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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 6 章

作者:我我我心匪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chapter06


    苏青荷浑身颤抖着,一双眼睛里只剩下恐惧与迷茫。


    她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忽然一下子变成了这样,那个对她好、疼爱她的姐姐,仿佛消失了一样,眼前这个人,像恶魔,像魔鬼。


    苏青沅知道自己失控了,她无法容忍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忽然有一天要跟随着别人离开,更不容许,她将来会爱上别人。


    “对不起,荷荷。”苏青沅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指腹轻蹭她破皮的唇瓣,闭着眼睛与她相贴,无奈地说,“姐姐不是有意伤害你,对不起。”


    唇瓣干涩的疼痛传来,苏青荷只觉火辣辣地疼。


    她伸手推开靠在身上的人,转头拉开车门下车。


    苏青沅还坐在车内,看着车灯前那道身影,隐进门内。


    她不记得有多久了,只恍惚过来的时候,才承认自己不能够接受失去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时间来挣扎,挣扎着承认自己爱她,爱这个陪着她长大的人。


    卧室里,苏青荷洗完澡出来,抬头看见坐在床边的人。从小到大,她们都是在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睡觉的,可自从那一晚,她忽然排斥与她亲近。


    刚到苏家的时候,常常见不到母亲,父亲一直工作在外,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他两面。


    整个家里,只有苏青沅一个人。她比她大了四岁,那时候小孩子总天生喜欢依恋比自己大的人,她知道她是姐姐,所以本能天生靠近她,纵使知道,苏青沅其实最开始讨厌她。


    她是外来者,于苏青沅来说,她是这个家的闯入者,是父亲出轨,背叛她母亲的佐证。甚至将来有一天,自己还会一点点占据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


    苏青荷讨好她,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喊她姐姐。她企图用这样讨好的方式,在这个陌生的家里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她也从未想过,这样的安全感,有一天会是她自掘的深渊。


    深夜,彼此背对着躺在床上。


    苏青荷面对着窗户,看着窗外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忽然有些失眠。其实她很累很困,身体沉重得不像是她的,学校里漫天的试卷习题,时刻畏惧她的出现和声音,紧绷的一根弦,已经就快要断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腰后环上来一只手,苏青荷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一动未动。


    手臂紧紧圈住她,苏青沅抱着身旁的人,闭眼将脸贴在她后颈里,闻和她身上一样的沐浴乳气味。


    这是彼此相安无事的一夜,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起晚上的话题,苏青荷只觉得累到睁不开眼,也不在乎苏青沅要做什么,总之她早已没有力量反抗。


    苏青沅也知道她难得的周末休息时间,高三冲刺阶段,连睡觉都成了奢侈,她怕她太累身体吃不消,又因晚上两人争执了一场,只这样抱着她,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早上八点不到,即便是周末可以放肆睡到很晚,但生物钟还是先一步跳了出来。


    苏青荷睁开眼睛,感受到房间里还是昏暗一片,窗帘外有若隐若现的一点微光,她坐起身,转头不见人,又看了看时间,起身下床。


    出了卧室门,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她走到楼梯台阶处,看见一道身影。


    苏青沅身穿围裙,余光瞥见人影,她转过身看她,见她穿着睡衣站在那儿,大概是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表情也有些怔怔的。


    她笑着说:“还早呢,再睡一会吧,难得的周末,补一补觉,在学校是没有机会睡懒觉的。”


    苏青荷感受到唇瓣里有些刺痛,想起昨晚的事,她抿住唇,看向她,问:“你不去上班吗?”


    “周末休息。”苏青沅说,转身过去,一边翻着锅里的煎蛋,一边又道,“今天上午,抽空去康苑看看素姨吧,她也好久没有见你了。”


    苏青荷垂眸,道:“好。”


    “可以再睡一会,面还没有煮。”


    苏青荷没有理会她,转身又回了房间。醒了就睡不着了,她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可还是关上了门,重新躺在床上,抬头怔愣愣看头顶上的天花板。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唯有自己一下一下扑通的心跳声,沉稳而鲜活,证明她还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转头看见衣架上挂着的包,上面的小熊猫还安静地垂在那里,她低下双眸,沉寂片刻后,爬起来洗漱换衣服收拾下午回学校要带的东西。


    半小时后,房间外传来敲门声,苏青沅喊她:“起来了,荷荷。”


    苏青荷开门出来,苏青沅看她换了一件杏色的短款海马毛毛衣,上面毛绒绒的,温柔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明亮白皙。


    看见她后面立起来的箱子,苏青沅道:“都收拾好了么。”


    苏青荷嗯了一声,“我直接带着走吧,看完妈妈,我就回学校了。”


    苏青沅没说什么,知道她现在时间一向紧张,只应道:“好,先下楼吃饭吧,我煮了两碗虾仁面。”


    下了楼,彼此餐桌对面坐着。


    苏青沅抬头看对面的人,望见她低头捧着碗,表情淡淡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好吃么?咸不咸?”苏青沅问道。


    苏青荷低头望着碗里的手擀面,这不是买来的,是她一早做的。和现在年轻人不爱做饭不同,苏青沅厨艺很好,即便甜品面点也信手拈来。


    从小到大,她吃得最多的饭菜,都是出自她手。自己爱什么,不爱什么,她全都一清二楚。


    初春的清晨还是冷的,碗里热腾腾地热气扑上来,扑进她鼻腔里,冷热交替鼻头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哝地嗯了一声,说:“不咸,刚刚好。”


