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老实好兄弟治隐疾后》
1. 第 1 章
包厢里传出隐约的人声。
“快点准备,人快来了!”
“唉,对了,等会叫几个漂亮的。”
“什么?男的女的?都要,那可是周总……”
顾灵站在包厢门旁的小隔间里,把客人要的功夫茶茶具一件件摆好,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利辉国际是洛城最高端的娱乐场所,进出都是深藏不露的大人物,谈的也都是普通人不能深究的大事情。
顾灵来这里打零工的次数多了,听到什么都纹丝不动。
他没那功夫多事。
“铛!”
一个茶杯在旁边翻倒。
顾灵眼疾手快扶住了,没让它碎在地上。
失手的是包厢的另一个服务员。
“吓死我了,谢谢哥。”男孩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接过杯子,惊魂未定地道谢。
功夫茶具是客人临时要的,小年轻连物件名字都叫不全,更不知道怎么摆。顾灵给他放好,他才小心地端走茶具。
顾灵收拾着一会要用的小碟子,小年轻回来却站他旁边不走了,小小声耳语。
“哥,我刚看见他们偷偷往茶里加东西!”
顾灵看他一眼。
男孩应该还是个学生,紧张得直眨眼。
“加的啥啊,会不会出事啊,怎么办,咱告诉领班吧?”
“不用。”顾灵对这种事见多不怪。不慌不忙把小碟子摆好。
“别多事,等会你在这,我进去。”
没关系的事不掺和。这是曾经清澈愚蠢的顾灵得到的血的教训。
如今他为还债摸爬滚打了十年,到明天还差几百还不上,又会被砸上门来讨钱,更懒得管闲事。
看年轻人怕得脸都白了,顾灵让他在小隔间烧开水,自己进包厢里服务。
顾灵只管埋头放餐前小碟,眼睛都不往客人身上瞟。
但耳朵难免听到几句。
“……盛恒集团的二把手,……平常哪里见得到,这个项目能惊动他,是走大运了!”
“……都小心着些,别搞砸了……”
“哎呀,来了来了!”
顾灵刚摆好一桌小菜,就听包厢大门打开,所有人呼啦啦站起来。
几个人走进来,为首的身形高大,步伐有力,擦身而过的瞬间能感到高位者才有的气场,强大厚重,不过份张扬却难以忽略。
顾灵依旧垂着眼,在一片热络寒暄中退回小隔间。
“哇塞,那就是盛恒的周总啊,我在电视上见过他,现场看更帅啊。”小年轻现在对这个同事大哥很信赖,忍不住又凑过来。
“。”顾灵对八卦兴致缺缺。
“他们是要给他下药吧,那么大胆啊,想做什么啊?”
“这么好奇你问问去。”顾灵说。
“我哪敢啊哥,我不要命了。”
知道就好。
里面有人要点酒,顾灵进去,另一人又说“周总不喝酒。”
“那喝茶,这专门托人带的,货真价实的老班章古树茶,周总一定得尝尝。”有人笑得谄媚。
“是啊是啊。”
稀里哗啦的逢迎声音里,顾灵隐约地,感觉背上多了一道视线。
他没在意,但随着每次进去服务,这感觉就更加强烈。
先落在他脸上,扫描似的扫过五官,又落在他身上,脖子,肩膀,从背后下移到腰部。
又刺又辣,难以忽略,顾灵不用正眼看,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那个周总,正在旁若无人地打量他!
连小年轻都看出来了,偷偷拽他:“哥,那周总怎么一直看这边啊?好像是看你啊,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他一个服务员怎么可能认识。
想到一开始叫作陪的时候说男的女的都要,顾灵心里就好笑。
不会吧,就我这穷酸样,这玩咖二世祖还能看上我了?
他年轻时还能看,现在快三十了,头发都懒得剪,黑眼圈都遮不住,谁眼睛瞎了会看上他。
这老涩批,活该被下药。
餐桌上气氛热烈,接待的几人都争先恐后捧着周总,周总却基本不说话,只时不时啜几口茶。
双方的讨论也越来越激烈。
“刘总,项目进度还需要更详细的数据。”
“当然当然,数据我们都有,唉,周总今天第一次来,一路劳顿,就不谈公事了吧,等会安排了我们洛城特有的节目,您看……”
“不必了,这个项目拖得太久,周总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哈哈哈。来来,我敬您。”
看来刘总这边不太靠谱,怪不得要来阴的。
刘总那边几个人七嘴八舌劝茶劝酒,乱糟糟一片。
却只听一声轻咳。
这声音太轻,不注意甚至会忽略的程度。
满屋的嘈杂声却顿时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主座之人身上。
顾灵正在上菜,就听那人竟是对自己发话。
“麻烦,加点水。”
……
这是这位周总进屋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一桌子人大气也不敢出。
有的在思考说话人的深意,有的似乎不相信,这么个大人物会直接叫服务员,还这么客气。
顾灵被他看了许久,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应了一声,就提了一瓶开水过去。
这次因为距离更近,男人的目光也更加肆无忌惮,又沉又阴暗,像要看穿他的皮肤似的,又像在探究什么。
顾灵被看得发怵,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一眼都不想回给他,倒完水就走。
身后却一阵椅子移动声。
那人竟站了起来,在一片不解的目光里跟着顾灵走。
小年轻见他跟过来都惊呆了。
顾灵翻了个白眼,转身面对他。
“还有什么需要吗?”
那人太高,他必须微扬起头,调整目光。
先看见洁白的暗纹立领衬衫,严谨地扣到喉结,外搭新中式改良外套,端正禁欲。
典型的上等人打扮。
至于脸,第一印象:正派。
多正派呢,让人联想到武侠小说里的正道领袖。
眉峰凌厉,硬朗端方,酷帅逼人。但一副金丝眼镜弱化了这份冲击力,又显露出几分儒雅。
光看外表,就不像是玩的花的。
但顾灵见多了表里不一的斯文败类。
“请问,洗手间怎么走。”那人问。声音也动听得显假。
“您直走,再左拐。”
顾灵推开包厢门指路。基本的职业素养还是要做到。
“你带我去。”
?
那人语气很急切,上厕所多重要似的。
不会真看上他了,这就等不及了?
小年轻在旁边投来半紧张半羡慕的眼神。
顾灵在心里嗤了一声。
他虽然缺钱,但这种钱就算了吧。
“好的,请这边走。”职业素养,职业素养。顾灵默念。我是个敬业的服务员。
高档包厢的这片区域隔音效果很好,地毯厚实,走廊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几个人。
那人本来跟在身后,现在走到他身边靠后一点,目光更加放肆,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
顾灵忍无可忍,走过两个拐角,正要指个路就走人,那人却突然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来了。
顾灵转身微笑。“我叫李大业,先生。”
——李大业,你大爷。
顾灵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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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地占人便宜。
“不对,你不是……”
但他声音忽然断了,整个人往一边歪倒。
顾灵就见周总一手扶着走廊边的陶瓷雕塑,一手扶着头,指缝间墨眉紧蹙,线条饱满的唇毫无血色。
要晕倒似的。
这是药效上来了?
顾灵第一反应是扶住倾倒的陶瓷雕塑。
笑话,大几万呢,碎了别让他赔。
没防备,男人靠上来,一条胳膊沉甸甸,圈住他的肩膀。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他面色潮红,呼吸又快又重,发音听着都有点艰难了,直往他身上贴。
靠!感情中的是春药啊。
都发.情了不应该先管自己吗?
顾灵摆脱不掉,左右张望,走廊上一个人也没有,那些下药的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么快发作,还等着他们回去。
没有证人,真出了什么事,被牵扯了不说,小命都要不保。
顾灵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送回包厢!
“您没事吧?我先送您回去。”
顾灵脑门上发紧,拉住那条胳膊,架着人往回走。
大个山芋眼看着越来越神志不清,一身重量都压过来,还不依不挠问他是谁。
我是你祖宗!
顾灵吃力驼着他,背上起了一层汗,心里把这好色有钱人骂了一百遍。
眼看马上到了,一侧的包厢忽然大开,呼啦啦涌出来一群人。
全是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喝嗨了一样地大喊大叫,把走廊都堵上了。
顾灵带着个大山芋前进不了,还被人群裹挟着往另一条通道里去了。
那是通往舞厅的近道。
顾灵扯着嗓子喊麻烦让一让也没用,转眼间就被带进了舞厅大门。
顿时陷入昏暗中。
震耳欲聋的电子音里,无数人影疯狂扭动,烟酒气息混着各色香水味扑鼻而来。
他在激流般的人群里险些摔倒,就被一条手臂猛地拉了起来。
男人宽厚的身体阻挡了人群,将他牢牢圈在双臂围成的安全岛里。一只大手扣住了他整个后脑勺,带着急切和粗鲁,扯住他头发向后拉。
“哎!你!干嘛!”
他被迫后仰,脸孔朝上,刘海也被胡乱拨到两边,眼睛直对上屋顶摇闪的彩灯,顿时被晃得七荤八素。
“放手啊!”
他又疼又难受,闭上眼睛,顾不上礼仪地大喊。
然后,嘴巴就被堵上了。
一开始,顾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黑,什么东西就封住了嘴巴。
两片嘴唇被重重地碾压,口腔里有什么在乱闯,另一种麝香气息冲开了舞厅的乌烟瘴气,占据鼻腔,直冲脑门。
顾灵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是个吻!
他被吻了!
他被一个男人吻了!!
眼前闪过金丝眼镜框的反光。是那个该死的大山芋!
他用力就要推开那人,竟然推不动。怒火蹭蹭往上涨,他狠狠咬住了那半截舌头,用了斩钉截铁的力道。
“唔!”
男人吃痛离开,仍箍着他腰不松手。
顾灵被莫名其妙占了便宜,哪能轻易放过,一把揪住衬衫领口,抡起拳头。
顾灵没收着,常年体力活练就的臂力,这一拳下去非让他挂彩不可。
对方是谁他管不着了,反正该!
拳头眼看砸向那高鼻梁,要把鼻梁和碍眼的眼镜都砸歪,那人却幽幽唤了声。
“阿灵。”
!?
带风的拳头硬生生刹住。
这人怎么知道他名字?还是小名!?
那人嘴角扯开,眼睛像两盏小灯泡似的对着他看。
“你是阿灵!”
2. 第 2 章
“你就是阿灵!”
那人语气坚定,中了药的目光没聚几秒就涣散了,还直勾勾对着顾灵瞧,笑得像梦里偷到糖一样。
“你谁啊!”顾灵脱口就问。
又记起,这人是盛恒集团的太子爷,云端上的大人物,他怎么可能认识。
那人不回答,又要凑上来,这次顾灵及时抬起胳膊挡住,手肘把金丝眼镜给撞掉了。
没了眼镜遮掩,男人的五官一下子就清晰了,配上似曾相识的轮廓,组合成一副与记忆沙尘掩埋许久的脸七八分相似的容貌。
“周……周启?”
这名字大约有十年没念了吧,舌头都生疏。
随着发音,一个总是阴沉沉,闷声闷气的高瘦男孩浮现在眼前,还有破洞的书包,洗到发白的校服,白铁皮盒子里的馒头咸菜,以及一声乖顺的“好的,阿灵。”
灯光晃眼,少年面孔转变为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结实,价格不菲的休闲外套布料笔挺,是常年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有钱人,大集团接班人。
太魔幻了吧!
顾灵很难将这两个形象和同一个名字划上等号。
他瞪着眼睛,在灯红酒绿里僵僵地和人对视。
对面的人也看他,带着一脸梦幻的痴笑,看着看着,身体就整个倾斜过来。
这次,怎么也格挡不开了,顾灵被压得退后了一步,肩头一沉,那人的脑袋已经砸在了自己肩膀上。
“喂,喂!”顾灵晃了晃他,又使劲拍了拍,拍不出一点声响,这是半晕过去了。
这下可好,被药晕的涩批二世祖原来是他老同学。
顾灵扯开嘴哈地笑了一下。
可真够荒诞的。
他舌尖还麻麻的,嘴里都是对方的味道。
这老同学相遇也太……恶心了点。
周启原来不这样啊。
既不是涩批玩咖,更不是同性恋。就是一老实巴交的穷困高中生。这变化也太匪夷所思了。
而且,顾灵不信他认出了自己还亲得下去。毕竟当初两人的关系断得不尴不尬,正常见面估计要冷脸相对的程度。
都TM是这药害的!
顾灵又膈应,又头大,低低骂了一声。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再说。
舞厅里太黑,顾灵驮着人在人腿混战中艰难摸找那副金丝眼镜,找到发现镜架已经断了。
他索性胡乱塞进裤子口袋,架着人挤过人群,从另一个小门离开舞厅。
这个偏门没什么人经过,四周安静下来,他才有余力细想接下来的事。
周启晕了,他现在把人送回包厢也行,就怕说不清楚,即使有监控也是桩麻烦事。
重要的是,饭局上的人敢下药,后面还不知会做什么,他把人送回去,不就等于送回火坑。
不认识的人可以不管,周启……
过往闪过脑海,顾灵暗地唾了一声。
真他妈的,他也不想管。
走廊尽头有人声往这边过来,顾灵没时间犹豫,扛起人拐进员工通道。
算了,就当积德了。
他一路小心避人,从会所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电摩也没法骑,他忍痛叫了辆的士。
回到出租屋时已经很晚了。
顾灵把人扛进门,直接扔到床上。
捡来的铁架子双层床顿时发出快坏掉的嘎吱声。
那人死沉死沉的,顾灵背得腰酸背痛,胳膊抽筋,先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含一口,哗啦吐掉,再含一口,再吐掉,漱了七八次,才觉得嘴里干净了。
漱了口又喝了水,他缓过来些,坐在小板凳上,盯着床上那人看。
有些冲动了。他想。
他这一走,别说今晚的收入泡汤,以后也没法再去那家会所打工,为数不多的赚快钱途径又少一个。
加上打的回来的几十块,简直亏大发了。
必须让这家伙报销!
他搓着指关节,瞪那人毫无所知的脸。
瞪着瞪着,顾灵就笑了。
呵,怪不得他一开始没认出来。
大约人走了运,面相都会变化。
印象里单薄灰暗的脸现在是气宇轩昂。
头发被精心修剪,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浓长的眉毛。眉毛有一种穿云裂日的气质,让顾灵想起仙侠小说里龙傲天男主的剑眉。
配上挺拔鼻梁,闭着眼都帅得很有冲击力。
再看看自己,一脸穷酸相,服务员的衣服还没换下来,鲜明的阶级落差。
多么讽刺。
曾经,顾家是洛城首富,他这个独生子每天都活在蜜罐里,穿的用的不是进口就是名牌,大富大贵。
而周启,穷的学都上不起,要不是他把他当好兄弟,给他出学费,邀他同吃同住,他高中文凭都没有。
最可笑的是,人家拿着他好心让出的优秀生名额去了首都名校的冬令营。再之后,被名校提前录取,没多久又被大企业资助出国留学。
平步青云。
也是那一年,顾灵家破产,父母接连出事,他高考失利,没有学上,还背了一屁.股债。
一落千丈。
那一年,他们俩的命运就好像一个命运的钢镚突然翻了面,一起一落。
顾灵当时是不甘愤怒的,可到底周启也没有错,他也只能叹一声人世无常。
但周启最绝的是,被京大录取后,他就和自己绝交了。电话换号,全网拉黑,再也找不到,联系不上了。
好兄弟转眼就抛弃自己了。
这才是最让顾灵无法释怀的。
直到现在。
老旧的日光灯管滋滋响了几声,光线在顾灵灰暗的脸上闪烁。
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被这货啃了嘴,还为他丢了工作和money,顾灵越想越窝火,再想到这个月的债还没凑上,明天就要被上门催讨,顾灵对着那张睡得无忧无虑的脸,恨不得扇上几巴掌。
对,扇醒他,让他给还债。
当年自己那么照顾他,现在这家伙发达了,总得回报吧。
当年跑了不想报答,现在跑不了,能给多少是多少!
顾灵打定主意,上去揪着周启衣领就扇。
啪,啪,啪。
声音很响,力气其实不大,他怕扇出印子。
“醒醒,喂!”
没动静。
顾灵又扇了一次,还是不醒。
他的心提起来了。
不会这药有问题吧。
以前这人身体就不太行。别噶在这了!
“醒醒啊喂,我可没钱送你上医院啊!”
顾灵用力摇他,又趴下去,把耳朵贴在他胸口,听里面有没有心跳。
那人胸膛和臂膀一样厚实,顾灵蹭来蹭去,好容易才听到几次博动,还没来得及放心,就感到周身一紧。
他被一股大力勒住,像坐过山车一样翻了个圈,整个人被带到床里。
铁床摇的嘎吱作响,定下神时,他已经脸朝上躺着了。
男人的胳膊支在他头两侧,眼神朦胧地看着他。
似醒非醒。
他穿得正式,领口严谨地立着,再端正也没有,眼神却把顾灵看得发毛。
顾灵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看什么看,认出我是谁没有?”
男人的头被打得晃了一下,再转回来,眼睛都亮了,紧闭的嘴唇张开,嘴角上翘。
怎么还爽上了?
顾灵还要再打,男人俯身,来了个泰山压顶。
刚蹭过的厚实胸膛牢牢压住他,男人把脸埋在他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顾灵脖子敏感,一阵麻痒,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使劲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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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我艹……!你属狗的呀!起来啊!”
没推动,又被深深吸了几口,对方还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顾灵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耸起肩膀直躲。
你把我当猫吸啊!
他还要再推,忽然察觉到什么,僵住了。
意识集中往下,他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腿上那是……
“喂,清醒一点啊!周启!”
反抗有效,周启撑起身看他。
距离拉开,顾灵忍不住往下瞥了一眼。
怪不得那么膈人。
顾灵眉毛竖起来:“醒醒!”
周启:“……”
周启表情有点委屈。
“不,不醒。”
??
胡说八道什么,什么不醒,他以为做梦吗?
顾灵使劲抗住又贴过来的胸膛,咬牙切齿地想:这小子该不会是装的吧?
啊,对了,茶里下的药!
那药是让人发.情的!
……
包厢里听到的话又想起来。
“男的女的都可以,那可是周总!”
艹艹艹!
他这不是带了条狗回来,是带了一条发..情的狗!
顾灵用了老命挣扎,下定决心不能让对方得手。
他就算一无所有了,还是要清白的!
