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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全文完】

作者:绿夜弥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31章 九山之终(下)


    “你的意思是,二十年后,我会在北边那座三喜观挂单,然后成为一个闻名遐迩的道士?”


    龙竹在一间临街的木作铺后院里。


    此时,身穿粗麻布衣,用攀膊挽着长袖的年轻女子擦了擦额头汗水,长凳上是还未刨平的一块厚实榉木板。她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凌厉流畅,显是常年与斧凿为伴。


    或许很少有人知道,洞玄真人在成为“老君”之前,只是一个小木匠的幺女儿。


    在她二十五岁时,家逢变故,孤身一人投靠北边道观做活,却因极具天赋拜在了观主门下,此后游离四方逐渐成名,这才创立了三喜门。


    然而现在,她年仅十五岁。


    距离生命里那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有十年光阴。


    龙竹望着这张被阳光晒得呈蜜色、眉眼清朗的脸庞,心中难以将她与千年后老君庙里的塑像联系在一起。


    她点点头,开口:“对,但你的出现也是世界消亡的契机,所以我是来解决你的。”


    女子丝毫不觉得紧张,甚至还俯身踩在板凳上推动起刨刀,卷曲的木花如云片般簌簌落下,露出光滑细腻的木纹。


    她直起身揩了揩鬓角薄汗,笑道:“那你是来杀我的?”


    “不是,”龙竹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她:“有大造化的人受九山庇佑,我不会杀了你,但我希望你放弃修道,做个普通人过一辈子。”


    女子安静地听着,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她用得极为趁手的刨子,诚恳回答道:“好,我答应你。”


    龙竹反倒有些吃惊了,她歪着头疑惑问道:“你不遗憾吗?”


    “遗憾什么?”


    龙竹沉默了一下,向对方慢腾腾描述了一番老君观的浩瀚香火,以及三喜门叱咤风云的威名。


    女子却只是笑了笑,她抬起眼,眼中没有惊愕与狂喜,也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与平静。


    “有什么好难过,不做道士,我就继续做木匠,修道修道,道不就是‘路’么?天下万条道路,但终点就那么一个,我换一条,也能继续走,说不定还能走得更好。”


    龙竹愣了半晌,最后心想:或许天九说得对,她如果成为第九人,没准下个世界会在她手中变得更好。


    但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一位本该拥有成仙造化的道祖也会从此消失在玄门历史中。


    但殊不知若干年后,各家史书上却多出一位拥有着卓越成就的女匠师——玄心。


    那便是洞玄真人的本名。


    光阴流逝,日月如梭,一切都在缓慢地往前推进。


    这是龙竹第二次遇见这个世界,而她也比起上一次多了两分耐心。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风在吹,霞光在变幻,燕子来来回回在檐下做窝,野草的根茎一次又一次破土而出。


    这一次,她也忽然多了很多新发现。


    四季的风景是不同的,朝晖与晚霞也是不同的,春天的降临和冬天的离去是不同的,孩童和老人的眼睛也是不同的。


    在往回走到尽头后,她也随着世界的步伐开始徐徐往前。


    像陪伴着一个旧日老友再一次长大。


    关于天九托生于人间的那副躯壳,她在暗中做了不少手脚,譬如替他娘亲解决了那个无耻的丈夫,又为其促成另一段美满姻缘。


    他这辈子都没能成为一个被九文钱卖掉的孩子,也从未与老君相逢,因为玄心已因缘巧合进宫在少府监任职,成为一代偃师名匠,连天子都敬其三分。


    也许他仍会在人间兜兜转转,寻找着那个第九人。


    但……或许这一次,他也会希望对方出现得晚一些。


    三喜门倒是仍然在江湖中崛起了,不过比起上一世的辉煌,这回显然更像个没有纪律也没有目的三流混混组织,没掀起什么大风浪,但照样惹得名门正道们恨得牙痒。


    而在古蜀国时期王玄陵及其后人的推动下,朱盟的建立提早了百年。


    龙竹知道,曾经出现过的人仍然会来到这个世界,但他们的命运或许会发生一些或大或小的改变。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在这漫长的生命里,静静等待。


    无数个王朝在她面前崛起又衰败,无数个繁华城市兴起又崩塌……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是天边那轮似曾相识的月亮。


    但在这样无数个日夜里,她常常会想一个问题。


    月亮还是之前那个月亮吗?


    这个世界和上一个世界,是同一个世界吗?


    成为一代偃师名匠的玄心,和那个创立三喜门、被天魈点将的老君,还是同一个人吗?


