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紧紧抱着他,又急又重的喘息声轰击着耳鼓,听着比他还紧张。
顾灵一身的颤栗就这么被压平了,压得快喘不过气了,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拍周启的后背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
周启把他压得更紧了,放手就怕他消失了似的。
“嘶,疼!”
伤处被挤到,顾灵忍不住出声。
周启立刻放手,上上下下看他哪里疼。
只是他脸上打人时那股狠样还没全褪,眼睛里攒着一股劲,看顾灵就像看他的所有物一样。
顾灵被看得不自在,转头去挂车斗。“不要紧,快走吧。”
车斗摔变形了,顾灵用力也挂不上,周启伸手过来,轻松抬起来就扣上了。
从露面就没出过声的闷葫芦终于开口。
“去医院。”
顾灵:“我真没事。”
“不行,去医院。”
周启脸色阴沉,依旧冷肃,上来就要握车把。
那双手血糊糊的,也不知是谁的血,顾灵心里一跳。
“你的手。”
周启快速把手藏到身后。
“去不去?”
顾灵想着去医院给周启检查一下也好,这才答应。
考虑到周启一手血,也不知受伤没,就由顾灵骑车到了最近的小医院。
夜晚的急诊科冷冷清清。
两个人分开检查。
顾灵除了嘴角出血,浑身多处表皮挫伤,软组织挫伤,没有别的大问题。
周启……周启压根没进检查室。
得知顾灵没事,趁他涂药的功夫,他就去洗手间洗掉手上的血,自顾自坐到急诊的走廊长椅上。
他双手合握放在腿上,阴冷的气场太过鲜明,来往的人都远远绕开,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也匆匆换了地方。
周启木然坐着,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
他做了什么!
听到黄毛说见一次打一次,他就已经怒火暴涨。到了现场,一看见顾灵嘴角流血,缩在地上,他就控制不住发了狂。
他恨不得杀了那几个混蛋,永绝后患!
可顾灵看着他呢,他本性里凶狠的一面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就像恶狼在小羊羔面前褪下伪装的羊皮。
他的凶狠和冷漠是天生的,基因里带来的。
从他家暴残忍的父亲那里,从抛弃他一去不回的母亲那里。
他生长在底层,在弱肉强食得最不加掩饰的地方,一次次的欺压更固化和助长了这种性格。
这是他的底色,无法去除,也是他的生存准则,将伴随一生。
即使在他遇见顾灵后,在少年单纯的良善之光下如何自卑,自我怀疑,自渐形秽,也无法改变。
这样的他,只能隐藏。
却还是暴露了。
他把阿灵吓到了,抱住他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
在他心中,就算顾灵落魄了,没有好看的衣装,没有优越生活养出的光泽朝气的脸庞,也还是那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见不得残暴的东西。
周启双手握紧,脑子里全是顾灵看向他时惶恐躲闪的眼神,和惨白的脸。
本来因为隐疾的事顾灵就躲他,这下,他在顾灵心里恶劣叠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暴力狂了!
这兄弟还怎么做?
他必须补救!
又该怎么补救?
周启扯住自己的头发。
走廊上,一个病人半条腿包着纱布,坐在轮椅上,缓缓从他面前经过。
他心里一亮。
对了,顾灵同情弱者,只要他够弱,够惨……
.
顾灵涂了药出来,发现找不到周启了。
大厅没有,各个房间里也没有。
顾灵的手机被黄毛丢河里了,也没法联系,他一时就有些后怕。
周启刚才那明显不正常的眼神闪现在脑海,还有那一手的鲜血!
他不会,不会被当成犯罪分子叫人报警抓去了吧!
顾灵着急就要往外跑,就被护士叫住了。
“唉,那边那个,往哪跑啊,去缴费!”
……
顾灵急火火地,问:“你看见个手上受伤的人吗,高个子,挺帅的。”
“什么帅不帅的。”护士没好气地瞥他,突然,眼睛就亮了,往他身后很矜持地笑。
“你说他吗?”
顾灵回头,看见个高个大帅哥从走廊那头过来了。
可不就是周启。
“你去哪了。”顾灵迎面跑上去,可看清那人样子,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
周启右手包得像个馒头,还用个三角巾掉在脖子底下,左手手指也给包起来三根,整个一个重伤病号。
顾灵目瞪口呆:“这么严重!?”
“……没收住劲,骨折了。”周启蔫蔫地说,可怜巴巴地,唯一的好胳膊垂在腿边,好像犯错了一样。
顾灵:……
这得打多大劲才会把自己都打伤了。
顾灵觉得自己的手都跟着疼了,眉毛都拧起来,:“你……”
你干嘛拼命啊!