然而对方轻轻松松就把他挥打的手压住,脸埋在他脖子间,忘情地又吸又吮。
间或还想啃嘴,顾灵坚决躲开,这大山芋也不强来,继续贴回脖子上折腾。
同时另一只手也不老实,可劲地捏他。
那手铁笊篱一样,上上下下揉掐,掐一下,顾灵就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什么时候,衣服被揉乱了,人也被摆成了无法防守的姿态,被很有威慑力地压着。
顾灵气得直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打不过还骂不过吗!周启从来就是个闷葫芦。
然后,嘴巴就被捂住了。
男人的手掌又大又热,带着男人皮肤特有的气味,严丝合缝按住他下半张脸。
顾灵的咒骂变成一串唔唔声,气势大减。
他心里一下子就有些凉了。
当年周启也就比他高些,身板不会比他厚,力气也不会比他大,怎么十年不见,他哪哪都不如他了。
还能这样欺辱他。
不知是气的,疼的,还是憋屈的,顾灵眼角发酸,绷不住了。
明天!明天我非揍死你不可!
顾灵身上的疼还没缓解,周启已经按住他,逼真地模拟起某个动作,火烧火燎。
草!
顾灵闭紧双眼,想拼尽全力反击的时候,身上却是陡然一重。
那人像崩紧到极致断掉的发条,倒在了他身上。
手掌从唇上滑落,顾灵睁着眼睛,呼呼喘着。
好一会他才缓过神来。
没事了?
没事了吧?
他缓了一会,慢慢扭头,听到了男人平缓的呼吸。
没事了……
这时,白炽灯忽闪了几下,啪嗞一声灭了。
屋里陷入一片黑暗。
寂静持续了许久。
终于,黑暗里沙沙响了一阵,亮起一方屏幕。
顾灵面无表情,从裤子里摸出自己四个角碎了三个的手机,打开手电。
他用力把周启推到一边,让他面朝上仰躺着,自己坐起身,把手机架在一边当应急灯。
接着,他把自己被揉皱,崩了一颗扣子的工作服脱掉,又快准狠地扒了周启的外套,扯开里面布料丝滑的衬衫。
他躺在周启边上,把自己单薄苍白的身体和对方饱满光洁的上半身紧挨着,高举手机,就着月光,咔咔咔,来了一串连拍。
多角度,全方位,大尺度,周总全脸出镜。
3. 第 3 章
确认照片清晰,该拍的都拍到了,顾灵脱力地倒回床上。
证据确凿,这事周启别想轻易了结。
他把人带回来,一开始只是怕他被下药坑害,最多讨一点务工的赔偿。
现在被当成女人又亲又蹭,占够了便宜,这可不是一点赔偿可以了事的。
照片就是证据。
一朝走了运,就和好兄弟一刀两断的人,顾灵没指望他能配合给钱。万一再怪到他身上,惹一身腥就不好了。
盘算妥当,顾灵也困了。一看手机时间,快12点。
周启已经睡得死沉,正是初夏的时节,半热不热,顾灵被蹭出了一身汗,想睡也睡不着,爬起来去洗澡。
刚才他把周启掀到床外侧,现在就得翻过他才能下床。
床被占了大半,顾灵手脚并用,借着手机一点微光,艰难翻山越岭,一边腹诽,“吃什么激素了,还能二次发育?”
以前的周启高是高,但太瘦,重量也就和他差不多。现在,上擂台他们都不属于一个重量级。
床铺发出吱呀声。
这床本来是个双层大铁架,全是锈,一条腿还折了,被人丢在废品回收站,顾灵拖回来,洗洗刷刷,找人随便焊上腿,就算床了。
周启那么大块头,他真怕给压塌了。
顾灵动作越发小心。
屋里一片漆黑,他摸着黑在地板上够鞋。
奈何鞋子不知飞哪去了,他只能胳膊撑着,尽量不碰到周启,缓缓向外侧移动。
移动到一半时,刺啦刺啦几声响,日光灯非常突然地,又亮了。
光芒刺眼,顾灵眯起眼,再睁开时,被眼前的一个小山吓了一跳。
顾灵和那玩意大眼对小眼,屏息了几秒,一股悲愤油然而生。
他的人生已经够惨了,哪哪不如周启也就算了,这里也比不过。
这,这TM是什么事啊!
想到刚才被各种欺负,就好像他所剩无多的尊严和骄傲也被踩在地上,使劲磨了一遭。
他扭曲着脸,抓过手机,对着小山也来了一张。
罪证如山!
在帘子隔开的淋浴间里随便冲了一下后,顾灵的火气降了些。
床上周启躺着,姿势都没变,山峰也依旧巍峨。顾灵忍住踢他一脚的冲动,把手指放他鼻子下,确认他还有气,也懒得动他,爬进床里,随便拉过毯子,关灯,睡觉。
经过这一顿折腾,他本来晚上还会去夜市摆个水果果切摊,再挣一拨,现在也没了心情。
明天还不上的债就算在这家伙头上。
夜色浓重。
顾灵以为自己会睡得很沉,却朦朦胧胧地开始做梦。
梦里,他穿着蓝白的高中校服,坐在洛城一中的体育场看台上。他旁边坐着一个人,他勾着那人的肩膀,聊得正开心。
但那人比他高,他胳膊架着不舒服,于是让他弯点腰。
那人就弯下来,头发拂过他的耳尖,声音像羽毛,往他耳朵里柔柔地钻,又麻又痒。
“这样行吗,阿灵。”
他呵呵地笑,说:“行啦行啦,好痒啊。”
微风吹来,他仰起头,天空蓝得晃眼。
那时候的周启,真的好听话。
他怎么就一去不回了?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
顾灵睡得不安稳,第二天被生物钟唤醒时,他腰酸背痛加太阳穴发涨。
看到旁边四仰八叉的周启,他脑袋涨里还多了疼。
太TM气人了。
这人某方面也太反人类。
看他睡得美滋滋的,嘴角都弯上天了,顾灵很难相信是中了药的原因。
有病啊,正常人哪能这样。
顾灵忍不住想起从前的周启,一本正经得过份,说到女生都脸红结巴。
现在有钱有地位了,就放开了是吧。
原来骨子里就是爱玩。
真能装。
反观顾灵自己,虽没谈过恋爱,但这方面从来大大方方。现在他每日奔波于挣钱还债,精力早就耗光了不说,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偶尔积多了,随便用手打发,几分钟解决。
这才是正常的男人。
顾灵单方面确诊,周启有病,某功能异常!
顾灵刷牙的时候,周启醒了。
铁床咯吱摇了一阵。
顾灵从挂在墙上的小方镜里,看见周启坐起身。大概睡得太香睡懵了,他手掌撑头,仍闭着眼睛。
顾灵刷牙频率不变,边盯着镜子边哗啦啦漱口,洗脸。
洗完挂着一脸水,脖子上搭着毛巾,边擦边晃荡到床边。
“醒啦,睡得好吗。”俗套的开场白,作为他接下去要做的事的前奏,正合适。
周启听到水声,早看到他了。
目光跟着他到跟前,一眼也不眨,见鬼了一样。
等顾灵问完,他胸膛突然剧烈起伏了一下。
顾灵:“嘿!”
顾灵:“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躲着不见的,突然就见了。不止见了,还上嘴啃了。
周启跟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顾灵就轻巧地笑笑,冲他胸口抬了抬手。
他低头,瞧见自己春光大敞的胸口,忙扣上扣子。但明显在分神,扣错了一颗,又拆了重扣。
顾灵笑着看他。
刚才对视的瞬间,这个男人身上的气场太强,顾灵一下子想起昨晚宴会厅里能量强大的上位者,担心讨不到便宜。
但这人扣错扣子暴露了心虚。
小样,在爷爷面前,装什么装!
顾灵跑掉的信心又回来了,他心里鄙夷,伸腿勾过个小凳子在床边坐下。
“先说清楚啊,昨天在利辉,你是被人下了药,才晕在我身上。要不是我怕惹上麻烦,才懒得把你带回来。回头别说是我把你拐来的啊。”
先撇清干系。
男人下唇缩了一下,铅黑色的眼睛从顾灵脸上移开,飘忽落下。好像在思考发生了什么。很快,又迅速扫了顾灵一眼。
扣子扣好,他慢慢扯平衣角,说:“我的眼镜……”
顾灵一抬下巴。
“那呢,昨晚被踩断了,你不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吧。”
周启看看小圆桌上残废了的眼镜,似乎没有了戴上的打算。他点点头。
“我记得一些,……谢谢你,阿灵。”
谢谢你,阿灵。
真耳熟啊,这话他当年说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次。
顾灵哼笑一声。
“别急着谢我,”他把松垮垮的T恤领子扯大些,抬起下巴。“先看看这个。”
周启应声抬眼,只一眼,呼吸就凝滞了。
细致白皙的脖颈上落满了红印,有深有浅,斑斑点点,像痴狂的画家恣意落笔,染脏了绢纸。小巧的喉结上印了一圈齿痕,像被打上印章封缄一样。
是他的印章。
周启的肌肉瞬间绷紧了,血往上下两个方向涌,鼻腔发热的同时,某个早上就蠢蠢欲动的家伙又开始充血。
顾灵没看见男人那一身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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衬衫遮盖下的剧烈变化,只看见周启面无表情挺直身体。
没看明白是不是。
他像把证据甩到犯人脸上一样,把衣领扯得更开,一处一处地指。
“瞧见没?这!这!还有这!”
脖子,锁骨,心口,再往里……全是!
某人眼睛被黏住似的,盯着淡红色的皮肤。
顾灵阴笑一声:“被你折腾了一晚上,现在还疼呢,周总看看,多少弥补点?”
周启手指在床单上收紧。
还疼?
哪里疼?
疼了一晚上?
顾灵说得含糊,他也不太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但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真做到底。
不然,就凭他捂了十年已经发酵的情愫,顾灵根本不可能好好地站在地上。
应该说,他都不会允许顾灵下床,不只一天,是很多天。
他身上那个疯狂叫嚣的东西已经死了十年。
他做好了隐疾一辈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再见到顾灵的第一眼就死而复生。
哪怕过了十年,病根还是病根。
周启不知道自己该狂喜还是苦涩,只能咬紧牙根,掐灭想象,和快泛上眼眶的湿气。
顾灵还在等他回答,一脸玩世不恭的冷漠笑容。
他幻想过很多次再见到顾灵的情景,果然,现实里顾灵的态度,和想象中没什么区别。
那时一切都太仓促了,他没想到合适的离开方式,以至于友情中断得措手不及。
任谁被突然断绝联系,都不会轻易忘怀。
周启非常理解顾灵。
他不理解的是……
顾灵等着男人回答,却见那人一脸凝重地四下里打量,目光把这一室无厅的小破房间看得一丝不漏了,才落回他脸上。
“这是,你住的地方?”
“啊,怎么了。”
顾灵冷冷地说。
顾家的工厂当年是省里的龙头企业,倒闭时动静很大,当地新闻都报道了。
周启一脸困惑,可见他是一点也没打听过自己啊。
顾灵被这一认知刺到,愤怒的火苗又腾地窜了一尺。
“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再聊就伤自尊了,顾灵伸出几根手指。
“医药费,误工费,加精神损失费,这个数,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早上起来查了一下,盛恒集团市值千亿,周启的名字排在高管前列,挂了一排他看不懂但肯定很重要的头衔,几万块不至于拿不出来。
这也是当年,他和父亲一起资助周启高中三年的数额。虽然是通过助学基金会捐助,周启并不知道,但现在自己落魄成这样,要回来不过份吧。
顾灵等了一会,发现对方除了眉头越皱越紧,没有反应。
末了,周启声音低沉,问他:“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滴,还要叙旧?
十年前不问,你这时候问?
再晚点催债的就要来了,顾灵没耐心再和他费嘴皮子。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好让自己更有气势些,居高临下睨视对方。
“关你什么事,一句话,到底给不给?”
周启黑压压的眼睛对上他,定定的,看不出什么意思。又是半晌,说:“你,经常干这个?”
顾灵眼睛都瞪圆了。
太侮辱人了!
“你,你特么才干这个!老子可是第一次!”
周启的眼珠更加浓黑。
“第一次做完爱要钱?还是,第一次做.爱?”
4. 第 4 章
周启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看上去面无表情,胸腔里却是一阵阵颤抖。
贫民窟一样的屋子,痞里痞气,眼中无光的青年,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清爽明亮的少年实在相差太远。
顾灵不肯说顾家落魄的原因,没关系,他能查到。
可顾灵那么自然地袒露身体,跟他要钱,他实在想不出解释。
他也不敢想。
胸膛里,脑子里,一层层黑雾缭绕,他嘴巴不听使唤,直接就问了出来。
“哈?”顾灵都气笑了。“做,做什么!?”
做*爱?
谁跟你做.爱!
你把小爷当什么人了!以为跟你要瓢资呢?
等等,难道,这是要报警抓他?
顾灵在底层混久了,什么人没见过,何况这家伙最会忘恩负义。
“你TM!”
他顿时火冒三丈,把手机摁开怼到那人眼前。
“你好好看看,是你自己被人下药了,把我弄成这样!要不是我救你回来,你还不知掉什么沟里呢!你这是赔偿我!听明白没?”
周启听明白了,心脏也落稳了。
幸好,如果不是这个答案,他绝对会把那些混账都杀了!
然而,他阴暗的眼睛对上手机屏幕时,心脏又不受控制了。
屏幕上,两个身躯紧挨着,一矫健一单薄,大片大片的肉色,在月光下一健康一苍白,两相对比,格外隐秘.情,色。
照片只拍到周启一个人的脸,但另一个人脖颈间的红印却异常清晰,湿亮亮泛着水光,比刚刚看见得还艳红,明显就是被吃得狠了。
周启藏在背后的手死死揪住床单,让顾灵备受打击的某山峰再次到达新高度。
但在衬衫的遮挡,和铁人般的意志力下,顾灵并没有看出来。
“把我当什么了你!”
“我被你折腾一晚上,很痛的好吗!”
“一张一万,不然就发网上,快点!”
顾灵说完觉得不对劲,明明是理所应当要补偿,怎么搞得跟敲诈勒索似的。
周启表情紧绷,看上去要翻脸了,顾灵正准备接招,却见他突然低头,找外套。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我不会随身带现金,手机也落在酒店,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个。”
周启翻了一会,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一张卡。
“里面有一百万,你先拿着。”
黑色烫金纹的卡递在眼前,顾灵呆了。
什么,随身带一百万,你先拿着,先?
你有钱了不起啊!
顾灵拽过卡片。
“说好多少就多少,一分也不会多要你的。密码?”
周启张嘴正要说,外头传来一阵咣咣的砸门声。
砸门的声音急一阵缓一阵,很有规律。
好像门外的人熟稔于此事,胸有成竹。
顾灵的这间小破房,是房东从走廊端头隔出来的,装的门就只是个门样子,没几下就被砸得门轴都要松脱。
从第一声砸门开始,顾灵的脸就白了。
那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了,只有恐惧。
周启见他把黑卡随手塞裤兜里,嘴唇用力抿了一下,转身去开门。
床旁堆了好些纸壳,挡住了大半视线,周启只能看见顾灵把门拉开一些,用身体挡住外面的光线。
“怎么回事啊?”一把油粘半哑的嗓音响起。
“有的,就差几百了,”顾灵声音发干。
“几百?几百你都凑不齐?拖到今天?嫌我们哥几个闲的,要多遛遛是吧?”
砰地一声,门似乎被踹开了一些,又被顾灵顶了回去。屋里的光线忽地一亮,又暗下去。
周启手指的骨节突出到发白,眼睛在阴影里暗沉如漆。
顾灵把住门,不让他们进屋。
“给我十来分钟,我保证凑齐。”
周启在里面,他不想自己欠债的事被他知道,被他看笑话。十几分钟出去取个钱,足够了。
但陈宝这个死胖子鸡贼得很,一下子就觉出反常。
他慢腾腾打量顾灵,最后盯住他脖子:“唉?你这?”
“蚊子咬的。”顾灵随口敷衍,“我这就出去取钱。”
“行,那我进去等。”
“别了,很快的,我换身衣服就来。”顾灵要关门,被一把推开了。
“怎么?不让进?藏什么好东西了?”陈宝歪嘴笑着,斜眼往屋里看。
“没,真就一会,你楼下坐坐,喝两杯,算我的。”顾灵近乎恳求了。
这下让陈宝更加好奇。
这个顾灵虽年轻,却是他催债几年见过的最硬气的一个。
凑不上时,宁愿跑医院找人“互助鲜血”,也不肯挨求几声缓缓时间。
现在还天真地以为高利贷是靠一点点还就能还上的,也就他独一份了。
他这破屋子他也不是没进过,根本没啥值钱的,他挡什么呢。
陈宝腿一迈。“我就想在里面等。”
可恶!
顾灵扣住门,和胖子杠上了。“你外头等!”
“嘿!你还较上劲了!”陈宝露出凶样,招呼人就要强闯,却忽地感到一阵压力。
门一下子被扶得稳稳的,顾灵只觉得身后的空间被填满了。
周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出去。”
??
陈宝抬头,只看见个肩头,再抬头,才看见了顾灵身后的男人。
只一眼。门直接关上,力道大得把他和几个打手震得后退几步,鼻子险些被撞掉。
真,碰了一鼻子灰。
他瞪直了眼睛,倒没马上发作。
在社会上混多了,他一眼就看出,这男人和他不是一个档次的,更不是一个阶层。
他吃草,那人就是吃肉的,不是他惹得起的。
当然,和顾灵更不在一档,跨度太大,各方面。
可这种人怎么会在这?
再想到顾灵一脖子斑斑点点,他琢磨过来了。
“呵,没看出来啊,顾灵,还真有人愿意干你。早做这个多好,趁年轻还能多卖点。”他隔着门缝往里喊。
“您慢慢来,做舒坦了哈,我能等。”
“还蚊子咬的,当我小学生呢!”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
很快,脚步声走远了。
屋里。
顾灵还站在老位置,一步没挪动。
他脊背挺得直直的,细看能看出轻微的颤抖。
周启站在他身后,脸上的冷冽匪气已经消失,如果顾灵这时候回头,就能看见他化成水似的眼神。
“阿灵,……”
“滚你妹的阿灵!”顾灵吼出来。
混蛋,混蛋!
陈宝那混蛋!
卖!你才是卖的!
这么多年,很多事他都忍过来了,就是不能弯下脊梁。
他曾经是家族的骄傲,老师同学眼里的学神,父亲事业的接班人,现在他什么都没了,可那点子傲骨还在,是他的主心骨,不能没了!
他被债务压得喘不过气,可绝对不走歪路,为的,就是能昂首挺胸做人。
可刚才,那死胖子认定他在卖,就好像他也成了他们那一流的人,是可以随意踩踏羞辱的人。
这比周启误会他还让他生气。
他顶着一脖子红印还解释不清!
都是周启的缘故!他为什么要走过来,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消失了快十年的人,压根就不该出现!
顾灵眼眶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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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到打抖,可偏偏那人还杵在背后喊他。
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顾灵扭头怒视。
“一张照片两万!”