    ……


    她暂时找不到答案。


    或许能解答这一切问题的人,如今还与她相隔十分漫长遥远的岁月。


    她只能继续等。


    她籍此换过无数身份,去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也遇见了许多人——有在上个世界有过交集的老朋友,也有陌生有趣的新面孔。


    然而故事结尾却总是只剩她一个。


    不同的是,需要她放上鲜花的坟墓又默默多出一座。


    某天晚上,她忽然有些明白天九为什么想结束这个世界了。


    大概,他不愿意此生永远做一个送别者吧?


    ……


    春去春又来。


    她终于迎来了第一千两百五十七个春天。


    那是属于她的,故人重逢的季节-


    鹤城太清宫外,浅棕色头发的明艳女生正同门口的保安争执不休。


    保安穿着制服,面无表情地阻拦:“小姐,今天谢绝参观,里边正在举行葬礼。”


    女生转身让身边黑衣助理递过来一封奠仪。


    “你看清楚,我就是来参加葬礼的!”女生抱着手臂:“怎么,有人来送钱还不收?”


    保安不为所动,表情严肃:“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只让来宾名单上的人进去。”


    女生瞪大眼睛,好说歹说,发现这太清宫保安素质极高,居然软硬不吃。


    她立刻皱起眉,换了副软绵哀求的语气:“大哥,你就让我进去嘛,其实我是去找我表姐的,她就是来宾名单上的人,她高中就去青城观当道士,我真的好久没见过她啦……”


    保安半信半疑,拿着手里单子眯起眼睛试探道:“你表姐叫什么?”


    女生眼睛一亮:“赵裁云!”


    “嚯,还真是,”保安目光落在某一行上,心里有了底,脸上却仍是冷冷的:“看什么,还是不能让你进去,我们是有规矩的。”


    女生咬牙切齿地哼一声,骂骂咧咧跺着脚走远。


    身边黑衣助理关切问道:“赵小姐,我们现在先回酒店吗?”


    “回车里等着!”赵明珏愤愤然拿出手机:“先让我把那个保安投诉了再说。”


    不料手机刚一拿出来,十几个新闻推送就接二连三响起叮咚铃音。


    其中一条简介里,赫然写着“十八线小鲜肉惨遭绑架,热心市民报警相助”。


    赵明珏表情匪夷所思:“什么鬼,这么穷也绑?”


    这位十八线小鲜肉是前两年靠着一档选秀综艺出道的,听说家里条件一般,也没什么资源人脉,流量不温不火,天天在各种古偶里做男七男八,不过据说是经纪人最近给他舔到一块大饼,是张淮导演的《望仙台》,可进组消息还没确定呢,人就被绑了,真不知是福是祸。


    赵明珏嗤了一声,点了个“不感兴趣”后,上划翻走。


    此刻,云雾缭绕的山巅道场笼罩在一片庄严肃穆之中,宫门檐角白幡低垂,在微凉的山风中轻轻摆动。


    道场中央摆着一副金丝楠木棺椁,供桌旁恭谨摆着牌位,上面密密麻麻刻了一长串的尊号,末了,才有“孟公讳不咎府君之灵位”几个字。


    太清宫掌门孟不咎自出世便是双甲子命,果然也活了一百二十多年,寿终正寝是喜丧,然而玄门痛失一位泰山北斗,也是一件憾事。


    前来吊唁的全是玄门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神色哀戚沉重,陆续前往棺前燃香。


    身为师妹的王素卿也在,孟不咎一去,现在朱盟之中年纪与实力最大的便是她了。


    在她身后站着两个年轻道士,一个短头发,形容有些吊儿郎当,内眦旁各有一枚朱红小痣;一个长发飒沓,腰间别着拂尘,抱着手臂神采飞扬。


    这两位虽然都是她的爱徒,但差别实在骇人。


    一个能在演武会上夺得魁首,一个却不思进取次次垫底,倒也算是一种微妙的互补。


    王天福也站在两人旁边,扯了扯长发道士的袖子:“赵师姑,为什么他们都说那副棺椁是空的呀?”


    短头发的不请自答,笑眯眯回头道:“孟师伯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安安心心躺棺材板上等着人一把火烧了?那当然是在羽化之前就心有所感,念头通达,在游历中登仙而去喽!”


    王天福挠挠头:“那还摆个大棺材干什么?”


    赵裁云嘿嘿一笑,摸摸他发顶,拢手悄声道:“不放这个,太清宫监院还怎么收奠仪?那可能顶一年的开销哇。”


    王素卿咳嗽一声。


    身后几人纷纷肃正身形,目光坚定看向远处,仿佛交头接耳说小话的行径从未发生。


    不过半炷香时间还没坚持到,几人纪律又逐渐松散。


    王天福转身扯扯短头发的袖子:“师叔,站在白局长旁边那个就是长丰观的白观主吗?他的眼睛……?”