    苏青沅见她这些天难得顺着说话,心情也不由地变轻松,她温柔地看着她,说:“最近换季了,我带你去买点新衣服吧,学校里动不动半个月出不来,下月就要升温,呢子毛衣都不好穿了。身上的内衣也是几个月前的了,要定期换,待会一块儿看完素姨,我带你去买几套。”


    苏青荷低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从前,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她总习以为常,她们相差四岁,父亲是个男人,有许多不便,母亲又一直不在她身边,所以她的成长过程里,几乎全都有苏青沅的身影。


    她的衣服、鞋子,乃至内衣袜子都是这个人为她挑选的,七岁第一次换牙,那是她们正式破冰的时刻,后来第一次上学,第一次穿内衣,第一次学英语,第一次离家住校,第一次来月事,第一次用卫生棉,都是这个人陪着她。


    陌生的世界里,她有多依赖她,没有人会知道。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将她们之间的关系弄成了这样。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又怎么会演变成此刻这样?


    八点半出门,苏青沅开车带着她去康苑探望李曾素。


    两个多月以前,苏青荷才知道,李曾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只是小时候她从孤儿院里抱来的孩子。


    李曾素是苏青沅父亲苏贺安的初恋情人,后来因为苏贺安的父母不同意,家族公司又遇上危机,苏贺安被迫和李曾素分手,接受了家族联姻,与苏青沅的母亲楚筝结了婚。


    婚后两年,苏贺安与楚筝育有一女,苏青沅三岁的时候,母亲车祸去世。其实苏青沅有记忆,那天父母争吵,母亲负气开车离去,后来才出了意外。


    苏贺安丧偶后,又重新遇上了李曾素。两人旧情复燃,迅速坠入爱河,生下一个女儿,名叫苏青荷。


    那是真正的苏青荷,只不过活到两岁,就生病去世了。


    李曾素无法接受丧女之痛,整日整夜地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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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恍惚,难以入睡。


    其实李曾素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没有父亲,家境贫寒,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伴。大学时期遇上苏贺安,可偏偏又因家人反对,两人没能在一起。后来苏贺安结婚生女,李曾素也一直未嫁。再后来就是苏贺安偷偷与她走到一起,他想要再婚,可苏家和顾家都没有同意,于是二人婚姻一再坎坷被搁浅。


    不被爱人家庭接纳,生女又夭折,她经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命运打击。李曾素的母亲怕她整日恍惚出事,就在孤儿院里收养了一个女儿,起初苏贺安并不同意,一来总不是亲生的,二来这样的替代,其实是一件残忍的事。难道说,抱养一个女孩,就能取代他们的荷荷了么,将爱都给她,那他们的荷荷,又是谁呢?甚至于有一天,是不是就没有人能记得,这世上原本的荷荷是谁?


    这个念头就一直搁浅,直到有一天李曾素吞药自杀,被发现抢救回来。


    李曾素的母亲跪地求苏贺安,苏贺安自知自己一生都对不起李曾素,就答应了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孩子,以此宽慰李曾素脆弱的精神状态。


    苏家不同意这个孩子进门,更不允许她跟着苏贺安。李曾素因为这个孩子也渐渐活了过来,一直独自养她到六岁。


    直到李曾素旧病复发,几乎不能自理。李曾素母亲去世,无人能够照料这个孩子,苏贺安就将她带回苏家抚养。


    彼时,苏贺安一点点撑起了公司,有了经济大权,父母年迈,也再没有力量说什么了。


    李曾素这些年来一直病卧在床,靠着仪器存活。每天仅存的一点意识,只记得苏青荷一个人。


    其实李曾素的精神一直不大好,按医学上,她患有精神障碍疾病,不能自理。


    苏贺安这些年来也一直照顾着她和苏青荷。苏青荷在苏家,也一直以苏贺安女儿的身份生活,直到去年苏贺安癌症去世,苏青沅接管苏家一切。


    苏青沅起初也一直以为,苏青荷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其实怨恨她的父亲,因为隐约知道,母亲车祸去世,与他争吵的那一天,就是为了李曾素。


    她知道那个时候,苏贺安和李曾素还没有走到一起,是母亲无意间发现了父亲字典里当初给李曾素的情书,二人争吵,母亲负气开车,才出了意外。


    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或许大人的世界里复杂,她无法认定,究竟谁对谁错。可母亲却因此出了意外,永远离开了她。


    苏青沅将李曾素认定是父亲出轨的对象,而这个凭空而来的苏青荷,是他出轨的佐证,是这个苏家的闯入者和私生女。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概是十岁的孩子,爱与恨都那样浅薄,在与苏青荷那几年的生活里,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妹妹的存在。


    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李青荷生病住院,她无意间发现了李青荷是AB血型。


    父亲是O型血,不论李曾素是什么血型,他们也无论如何不会有AB型孩子的出生。她那时候正学生物学,发现这件事后,她惊愕地愣住,当下找了父亲质问。


    至此,父亲才向她坦白了一切,那时候苏青沅已经长大,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苏贺安告诉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荷荷。


    没有人会愿意知道,自己亲生的父亲和姐姐,有一天都变成了没有血缘的陌生人。那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太残忍。


    于是,苏青沅就同父亲一起守住了这个秘密。


    可或许就从此开始,她开始以另一种目光与身份看待身边这个人。


    可她究竟又没有意识到,在得知荷荷不是她亲妹妹的一刻,她不是震惊伤感,而是一种连她自己没有察觉的庆幸。那像一个揭开她丑陋面目的借口,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她那一点点微妙的情感,彻底如洪水滔天一般涌泄,且再也没有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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