……
周启愣愣地看着他,愣愣地低下头。
“好的,阿灵。”
……
……
呵——。
顾灵嘴里吐出一口浊气。
周启顺从得像一团棉花,怒火打在上面,吃不上力,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好的,阿灵。
他怎么还和当年一样憨憨啊。
顾灵气得要笑。
“随便吧。”
他转身拉开门就走。
拿到钱就让他滚,再也不见!
可周启把他拉回来。
“你欠了多少,我帮你还。”
顾灵甩开他的手,“八位数,你帮得了?”
周启停顿了几秒,似乎是惊讶于数额。
很快,又语气肯定地说:“可以。”
顾灵:……
谁信啊。
顾灵在气头上,就算周启真帮,他也不要。
他不想再和这人有什么瓜葛。
“帮我还的人多的是,轮不到你。”他冷冷地说。
周启没动静了。
室内安安静静,只有水龙头时不时漏下一滴水,落在水盆里的声音。
顾灵气头缓了些。
他不是容易陷入极端情绪的人,不然早就自暴自弃,自我毁灭,不会坚持这么多年。
说实在,他不是在乎那些混蛋怎么看他,只是觉得,一直坚持的东西,竟然那么轻易就被打破,还是被这个人,一时接受不了。
太憋屈。
不想浪费时间,顾灵大步走出去。
周启也就默默跟着。
陈宝守在楼梯口,见他们出来,先是意外很快,又意有所指地笑。
“说了不用急啦——”他瞟一眼高大的男人,笑得贼眉鼠眼。
顾灵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
十分钟后,银行VIP室。
周启铅黑的眼睛倒映着屏幕的蓝光,和一串提款数字。
却没有按下确定键。
他眼前还浮现着顾灵的脸。
被催债的误会嘲讽时涨得通红,一路走来,又惨白得不像活人。
像强撑着不破碎的瓷娃娃。令人心疼。
他把昨晚到今天的事回放了一遍。
低眉顺眼的服务员,破出租屋里光景惨淡的租客,被高利贷催债羞辱的末路破产者。
所有这些形象,都和他记忆里那个阳光般闪耀,明媚,朝气四射的少年天壤之别。
他曾经仰赖少年的阳光过活,后来,因为怕把他拖入阴影而远离。
这十年,他不敢接近光,只想悄悄地攀到光的同一高度,没想到,那道光已经陨落。
他可以替他还债,轻而易举,可然后呢?
凭着最真诚年纪时对顾灵的了解,他直觉顾灵并不会因此就接纳他。
相反,当年不欢而散的裂痕还没弥补,现在又添了身份差距的鸿沟,他如果自作主张帮忙还上这笔钱,只会伤害顾灵的自尊,留下一辈子也解不开的心结。
但如果先按顾灵的要求给十万,之后也就没理由待在顾灵身边。
身份的差异摆在这里,顾灵不可能把他当成掏心掏肺的好朋友,像从前那样。
有什么办法,能理所当然地留下,理所当然地让他接纳自己?
“周先生,您确认提款吗?”
银行经理小心地问,不敢打断这位SVIP大佬的思索。
周启收回签字的手。
“不需要了。”
“还有,麻烦借下手机,我打个电话。”
5. 第 5 章
顾灵在ATM取了自己那一部分钱,就到银行外面的阴影里,只等周启出来,补全那笔债。
要在以往,陈宝会凶神恶煞地守在外面。
但周启在边上,什么都不用做,这家伙就收敛了不少。刚才他刚想靠近,周启冷冷一眼扫过去,他就乖乖蹲一边去了。
现在见顾灵出来,才贼笑着过来,抽走顾灵手里的钱。
“你小子运气不错啊,”他把烟叼嘴里,边数边笑。“我告诉你,这人有钱,你可得抓住了!”
顾灵只想抓烂他那张肥脸。
银行门开了,顾灵看过去。
走出来的男人身姿挺拔,举止优雅,阳光落在他肩头都像撒了一片金箔似的。
该死的确实有范。
那张英俊的脸转过来,目光深邃,定在自己身上时,仿佛昔年光影的重现。
顾灵的心脏突地跳重了一下。
然后,对视就被切断了。
几个路过的女生横插在顾灵面前,互捅胳膊肘。“啊啊啊看那个帅哥!”
顾灵:“……”
陈宝也站了起来,狗腿属性发作一样,迎了上去。
周启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顾灵面前,把一叠红票子递到他手上。
很薄,大概正好可以补上债款。
挺聪明的,知道把多余的钱藏起来,不然让胖子看到不知该眼红成什么样。
顾灵数好钱,1分不多,1分不少,给了胖子打发他走。
“老板多多光顾啊,这小子老实得很,你随便玩。”胖子走前不忘多嘴。
“你才老实……!”顾灵咬着牙。
这王八蛋前世是做龟奴的吧!
再看周启,脸色阴阴的,眼睛垂下,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算了,脸早丢尽了,又不是丢钱,顾灵也不差这一次。
顾灵忍气吞声,等人走远了,才把周启叫到一边。
手掌一伸。“给我。”
周启西装口袋有点鼓,肯定藏着他的照片赎金呢。
周启却没动,抬起眼睛,沉甸甸地看过来。
“阿灵,说真的,如果我帮你还债,我们能像以前一样做朋友吗?”
“啊?”顾灵挑眼看他。
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怎么还提?
况且这么多年不联系,现在遇上了才说帮忙,碰巧善心大发是吧?
把他当功德来积呢。
“用不着,我有手有脚,自己能还。你想做慈善,去盖希望小学比较快。”
顾灵伸手掌,示意他快点。
周启头又低下了。很快又抬起来。
“那我帮你找工作,条件好的,你不用这么辛苦。”
顾灵:“怎么,看不上劳动人民啊。我就喜欢辛苦。你把该给的给了,我们就算两清了!”
周启吸了口气,不再做无谓的尝试。
“那,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废话这么多,”顾灵歪着头,摆出一副市井无赖样。
“都说了,今天以后,咱们就算两清,用不着联系。”
周启沉默了,眼睫下的阴影更重,阴沉沉的。
当年你不也断得干脆吗?比绝情谁怕谁。顾灵想。
周启就是不碰他那鼓鼓的口袋,顾灵是真烦了,这人怎么比以前还墨迹。
“不想给是吧,行。”顾灵掏出手机晃了晃。“我等会查查,传哪个平台看的人多。”
他说完转身就走。
其实真要把这些图片直接传上网,肯定马上被封,顾灵也没打算真的传出去。
一个这算勒索,是犯法的事,一个他被欺负一晚上,心里堵得慌,吓吓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才好。
周启给了,算他知恩图报,真要不给钱一走了之,他也只能当被狗咬了一口。
顾灵走了几步,后面那人果然追了上来。
身影挡住他去路,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
“抱歉阿灵。”那手很大很重,压得顾灵动弹不得。
周启的语气也很沉重。
“我会给你的,但我现在拿不出来。”
他把那鼓鼓的纸袋从外套内袋里拿出来。
“我出了点事,现在,能拿出来的现金只有这些。”
.
“哈?被划走了?什么叫被划走了?”
顾灵抽出纸袋里的东西,看似鼓囊囊,都是银行单据,满打满算只有2万块。
他瞪着周启。
周启不敢看他似的。
“一下子说不清,总之就是,出了点事。”
“不是,”顾灵拽紧钱,后退两步。“你不会是把钱转走了,想赖账吧!”
周启脸色凝重,“不会的,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给你。”
“那你刚才还说帮我还债,没钱怎么还?”
“我,我就是问问,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你做梦还差不多。”
顾灵揪住周启去ATM机核对。
卡里真的空空如也,查询资金明细,就在几分钟前被什么专项基金划拨走快一百万。
哪有那么巧的事。
“呵,真有你的。”
不想给钱,什么招都使出来了。
算了,这家伙不仁不义,他不是早就知道了。都不值得失望。
顾灵把钱丢回给他,抬脚往外走,真走,不回头那种。
周启像是察觉什么,一把拉住他。
“阿灵!”
这人力气贼大,顾灵一下子就被拉得失去平衡,斜靠在ATM机上。
空间本来就狭小,周启一手拉他胳膊,一手再往机器一侧一撑,黑压压地俯下来,像是把他禁锢了一样。
“阿灵,我真的会还。我只是…现在没有办法。”
周启眉毛蹙起,迫切要证明自己一样,“你听我说!”
“唔……”
这距离,这压迫感,还有似有若无的男性气息,无不幻视昨晚被男人强迫的狼狈。
顾灵扭身要推开人,偏偏这时候,他瞥见后面大厅里的银行经理,正满脸好奇往这边张望,瞪圆的眼睛里满是八卦的光。
顾灵老脸一热,用力推周启。
“你别在这说。”
没推动,他木头疙瘩啊这么重!
周启这才放缓语气。
“好,那……可以回你住的地方说吗?”
顾灵:……
顾灵不觉得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但周启一副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外头经理边上又来了一个银行女柜员,四只圆眼睛一起发光。
他只好“行行行,随你爱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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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走”地答应。
顾灵闷头回了出租屋,周启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门一关上,周启倒不急着说话,一屁股坐到了小板凳上,手肘支着膝盖,手掌插进头发里。
一点精英人士的强大气场都没了,好像一碰就要连壳带里子碎掉。
他这模样一下子勾起了顾灵的回忆。
曾经,那个被不良少年堵在小巷里勒索的周启,也是这样,坐在地板上,手指抓着流血的头。
顾灵啧了一声。
“行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别摆这晦气样。”
周启沉默了一会,抬起头,很疲惫似的。
“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想联系下我的助理。”
顾灵了然。
“……想删照片是吧。”
“只打电话,真的。”
顾灵随手递给他,删就删吧,反正也不指望他给钱。
周启走到一边,声音很低沉。
“……是他干的吗?……老爷子那边同意?……知道了。”
顾灵冷眼看他。你就演吧。
周启打完电话回来,脸色又脆弱了不少。
顾灵:“演完了?”
周启嘴巴抿成一条线,好一会儿,很艰难地说:“阿灵,我能在你这里住一阵吗?”
……
……哈?
周启以为他不答应,说:“那笔钱我一定会给你,你放心。”
“不是,”顾灵退后几步,拉开过近的距离。“你,你到底什么情况!?”
不给钱就算了,怎么还赖上了呢?
周启深吸了一口气。
“我被盛恒辞退了,目前大部分资金作为违约金被冻结,现在我不仅没钱,也没别的地方去了。”
“拜托你,让我住几天就好。”
周启说得可怜兮兮,顾灵都不由得要信了。
一个大老板,跟他装可怜,没必要啊。
他昨天查过,网上说,周启是盛恒集团内定的接班人,辞退不大可能,听刚才那通电话,倒像是被人做局了。
商战不是常有的吗?家族大企业的权利倾轧。
难道是真的?
顾灵将信将疑,又忍不住嘲讽他。
“哦,被辞退了呀。我还以为是被你老婆发现养小情了呢。”毕竟很会玩的样子。
周启脸颊绷紧。“我没结婚,也没女朋友。”
顾灵继续毒蛇:“住我这,你住得来吗?你没朋友吗?哦对了,你是那种今天好哥们,明天不认识的人。那确实没朋友。”
周启脸色忽红忽白,顾灵看他咬着嘴角半天,心里也没多痛快。
“阿灵,那时候……”周启要解释。
“打住。”顾灵打断他,“没兴趣听。我这小庙容不下你这大佛,你另找地方吧。”
顾灵说完,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
为了周启这破事,他一早上都没接单。
反正他这里垃圾堆似的,周启也待不住,说不定回头就自己走了。
顾灵拿起电动车头盔,甩下一句,“我忙着呢,没空收容你。你识相点,自己走吧。”
砰地一声关上门,顾灵飞奔下楼,把曾经的好兄弟抛到脑后。
跑外卖的黄金时段就是三个饭点,他可不能再错过。
6. 第 6 章
家里出事的时候,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
顾灵重点高中年级前五的成绩,怎么也该考个985,211。
结果,他六神无主地考试,也不知是答题卡填错,还是名字漏写,分数直接减半。
再读书已经没有条件,顾灵便只有高中肆业证。
为还钱他下过工地进过厂,但都赚得不够还的,正好那几年外卖行业兴起,几大平台竞争激烈,外卖员只要敢跑,收益都不错。
顾灵一口气注册了三个平台,玩命一样地接单。
他在城市钢铁洪流的夹缝里规划路线,注意力要高度集中,可今天不知怎么,总是恍神。
一个中午就迟到了三单,他好话说尽,又给了赔偿,客人才答应不投诉。否则他一天就白干,这个月的好评奖励也泡汤了。
肯定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顾灵想。又给周启记了一笔。
已经过了高峰期,他也不再接单,打算趁着中午好好歇歇。
两个包子就是顾灵的午饭。
也是他一天之中仅有的一顿肉餐。
他靠在自己的电动车上,眯着眼慢慢咀嚼,感受脂肪和蛋白质浸润肚腹和心灵的满足。
啪嗒!
一阵风起,什么东西被吹到他脸上。
“哎呀,我的试卷!”
顾灵把被风吹得啪嗒响的纸从脸上扯下来,还给了跑过来的初中生。
“谢谢叔叔!”
初中生蹦蹦跳跳地走了,顾灵后知后觉。
“嗯?你叫我什么?”
他愣了会,又苦笑着咬了一大口包子。
原来他已经这么老了。同龄的人也这么显老吗?
他眼前浮起一张稳重端方的脸,更加不爽。
哼,保养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也得叫叔。
对了,想到周启,他好像也帮自己捡过什么被风吹走的东西。
哦,想起来了,是高中开学的报道通知书。
那时候,他考进离家远的市重点,为了方便上学,他爸在学校边上寸土寸金的地方给他买了套房子。
他开学前就住了进去,每天除了被家教盯着学习,就是去附近的球场,找人打蓝球。
这天,他打到中午才回家,过马路的时候包没拉好,一阵大风把里面的小东西吹出来了,其中就有之前随手放进去的开学通知书。
纸张飘飘悠悠飞到马路中的交通岛,他不能闯红灯,只能干着急。
还好那边站着个男孩,也在等红灯。大夏天的,一身黑衣黑裤,瘦高个子低着头,看上去特酷。
他就跳着脚喊:“同学,唉同学,帮我捡一下——”
那个人听到了,看他一眼,又慢半拍一样,缓缓看向脚边的白纸。
“对对,就那张纸!”顾灵使劲指。
可那人一动不动,就只是看。
顾灵以为他不打算捡了,又一阵风刮来,眼看白纸又被吹到天上,那人却动了。
他不慌不忙弯曲膝盖,轻轻一跳,跳到不可思议的高度,伸长的手臂拉出完美的弧线,从半空中,把那张纸抓了下来。
哇噻!这弹跳力!!
顾灵看直了眼。
绿灯一亮,他就兴冲冲跑过去。
“谢谢啊,”他接过通知书,又抑制不住激动地问:“那个,同学,你打不打篮球啊?”
到现在顾灵都记得周启的反应。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黑眼睛一点神采也没有,看了好久。顾灵都怀疑他是不是没听见自己问什么,他却慢慢垂下脖颈,摇了摇头。
这……这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顾灵当时想,怎么有这么憨憨的人啊。
他顿时就觉得这个人特别有趣,拍了拍他肩膀。
“你这身体素质,不打篮球可惜啦!”
那双黑眼睛就亮了一下。
顾灵就着在医院饮水机接的凉白开,咽下最后一口包子。
时过境迁,他那时哪里知道,憨憨老实人也有那么多心眼子呢。
他烦躁地打开电摩托。
正要走,后面一声喇叭声。
一个外卖员躺在电摩上,正笑眯眯看他。
“哥们,女朋友够热情的啊。”
对方点点脖子,提醒他那里的草莓还依旧果实累累。
顾灵更烦躁了。
“可不是,你也谈一个?”
轰着电门扬长而去,顾灵怼了别人,自己也没多高兴。
而此时的出租屋里,某“老实人”看着手机里那一排草莓的照片,也在品味着昨晚的偶遇。
助理接了银行经理手机打的电话,很快找来,带来了他的行李箱,笔记本电脑和手机。
昨晚的事也查清楚了,是对方某个高管为了遮掩资质不合格,在他的茶里下了迷药,企图让他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签合同。
当然剂量非常小,但周启的体质对很多东西敏感,才直接晕倒。
“已经在走法律程序,争取重判。”助理汇报。
跟了他三年,林助理很了解他的脾气。
不让对方大出血是不可能的。
周启表示了肯定。
然后提到另一件事。
——他不回京了。
林助理很有些吃惊。
周总想脱离集团自立门户的消息早就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这么突然。
其实,周启早就告诉老爷子,洛城这个项目之后就和集团慢慢脱钩,专注于他之前独立创办的科技公司。
他的人生站在了转折点上,新的事业即将启航。
这时候碰到顾灵,是最好的征兆。
他不愿再等。
就像第一次遇见顾灵时,也是他人生转折的开始。
那时,距离他的赌鬼父亲欠债逃跑已经过了三年,母亲丢下他和痴呆的奶奶离开也过了两年。这两年,他被讨债的打了无数次,比起自懂事以来被父亲母亲一起当出气筒,倒也不算太难熬。
就是麻木不仁些,没那么想活着罢了。
随便考考就卡着分数线考上一中,他其实不太想去,一个是本来就穷,交了学费就揭不开锅了,再一个,去了,也是被同学歧视嘲笑,没劲。
什么都没劲,活着都没劲。
可是,上天把一份开学通知书送到了他手边,还有一个阳光一样耀眼的男孩。
男孩好乖,路上没什么车也不闯红灯,跳着脚喊他帮忙,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发亮,就像一只小绵羊。
他本来已经和周遭切断联系,可鬼使神差地,就帮了他。
他以为自己一身穷酸模样,会被嫌弃,被对方有意无意流露的轻蔑刺到,像之前所有唱“老赖的儿子是小赖”的同学一样。
可小绵羊跳到他面前,大眼睛看着他,问他,“同学,你打不打篮球啊?”
