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移开两耳旁的双手,抬头望着这个寂静的世界。
梁荷尽的声音不知被什么压制住了。
而那片直上直下扎入蚁后身体的丝线,此刻宛如一道道绚丽的虹彩,连接着梁荷尽和这片大地。
在耳蜗里嗡鸣的噪音下,初月听见高松华的声音时断时续……
“怎么样……这个效果……能源工厂……还满意吗……”
初月没有答话,她只觉得漂浮在她一臂距离的那个人周身散发着恶臭,像腐朽已久的陈尸,装上了一层人模人样的皮囊。
就像……就像这肉瘤一样……
初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一掌包柱了那颗滚烫肿胀的肉瘤。
肉瘤簌簌发颤,初月凑近看清了它的表面的纹路。
它没什么不同,不过是寻常直上直下的丝线缠成了大脑皮层的样子,伪装成一个有生命的怪物。
可是它又与此之前大有不同,这肉瘤里的光斑,这丛丛丝线里的色彩,从何而来。
初月不敢抬头看向那个显而易见的的答案,那个早就在她心里萌芽的答案。
她只是张开手,将肉瘤从自己的掌心里放出来,又合上五指,将肉瘤再次团于手心……
如此反复。
晃眼间初月五指一合,指尖相对,指甲顺势扎进肉瘤根部,猛的一掐一拧,将它连根拔起,攥在手中……
此刻又是一簇丝线“嗖”的一下飞扎上去。
初月不受控制地往上一望,只见不远的高处,凿开的岩壁洞外,千万根丝线垂落在前,好似从一根干瘪的人形枯枝上长出来一样。
只不过,枯枝透明,而丝线斑斓。
“啵”的一声,初月手中的肉瘤被挤压成浆。
迤逦的丝线在初月眼前飘荡,引着她将一切串联起来。
接着,有一个猜想在她脑中炸开。
冥冥中她张开滴答着彩色黏液的手,再次附上了蚕蛹内壁的另一出肉瘤。
这一次,初月只是按了上去。
与此同时,又一簇丝线应声而起,以直冲云霄之势,扎进了高悬的那句干瘪尸体里。
终于,看客高松华幽幽开口:“初月主人啊,我早就都说过了,万事都是你说了算,这每一个胶滴按钮,都是刺向你朋友的蚕丝蛛线,这可都是你按下去的!我可没动手……”
“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梦世界主人——初月——的待客之道啊!哈哈哈哈……”
高松华啸笑声起,整个实验室内散落在各处的人,也接连笑起。
就连飘在空中“簌簌”发抖的斑斓丝线,都像在纵声发笑。
“怎么样?”高松华又说,“初月主人,对我们能源工厂的进度还满意吗?只需要吸干小小一只蚁后,整个地底世界都活过来了!”
“是啊……世界都活过来了,唯独梁荷尽死了……”
初月蹙眉低语,绵延不绝的恨意充斥着她的身体。
可这恨意不知该去往何处,她到底是该恨别人,还是该恨自己。
毕竟,她才是那个手握枪支不自知,胡乱中扣动扳机好几次的罪人。
“砰”一声轻响,一颗“子弹”从天而降,击中初月的头顶。
她昂首望去,忽见那岩壁洞里,“簌簌”的掉出来碎屑泥土,像是那丝线于无形中还在寻觅下一个供体。
就在此时,岩壁洞处,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钻了出来。
她小狗一样甩着头,抖掉满头的灰尘和碎屑,好奇地盯着洞外的人形枯枝,视线又顺着丝线下移,直到对上了蚕蛹里初月那一双充血的眼睛。
然后,岩壁洞内的那人惊喜的高呼:“初月小姨!你看到我妈妈了吗?!”
初月的两滴泪终于没能忍住,砸在蚕蛹的内壁上。
这时,躺椅带着高松华一个飞起,直冲小棠而去。
他声音洪亮欣喜:“这个没成熟的小娃也可以捡来吃吃……”
“你休想!”
来不及消化太多情绪,初月长鞭已出,直劈开蚕蛹上缘。
她两脚踩在蚕蛹内壁的丝线上,以分毫之差避开密集的“肉瘤按钮”,身体向上腾起。
在如此险象环生的情境下,初月手比脑快,根本无暇思索,只能凭着直觉行事。
眼见着高松华坐着丝线躺椅朝着洞口的小棠飞速飘去,初月岂能不急。
她长长的蛇鞭在这小小的蚕蛹里怎么也难使上力,不是被这个肉瘤缠住,就是鞭柄还没使劲就已经触到了蚕蛹内壁。
初月手向上推,蚕蛹则向上变形凸起。
初月两手撕扯松散的丝线内壁,这内壁便像捏捏一样,变形到极致后又恢复原样。
初月动,则蚕蛹动。
可此时,小棠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高松华坐着躺椅一个摆子就晃到了洞口,万屡丝线像听见牧笛声起舞的群蛇,窥伺在他身后,丝线端部弯起正对洞口的小人儿。
只待他一声令下,或是初月再次不小心按到肉瘤,它们便会一拥而上,将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变成她妈妈的模样。
高松华指肚深陷进小棠的脸颊肉,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小朋友,叔叔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初月看见小棠的头从洞口往外钻了一点,说:“叔叔,我饿……”
“小棠快回去!”