顾灵脑子里刚刚那个凶暴阴暗的危险男人形象一下子就塌了,变成被逼急了豁出去拼命的老实人。
他想起十年前,小巷里,那个奋力挥舞钉板砸人的少年。
是啊,周小启不就是这样吗?那不是凶狠,是做什么都竭尽全力,特认真,特拼。
而且他是为了谁拼,不就是为了自己吗?
顾灵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又愧疚又感慨。
他不该看错周小启,有这样的好兄弟,高兴还来不及不是吗。
他拍拍周启肩膀,“以后别那么拼,为那种人渣受伤,不值。”
“我是为了你。”周启说,定定地看着顾灵。
那眼睛乌黑乌黑的,顾灵的心脏在胸膛里猛跳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说:“为我也不值。”
周启还想说什么,顾灵扶住他往急诊大门带。
“回去吧。”
“你这几天可遭罪了,没事,兄弟照顾你。”
没几步,后面小护士叫唤。
“唉!站住!怎么还走!保安,他们没缴费!”
顾灵一拍脑袋。“哎呀,不是不是,我交我交。”
顾灵手机没了,最后是用周启的手机交的钱。
周启没手指按密码,让顾灵输,顾灵凑上去:“近点说,再近点。”
卡里那么多钱呢,别被人听去了。
周启的嘴唇几乎贴上顾灵耳朵,那么近,鼻腔里的血腥气都被顾灵的甜香驱散了。
周启不动声色地吞吐着。
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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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密码。
他说没事。
他说我照顾你。
周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化开来。
果然,顾灵心软了,他的形象也保住了。报废两只手还是值得的。
……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值班医生看见他那两个病人,一个一瘸一拐的,掺着另一个两手都废了的,经过诊室,招呼:“好兄弟就别再打架了啊。劳民伤财。”
顾灵尴尬地挥手。
两人打架什么的是他编的理由,不然医护们可真要报警的。
踏着晨光,载着周启,回到家,顾灵已经精疲力竭。
他很想往床上一躺,大睡一觉,但看见周启发干的嘴唇,还是先烧上开水,又给扑他腿上的有剩加了水和狗粮。
小狗乖巧喝水,顾灵给周启和自己也倒了水,兑好温度。
顾灵自己猛灌了一杯,放下杯子,就见周启手掌托着水杯,目光空空地,不知在想什么。
“不渴吗?你嘴唇都干裂了。是手疼不好拿吗?”
周启伤的是中间三根手指,只剩大拇指和小拇指能动,翘在纱布外面,两只小角似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顾灵要伸手帮他喂水,他这才摇摇头,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的额发散乱,垂落在眉眼边,眼下沾上一道血痕,即使戴着斯文的黑框眼镜,也显出几份不驯。异样的割裂感。
但顾灵没有那么敏锐。
他已经接受了会变凶的周启,就没有多想,但他接受不了那道脏血,转身去拿毛巾。
“来,擦把脸。”
周启后退。
“我自己来。”
“你怎么自己来?就两根手指,挠痒痒都挠不舒服,”顾灵不客气地摘了他的眼镜,毛巾摁上那张俊脸,又快又仔细地擦拭。
“你记得请假,反正我手机没了,跑不了外卖,你给了我那么多租金,我这几个月的债都不急了,正好就在家照顾你吃喝拉撒,你就当找了个护工,千万别客气啊。”
周启梗着脖子:“唔,可以……可以了。”
在周启不配合的挪移下,顾灵不易余力地又擦了一遍,才满意地放手。
擦干净的周启老实地垂着眼睛,看上去就和高中时一样了。
连黯淡的神情都一样。
他默默坐了一会,突然说:“对不起。”
顾灵正在挂洗好的毛巾。“嗯?”
周启看着地面。“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那混蛋缠上。”
见一次打一次。顾灵为了他受了多少罪,却一句也没提过。
“啊。”顾灵把毛巾扯平,好像周启心头沉重的话题在他那寻常得像拉家常。
“你不说,我都没往这块想。”顾灵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我爸后来查他,发现他当年勒索了不少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就算不帮你,我也会碰上他,我爹整治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所以和你没关系,你别没事硬往自己身上扯。”顾灵裂嘴笑笑,还安慰地拍拍他。“我抗揍,也会躲,他一般找不到我。”
周启看着那笑,只觉得气闷。
什么抗揍!什么会躲!顾灵是太善良,还是太傻?
是太傻吧!
冤有头,债有主,因为谁招惹上黄毛的,他怎么能不介意呢?
怎么还笑得出来?还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