那双眼睛里发着光,像有颗小太阳似的。
他第一次明白,真挚和期待这样的词是什么意思。
那一瞬间,世界都变得不真实了。
以男孩为中心,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呆住了。
太久没有正常的沟通,他都不知怎么回应,愣了半天,被期盼地望着,下意识要点头,却看见男孩脚上的新版球鞋。
世界又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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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
他忘了,自己生在黑暗里,是无法与光明为伍的。
他不记得男孩又说了什么,只记得拍在他肩头的手,带着善意和温热。
还有一丝独特的气味。
不是香水,不是汗味,而是每个人天生独一无二的体味。
夏天的热度把这个味道放大了。
干燥,香甜,安然,让他想到儿时放过风筝的那片草地,想到母亲离开前给他买的冰淇淋,想到一首亲切又遥远的歌,他只在梦里听过。
他耸了耸鼻子,有一点心慌。
心慌很快变成咚咚的鼓噪声,他的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
像是对什么过敏了一样。
但是,又很想再多闻一点。
后来他才知道,那不是过敏,那叫心动。
高中三年,这味道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后来十年,他求而不得,无数次在梦里回味,伴随无数遐想。
现在,他坐在充满这气息的房间里,深深呼吸,仿佛这里不是简陋破烂的出租屋,而是梦中的殿堂,而他,是大胆觊觎神主的朝圣者。
刚才,他假装借顾灵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把照片一起传了出去。
他这会儿便坐在那充满顾灵气息的铁架子床上,在随着每一口呼吸逐渐攀升的躁动里,实在无法不忍住拿出手机,打开相册。
看着屏幕上的人,被他涂画上斑斑点点,电流不可抑制地传遍全身。
他有罪,他想。
——不要再看了,这是不对的,他不能知错犯错。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嘶嘶做声。
——没关系,他只是看看,没有伤害任何人,并且永远不会让顾灵知道。
他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生一样的道德拉扯和善恶对决之中。
再一次毫无悬念地,理智落败。
乱窜的火花烧空了大脑。
他手指一点点收紧,揪皱了起球的旧床单。
终于,自制力在多重感官的合击下,宣告崩溃。
逼仄混乱的房间里,来自恶魔的声音响了许久。
十年了,他作为男人,已经死掉了十年,现在终于恢复了活力。
其实昨晚就很有活力,但他在药物作用下朦朦胧胧,以为是在做梦,今天早上,他又以为是药效还没过去。
直到眼下,这个时刻,他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然的生命力。
呼吸一样轻松。
他嗤嗤地出声,肩膀抖动着,半哭半笑。
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当然是顾灵。
他的气味,他的声音,他的存在,就是他灵魂的春''药。
十年了,十年都忘不了。
无可替代,失去后直接把他变成无能。
再相见,即使顾灵已经变了模样,——脸颊凹下去,眼神灰暗,又瘦又衰败,像褪色的老照片一样,可还是轻易掌控了他的身体。
无能到亢奋,无缝切换。
他眼睛盯着屏幕,脑子放电影一般,将这几小时里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放映了一遍。
顾灵不记得他了,他很清楚地知道。
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听到他的声音也没反应。
后来认出来了,也不打算相认。
冷漠得就像陌生人。
这股酸涩给飨宴添加了独特的调味,更加刻骨铭心。
带着股自暴自弃的无望,周启无情地折磨自己。
在多巴胺分泌达到顶峰时,他把脸紧紧压在顾灵的枕头上,像沙漠里行将干涸的水源边,濒死挣扎的鱼。
7. 第 7 章
手机落在脸颊边,微张的嘴唇里呼出气息,白雾熨湿了屏幕,和屏幕里艳色的草莓。
许久,意识恢复清明。
周启看着床上,地上,自己弄出的一团狼藉,羞愧和负罪感久违地一起涌上来。
这感觉实在熟悉,好像他又回到了高中时,顾灵一靠近,他就被那股气息激得想起立,躲在学校厕所解决的日子。
他苦笑着抽出纸巾,开始打扫战场。
擦地板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林助理。
“周总,早上您交待的已经安排好了,还有顾先生的相关资料,也已整理好,发到您的手机。”
.
晚上10点多,顾灵拖着酸痛的身体回家。
下午他在路边捡到一个迷路的小孩,为了帮他找妈妈,在那条小吃街上走了十几个来回。接下来再怎么拼命接单,这天的收入还是少了许多。
但他心里挺开心的,把小朋友扛在肩头,听他咿咿呀呀指路,好像他也有了孩子似的。
小巷逼仄,住的都是和他一样的半边缘人,他绕过地上的垃圾和积水往家骑,一抬头,看到窗户里漏出的灯光时,愣了一下。
忘关灯了?
不对!是那家伙!
那家伙竟然还赖在他家!不嫌破烂吗?
还开灯!电费要花多少!
顾灵累到放空的脑袋转起来,大步走上楼。
哗啦一声拉开门。
他怒气冲冲瞪着屋里,然后,在看清情况时,嘴巴张大了。
屋里的水泥地面锃锃发亮,水洗过一样。
乱堆的纸箱都被压扁摞好,平时没空整理的杂物收拾得清清楚楚。
房间都显得大了不少,空气都清透了。
周启见他进来,拿着抹布迎上来。他衬衫袖子卷起,前胸因为干活湿了一片,绷在身体上,露出强健的肌肉线条,金丝眼镜架回了脸上,斯文狂徒的既视感。
“阿灵。”狂徒弱弱地说,带点讨好。
顾灵走进去,不认识一样上下打量屋里。
“不是,你……你干嘛啊!来我这儿当田螺姑娘啊?”
不仅不嫌弃,还收拾上了。
周启依然讨好地笑,等他夸奖似的。
他的目光就落在小窗口下面。
棍子上,挂了一排刚洗好的衣服,还有床单,正被一架老风扇吹着晾干。
连衣服都帮他洗了!
“唉!我内裤!”
顾灵猛地发现一条穿旧成磨毛的灰白内裤,手抬到半空,虚抓了几下,又无力放下。
现在扯下来也没用,人家都洗完了。
旁边还挂着破洞的袜子。
顾灵一阵脑壳疼。本来一天东奔西走就很累了,回来又碰到这么无语的事。好心情都没了。
他往床上瘫坐下去,手摸到了没铺床单的褥子。
陈年老褥子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倒是东一块西一块不知什么旧污渍染上的深深浅浅。
像他的主人一样破破烂烂惨兮兮。
旧内裤,脏褥子,顾灵觉得自己的里子都被翻出来了,尊严荡然无存,脸面也保不住了。
周启从他进门就显得很局促,两手在腿侧握紧又松开,这时观察着他脸色小心翼翼道:“没关系啊,阿灵,我以前也帮你洗的,袜子内裤也有分开洗,我记得。那个……就是没找到替换的床单。”
顾灵:……
以前,以前也是你非要洗的。
顾灵气过头,一阵无力:“因为床单就一条,你以为我为什么好久不换。”
他都是等大太阳的天气,一早洗了,晚上干了接着用。
“不是,问题是这个吗?”顾灵忍了半天忍不下去了。
他跳起来。
“周启,你,你什么毛病!”
“以前非要帮我洗也就算了,你现在他妈是大老板了,帮我洗内裤!你搞笑呢吧?”
啪嗒啪嗒,床单被老电风扇吹得轻响,与水龙头永恒的漏水声一起,回应着顾灵。
该回答的某人却嗫喏着嘴唇,半晌才扯扯嘴角。
“我不是老板啊,最多高级打工人,还被开除了。”
“那你有钱!”
“已经没有了。”
“……”顾灵捏拳头。这是重点吗!
周启:“而且,你好心收留我,我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
顾灵:“我还没答应收留你呢!你这样我更不敢收留了,我养不起你这么金贵的老妈子!”
精英落魄了也还是精英,他一个欠了烂债跑外卖的,供不起!
周启哀求,很有点可怜:“阿灵,别这么说……”
顾灵:“滚!”
顾灵就烦和这种看似老实的人说话。又固执又难缠。信了他,他反手一个背刺,不信他,又委屈巴拉,搞得自己好像恶人。
顾灵瞪着周启,周启眼神闪躲。
那架金丝眼镜又回到了周启脸上。镜脚断了一边,被用黑色绝缘胶布缠好。忽略这一点瑕疵,简直就是精英阶层装逼单品。
周启硬帅得很有冲击力的脸被眼镜一遮,立刻显得文质彬彬,儒雅贵气。
和身后风中起舞的旧内裤同框,就像是黑色幽默,讽刺效果拉满。
顾灵想不通,周启也算事业有成,怎么可能一晚上就落魄到,要他这个社会底层人士救助。
没别的朋友了?也没准备一点退路?
不可能,就算他外表实诚,心思可是缜密得紧,当年的成绩可是稳居洛城一中年段前三。
难道……
顾灵一个激灵,好像又听到那个外卖小哥调侃。
“女朋友很热情嘛!”
艹,不是吧!
顾灵忍住恶心,抬眼一点不错地盯住周启。
“你……喜欢男人?”
因为露馅所以躲到我这?
周启:!!
周启缓慢地“啊”了一声,手掌已经蜷起,压住加速的脉搏。
冷静!不要慌!
不知道为什么顾灵猜到了,但绝对不能承认,这辈子都不能承认。
严格意义上说,周启不是喜欢男人,他是喜欢顾灵这个人。对其他任何人他没有一丁点感觉,起不来那种。
这比喜欢男人还变态。
这事一旦被顾灵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真的难以挽回了。
“怎么可能,你误会了,”周启尴笑一下。“昨天吻你……是因为药物反应。你也知道,我体质敏感。”
顾灵嘴角抽搐:“谁说这个了!”
不是?
那是怎么暴露了?
周启舔了下干巴巴的嘴唇。
他一瞬间把陈年旧事都刨出来过了一遍,正光速整理借口,就听顾灵说:“昨晚,他们说要给你找男模。”
哦——
心又复位了。
他为了治病曾经出入某些场所,也确实叫过男模和女模作陪,试图刺激欲望。
但不仅没用,反而让他恶心。
大约这事被那些人打听到了。
这个好说。
“这,我也不知道,做生意,去的地方多,接触的人也多,逢场作戏也是难免的,让人误会了吧。”
见顾灵还瞅着他,他笑得憨厚:“我怎么可能是同性恋?高中那会,我喜欢谁你忘记啦?”
对哦。
顾灵记起来,周启那会儿老看班花来着,他还想帮着他追,奈何小周太羞涩,死活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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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老看班花,对班上一个说话有些娘的男生还很不待见。每次顾灵和他说话,都被周启拉走,还说什么小心那个同性恋看上你。
可以说,是非常的恐同了。
顾灵烦闷。
一个大直男加恐同。
所以他真的是无处可去了?
还想再问个究竟,一看时间,已经快11点了。
再不出门,夜市的客流高峰就过了。
算了,还是赚钱要紧。
顾灵在床架上层翻出几个铁盆,手脚麻利地洗干净,又拎出门后一个大桶,把铁盆放进去,
边做事,边说:“我现在没空理你,就一晚上,明天你自己走,别逼我赶人。”
一晚上,已经仁至义尽。
“你去哪?”周启眼睛跟着他忙碌,又跟到门口,还帮着开了一下门。
“去哪?去讨饭!”
门砰地一下关上。
周启站在门前没动,门突然又开了,险些怼上他鼻子。
顾灵:“关灯,别费我电!”
顾灵下了楼,见窗户里已经没灯光了。轻哼一声。
他从楼道拐角拖出一个小车斗挂上电摩,把盆和桶放上去,叮叮咣咣出发了。
.
房间里,周启摸黑坐着。
庆幸,还好没被发现。
班花长什么样叫什么名他早忘了,但用来当障眼法和当年一样有效。
顾灵答应了他一个晚上,到底还是心软。不过,他当然不会只待一晚。
眼睛适应黑暗后,小屋里的一切就显得格外破败。
惨淡的月光从排气口那么小的窗户里照下来,乱拉的电线,暴露在外的管道都像躲在暗处的妖孽,投下奇形怪状的暗影。
这些周启不算陌生,他在这样的地方出生,长大,和这些暗影融为一体,一样奇形怪状。
名为父亲的怪物是恶习与暴力的象征,赌博回来就对他非打即骂。而他叫妈妈的妖魔是冷漠的化身。冷漠地活着,把他也养成无感情的工具,使唤之外,就是在情绪崩溃时喊他去死,他死了,她就可以无牵无挂离开这个家。
至于奶奶,她更像个傀儡,被无知和狭隘操控。没得老年痴呆前,她纵容父亲打母亲,痴呆了以后,就一起打,连带着也打他。
父母亲离开后,他如果不想去福利院,就必须养着奶奶,好生照顾着。
照顾到什么时候呢?她身体很好,似乎比他还能活得久。
黑暗漫无边际,毫无希望。
直到17岁,才从顾灵那里接收到一点光。
顾灵是生活在光里的人,也把他拉进了光里,有了人样。
那时他以为,顾灵这样的人,就该阳光一辈子,耀眼一辈子。
他怎么会,怎么就,落到这一步。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起。
十年间的阿灵变成白纸黑字,在周启指尖一遍遍划过。
高三那年,顾父的企业转型失败,资金链断裂,工厂办不下去,濒临破产。
屋漏偏逢连夜雨,顾灵的母亲和姐姐外出筹款遭遇车祸去世,顾父忙里忙外,劳累过度,也在半年后脑卒中撒手人寰。
一连串打击下,顾灵高考失利,背负着巨额债务和一张等同白纸的高中文凭,踏入社会。
接下去的经历不会写入档案,查不到。但底层爬出来的周启可以想象出来。
来钱快又合法的工作没多少。能做的只有最脏,最苦,最累的。
手机熄灭,屋里再次陷入黑暗。
周启坐在黑暗里,宽厚的脊背弯下,手肘支着膝盖,双拳无声地收紧。
他维持这个姿势久久未动,宛若一尊绷紧的,随时会裂开的黑色雕像。
8. 第 8 章
顾灵拉着小车斗,先去果多多水果店进货。
店老板张叔会把卖不掉的水果低价卖给他。
说是卖不掉,但都非常新鲜。
——“顾总对我们没的说,厂子不倒闭,我是要跟他干一辈子的。好人走得太早啊!”张叔一次喝多了,拍着顾灵的肩膀说。
张叔这样的热心人顾灵没遇到几个。谁的日子都不轻松,疏远冷淡才是大多数。
今天,张叔见顾灵来了,就招呼伙计把西瓜,甜瓜搬上车,又送了一大筐芒果。“正好,这过两天要坏了,你帮我处理掉。”
顾灵离开水果店,就直奔广汇路夜市。
这片夜市摆摊的,都是顾灵这种流动商贩,11点正是夜宵摊上人的时候,路灯下,烟火蒸腾,人声鼎沸。
吃多了重口味的食客们总会来点鲜切水果解腻。
顾灵的果切比别家都新鲜,每次都卖得不错。
顾灵架好摊位,就开始洗水果。
他忙了一晚上还没吃晚饭,本来打算洗完水果就先啃几口馒头顶顶,但有路人看到水果不错已经来问价了。
顾灵收起馒头咸菜,招呼着开始切西瓜。
鲜亮的红瓤立刻就吸引了许多路人,顾灵的小摊前排起了队,晚餐自然也顾不上吃了。
送走一拨客人,顾灵刚想歇歇,腿就被抱住了。
一低头,是下午走丢的小朋友。
原来小朋友家就在前面一条街上开饭店。小朋友妈妈拎了一个大保温袋塞到顾灵手里。
“小哥,这个给你吃!”
“你到我店里吃饭,免费!真的,一定要来!”大姐普通话不标准,热情却是实打实的。
“葛格,来,来!”小朋友挥着小手。
顾灵把满满一盒的红西瓜果切放他怀里,他笑得比西瓜甜。
……
将近1点,人流渐渐稀疏,顾灵的一车水果也快卖完了,他这才有空打开保温袋。
一大份海鲜炒面,一整盒卤鸡腿,还有一份排骨玉米汤,都还是温热的。
暖意驱散了一天的疲惫。
顾灵往马路牙子上一坐,开炫。
经年苦寒的肠胃受不起太多油水,容易闹肚子,顾灵只吃了三分一炒面和几块排骨,打算剩下的留着再吃两天。
他吃得专注,没注意到,不远处一道幽深的目光已注视了他许久。
林助理找的私人侦探效率很高,周启找到顾灵时,正好看见小朋友和妈妈来送饭。
顾灵亲昵地抱着小男孩,冲女人微笑,周启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嫉妒叫眼红。
他眼睛又红又酸,像路口死活不变的红灯。
明知顾灵是直的,自己没有可能,但猜测了无数种这三人的关系,从一家三口,到顾灵的追求者,再到比较熟的朋友。
无论是哪一种,他的胸口都沉甸甸堵着。
他太阴暗,比起为顾灵有亲密朋友高兴,他更觉得那女人不怀好意。
[查一查那个女人。]周启发消息给侦探。
这时顾灵那边又有动静。
是一只小狗正蹲在顾灵脚边。
小黄狗一身毛又乱又脏,身体瘦出骨头的形状,一看就是流浪的田园犬。它应该饿极了,但仍很守规矩地端坐着,抬起眼睛冲顾灵眨巴。
顾灵笑着夹起一块排骨肉。“想吃?”
“呜呜。”小黄狗抬起白爪子,碰了碰顾灵的腿。
“想吃就拜拜。”
小狗听懂了似的,抬起瘦弱的身体,努力晃动前爪。
“挺聪明的嘛。你哪里学的?”
顾灵给它骨头,它呜了一声,立刻扑上去认真地啃。
是只被人遗弃的很有家教的小狗。
一人一狗,有问有答,莫名的温馨。
顾灵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周启是知道的。但他爸怕影响他学习,不让养。后来,顾灵捡到一只小狗,就把小狗寄养在周启家,每天放学跑去看。
周启那时对养宠物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为了顾灵能来,他把小狗养得珠圆玉润。顾灵倒以为他是为了赚寄养费。
周启正沉浸在回忆里,就听顾灵又说话了。
“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他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很认真地说。
“你哥叫周小启,对不对?”
周启愣住了。
一时有些五味杂陈。
顾灵这是惦记他呢,真把他当狗养,那也不是不行。
那边顾灵吃完饭,准备收摊,小狗也吃饱了,绕着他跑来跑去。周启最后凝视了一会,隐身在夜色中。
.
西瓜果切全部卖完,芒果果切还剩两盒。今晚收益不错。
顾灵美滋滋收拾好东西,骑上电摩时,一直在旁边乖巧等着的狗子忽然跑了过来,呜呜叫唤,蹭他的腿。
“你不能跟我走的,我家里没肉吃,你会挨饿的。”
顾灵说。
这只小狗太瘦了,顾灵挺舍不得它,可也实在没条件养它。
小狗哀哀地祈求,被赶开几次后,它终于察觉顾灵不想养它,退到一边不再叫唤。只用一双黑眼珠水汪汪地看着顾灵。
又可怜又懂事。
顾灵骑了一段,就听见身后哒哒哒的脚步声。
小狗追着他的车跑,见他停下,就跑到他脚边,坐好,看他。
“回去,回去。”顾灵赶它,又继续骑。
小狗依旧奋力追上来,满怀期待地抬头望他。
顾灵停下:“你不累吗一直追。”
“呜呜……”小狗气喘嘘嘘的,尾巴却摇得飞起,背上一条骨链清晰可见。
顾灵叹气。
这狗狗的黑眼珠让他莫名熟悉也很不忍心。
他弯腰捞起小狗,眼对眼地认真告诉它:“跟我回去就要挨饿,懂吗?我家的肉,还没有那边街上垃圾桶里的多。不想挨饿,就回去。”
狗子以为在训它,垂下耳朵:“呜呜。”
超级像某人低着头说:好的,阿灵。
顾灵飞快放下狗:“回去,回去!”
