廊尽头传出极轻的脚步声。


    陈彩彩赶紧擦擦嘴角的糕点残渣,摆出职业化的微笑。


    一抬头,目光怔住——


    来人打扮非常端庄得体,苍白的脸精致瑰丽,墨黑长发拢在右肩,发尾系了一条纯白缎带。


    整个人像春日里将而未融的雪,美好却容易消逝。


    “张警官,好久不见。”伽巧向张哥微微颔首,目光投向旁边的陈彩彩,“这位是新来的管理员吗?”


    “对,她叫陈彩彩。”张哥介绍完,语气难得变得磕磕巴巴,“我这次带她过来,主要为了熟悉户籍室的工作。另外就是,顺便提醒你吧……那个……”


    伽巧端端坐在他们对面,眉眼沉静如一潭深水,安安静静等他把说说完。


    “那个……”张哥避开伽巧的视线。


    陈彩彩以为张哥记不清要说什么事,连忙从包里翻出档案袋,一本正经通知道:


    “按照意外失踪两年时限、自然失踪四年时限计算,已经可以认定祝南屿先生死亡。请亲属于30天内到户籍所属地的派出所,办理销户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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