初月十指插进蚕蛹的缝隙里,将自己的身体拼命向上拉,恨不得现在就飞过去,将朋友的小孩护在自己身后。
刚失去一个朋友的她太慌乱了,以至于她忘了,小棠是梁荷尽的女儿,梁荷尽的女儿可不是好惹的。
于是初月听见头顶传来一男一女一大一小逐渐偏离原意的对话。
高松华装作好人循循善诱:“乖乖,坐到叔叔椅子上来,叔叔带你吃风干人肉。”
他指着的,是那具被蚕丝蛛线吸干了的人形枯枝。
“嗯?我不要!”
小棠不认识她,那个干瘦的死人跟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但她知道,那不好吃。
她爱吃的,是肉乎乎、血淋淋、裹着尸油、粘稠腐烂还带着丝丝火星味儿的过爆的人体。
眼前这个,倒是勉强可以下咽。
初月听见他们的拉扯,急得手心都是汗,她无法预测事情的走向。
直到下一秒,她看到小棠一个挺身向前,拽过高松华按在她脸颊肉上的食指,接着眼鼻因为用力而挤在一起,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
“嘎嘣”一声响,小棠稚嫩的乳牙便已将高松华的食指生生咬断。
“啊啊——”
初月已然分不清这声尖叫是来自吃痛的高松华,周围衷心的白大褂研究员奴仆,还是被小棠战斗力震惊到的自己……
就在此刻,初月手心里的汗渍好像更多了,黏糊糊的“汗液”滴落下来……
她定睛一看,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糊上满满一层化掉的丝线。
原来是她之前按爆肉瘤的那只手上,沾满了肉瘤的粘液,而这粘液,又正好是化开这蚕蛹的关键!
好一个原汤化原食!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好机会!
初月想都没想,另一只手就已经放在了最近的肉瘤上。
她手将触未触之时,头顶高松华的的暴怒叫醒了她。
这肉瘤也是控制丝线攻击人的开关,初月差点就着了他的道。
于是她只能用手心里现有的粘液,将头顶上的丝线融开。
与此同时,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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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嘴里塞得慢慢的,几颗乳牙坚硬无比,将嘴里的“脆骨”咬得嘎嘣脆。
高松华就着断指的手,一个耳光呼过去,却扇了个空,徒留血滴洒在了岩壁上。
岩壁为小棠缩进去的脑袋提供了天然的屏障,她甚至又快速冒出头来舔了一口洞口的血滴。
而一击不成的高松华捂着自己冒血的食指根,嘴里谩骂不止。
“你个狗娘养的!跟你妈一样贱!妈了个巴子嫌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他话音刚落,身后如蛇般窥伺的丝线们瞬间一拥而上。
眨眼间,蚁山岩壁上唯一的洞,已被无数的丝线塞满。
小棠的咀嚼声消失不见。
初月心下陡然一凉,手上加快了动作,将头顶蚕蛹的破洞撕开了一个半人宽的口子。
接着倒转蛇鞭,手握蛇尾,将牛筋木鞭柄朝着洞口的方向猛力一掷。
与此同时,鞭柄绕着钻进洞口的丝线,在上面打了好几个圈。
初月下拉蛇鞭,见其虽上下波动但却不至于陡然脱落,于是两手交替,拽着蛇鞭向上攀爬上去。
好在她从小就爱爬上爬下的,这点距离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没几秒,她便已经爬到了一半的距离。
借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块,初月一脚一蹬,身体上窜,一抬手便搭上了那簇丝线。
高松华可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初月逃脱,他手一挥,初月的身体便被丝线缠住,如同千斤坠一般,拉着她往下掉。
初月左手挂在洞口的丝线上,握着蛇鞭的手突然松开,就着手上残留的肉瘤粘液,朝着腰上缠绕的抹去。
“滋滋”声陡起,吸食过梁荷尽体内情绪值的丝线如水线般化开,初月腰上下坠的力终于减轻了一点。
于是趁着机会,她翻手向上,接力上跳,两手抓在了洞口的岩壁上。
但钻入洞口的丝线扔如牢固不破的钢丝一样,不住地往里钻。
“小棠!小棠!”
初月朝着洞口大喊,可回应她的,只有丝线如蛇般游过岩壁的沙沙声。
那个小人儿,没有回应。
初月不死心,除非亲眼见过,她不会放弃一点点希望。
而破除这丝线的方法,初月早已实践过。
只不过……只不过……
初月看向自己的右手,手心的粘液已几近干涸。
她抬头望那如瀑布一般密集的丝线,又低头撇了一眼破裂的蚕蛹里,那一颗颗唾手可得的新鲜肉瘤。
不行……再挤爆任何一颗肉瘤,都有可能是杀死小棠的最后一颗稻草。
于是初月心一横,收回长鞭,咬住鞭柄,右手紧紧握住冰凉的蛇身,忍住不适,手握圈从蛇头抹向蛇尾。
蛇身冰凉如死尸。
鳞片划过她手,初月的手心已经泥泞不堪。
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便手握拳躲开对自己的怜悯。
长鞭再次出手,这一次,不再是平平无奇地当做攀绳使用。
初月运劲向下,将体内仅存无几的血岩浆逼出,顺着牛筋木鞭柄传递到每一个鳞片上。
于是,蛇鳞片顺势如层层交叠的雨伞一般慢慢展开。
初月瞄准了还在不断向洞内延伸的丝线,振臂一挥,蛇鞭高高甩起,接着握着鞭柄的手用力下坠,将蛇鞭掉落的力加了十倍。
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接触到麟片上薄薄一层肉瘤黏液的丝线们瞬间萎缩成一团,正如毛发遇火一样蜷缩起来。
也只有这一刻,初月才觉得这“蚕丝蛛线”才如它的名字一般,不是活物。
而其他时候,初月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一群伪装成线条的千军万马。
“我的蚕丝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