车子再次跑起来,速度很快。
这次顾灵没有回头。
小狗的脚步声响了一会儿,消失了。
顾灵尽量不去想象小狗孤零零的样子。
初夏的午夜,风还是有些凉。
顾灵衣衫被吹得蓬起来,胸口却有些发闷。
想到小狗,顾灵就记起,自己和周启也养过一条。
那是高一开学前不久,他在街边篮球场旁的草丛里听到了呜呜声。
刚下过雨,球场空无一人,小狗蹲在被雨泡烂的纸箱里,垂下的耳朵尖瑟瑟得抖。
好可怜。
顾灵想把它抱出纸箱,刚托起来,小狗一个甩头,脏水溅了顾灵满头满脸。
“哎呀。”眼睛里也进水了,顾灵放下小狗,眯着眼翻包找纸巾。
翻了好一会也没翻到,顾灵睁不开眼正着急,忽然就有一团纸压在了眼角。
“谢谢啊。”他接过擦干,心想哪个路人这么热心,就看见了一张前几天刚见过的脸。
龙傲天专属的剑眉印象深刻。
“唉?龙傲天?”顾灵脱口而出。男生面无表情的脸灰暗了一瞬。
“呃,不是。那什么,同学你又帮了我一次,真有缘啊,哈哈。”顾灵尴笑。
男生:“嗯。”
顾灵注意到,男生给自己的纸不是手帕纸,而是粗不拉几的卫生纸,再看男生领口变形的T恤和湿透发黑的布鞋,家里条件不好的样子。
他不会误会自己讽刺他吧。
果然,就听男生闷闷的问:“你为什么,叫我龙傲天?”
不要直接问啊啊啊。好尴尬啊!
顾灵不好意思地挠头。“哈哈哈,没有啦,就是觉得你的眉毛挺好看的。没人说你很像修仙小说里的龙傲天男主角吗。”
“男主角?”男生看上去讷讷的,因为不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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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而拿不准语调似的,一板一眼回复。“没人说过,我也不看那类小说。”
“哈,这样啊。”顾灵尴笑。
“对了,我刚发现这只小狗,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有宠物诊所啊,我想带去看下。”
顾灵这几天打球时,经常看见男生,不是经过球场,就是远远望着这边,想来是家住附近。
男生点点头,沉默地把他带到一条街外的宠物医院。
顾灵进去,男生却没跟进来。
顾灵以为他走了,再出来时,却看见他站在门边。
顾灵看见他都愣了。
小狗在里面检查,洗澡什么的,折腾了一个小时。
他竟然也在外面等了一个小时。
“啊?你还在啊?”顾灵看他。
男生走过来,先看他,再看狗。
“嗯,想看看,你还要不要帮忙。”
男生扯着衣角,看上去老实极了。
那一刻,顾灵就觉得,他真是好人。是那种太老实了,所以行为有些怪,很容易被误解被欺负的好人。
“哈哈,没事了,我要带它回家了。”顾灵掂了掂怀里的小狗。
小狗洗了个澡,黄毛都鲜艳了,特别可爱。
就是没吃东西有点没精神。
男生看顾灵一手还提着狗粮和狗窝,问:“你要养它吗?”
顾灵:“捡都捡了,当然要养啊。碰见我也是它的缘分嘛。哎呀,别动!”
小狗这时挣动起来,从顾灵怀里掉下来,被男生动作敏捷地一把接住。
小狗使劲挣扎,几次要跳到地上又被抓回去,男生两手并用,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
顾灵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把小狗灵活地盘来盘去,像盘颗毛球似的,忍不住,噗一下笑出来。
男生结束盘球,提住了小狗后脖颈,扁着嘴看他。
“不是,我不是笑你,哈哈哈。”顾灵指着被盘晕圈了的小狗毛团。“你的手,真的,太适合打球了吧。”
男生疑惑地摊开手掌。
皮肤有些粗糙,但看上去又大又有力。加上反应敏捷,弹跳力超群,这人打起球来不会差。
顾灵在这个城区还没有球友,他“嘿”了一声,啪地握上那只大手。
“怎么样,和我一起打球吧。我叫顾灵,下个月就上洛城一中高一。你呢?”
男生盯着被握住的手,呆了一会。
他终于反应过来该自我介绍了。
“周,周启。也是…高一。”
“说好了,到时候一起打球啊,我教你。相信我,你真的很适合!”顾灵摇了摇那只手。
男生动了动嘴唇像要说什么,然后,突然抽手扭头,打了个大喷嚏。
“哈哈,我就当你同意了。”顾灵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那只小土狗顾灵抱回家,让阿姨帮着偷偷养,结果开学没几天,就被来他小公寓突击视察的老爸抓获了。
小狗被勒令送走,他送给了周启。
那时他俩已经成了好朋友,顾灵放学就往周启家跑,带狗粮,狗玩具什么的,还几千几千地给周启寄养费,也算帮他。
后面,周启奶奶生病,顾灵帮她安顿到自家开的康复医院,就让周启住进自己的小公寓,小狗也跟了来。
这次,因为对品学兼优的周启很放心,老爸就没说什么。
直到周启离开家,去京大的优等生冬令营时,顾灵才从阿姨那里知道,周启一直对狗毛过敏。
过敏为什么不说?不好意思拒绝吗?当时的顾灵闷闷地想。是好兄弟,有什么不能直说?
后来,与周启断了联系,顾灵才明白。
勉强养了两年多的狗,周启对自己应该是有怨言的吧。
不仅是养狗,还有学篮球,包括和他这个任性的小少爷做朋友,很多很多事,周启应该都很勉强。
他掏心掏肺,但有些东西不是感情深就能改变的。
有些缘分,不要开始比较好。
9. 第 9 章
凌晨两点多,顾灵把小车斗藏到走廊拐角,拎起没吃完的晚饭和卖剩的两盒芒果果切上楼,准备等会再下来搬西瓜。
可没走几步,就听到背后小狗呜呜的声音。
不是幻听了吧!
大晚上的,呜呜声格外清晰。
顾灵反身回去,果然在西瓜堆里发现了一坨小黄毛。
“不是,你什么时候上车的?”
顾灵扶额。
小狗哆哆嗦嗦往他身边爬,顾灵没法再赶走他了。
“你就是赖上我了是吧?”
“行,我这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上了贼船。”
顾灵把小狗往胳肢窝里一夹,往楼道里走。
“回去就把你炖了。”
门缝里黑漆漆的,周启应该已经睡了。
谁管他睡不睡,顾灵进门,啪地一下拍开灯。
顿时,灯光大盛,顾灵被刺得睁不开眼。
老旧的灯管被新灯泡代替,一屋子亮堂堂的。
而换灯泡的那个人见他进来,从床上翻下来,似乎根本没睡。
“阿灵,你回来了。”
周启换了一套灰色家居服,丝质的,像破屋子中间杵了根银条,闪闪发亮。
顾灵被二次扎眼,脸色黢黑。
周启手在裤子上压了压,忙忙倒了一杯水。
“累了吧,喝点水休息一下。”
顾灵:……
怎么有一种被娇妻服侍的错觉。
娇妻连床都铺好了。
顾灵看到了淡蓝格子花色的新床单,和比之前那床陈年褥子厚了十倍的新床垫。
“晚上出去倒垃圾,看到路口那家家居用品店打折,我就换上了。”
顾灵:……
那家店是常年打折没错,但不会大晚上还能送大件上门啊。
“你扛回来的?一个人?”
周启笑:“不重。”
顾灵一脸狐疑。
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周启让林助理订的他家同款,加急送来,有钱没什么做不到。
床垫看着就很软,睡在上面一定很舒服,但顾灵不想碰。
睡了他买的床,就不好意思开口赶人了。
尤其看见床底下的行李箱,周启什么时候把家当都搬来了。
周启见顾灵皱眉头,忙转移话题,要来抱小狗。
“你又捡路边的小狗啦?”
“嗯,”顾灵本来没想让他碰狗,免得他又过敏。
不过转念一想,他怕过敏就不会住下去了。
于是把小狗往他面前一送。
“给你捡的,当你室友。”
周启大度一笑,完全不嫌弃,抱过来,把眼睛鼻子爪爪都扒拉看了看。
“挺健康的,我等会给他洗洗。”
竟然也没打喷嚏。
顾灵等了又等,周启没有任何反常。
“?”
“你不过敏了?”
周启:“……”
周启抱着小狗,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很温柔地看他。
“你知道我对狗毛过敏?”
顾灵:……
那你还带狗回来?故意的?就为赶我走?
后面几个问题周启只差没开口问,顾灵顿时觉得自己很过分,很小人。
其实他一开始真没这么想。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反正也不会再深交。
“知道啊,你只住一天,我还不能养狗了?”顾灵满不在乎地说。
周启默了片刻,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灵口气冲冲地:“当然是你一声不吭走了以后啊,还是阿姨告诉我的。你从来不说,我怎么知道。”
周启听了,又沉默了。
顾灵不信他听不出话里的不满,可他就是对当年的不告而别避而不谈。
没劲。
顾灵转身,没碰周启倒的水,另拿了个碗倒水喝:“我要养狗,你另找地方吧。”
安静。
半晌,身后传来小声嘀咕。
“要外面的野狗,都不要我。”
顾灵:……
哪跟哪,这家伙怎么变得怨妇似的。
顾灵回头:“嘟嘟囔囔说什么呢?”
就见周启满脸堆笑。
“没事。其实,狗养久了就不过敏了,你看我一点事也没有。这叫自然脱敏。”
好像是有这种说法。
他过敏好了,顾灵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周启又说:“我还能帮你一起照顾它。名字起了吗?”
顾灵:“叫有剩。”
周启:“寓意很好,我们确实很需要有剩。”
顾灵补充:“周有剩。”
周启往后挺了下脖子。
“嗯?随我姓啊?”
他憨憨地笑起来。“那,我是爸爸了。”
顾灵:?
爸爸?
你怎么想的。
“我才是爸爸,你俩是兄弟,辈分别错了!”
但周启已经把小狗举着,进淋浴间洗澡去了,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举着小狮子去登基呢。
甚至还哼起了歌。男低音:“啊——次盆呀——”
顾灵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里边忘情洗着,顾灵没事了,想起西瓜还在车斗里,下楼搬西瓜。
搬一半已经一身是汗,狗子也洗完了,用旧床单裹着,只露出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像个襁褓里的小婴儿。
周启抱它过来的时候,顾灵一下子想起高中时,去周启家看狗的情形。
少年周启边打着喷嚏边靠近,把还带着湿气的毛毛放他怀里。
“刚洗干净,不会弄脏你的衣服。”少年腼腆地说。
“刚洗干净,好看了不少。”高大的男人说,俯下.身时传来蓬勃的热气。
小狗襁褓被放到顾灵臂弯里,顾灵恍神了一下,抱紧了它。
男人又柔情陌陌地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家三口。”
……
神他妈一家三口!
“滚!”
顾灵转身离他远点。
小狗用力把头钻出床单,因为没有电吹风,毛湿湿的贴在身上,显得更小了。
顾灵:“啧啧啧,这么瘦,炖了都没多少肉。”
“啊?要炖的?那还是捉只大点的吧?”周启故作惊讶。
顾灵好笑地瞥他一眼。“我看你比较大。”
“呃,那,你要白灼还是清蒸?或者……直接吃也行。”周启娇羞道。
脸红个什么劲啊?
顾灵嫌弃:“谁要啃你的老皮老肉。”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顾灵不咸不淡挤兑周启,胸中的烦闷也不知不觉消散了。
他怎么觉得,周启比以前活泼了不少。
也欠扁了不少。
但屋子里也确实热闹起来。
往常这个时候,他可能已经疲惫地倒在床上,浑浑噩噩,半死不活地睡着了吧。
啊,对了,还有西瓜没搬上来。
顾灵做了个糟心的表情,放下狗子,去开门。
“还出去?”周启问。
“去搬西瓜。”
“我去。”周启二话不说,“小狗刚洗完澡怕冷,你抱着它。”
“你知道在哪吗?”
“我会找啊。”
门打开,晚风吹进来,又凉快又舒爽。
周启个高力气大,一手一个,一会儿就搬完了。
顾灵不用出力,只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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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嘴皮子指挥他堆好,不由觉得,有这家伙在还是挺好用的。
然后就听到一串响亮的咕噜声。
是周启。
周启很不好意思地揉肚子。“一直在做事,忘记吃晚饭了。”
——是忙着翻新这间屋子吧。
顾灵到底有些拿人手短,把留着明天吃的炒面套餐拿出来。
“有些凉了,你就着开水吃。”
又想起来。“是我吃剩的,你要嫌弃就别……”
“没关系。”周启接过去的动作过份迅速。“我吃。”
顾灵:……这么饿吗?
顾灵又去拿了芒果果切。
“对了,你还对芒果过敏吗?”
周启愣了。
顾灵能把吃剩的饭给他,他已经受宠若惊,听顾灵这一问,更忍不住鼻子发酸。
他掩饰地吸了下鼻子:“这种小事,你还记得。”
顾灵嗤之以鼻。
怎么是小事。
那是周启第一次来他家做客,保姆阿姨准备了水果和小零食。
当时小狗还养在顾灵家,两人逗了一会儿狗,他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周启展示新买的游戏机,抱怨老爸每周只准周末玩一会。
周启从进屋就很拘束,哪里都不敢碰似的,只缓慢但认真地看着。
拿到游戏手柄时,就不一样了。
他眼睛亮起来,很专注地研究。
怎么操作,怎么切换游戏,每个按键都有什么功能。比起游戏,这游戏机本身更让他感兴趣。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和顾灵玩游戏的兴奋劲不一样。不被游戏带起的情绪控制,而是在试图了解,掌控这个过程本身。
站斗类的游戏周启不太熟练,和顾灵打个平手。
智力类的游戏,顾灵先赢了几局,之后,周启摸到了窍门,基本就都是他赢。
“啊,不是吧,你怎么什么都学得这么快!”顾灵哀嚎着。又一次惨败后把手柄丢到沙发上。
他眯眼贼贼地去看周启,周启被他瞧得垂下头,得胜的人反而很不安似的,讷讷地:“对不起。”
“对不起个头啦!”
顾灵猛虎下山似的一扑,把他扑倒在沙发上,就开始猛挠他胳肢窝,边挠边叫:“不行,我要扳回一城!”
周启像个闷头闷脑的小狗一样,毫无章法地挡了几下,突然就一动不动了。
他胳膊交叉挡住脸,浑身绷得死硬,只有露出的耳朵火烧一样红。
顾灵挠不动这块石头,好笑地“喂,喂,”了几声,就觉得不对了。
他本来是跨坐在周启腰上,紧贴的地方是平坦柔软的小肚子,怎么觉得后面有什么膈着。
“嗯?这什么呀?”是游戏手柄吗?
手刚摸过去,一下子天旋地转,他飞起来了,整个人被周启掀到了沙发上。
周启本人则装了弹簧一样弹起来,冲去卫生间。
顾灵愣着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什么。
他第一反应就是恶作剧得逞,他反败为胜了。
“哈!不是吧,你怎么,这么好玩啊!”
他锤着沙发,可劲嘲笑了周启好一阵。
周启不露面,他就跑去卫生间门口嘲笑。“周小启你出来嘛,我不会笑话你的小小启的!”
门打开了,顾灵的笑僵在脸上,很快变成惊吓。
周启满头满脸红疹,嘴唇肿得红亮,脸也充气一样鼓胀。
他喉咙里发出抽气声,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一扭头又吐出好多黄色的半消化物,吐得太快,甩到了池子边上。
“对,对不起,我擦干净……”他含含糊糊地说,人都快站不住了,抖着手去擦。
“擦什么,去医院啊!!”顾灵吼。
10. 第 10 章
……
“你,你还记得啊。”这么丢脸的事,周启更希望顾灵忘记。
“会忘记才怪,那次我差点被你吓到心梗。”顾灵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周启不好意思地笑。“还好你背我去了医院。我那是第一次吃芒果,真不知道那么凶险。”
确实凶险,医生说有可能会气管肿胀闭锁,导致窒息,危及生命。
那次住院顾灵给付的医药费。
在他家吃的芒果,他得负责。
“谢谢你救了我。”周启说。
“谢个屁!谁叫你不告诉我你是过敏体质,一天天碰这个起疹子碰那个流鼻涕的。我那会让你做个过敏原检测,你还偏不要。”
“嗯,是啊,不用做,没那么金贵。”周启笑笑,打开海鲜炒面的盖子。
烂命一条,真碰到什么事,噶了也就算了。
那次芒果过敏给他留下的印象,和以往不同。
不是呼吸艰难的痛苦体验,也不是满脸疹子被人嘲笑的耻辱。
是……
是顾灵把他压在沙发上挠痒痒时,让他心旌动荡的气息。
是他被这气息挑起了反应时的羞耻和震惊。
那是清爽柔和的少年味道。
他第一次那么近地闻到。
像月光下水波粼粼的小溪,动人极了。
而他是溪边的两栖动物,在春日潮热的水汽里躁动,想……想……
想做什么呢?
少年跨坐在他的腰上,打闹间,肢体相贴着,来自另一个人的触感异常鲜明,皮肤,肌肉,气息,温度,重量,声音。
所有这一切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字。
欲。
全身的血往一个地方涌,他顿时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发觉自己对顾灵的心思。
懵懵懂懂,但也知道是禁忌。
春雷炸响在身体深处。羞''耻,震惊,自贬,和不可抑制的兴奋一起,化作大雨倾盆落下。
少年的他躲进卫生间,死死掐住自己作怪的欲;望,眼睁睁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逐渐变形,红肿,变成了一个怪物。
后来,这心思滋长,更加黑暗,肮脏,潮湿,见不得人。
怪物长大了。
……
顾灵看着周启吃炒面。
他饿了一晚上,不说狼吞虎咽,也该急促些。可他慢条斯理地,好像品尝什么山珍海味似的,每一口都嚼透了才咽下去,时不时还扶一下金丝眼镜。
得诺贝尔奖的科学家也没他这么认真。
国家大剧院的艺术家也没他那么优雅。
周启说什么?不金贵?