    王奉虚顺势看过去,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正巧手持三炷香上前参拜,他身穿道服,头发绾成单髻,步履轻盈,真如旁人称颂那般鹤骨松姿,挺拔如竹。


    只可惜,清绝如谪仙的这位青年才俊也有着一样遗憾缺陷:盲眼。


    这是白家能力天生带来的后遗症,禁制有的出现在手臂,有的出现在双腿,而他则是出现在眼睛。


    虽目不能视,他行动间却无半分迟疑。山路蜿蜒,台阶起伏,他皆能精准地避开,仿佛周遭万物皆在他心镜之中映照得清清楚楚。偶尔有山鸟掠过头顶,他也会微微侧首,似在以另一种方式“看”着大千世界。


    王奉虚心想:我要有他一半厉害,估计就算是个瞎子瘸子聋子,也能混成个玄门大家。


    赵裁云则感慨:“可惜可惜,那么好看的一双眼睛,真是枉费了,还不如坏的是腿,至少坐着也赏心悦目。”


    王奉虚嫌弃道:“你倒期盼些好的呢?”


    王素卿再咳一声,身后几人再度板正身形,闭上小嘴。


    葬礼结束后,赵裁云听说表妹来鹤城找她,欣然朝后门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道小巷时,她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目光注视着她。


    又来了。


    她心想。


    最近总是时不时察觉到有人在暗中窥探自己,但奇怪的是,这股探知中并无恶意。


    她停下脚步,忽闻一阵凌厉风声,抬手就召出五行术金法应对抵挡,发现朝自己袭来的“暗器”是一把银闪闪的剪刀。


    赵裁云从墙上拔下了那把剪刀,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触感微凉,颇有些沉甸甸的,材质不像寻常剪刀,更类似于她用金法熔炼出来的精铁,内中蕴藏着十分丰沛的灵力。


    “阁下跟了我一路,怎么不出来见见?”


    她直觉对方并非敌人,语气也更多是好奇。


    小巷尽头,一个影子渐渐从黑暗中走出来。


    是一个短头发,穿着休闲外套的女人。


    她的刘海习惯性往左梳,碎发遮住了左边眼睛,只剩下一只黑漆漆的右眼,甫一照面觉得此人气质阴森,但再看,又感觉眉梢眼角里带着点熟悉。


    但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或许是梦里见过,但真这么说出来,也有点贻笑大方了。


    “请问,我们有见过吗?”赵裁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龙竹眨眨眼,须臾摇头:“没有。”


    赵裁云掂了掂手里剪刀,迟疑地伸手一指:“那这个是你掉的?”


    “不是,”龙竹笑了一下,揣着手站在原地:“我只是觉得,这个同你很相衬。”


    赵裁云有些错愕,低头看着掌中银闪闪的剪刀,似乎有一瞬间被其光芒晃花了眼。


    再抬头时,面前那个神秘又奇怪的女人却消失不见了-


    “观主,我们不多留一天吗?”方涯提着行李走进太清宫袇房,左右打量一番:“房间是打扫过的,我帮您把床铺好。”


    白鹤也单手扶着门框,虽然闭着眼睛,却仿佛什么都看见了一样,微微笑道:“不用了,你跟朋友去玩吧,多年不见,趁机多相处相处。”


    “是!”方涯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那我去去就回。”


