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脑子嗡地一声,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岩哥……”
他哽咽着,又要跪下。
“站直了。”
李岩的声音不容置疑。
“我李岩可不要动不动就跪的人。”
钱串子猛地挺直了腰杆,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重重点头。
“是!岩哥!”
李岩很满意,他转过身,重新走向那张巨大的地图。
目光在青龙山的位置上停留了片刻。
“这个计划,很粗糙。”
“但方向是对的。”
“一个生意,光有好的商业模式还不够,还需要一个强力的执行团队。”
李岩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
“去,把萧山给我叫过来。”
李岩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我马上去!”
钱串子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他现在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看着钱串子兴奋离去的背影,李岩的目光重新变得深邃。
钱串子想到了开源,很好。
但这只是第一步。
剿灭青龙山的那伙人不难,难的是如何吃下这条商路,并且消化掉。
很快,李萧山跟着钱串子过来了。
路上,他已经把自己的商业宏图跟李萧山说了一遍。
李萧山只是默默听着,在他看来,钱串子说的那些都太遥远。
什么财神爷,什么护卫队,都是虚的。
他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打青龙山。
一个区区五十来人的小匪窝,也值得钱串子这么兴奋。
在他手里,这不过是一碟小菜。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议事厅。
李岩正伏在简陋的木桌上,就着昏暗的火光。
用一截新的木炭在什么东西上写写画画。
他听见脚步声,并未立刻抬头,只是专注地在羊皮上划下最后一笔。
“岩哥。”
李萧山抱拳,声音沉稳。
钱串子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出。
刚才的兴奋劲儿在李岩的沉静面前,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来了。”
李岩终于抬起头,将手里的木炭丢到一边,指了指桌上的羊皮。
“计划,钱串子应该跟你说了,我们没时间慢慢发展,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条商路变成我们的输血管。”
“青龙山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我要你,亲自带队,把这颗钉子给我拔了。”
李岩的目光转向李萧山,眼神平静却锐利。
“点两百人,去把青龙山拿下来。”
李萧山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有些不解的问道。
“岩哥,是不是太多了?青龙山那伙人,我打听过,撑死五十来号,还都是些乌合之众,我带五十个兄弟,一个冲锋就能解决,两百人……这是不是有点……”
“大材小用?”
李岩替他说完了后半句。
李萧山默认了。
他不是质疑李岩的决定,只是从一个将领的角度,觉得这完全是资源的浪费。
鹰愁涧现在总共也就五百多能战之兵。
一下调走两百,几乎是掏空了一半的家底。
李岩没有生气,他站起身,走到李萧山面前,拍了拍他结实的肩膀。
“萧山,我知道你的本事,别说五十人,可能给你三十个精锐,你都能把青龙山搅个天翻地覆。”
“但是,我不能赌。”
李岩的语气严肃起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我给你的命令,不是打下青龙山,而是在拿下青龙山的同时,保证我们的人,零伤亡。”
“零伤亡?”
李萧山瞳孔微微一缩。
“对,零伤亡。”
李岩斩钉截铁:“我们现在家底薄,每一个兄弟都是用命换来的。死一个,我都心疼。我宁可用两百人去杀五十个人,也绝不愿用五十个人去换掉对面五十个人。”
“这不是打仗,这是清剿。我要让这条商道上的所有人看看,我们鹰愁涧的实力,以及我们对待敌人的态度。”
李岩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萧山的心上。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秀。
一场向周围一些县城,乃至更远地方展示肌肉的武装游行。
李萧山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
“岩哥放心!”
“三天!”
“三天之内,我把青龙山完完整整地交到你手上!兄弟们,一个都不会少!”
“好。”
李岩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具体的战术,你自己看着办。钱串子,你配合萧山,后勤补给,务必到位。”
“是!岩哥!”
钱串子激动地满脸通红,用力点头。
“去吧。”李岩摆了摆手。
李萧山和钱串子躬身行礼,转身大步离去。
走到门口,李萧山突然停下,转头对还沉浸在激动中的钱串子说道。
“串子,明天一早,给我多弄点干粮。”
……
议事厅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李岩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他缓缓摇了摇头,钱串子看到了财路,李萧山看到了军功。
他们都看到了鹰愁涧蒸蒸日上的未来。
但只有李岩自己清楚,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早已是暗流汹涌。
现在外面各路反王立棍,别的不说,李渊难道不知道鹰愁涧这边的事情吗?
长孙无忌哪怕不跟李渊说,也绝对会讲给李世民听。
到时候人家过来招安,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去,那以后将听命于别人,可要是不去。
乱世之中,不是兄弟,那就是敌人!没有第三个选择!
也如同李岩所料想的那样。
三天的时间,李萧山率领两百精兵,凭借压倒性的火力和战术。
在三日内拿下了青龙山,并俘虏了所有山匪。
捷报传来时,整个鹰愁涧都沸腾了。
一名斥候骑着快马,浑身是汗,马嘴里喷着白沫。
从山道上一路狂奔冲进寨子,人还没下马,嘶哑的吼声已经响彻云霄。
“胜了!大胜!”
“青龙山拿下了!咱们的人,一个都没伤!”
钱串子第一个从议事厅里冲出来,肥硕的身躯跑得像个球。
一把抓住那斥候的缰绳,唾沫横飞地追问。
“真的?一个都没少?”
“千真万确!钱爷!李头儿用兵如神,那些匪寇连咱们兄弟的衣角都没摸到,就全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