那是以前,现在可金贵了。
跟他那金眼镜一样贵。
顾灵撇嘴。
他看不见,周启彬彬有礼的姿态下,镇压的可是一只饿了十多年的怪物,这怪物对着唯一的食物,已经快压不住了。
“对了,除了这次,你还救过我一次。”周启用纸巾压压嘴角,慢吞吞地说。
“有吗?”顾灵大喇喇嚼着芒果。
“高一开学第二周的周三,下午放学后,在书店旁边的小巷。”
“……”
本来顾灵不愿意回想,但从芒果过敏事件开始,往事就像记忆的茧被拨出了线头,牵丝挂缕,被周启扯了出来。
顺着锚点准确的定位,他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刚开学不久,他每天在高一年段的走廊上走来走去,都没看见暑假遇到的龙傲天少年,有些失落。
这天放学一个人去书店买教材。
书店离学校不远,旁边的小巷曲里拐弯看不到头,还画了满墙的涂鸦,一下子吸引了他,心血来潮走进去。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连着一片工地,是不少不良少年的聚集点。
小巷越走越暗,路边不是烟头就是建筑废料。
他心里打鼓,正想回头,就听见前边一阵脚步声。
猛地一下,一个人转过拐角,和他撞了个满怀。
“哎呀!”
他还没看清那人的脸,那人已经被另几人追上,掼倒在地。
“敢跑!”
“欠钱不还还敢跑!”
顾灵被眼前凶残的围殴惊到了,直往墙上贴。
等看清被打的男生的脸,他更惊讶了。
那是周启!
“住手!”他跳起来就去拉人。
说实在的,顾灵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电视剧看多了无脑热血,也可能日子过得太顺风顺水,完全不知道规避危险和麻烦。
总之,他冲进殴打圈,站在周启身前,与一群暴徒对峙。
这群人里,有两个是染了头发的社会青年,另三个是穿着别校校服的小混混。
都比他们高壮许多,一脸凶相,吃人一样瞪着顾灵。
大概他们也没想到,这穿着重点中学校服,白白净净拎着模拟冲刺卷的小男生敢跟他们叫板。
“你他妈谁啊?”一个染黄毛的家伙斜着身子,从上到下扫他。
顾灵这时才有些紧张。他看见周启额角在流血,这可不是学校里的打打闹闹。
这时候更不能露怯!
他挺直脊背。“我是他朋友!不准打他!”
顾灵声音太过清亮,没多少威慑力,黄毛嗤笑一声,问周启:“嘿!你小子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乖的朋友?”
周启这时候站起来,把顾灵往一边推。
“我不认得他。”
手腕被暗暗掐了下,顾灵知道,周启是让他快走。
可他走了周启怎么办?
正犹豫,那边黄毛挥挥手,几人把路口堵了。走不了了。
“乖乖仔,你知不知道这家伙的老爹是诈骗犯,卷钱跑路了,你和这种人是朋友啊?”黄毛翻着嘴唇笑。
诈骗犯?
顾灵惊讶地看向周启,但男生低垂着头,既不否认也不辩解,一点表情都没有。
好像这种事他已经习惯了似的。
但顾灵反而一脸奇怪。
“我和他做朋友,和他爹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句,周启一下子抬起头,眼睛看过来。
那几人则发出爆笑:“卧槽?他脑子有病吧?”
黄毛看白痴一样看他:“这是读书读傻了!”
他一句一下戳着顾灵胸口:“你知不知道,这家伙和他爹一样,也很会骗啊!骗了我很多钱!你是他朋友?那你帮他还钱啊?”
顾灵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周启看上去明明老实巴交的,不像是黄毛说的那种人。
他也注意到,周启一直紧盯着自己,接触到他诧异的目光,就垂下了头,灰暗地坐在地上。
像一只一身疮的流浪狗,认定自己会被厌恶,被放弃。
短暂对视的一秒,顾灵直觉自己不能放弃他。
他想都没想,啪一下挥开黄毛的手:“行啊,多少钱?我帮他还!”
——真够傻的!
回忆到这里,顾灵自己都好笑。
“别提了,谁会帮才见过两次的人还债啊。武侠小说看多了。真傻。”顾灵戳起一块芒果放进嘴里。
“是啊,”周启放下一次性筷子,端起排骨汤。
“你从小不差钱,自然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倒是知道我爹是什么人,还和我做朋友,那才是傻。”
顾灵斜他一眼。“信不信我把芒果丢你汤里。”
周启笑笑,咕嘟咕嘟喝汤。
顾灵又撇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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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你说我傻,你后来还发疯呢。”
顾灵这边二话不说就要给钱,几人像嗅到腥的鲨鱼围住他。
“还真有傻的!”
“你知道多少钱吗就帮他还?”
“哇塞,不会是个大少爷吧,嘿嘿嘿。”
他们不怀好意奸笑着,就来扯顾灵的书包。
顾灵刚要躲,却听身后一阵哗啦声。
周启趁他们围住顾灵,抽出建材废料里一根粗木棍,闷声不吭,照着黄毛就抡过来了。
那棍子上还有一排生锈铁钉,每一根都是能扎穿一个人的长度,活生生一把凶器,直奔着黄毛头顶,呼呼生风。
“我去!”黄毛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摔地上。
周启沉默着追上,抡起再砸。
“啊——!”
黄毛惨叫躲避,侧脸到耳朵被划出一排血条,血珠飞溅到墙上。
“啊!啊!你要杀人啊!”他捂着耳朵尖叫的功夫,下一棍又到了,铁钉“铛”地一声,砸在他脑袋边,力道之大,把砖墙扎开了几个眼。
这是真要他的命啊!
黄毛心惊胆颤,脸色褪尽,几乎是爬着往外逃。
其他人见周启这拼命的架势,都被吓住了,没一个敢上前不说,像一群鸭子一样,被驱赶着尖叫逃跑。
小巷里转眼间空空荡荡,只远远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你,你等着!”
四周恢复平静,只有男生急促的粗喘声。
从胸膛里发出来,在狭窄墙壁间回荡,不像人的声音。
还有顾灵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突如其来的恶战吓坏了他,他背贴着墙,睁大眼睛看周启。
“当时吓到你了吧。”周启歉然地笑。
有一点,但顾灵不想承认。
其实比起惊吓,看到少年双眼赤红,表情扭曲,走投无路的困兽一样的疯狂模样,他更多是感到揪心。
毕竟,是真有可能出人命的。
给钱能了结的事,他要用命换。
“哪那么容易被吓到,就是有点惊讶。”顾灵又戳起一块芒果,掩饰陈年的揪心。“那什么,后面还不是我送你回家的。”
把人赶走,周启低着头,力气用尽了一般弯下脊背,棍子也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钝响。
他喘了一会,扭身就走,没有看顾灵一眼。
“唉,等我啊!”顾灵追上去,及时把步履踉跄的人扶住,“你头上在流血啊,我带你去医院!”
但周启摇头,推他,赶他走,顾灵担心他,最后,硬是搀着他送他回了家。
顾灵还记得那个地方。
离垃圾站不远,破旧混乱的平房区,连空气都酸败污浊。
而周启的家,那都不能叫家,就是个堆满纸壳和塑料瓶的小型垃圾站。
一个老人坐在门边的木床上,盖着露出棉絮的被子,麻木地睁着眼,在他们进门时,泥塑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
顾灵后来知道,周启的奶奶已经老年痴呆,不会说话也不认人了。
周启一进屋就倒在另一张小床上,顾灵在一边,站也不是,坐也没地方,只觉得手脚无措,呼吸都不顺畅了。
他眼睛扫过四周,心想,真的有人过这样的生活啊。
他其实是知道的,富裕与贫穷,幸福与苦难,同时存在这世界上。
只是从没亲眼见到,亲身处于其间。
好……苦。
这是他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字眼。
周启面朝里躺着,这时突然说:“刚才我不打他们,他们就会把你抢得一分也不剩。以后他们也会盯上你,你上下学小心些。”
他顿了顿,
“下次碰到这种事,别张口就是给钱,还有……别再说你是我的朋友。”
11. 第 11 章
说完最后一句,少年的背影再没有动弹,灰暗得要融到灰扑扑的空气里去。
顾灵看着他,以为他会解释父亲是诈骗犯的事,还有黄毛说他骗钱的事,可他就那么无声无息躺着,像是早已习惯被贬损,就等着顾灵自己走。
那一瞬间,顾灵想的是:这个朋友,我做定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们是朋友?我们玩得来就是朋友,和别人有什么关系。”他说。
“他们说你的那些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少年的脊背动了一下。
许久,顾灵见他慢慢坐起身,单薄的肩膀缩着,也不看他,艰难地吐字。
“我爸,赌博,欠了别人钱,逃跑了。”
他或许从没和人说过这些事,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连贯。
“那和你又没关系。”顾灵坐到他身边,等着。
少年愣愣地,似乎讶异于顾灵没有马上离开这个晦气地方晦气家伙,竟然还靠近他。
好一会,他才又说:“我,我没骗他们钱。”
周启说,他在一家小饭馆打工,加上收废品,多少赚一点钱生活。那帮混混被他爸骗了钱,就想从他这里要回去。
钱给了他们,他和奶奶都会饿死,他躲不过,被抓住哪怕挨打也不松口。黄毛就四处造谣他诈骗,让他在哪里都抬不起头。
他还说,他想放弃读书,比起上学,赚钱活下去是更紧迫的事,所以,他这几天都没去学校。
“我已经找了打零工的活了,你是要上大学的,我,我这样的人,和你做不成朋友。”少年周启越说越小声。
顾灵听完,已经难过得好像自己经历了一遍。
他地狱难度的人生原来就在他身边,就在这个老实巴交的男孩身上。
顾灵眼眶发红:“不要这样说自己啊。你这样的是什么样?你是打跑那群王八蛋的勇士啊!你还能赚钱照顾自己和家人,你还,你还考上了一中!你知道能上一中有多牛逼吗!”
“真的,你就像那种小说里的龙傲天,前面憋屈,后面就能雄霸天下!”
雄霸……
周启没来得及为这中二言论尴尬,就被顾灵揽住了肩膀。
“你真的很好,不许再那样说自己!”
……
周启呆住了,像是被这小少爷突然的气势给震惊到,都忘记了低头。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
顾灵看到他微红的鼻翼抽动了一下,黑沉沉的眼睛里就亮起一点点柔光,照得那双眼又湿又黑又亮。
就像,一个落在深坑里的人看到了朝他伸出的手,就又燃起生的希望,拼命想要够到那只手。
于是顾灵也把手用力往前伸,抓住他。
“我们是朋友,说定了,不许反悔。”
周启的鼻尖更红了,顾灵觉得,他真像一只流浪的伤痕累累的小狗。
周启也的确受了伤,额角的伤口还渗着血。
处理伤口要紧,顾灵:“你等我一下。”
他跑出去,找最近的药店买了碘酒纱布和消炎药。
气喘吁吁跑回来时,看见周启红红的眼睛。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嗫嚅地说。
顾灵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很疼很疼。
“对不起,药店有点远……不是啊,我刚说了要做朋友,我说话算话的。”
顾灵给他涂药,他看上去很痛,痛得墨黑的剑眉紧蹙,但一声不吭。
只不断拿眼睛瞄顾灵,希翼地,专注地。
顾灵以为他忍不住了,就安慰:“马上好了,再忍忍。”
为了转移周启的注意力,顾灵就和他瞎聊天,自己哪个班,有什么好玩的事,又随口问他是哪个班的。
周启吞吞吐吐,说自己的成绩进不了顾灵所在的重点班。
“这有什么,我补了多少课啊。”顾灵说。“上一中的就没有不补课的,你全靠自己,比他们都强!”
顾灵逮着机会就不停地夸周启。
这么好的人怎么能这么自卑。
老实,孝顺,学习好,能伸能缩,有勇有谋,这都是龙傲天的标配啊,就差个金手指,就能修得大成。
对啊!
顾灵突然想到,他可以做周启的“金手指”啊。金钱的金,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了!
他第一次,生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和怜悯心,他要让这个人好起来,不就是钱的事吗。
他有钱,他可以让这个人好起来!
-
顾灵回去后,就把自己被混混勒索的事告诉了老爸,喜提两名人高马大的保镖。
顾灵每天上下学都拉着周启一起走,保镖暗中保护。
周启一开始还担心连累顾灵,但顾灵胳膊往他肩头一搭。“没事,你就等着看吧。”
所以,当黄毛带着一帮人夹枪带棍的,把他们又堵在小巷里时,周启很是紧张,但顾灵一点也不慌。
警察叔叔们来得很快,两名“见义勇为”的叔叔更快,已经把小混混打得屁滚尿流,正好让他们被叔叔一锅端走。
因为顾灵考上一中,他爸给一中捐了两个新多媒体教室,还更新了图书馆藏书。
学校对这件事也格外重视,开展校园周边安全保障工作,保安与老师们轮流巡逻,混混们不敢再来。
不久就听说,黄毛因为本来就背着案底,被判刑了。
这其中自然也有顾父的推波助澜。
知道周启有靠山,再没有人敢自讨不痛快去惹他。
这件事就这么轻轻松松解决了。
至于周启的学费和生活费,钱能解决的那都不叫事。
助学基金会找到周启,表示有好心人资助,顾灵只说是自己帮着登记的,在一边笑得深藏功与名。
周启自然是感激顾灵的,之后顾灵找他一起打球,他也没有拒绝。
顾灵还记得,周启第一次站在篮球场边,局促地手臂贴紧身体的模样。
球场上每个人都穿着鲜亮的球衣,名牌的球鞋,自信又充满活力,反衬得他灰头土脸,不该在这出现似的。
顾灵把他拉到更衣室,塞给他一个运动挎包。
“以前别人送的一套,码数太大了,我看你穿应该合适,你试试。”
照着周启的码数买的,自然是合适的,不这么说,他自尊心强,肯定不会接受。
周启换完出来,腰是腰,腿是腿,人都帅了一个档次,顾灵夸个不停,把人夸得脸都红了。
后面教练来了,周启还问:“不是你教我吗?为什么请教练?”
顾灵:“这是市队的教练,我基础不好,正好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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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学学。”
周启似懂非懂:“哦,好。”
顾灵记得,就是从那时起,周启就总爱说“好。”
后来变成了“好的,阿灵。”
“我知道了,阿灵。”
“我会的。阿灵。”
顾灵希望他成绩进步,也考入重点班,他们就可以坐同桌。他说“好的”,然后分班考试直接冲到年段前十,之后更是稳居年段前五,和顾灵不相上下。
顾灵让他帮忙养小狗,他说“好的。”
小狗被他养的毛亮条顺,即使他狗毛过敏,不停喷嚏。
后来周启奶奶突发心梗,顾灵劝他把奶奶送进顾爸投资的康复医院,治疗看护都是免费的,他红着眼眶,说“谢谢你,阿灵。”
再后来,顾灵说,我这公寓多一间房间,要不你搬过来我们一起住吧。他犹豫了许久,还是点头了。
“你对我太好了,阿灵。”
这些话,他说得太经常,以至于顾灵觉得,不管他提什么要求,周启都会答应。这么实诚的人就适合做好朋友,好兄弟。
现在想想,哪有人那么听话的呢?不过是受了他的恩,只能低他一等罢了。
家里出事的时候,以前受过他爸照拂的人反而不肯帮衬,他不能理解,爸爸就很看得开。
升米恩,斗米仇。
恩情还不上,就变成负担,变成罪过,谁也不想承认自己有罪,那错的就是对方。
隔阂与憎怨也就这么来了。
周启离开洛城后就不再联系自己,大体也就是这个原因。
世事炎凉,家里生意出问题时,言而无信,甚至乘火打劫的多了,重创之下,周启的绝交只算皮外伤。
若不是再次遇见周启,顾灵都想不起来的程度。
还纠结什么呢,人性本就如此。
顾灵也想开了。
他现在这样,还有什么可被骗的?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
一盒芒果吃完,过去的郁结也在香软的回忆里化掉了似的。没什么好记恨的了。
顾灵把空的果切盒子一推,“你收拾。我要睡了。”
不记恨,帮一把可以,做回从前的好兄弟就不太现实了。
周启也吃完了,说:“好的,阿灵。”
顾灵发出啧的一声。“你别总好的阿灵,好的阿灵行不行,有什么想法就直说,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你当牛做马报答。”
周启捧着几个外卖盒,为难地皱眉。
“好的阿灵,啊,不是,我是说,我还欠你十万呢,照片的赎金。”
啧,忘记了。
顾灵抬下巴,半真半假生气。
“这两回事啊。你把我当女人,又啃又摸了一晚上,摸完就算啦?”
见周启又僵直起来,顾灵干笑:“你这会纯情什么,昨晚不是很生猛吗?我脖子上的印子现在还没消。你这些年也会玩了啊,留过学的就是不一样。“
顾灵阴阳了他几句,周启脸上青青红红一阵,抿紧嘴的样子让顾灵想起当年说“我没有骗钱” 的那个少年。
“不是的,阿灵。”他放下快餐盒,手在桌面压了压,又握成拳头。
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似的。
“其实,其实我,不能人道已经很久了。”
12. 第 12 章
……
……
“不能什么?”顾灵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能人道?
人道是什么?
顾灵久别文化圈的脑筋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不举的意思吗?
周启?
不举!?
周启绷直了嘴唇,换了个说法。
“我不会玩的,我那里,根本就不能用。”
!!!
这下顾灵是彻底震惊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嘴也张圆了,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不会吧。”他说。
他等着周启继续,周启却不说了,麻利地扔垃圾,收拾桌子,每个动作都非常有力。
“不是,怎么回事啊?”顾灵恨不得拉他坐下。“你高中不是还好好的吗?”
高二上学期开始,周启就搬来他的小公寓一起住,虽然各有各的房间,但顾灵总爱跑到周启的房间里一起做作业,或是打游戏,有时候太晚了,就直接一起睡了。
那时候,他早上醒来,就能看见好兄弟捂着□□往厕所跑的背影,他还感慨他这兄弟每天都能晨.勃,当真是天赋异禀,以后他女朋友一定很□□。
结果,天赋啪叽一下,就这么没了?
“你别话说一半啊。什么原因?看过医生了吗?”顾灵拉住人问。
周启僵在那里,很是无助的样子,好半天才开口。
“你,你别笑我。”
“废话,我也没性.生活,笑你干嘛?”
“……,那也别告诉别人。”
“我能告诉谁,餐馆老板,还是顾客?'喂,您外卖到了,对了我兄弟他不举。'我神经病啊?”
周启:……
现在的顾灵哪还有一点小少爷的矜持样。
太糙了。
但该死的,更戳心窝了。
“我兄弟”这三个字让他幸福地想打哆嗦。
忍住!
周启压住腹下汇聚的紧绷感,缓缓坐下。
他润了润嘴唇,说:“看过医生,说是心理压力太大的原因。”
“一开始是在京大的冬令营时。我以为自己成绩不错,一定能得到保送名额,没想到,到那只是垫底。要是结营考被刷下来,一样要回去参加高考。”
“我当时压力特别大。你让给我的保送机会,我要是去不了,怎么有脸回来见你。”
顾灵想起来,当年参加第一学府京大的冬令营,不仅有机会保送京大,而且学费全免。
顾灵自己成绩不错,自信高考考上京大没什么问题,倒是周启那阵子成绩不稳定,他就自作主张,把自己的冬令营名额让给了总分低自己一名的周启,事后被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也不后悔。
“咱们京大再见!”送周启上火车时,顾灵是这么说的。那天天空特别蓝,他以为他们的前途也会是那般晴空万里。
周启摇头。“我那会一心想着提成绩,整晚睡不着觉,不知不觉就发现,很久没有那什么了。”
顾灵想到周启说没脸见他,问:“你那时都不联系我,也是因为成绩不好吗?”