    说着,他殷勤地把房间里的一切障碍都清除掉,再将一些日常用物摆放到白鹤也习惯的位置,这才转身离开。


    白鹤也在房间里缓缓走了一圈,熟悉环境后,又用手抚过各处边边角角。


    窗外正对着一棵老榕树,绿意正浓,葱郁的青翠色从窗棂中倾泻而出,泼墨般染在白鹤也的月白道服上,浑然好似换了套天青色衣服。


    夏日将至,燕雀啾鸣,蝉声阵阵,若要应景,庭院中恐怕还缺一副杯盏棋局。


    白鹤也走到檐下,感受着身边时不时拂过的微风。


    他挽着单髻,额前垂落几缕碎发,双目静静阖着,眉下眼窝处的禁制纹路覆盖在上边,显得神秘又有些冷漠。


    他这辈子的确过得有点冷清。


    为什么要说“这辈子”?他还年轻,兴许这一生也才堪堪过完三分之一不到。


    但他心底里总觉得隐约保留了一些“前世”记忆,那些画面大多是朦胧的,蜻蜓点水般,一旦要认真究其根源了,它们便模糊起来,让人抓不住痕迹。


    所以他看很多东西都觉得熟悉,每回遇到谁,也下意识去想这个人是不是从前见过。


    但记忆里搜刮不出更多内容,于是他常常一个人陷入某种情绪,又难以找到合适的时机去吐露,就这样憋闷着,将自己酿成了一壶苦酒。


    一阵风吹来,叶子簌簌抖落,不知哪来的野狸子窜上老树枝丫,正对着树心草窝旁一只白腹灰斑的鹡鸰威胁哈气。


    白鹤也有所感知,脸庞微侧,神色不变,抬手并指连诀印也没掐,树根下泥土便应势而起,筑出一道矮小土墙,将气势汹汹的野狸子拦了个大马趴。


    鹡鸰叽叽喳喳地腾起飞走,野狸猫翻身落在树根处,懵懵懂懂打了个转儿,摸不着头脑往灌木林中钻去了。


    白鹤也顺势松开手指,撩起衣摆靠着阑干坐下,他将手机放在一边,屏幕自动解锁,读屏软件开始念起日期时间和天气。


    这个软件的AI朗读用的是最基础的机器人声,没有套时下流行的音源,多少显得有些呆板无趣。


    闲暇时候,他会这样坐着听一下午。


    手机一板一眼播报起新闻,有提到最近沸沸扬扬的绑架事件,说该男星被解救后初次召开了记者会,并同时确认了进组《望仙台》的消息,真是祸兮福所倚云云。


    也有一些朱盟论坛的推送,说王家旁□□个王令祁升官当了副局长,而自己表侄女白蘅被提拔为鹤城十三支队队长兼总局顾问等等。


    白鹤也动动手指提来一壶茶,一边听读屏软件的念叨,一边自斟自饮。


    机器人声忽然顿了一下,插播道:“用户lz023投送来10张图片,是否接收?”


    白鹤也愣了愣,虽然是闭着眼睛,却仍下意识同普通人那般左右侧目。


    很奇怪,他没有感觉出身边来了人。


    须臾,他开口:“接收。”


    读屏软件加载片刻,接收完后,又开始老实本分地完成起本职工作——将每张图片内容告知给用户。


    然而,它只是个便利盲人接触网络的简单工具,智能度并不高,只能做到最简单直白的描述。


    “图片上有一座山,山上有一棵很大的树,树后是一片金色的云海,我猜,这是一副山巅落日图。”


    机器人甚至加入了“我”这样的指代词,试图缓解呆板声线带来的僵硬感。


    短暂停顿后,它自动翻到下一页。


    “图片上是草原,远处有雪山和白色的羊群,真是人间仙境呀!”


    白鹤也笑了一下。


    “图片上有很多人,他们围着篝火跳舞,天上有星星。”


    “图片是蓝色的,什么也没有,我猜,也许这是一片没有风的大海。”


    “图片上有一条竹筏,一个老人在撑船,水和山都是绿色。”


    “图片上是沙漠,中间有一列驼队,右下角有梭梭树。”


    “图片……”


    白鹤也听完一张接一张的图片,他不太明白用户lz023投送给自己的意义是什么,或许只是不小心按错了,而他恰好又选择了接收。


    但心中却有一个念头告诉自己,这不是意外和巧合。


    仿佛冥冥之中有个人穿越千山万水来到自己面前,把这些他看不见的风景都替他留存了下来。


    机器人说:“用户lz023投送来文字信息,是否接收?”


    白鹤也颔首,依旧回答:“接收。”


    停顿两秒之后,机器人说:“用户lz023发来消息,内容为——‘伸手’。”


    白鹤也眉头一动,神色有点怔怔的,带着几分试探和猜疑,他慢腾腾展开掌心,抬起手臂。


    宛如试图接住檐下瓦当间垂落的雨滴。


    下一秒,扑簌簌的声音传来,掌心倏地一沉,他猝不及防握住了某个圆润毛茸茸的事物。


    指腹微微搓动些许,他很快在心里建立出一个画面来:这是一只小鸟,形状像是长尾山雀,不过脑袋和身子都是圆溜溜的,再仔细一摩挲,其实是个做工有点粗糙的毛毡小鸟。


    监院师叔在鹿驳山景区买过这种工艺品,有次也给他带过一只,不过后来不知放哪去了。


    白鹤也托着这只毛毡山雀出神,忽然间,掌心被羽毛挠了一下。


    这只白色团子啾啾喳喳地扑扇起翅膀,冷不丁从他五指间挣脱出来,欢快地往他脑袋上一落,犹如母鸡抱蛋般,不挪窝了。


    白鹤也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半天愣在原地。


    一秒钟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闭着眼睛,但却看见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长丰观的竹斋,山巅的落日,青城山中的史书残章……


    他看到许多人来,许多人离开。有人筹谋一生想改换天日,有人坚若磐石死守一道门。


    最终,他看见自己攀在一只雪白色天狗的背上,他们朝着月亮一路奔去,步履不停,追逐不止,而身后已经是万丈星河,红尘人间。


    “用户lz023发来消息,内容为——‘好久不见’。”


    白鹤也感觉到有一行温热的水滴轻盈划过脸颊,他还听见自己嗓音在微微发颤。


    ——“……好久不见。”


    =全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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