周启苦笑。
“我不敢接你的电话,更不敢主动找你。你要是问我成绩怎么办,我说不出口,也不会撒谎。”
顾灵若有所思。
“那后来呢?”
后来去留学了,为什么也不联系呢?
周启:“后来,我以为我上不了京大了,没想到,一次去盛恒集团的研发部研学,他们的老总了解了我的情况,提出资助我去U大留学。条件是,学成归国必须在盛恒任职十年。”
“说实在的,我的目标并不是高学历,而是离开校园后能出人头地,赚大钱。我就是这么实际的人。”
“盛恒给了我千载难逢的机会,海外名校的光环,十年的稳定上升的职业规划,我不可能错过。”
“但是,这也意味着,我要放弃京大,违背和你的约定。”
周启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顾灵一眼。
“我怎么好意思联系你呢,你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失望到不想再和我做朋友。”
“你和我断交了,我就会和你做朋友?”顾灵失笑,这什么逻辑。
“你当时把话说开,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断交算什么?”
顾灵的口气并不严厉,比起斥责只是陈述事实,周启却像日本人道歉似的手撑膝盖,低下头:“对不起!”
“对不起,我当时是想,等我学业有起色了再与你联络,可是…可是我在国外,语言不通,生活也不习惯。过敏进医院抢救过,被人抢劫过,也被房东赶出来,无家可归过。我没有一个朋友,每天就是不停地学习,学习。学的专业还是盛恒安排的,不是我的长项。我喘不过气来,不止一次想放弃,那样的状态,我无法面对你。”
顾灵:艹…这么惨吗?
“好不容易回国,我想等事业稳定些再找你。但是,不擅长的工作很难胜任,我花费了许多精力,依然时刻处在被调职除权的危机里,一点失误也不能有。我这么不稳定,我没底气找你。”
“在我认知里,你聪明,家世又好,人缘也比我好太多,肯定早已到了我无法企及的高度,我没想到……”周启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去。
“狗屁的自尊心,我早该联系你就好了。”他一拳锤在自己的腿上。
一直很斯文的周启竟然骂了脏话,顾灵小小吃惊了一下。
原来他处境这么不容易。
想起高中时木讷老实的好学生形象,与国外奔放随性的环境是有些格格不入。某种程度上顾灵倒也不意外。他现在确实也被开除了。
只是……
“你说你混的不好,怎么还说能替我还债?”
顾灵不是傻子,周启织网的时候就已经编得滴水不漏。
“头衔都是虚的,但有头衔就能借到钱,我们兄弟一场,我就是倾家荡产也要帮你还上。”
顾灵:呃,那倒也不必。
周启的眼神是认真的,照这么说,倒真是冤枉他了。
他只是为自己谋前途,又脸皮薄,想挺直了脊梁再重逢,又有什么错呢?
他们在那段时空里都经历了人生巨变,不是任何人的错。想到这里,顾灵的脾气缓和了些。
不过,他问的不是他那方面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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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毛病吗?怎么就扯到多年不联系的事情上了?而且,眼看要往自己家破产这糟心事上说了。
顾灵舌头一转,把话题从叙旧上拐开。
“行啦,你早联系我也没啥用,我该怎样还是怎样。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也不怪你,你也别内疚,都挺不容易的。”
顾灵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这事情算揭过了。
他给周启倒了杯白开水,缓缓那人愁云惨雾的脸色。
周启看着那杯水,又看向顾灵。
他没想到顾灵这么轻易就相信了。
什么没闯出名堂不好意思联系的说辞。
甚至没有去了解一下。
他作为U大优秀毕业生发言的视频能在网上查到,他硕士期间带领科研小组取得技术成果,获得奖项和专利的事也在A大官网挂着,至于在盛恒的业绩,那是被当做集团接班人,在商业新闻里多次出现的程度。
顾灵但凡在意他一点,都不应该相信他会那么没用。
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应对顾灵的质疑,但对方一句你也不容易,把他噎在当场。
周启心里五味杂陈。
他只能安慰自己,努力扮演的老实人形象足够深入顾灵的心。
多好啊,顾灵不会再怀疑他,也果然,为他心软了。
周启初战告捷,再要继续和顾灵拉进距离,聊聊这些年顾灵都经历了什么,尤其是有没有谈过恋爱,或者暗恋上谁,顾灵却岔开话题。
“刚才不是说你那个毛病吗,是不是这些年一直压力太大,就起不来了?你在国外没看医生?”
周启喝了一口水:“看了,越看越糟糕。医生说是心理问题,开了药,我吃了药又过敏住院,影响学习,压力更大,病情更重了。”
顾灵:……
这还形成闭环了,真够倒霉的。
“那不吃药,别的法子呢?心理医生?对了还有中医,针灸什么的。”
周启摇头:“没用,什么法子都试了,我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想到这件事就抵触。”
这样听起来真的很惨了。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
周启忽然崩溃了一样,两手撑住额头。
“我怎么就这么没用,身体没用,事业也一塌糊涂!这么多年,就混成这个样子,废物一样!”
他眼睫颤抖,手掌滑下来捂住眼睛。
“我他妈就是个废物!没用的东西!”
顾灵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有点无措。
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周启,哪怕从前刚认识他,也是他最困难的时候,那个少年人都没有这样彻底的自我贬低过。
糟了,他想。
他不该多嘴一直问的。
男人那方面不行是毁灭性的打击,他还一直问什么医生什么药的,这不是火上浇油,伤口上撒盐吗?
加上刚刚事业受挫,是个人都要崩溃。
顾灵想安慰他,找不到合适的话,手抬了抬又觉得肢体接触也不合适。
都很单薄。
他不是从前的顾家小少爷了,没有钱,也没有可以帮忙的人脉,他帮不了他,无能为力。
13. 第 13 章
周启的嘴唇绷得死紧,压住眼睛的手也用力到关节发白,似乎靠这个力气就能绷住男人最后的尊严,把眼泪压回眼眶。
他的面前是一桌狼藉,他的脊背熟虾一样弯曲,细看在微微颤抖,灰暗颓败,狼狈不堪。
顾灵动了动手指,想像对待当年的周小启一样拍拍他的肩膀,但十年的光阴堆积起的陌生让他伸不出手。
成年男人的溃败就像山体滑坡,十年来,顾灵自己亲身体会过许多次。
到现在他也不敢说他爬出来了。
顾灵没有动作,周启就长长地吸了口气,把脸一抹。
“哈!好笑吧,你要笑就笑吧,笑我这个废物!”
他自己在笑,比哭还难看。
顾灵怎么可能嘲笑他呢。
心脏一阵窒闷,顾灵脱口而出:“说什么傻话!”
“我笑你?我凭什么笑你?我高中学历,你呢?我欠了7位数的债,你呢?我只能送外卖,摆小摊,你呢!?”
周启定住了,他以为顾灵是在讥讽他,跟更惨的人卖什么惨?跟真正可怜的人讨什么可怜?
难道他的策略错了?
但顾灵却突然站起来,两手按上他肩头。
“你要学历有学历,要资历有资历,你能做的比我多太多!你从来就比我聪明,我年段前几,是我爸请名师成千上万块钱砸出来的成绩,你全靠自己,几个月就赶超了,我怎么也不会的超纲题目,你几句话就说透了,你自学编程,还做软件,当黑客,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有多佩服你!”
“你怎么就没用,怎么就废物了!!”
“你一定能好起来的!周小启!”
顾灵像把自己那不多的精气神都刨出来,要塞给周启似的,眼睛里火把一样明亮,映着周启怔愣的脸。
周启嘴唇动了动:“阿灵…”
顾灵想起什么,眼睛飞快向下瞟了一眼,又看回周启。
“还,还有那什么病。”
他咽了咽口水。
“昨晚不是很行吗?老大一根,凶的要死,我以为你要把我撅了呢!”
“你不是不行,是没找对治疗的方法!”
“别瞎操心了,我保证你没问题的!”
别说了!
周启猛地低下头,避开顾灵晶亮的眼睛。
再说,他现在就要老大一根了!
他本来还感动着,因为顾灵终于再次对他表露真心,结果被几句糙言糙语一激,情绪全往下面跑了。
压在膝盖上的拳头握得生硬,肩颈的肌肉都绷着,在柔软睡衣下显出坚硬的形态。
顾灵以为他不信,一把搂住他肩膀,打开自己的手机。
“看这个!”
是早上顾灵拍的照片。
极具冲击性的主体霸占整个画面。背景是仰视角度的主人的侧脸虚影。
周启猛地看见自己的特写,脑子都懵了。
眼里除了屏幕,就是屏幕下顾灵细长的手指,像握着屏幕里那东西一样。
顾灵的手臂圈住他,身体的温度传过来,可爱的声音近在咫尺,烫着耳朵。
“信了吧,真的,你没问题的!”
轰地一下,他压不住了。
他头脑发胀,几乎是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把人扑倒。
那人却还不知危险,把着他肩膀亲昵地摇。
“有点自信啊周小启!”
周小启。他又这么亲昵地叫他了!
周启感觉自己的身体和心都鼓胀起来,要幸福得爆炸了。
他的阿灵,真的能要他的命!
他抬眼凝视那人,见他坚定又坦率地也回看自己,忽然有一种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压倒他,抱紧他,什么也不做,就紧紧抱着。
哪怕被他察觉他罪恶的心思。
好在,他手指刚动了一下,顾灵先把他推开了。
“别想杂七杂八的了,你现在啊,需要好好睡一觉。”
顾灵拉他起来,周启就像根圆木似的,被顾灵推到床边又推到里侧。
边推边说:“明天起来,你就没那么难过了,明天不行,就再明天,再不行,再明天,总有好的时候。”
顾灵把人推好,自己收拾了垃圾和小狗,关上灯,在厕所昏黄的小灯泡下,快速冲了个澡,又回到床边。
“睡吧。”顾灵温柔地说,尽可能传达安全和陪伴的气氛。这是他现在唯一能给予的了。
他把小灯也关了,非常自然地躺在了周启边上,还把唯一的一张薄毯子给周启盖了一半,自己盖了另一半。
昏暗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周启躺在他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似乎平静了下来。
他为周启难过的同时,又恍然觉得回到高中的时候。
那时父母健在,姐姐也好好的,他帮助了一个贫困的本份又聪明的男孩,和他成了好兄弟。
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现在,虽然他什么都没有了,但好兄弟回来了,他依然还能帮上一点点,真是太好了。
屋里响起了逐渐绵长的呼吸声。
顾灵睡着了。他奔波一天,长期疲劳的身体熬不住,强行关机。
而他身边的男人,像是已经入睡,在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时,却幽幽睁开双眼,一寸一寸地偏过头,锁定住他。
廉价香皂的气味和人体潮湿的气息混在一起,钻入周启鼻端。
周启的手在暗处攥紧床单。
顾灵仰躺着,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
在明亮处,他的面庞被刻上了岁月的痕迹,但在这样昏暗的夜色里,他的侧颜和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像小鹿眼睛一样的稀疏长睫毛,秀气的鼻尖,还有带着点肉感的微张的唇。睡着的时候有些孩子气的无邪,现在瘦出了骨感,无邪里渗出诱惑。
周启就用视线描画这半张脸庞上的一切。
就像他高中时,偶尔和顾灵一起睡时,总会做的那样。
他身体的某处依旧绷着,但这种紧绷隐忍的感觉他在高中也经常体会,他甚至是怀念的。
这方面他没有骗顾灵。
高中时,他破烂的人生第一次被人缝缝补补,他也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悸动的感觉。
像地下的冬虫渴望春天的阳光,爱与欲化入本能,身体上了瘾,入了魔,沾上就痴妄。
这感觉太惊人,尤其对方还是是男生。
他挣扎过,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这个怪物,才不得不远离。
一去十年,他的欲望消失了。
代之而生的是心理问题。
他的身体无法正常勃.起,哪怕回想着过往的亲密自己动手,都又闷又堵,下意识抗拒。
这是病,无可救药的病。
他做好准备病一辈子,却在再次见到那人的第一面,药到病除。
身体先于心复燃。
靠近顾灵后,心也活了。
怪物彻底苏醒。
他的计划很成功,阿灵还和过去一样,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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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捡回了他这个落魄的好兄弟。
接下去呢?
当年他就知道,顾灵对女生有好感,不是gay。
不是弯的他不能硬掰弯,那样太痛苦。
就像他掰不直自己一样。
所以,他要做的,只是把顾灵带出困境。
斑驳的墙壁,下水道的气味,廉价而无望的人生,都是他过去的枷锁。
这枷锁现在套在了顾灵脖子上,比之前更让他痛苦。
他必须将顾灵拉出这污泥,就像顾灵曾经托举他一样。
至于他对顾灵的感情,不重要,他可以演,演一辈子的好兄弟。
一点月光漏进屋内,周启的目光更加晦暗。
那目光逡巡在顾灵的五官,耳后,喉结,比黑夜还要幽深。
毯子下的手无声地动了。
像潮湿的触手,没有碰熟睡的人,而是滑向清醒者自己。
饥饿了太久,它明知有被发现的风险,也忍不住想饕餮一顿。
胆大包天!罪该万死!
触手用力绞紧,带着自虐与惩罚,要掐死自己一样。
不!
不可以!
不能重蹈覆辙!
高中时他这么做过,想想发生了什么!
可另一个声音更轻更甜地响起。
——我也没有性.生活。
——我那时候多佩服你。
佩服。
怪物痛并喜悦,在触手里地颤动。
一旁,它所觊觎的猎物正发出绵长的呼吸,完全没有察觉已被怪物锁定,在幻想中拆皮去骨,凿进肚肠。
“嗯……”
猎物不知梦到什么,唇角抿起,发出梦呓的鼻音。
这声音像一道开关,怪物一个激灵,被电到一般扬起脖颈。
痉挛与吐息都淹没在黑暗里。
一分钟后,男人屏息凑近,残留着滚烫热度的嘴唇轻轻碰了碰顾灵的发丝。
夜色变得浑浊,月光躲到了窗棂之外。
……
第二天。
顾灵眯着眼醒来,第一反应是艹,又睡过头了!
早餐时段的外卖高峰期马上要过了!
他坐起身,飞快地脱了做睡衣的旧T恤时,才想起睡迟的原因。
往旁边一瞧,床铺空荡荡,昨晚掏心掏肺聊到深夜的好兄弟不见了!
他一骨碌跳下床,也不顾还光着膀子,就要冲出门找人,却看见靠门口的一堆纸箱后面,露出两条大长腿。
太好了,不是又不辞而别了。
顾灵感觉自己真是多余操心,踱步过去,一边在床头扯了件新T恤往头上套。
周启坐在纸箱堆成的“椅子”里,腿上躺着那只小狗。
狗在睡,人刚醒。
“怎么坐在这?我还以为你又不告而别了。”顾灵说。
他过来时,T恤还卷在胸口,敞敞亮亮地露着大半截身子和身上还没褪色的吻痕。
周启抬头,眼睛在那段格外引人遐想的腰腹上虚虚扫过,就低下头戴上眼镜。
想碰……
想闻……
想看它扭动,起伏,
再被烙上更多红色……
想……!
再抬头时,镜片后是一双人畜无害的眼。
周启笑得睡意朦胧,“你醒啦。”
他抬起手,直接贴上那一段温热的腰身。
顾灵:!!
“干,干嘛?”
14. 第 14 章
周启的手掌很热,顾灵被烫到,吓得退后一步。
但对方只是勾起手指一挑,把他胸口卷成一条的T恤扯了下来。
然后非常自然地收回手,继续拍狗。
“怎么了?”周启坦坦荡荡。
保持着一脚退后姿势的顾灵:……
“……没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被这家伙压着亲的画面窜进脑海,他条件反射就想躲来着。
艹,都快有PTSD了。
顾灵不自在地揉了揉后脖颈。
周启这时说:“半夜这小东西一直叫唤。”
“所以你就哄了它一晚上?”
“嗯,我怕吵醒你,坐到这里离床远一点,还挺合适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顾灵心情有点复杂。
从前周启帮他养狗,现在周启帮他哄狗。
顾灵睡眠一向很沉,白天太累,晚上别说狗叫,打雷都听不见。
多亏有周启。
顾灵rua了一把小狗头,就匆忙去刷牙:“你再睡会,早餐的话,下面街口那家馄饨不错。”
“好。”
顾灵洗脸的时候听到门响,一转头,周启已经站在门口,要出去了。
他换了一身休闲装,一手拎着行李箱,脸色也灰扑扑的。
对上顾灵的眼睛,他垂下眼:“我走了。”
顾灵:??
“你去哪?”
“吃早餐。”
“吃早餐你拎箱子干嘛?”
“…你不是说,只留我一晚。”
周启说这话时,嘴角软软地耷拉着,像被赶出家门的大狗。
顾灵一愣:“我哪说……”
呃,想起来了,昨天生气的时候说的。
他脸也顾不得擦,大步过去,一把抢下箱子。
“你啊,只要不嫌弃我这,爱住多久就住多久。”
他边把箱子往屋里拖边嘀嘀咕咕:“有地方去吗你就走。”
唉,不对。说不定人真有地方去,也真嫌弃他这。
毕竟周启之前身份在那,再落魄也住不惯他这茅屋,钱被冻结了,住的房子总不能也冻结了。
但周启很落寞地跟回来。
“洛城我哪有地方去,我自己家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嫌弃你这?”
呃,也是,他在别的城市肯定有地方住的,但想在他这里静一静。
安静的港湾,顾灵了然。
周启把手搭在推杆上,紧贴上顾灵的手。
“倒是你,让我走也不用不好意思,就像你说的,都不容易。照片的钱,我也会想办法给你。”
顾灵被他握得有些疼,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泪湿眼眶,丧家的狗都没他丧。
感情昨晚的加油鼓气都白鼓了。
顾灵啧了一声,把箱子夺过来,往床底下一推,在周启的错愕目光中拿出手机。
“一共5张,你看着。”
他库库一顿按,香.艳的合影照片包括小帐篷特写全删除了。
“别再提照片了啊。也别瞎猜,说了你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你就安心在这住着。”顾灵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他没发觉,他要宽慰的对象在看到照片的一瞬,已经紧涨起来。
一大早被一截白花花的腰晃了眼,刚刚掐断脑海里的少儿不宜,就猝不及防,对上高清全景。
自己造出来的朱砂红点缀在青涩白上,视觉冲击不亚于被直接摸了一把。周启立刻就举半旗了。
他向后挪了挪,藏起不争气的兄弟。
耳朵里听到顾灵问他手机号,他报了,顾灵马上拨过去。
铃声很快响起,从周启的休闲裤口袋里。
糟了!
周启再掩饰已经来不及,顾灵已经往那里看过去,剪裁合身的浅色裤子让隆起无所遁形。
“呃,”顾灵看看那里又看看周启,“你…”
他张着嘴,困惑又惊讶。
昨天不是刚说不行的吗?
周启尴尬地伸手挡住。
他痛恨自己的变态,并感到自己精心打造的老实人形象正在崩塌。
还好他早想到说辞。
“我,我猜是药的作用,前天晚上也是因为这个药。”他平静道。
……
“哦……”顾灵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晚持久得变态。
“我艹,都一天了,这药也太有效了吧。”
“要不要去看医生?”
“昨天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是等身体自己代谢掉。”
“下药的也太混蛋了。”顾灵生气道。
“可以告他们吧,让他们赔钱!”
“嗯。”周启没什么力气地笑笑,“对了,你不是急着出门。”
顾灵有些意外,他以为周启会更生气些。
现在的周启看上去是人上人,但本质还是个老实人啊,被欺负了第一反应就是忍。
顾灵也无能为力,他到底不是当年有家人撑腰的小少爷,周启也不是当年听他安排的周小启,成年人有自己的取舍和无奈。
顾灵不再多说,点点头。“那我走了。”
他套上黄色外卖员小背心,刚跨出门去,又探身回来。
“哦对了,别再碰我内裤了啊!”
带上门,顾灵脚步急促地下了楼。
他很庆幸,自己多少可以帮上周启一点。
如果能再帮他把那里治好,树立起男人的信心,就更好了。
顾灵这么想着,还是有点小心思的。
他对周小启有信心,如果他能东山再起,到时候是不是也能帮衬自己一点。
一点就好,债务太大,他指望不了任何人。
……
电摩的嗡嗡声快速远去。
周启长吸了几口气,缓解身体的紧绷。
之后,他转到餐桌后面,从柜子缝隙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到桌面打开。
这是计划好的。如果顾灵没有挽留,他就可以借忘拿电脑再次联系顾灵。
但顾灵坚决地收留了他。
周启的嘴角扬起,点击按键的动作都轻快不少。
一封邮件弹出来,是通知他,下药的几人已被逮捕,将面临刑罚的文件。
这件小事他刚才没提,是怕顾灵起疑。毕竟以他落魄的身份,不可能这么高效地完成这个程序。
他又打开一个黑色猎犬图标的软件。暗□□面上显示出洛城地图,一条绿色线条正沿着街道快速延伸。
那是顾灵的行动路线。
由昨晚安装在他手机里的后门程序监控。
周启驾轻就熟地调整图像,目光冷静而严密。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那人是顾灵。
他错过了十年的阿灵。
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再错过。
顾灵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和谁说了什么话,他要尽可能地掌握。
何况,技术上并没有太大难度。
他在国外的研究正是网络安全相关。
虽然为了报答当年郑总的资助之恩,他在盛恒做了十年管理,但现在,经过几年积累和沉淀,他自己成立的网络安全公司已经在国内站稳脚跟,郑总那边用各种方式都留不住他,才答应他退出盛恒。
这次回洛城,就是因为洛城新获批了省级的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他的公司作为龙头企业被邀请入驻。
官方重视,市场打开,正是准备大鹏展翅的时候。
看好顾灵,对他这个行业高手,还是很容易的。
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盯着贪吃蛇般变化的绿色曲线,微微眯了起来。
太快了。
跑出这速度不是玩命吗!
他眉头皱起,拿起手机。
交待完毕,有剩在他脚边已经呜呜叫唤了一会。
林助理发来消息,已经等在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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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起有剩,拎上笔记本,出了门。
.
晚上9点多的时候,顾灵回来了。
有剩听到开门声就蹿去门口,扑到顾灵身上。
“唉唉,知道给你带吃的啦?”顾灵把手里的塑料袋提高。
“家里没东西吃,你饿坏了吧?后不后悔跟我回来,嗯?”顾灵把一袋子碎肉倒进小盘子里。
为抢这点菜市场肉摊的边角料,他差点和包子店老板打起来。没办法,没钱买狗粮。
有剩只嗅了一下,就不感兴趣地走开了,窝到周启脚边。
“啊?不喜欢?美食街伙食比这好是吧。”
周启摸摸狗头:“我喂过了。”
这一天,有剩被他公司里的人各种投喂,吃得肚皮圆滚滚。
“路过一家宠物店,狗粮买一送一,我就买了两袋回来。”周启指指墙角用来打掩护的两袋狗粮。
顾灵这时才发现,周启的眼镜不一样了。瘸腿金丝眼镜换成了一副黑框眼镜,框不是很粗,显得周启文质彬彬里多了些老实木讷的感觉。
越发像高中时的周小启。
顾灵倍感亲切:“这副眼镜挺适合你的。”
周启不好意思地扶了下镜框:“找工作戴这副合适。”
顾灵笑笑,把碎肉丢进垃圾桶。
“让你破费了啊。”
本来还担心养不起狗,这下好了,周启帮他养了。
“照顾兄弟,应该的。”周启说。
……哈?顾灵给听笑了。
昨晚他才说给周启找了个狗兄弟,周启还真认上亲了。
“它是你兄弟,那你要叫我什么?”顾灵笑得很坏。高中时逗周小启的快乐又回来了。
“我不是说它。”周启有些窘,赶忙转移话题,指指桌上几个快餐盒。
“那个,你没吃晚饭吧?超市促销,我买了点。趁热吃吧。”
顾灵看着周启打开盒子,一盒烤鸭,一盒牛排,一盒蒸鱼块,还有海鲜汤和米饭。
香喷喷,热腾腾,好不华丽,还都是自己以前爱吃的。
顾灵咽了一下口水。
“这么多!你批发啊?”
“特价很便宜的。”当然不是,高档酒楼定制,换了盒子罢了。
顾灵只当周启不食人间烟火太久,不知道什么叫便宜了。
差距就在那里,他顿时觉得自己的高中生快乐荡然无存。
而且,感觉周启把他和有剩都喂了。
顾灵:“都几点了,我早吃过了。你吃吧。”
周启没说话。
他看了顾灵一天的行程轨迹。
什么吃过了,他根本没发现完整吃饭休息的时间,连中午都没停下超过10分钟。
可见顾灵根本没有好好吃饭。
“我也吃过了,这是给你买的,我记得你爱吃。”他劝。
顾灵看他一眼。“那更不用,你不需要当田螺姑娘。你现在不是很困难,省点钱吧。”
周启:……
看来,阿灵的自尊心太强了,或者说,还没有完全接受他,才会拒绝他的好心。
那,下次只点一道菜会不会好点。
两人对着一桌菜各怀心思,这时,咕咕咕咕~~~
顾灵的肚子很不争气地抗议了。
……
……
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周启:“你要不,再吃点?不然也浪费了。”
顾灵:“……也行。”
矫情抵不过饿肚子啊。
顾灵拿了碗,每种菜只夹了一点,打算留着明天后天再吃。
周启没说话,坐回电脑前。
“你今天,怎么样?”他假装打字,不着痕迹地问。
周启在意的是,顾灵今天在某个三甲医院停留了半个多小时。
就算是送单也不需要那么久,他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看望什么人?
15. 第 15 章
监控软件受限于顾灵的破烂手机,不能录音录像,除非实时监控,否则看不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周启每天的会议不少,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监控软件。
而从之前调查到的情况来看,顾灵的人际关系里,至亲都去世了,所有亲戚和同学朋友的关系也都断了,他一个人孤零零活着,去医院能探望谁呢?
周启满腹心事。
顾灵倒是吃得很开心。
“运气不错,有好几单大额的打赏,一天顶三天。”顾灵大口吃肉。
至于不好的事,什么骑得太快,摔了一跤,还有和出单太慢的店家吵了一架,这些没必要说。
周启:“嗯。”才三天吗。
平台派单不是他能控制的,就算广撒网,顾灵能接到的也很随机,看来这办法不太行。
“还有呢?”
“什么还有?没啦。你也想做外卖员吗?别,浪费你的才能。”
周启:……
看来是不愿意说。
看顾灵也不像受伤的样子,周启也就不问了,总有办法知道。
“骑车别太快,别闯红灯。安全第一。”
顾灵:“嗯嗯,你咋婆婆妈妈的,你也吃点吧。”
“……不了,我在忙。”
吃完饭,顾灵收拾了餐桌,又和有剩玩了会,就站到了周启身后,看他忙啥。
周启早就发觉顾灵老看自己,等他过来,就用招聘网站页面盖住助理发来的会议议程。
“怎么了?”
他回过头,就见顾灵一手背在身后,弯着腰往前探,很感兴趣似的。
“在找工作了?这家不行,他们员工叫的外卖都便宜得很。肯定工资不高。”
“还有这家,每天晚上点奶茶,加班太多!”
“这家还行,隔三差五叫下午茶,福利不错。”
周启就笑:“我这也是有内部消息了。”
“可不是,你下次看中哪家,我帮你把关。”顾灵可得意了。
说完,他那眼睛一转,像憋着股坏劲的小男孩一样贼亮起来。
“说到把关,你不是说因为那什么病不能找女朋友吗?”
周启警惕起来,问:“怎么了?”
顾灵:“给你看样好东西!”
唰,他甩出一本杂志在桌上。
封面上,比基尼金发美女摆出性感妖娆的姿势。
周启:……
周启面不改色,目光看到泛黄的纸业,卷边的页角,不知藏了多少年的污渍。
真脏。哪翻出来的陈年小黄书。
顾灵还献宝一样兴奋:“瞧瞧!这种书现在很难找了,我专门去废品回收站翻的。里面更劲爆。”
周启翻起眼皮看他。“阿灵。”
顾灵:“啊?”
“现在21世纪了。”
“……所以呢?”
“更劲爆的在这里。”周启点点笔记本。
顾灵打哈哈。“我知道,小电影。那不是我找不到嘛。”
他忙着挣钱还债,哪有精力想这些,现在的网站藏得深,他手机又卡得要死,根本找不到。
周启不为所动。
“你如果是想帮我改善那方面功能的话,还是放弃吧。我试过的方法你想都想不到,看点黄'图有用的话,我早就好了。”
周启说这些时,已经转回招聘页面,好像话题与他无关。
顾灵啊了一声,觉得周启说的也有道理,可他还是想试试。
他啪啦啪啦翻到□□的一页,挡在周启眼跟前。
“你看看嘛,这玩意说不准的。有时候突然一下子就行了。”
周启摆头避了一下,避不开,干脆转身面对他。
“那你也看了,你行吗?”
顾灵愣了一下,就见周启的目光已经往自己下面去了。
顾灵自己当然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但是被周启这样直直看着也很尴尬。
他刚想解释,就见周启嘴角翘了下。
意思非常直白。
——你都不行,怎么治我?
顾灵:唉,我和你不一样好不好,我没病!
顾灵换个委婉说法:“不是,我跑了一天了,没那心思,而且平常我早上自己会起来,不用看这个!”
周启:“嗯,这么累,那你快些休息。”
顾灵无语。
周启脸色白开水一样平淡,这招看来是没用了,顾灵泄气地把杂志丢开。
“算了,你这生瓜蛋子不开窍,我先去把昨天的西瓜卖了吧。”
可屋里哪里还有西瓜,顾灵傻眼了。
“我瓜呢?”
“早上我拉到街上卖掉了。”
其实是搬公司当午间水果了。
这时顾灵的手机显示,转进了一笔钱,金额比卖果切还多许多。顾灵呆了一会。
果然是经商的,牛啊!
顾灵:“你留些当辛苦费吧。”
“留了。”
……好吧。
顾灵看着意外增加的余额,一下子开心起来。“不愧是你,小田螺,能帮衬家里了。
今晚我再去拉一车你明天卖,收入这不就多了吗。”
周启坐不住了,顾灵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给按关上了。
“休息一天吧。”
“很快我就可以拿到一笔钱,到时给你交房租,这几个月的债务你都不用担心。”
周启很严肃。
顾灵其实也不在乎他给不给房租,给多少房租,既然周小启这么热心,顾灵也就答应了。
“那多谢啦,哥们。”
这么随性的哥们两个字,周启十年没听过了。
他默然咀嚼着,好像又回到他们朝夕相处的日子。他鼻间顿时就有点酸。
他感慨了几秒,顾灵好像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于是问:“什么?”
“我说,反正有时间,我们再试试,我还有招。”
“?”
还来?
顾灵连拖带拽把他带回桌旁,自己站在他身后,十根手指在他背上比划。
“腰眼旁开…三根手指……”
顾灵的手指像装了小电极,每点一下都带起一阵麻,周启感到有点危险,绷直了背,扭身想避开。
“你,不是听信了什么江湖偏方吧!都是骗人的,没用!”
“不是偏方,你就让我试试。”
“别,我不想当小白鼠。”
“哎呀,怎么是小白鼠,是正儿八经有科学依据的。”
顾灵劝着,可手一伸过去就被推开,两人打太极一样你来我往,最后周启一用力,大手把顾灵两只手腕都掐住了。
“阿灵。”周启磁性的嗓音竟然有点哀求。
“唉,好好好。”
顾灵看他那么不乐意,只好暂时停战。
怪不得医院里面要先做病人宣教,太难搞了。
“你先听我说,是这样的。”顾灵试着抽手,没抽动,就放弃了。
“你还记的刘爷爷吗?就是以前给奶奶看过病的老中医。”
周启记得,一次奶奶病重,是顾爸爸请了一位中医名家,妙手回春救回来了,他一直记得。
“我今天去找他了,他说你这种情况啊,最好给他现场看看。”
“不用了……”周启脸色已经开始抗拒了。那位可是神医,一看不就穿帮了。
顾灵:“是啊,我想你脸皮薄肯定不同意,问他有没有别的法子。他就建议平常可以适当刺激一下感官,还有,做做穴位按摩。”
他指指那本书,“你看,感官刺激你不愿意,按摩总可以吧。”
原来是这样。
顾灵今天去医院,是为了这个。
周启苦笑着摇摇头。
他现在有点后悔告诉顾灵不举的事。
本来是因为顾灵误会他“爱玩”,他必须解释,顺便博同情,好留在顾灵身边。可他忘记,顾灵那样心软,又热心肠的一个人,肯定会把这事当成自己的事来操心。
刘主任的专家号当年就不便宜,有钱也得提前预约,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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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可能轻易看上病。
顾灵能找到他,估计是靠从前顾父的人情。
可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就淡薄一次,为了他这破事,不值得。
顾灵这时却趁他不注意挣脱了手,反握住他的手,半蹲下来,好像怕他逃跑,又像恳求他。
“人老专家的号多难挂,我好不容易找到他看,有用没用,你试试呢?”
那双眼睛亮亮的,抬起来看他,清透得能看到底似的,偏偏还正对着他的腰胯。
周启脑筋发麻,有种他正在亵渎顾灵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他真的想!
他想扣住他的后脑,用手指蹂躏那两瓣嘴唇,让它们湿润,红肿,求饶,让它们做原本不该它们做的事。
他想让那双眼睛失神,涣散,只能浸泡在泪水里,装满他的身影。
受不了了!!
周启猛地扭头,避开那双眼睛,以免自己真的犯下过错。
顾灵:哦?看样子是同意了。
周小启还是像从前一样听劝。
顾灵咧嘴一笑,卷起袖子,开干。
他蹲下来就是为了找穴位,还能把住周启的腰不让他跑。
这会,他就扣住周启,让他翻了个身,背对自己。
别说,这腰可真硬实,一点赘肉也没有。
“肾俞。应该在这,有感觉吗?会不会酸酸涨涨的?”顾灵的手在周启背上上上下下划。
“嗯……”周启绷着身子。
顾灵嫌衣服碍事,把手直接探进衣摆。
他的手有些凉,指尖有点茧子,沿着脊椎划下来,在皮肤上像点了一道火,带着力道按下去时,又像一记重锤砸在神经上,周启暗暗咬紧牙根,硬是没让呼吸乱了节奏。
等顾灵找准穴位,用力压下去时,周启还是发出了很闷的一声“嗯!”
“是这了!”顾灵开始揉起来。
为了好使力,他两手按住周启的腰,大拇指转圈。
周启闭上眼,脑子里顿时涌入了从前幻想的画面。
顾灵在他下方,双眼失焦,两手抱住他的腰,一边呜咽一边失控地留下抓痕。
手的位置一模一样,掌心的热度和力度也是。
还有那迷死人的香味。
是顾灵独有的味道,钻进他脑子里,让他发晕。
该死的!
周启的心跳快起来,像失速的发动机一样,轰鸣着把能量往他最想忽略的动力装置传送。
轰!轰!震动他的耳鼓。
老实点!别让顾灵看出来!
他咬住牙根,用了这辈子最狠的意志力压制着,连自己都佩服自己。
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好了吗?”
声音有点哑,听上去还很不耐烦。
但他没办法更自然了。
专心致志的某技师没发觉:“早呢,要按十五分钟。你就当享受按摩服务就行了。”
哪里是享受,是折磨。
顾灵又按了会,“不行,用不上劲啊,我们到床上去。”
床……上!
周启压不住了,哗啦一下子,疼得他一哆嗦。
还好背对着顾灵,顾灵看不见,但如果躺到床上他直接暴露。
“可以了,我没有感觉。”周启侧身想走。
“唉!你就保持这样,对,撑住桌子,放轻松。”
周启:“……”
还没来得及拒绝,新一波按摩又来了,换了穴位。
周启没辙了,在脑子里默念程序源代码。
几套核心程序过下来,他抽离了许多,血流也不再一个劲往下涌。
这个半入定的状态很诡异,但总比暴露了好。
总算熬过十五分钟,周启长长的一口气还没呼完,后腰就被啪啪拍了两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
周启黑着脸:“……没有。”
他拉好衣服要走,又被拽回来,按坐在桌面上。
顾灵嘿嘿一笑。“还没完呢,这位客人,治疗要做全套。”
16. 第 16 章
周启正纳闷这还有全套,衣服就被撩起来了。
上乘的布料堆积在胸腹之间肌肉的凹陷处,露出结实的腹肌。
顾灵:“呦呵,练得不错呀。”
“我没练……!!”
没等周启说完,他拽住裤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裤子拽下来了。
拽下来了!!
虽然只拽到肚脐下面一点,除了内裤的黑色裤腰和紧致的马甲线,什么也没露出来,但周启飞快跳了起来。
“!唉你!”他捂住裆部,使劲躲闪。
顾灵拍他抢救裤子的手。
“又没全脱,还有内裤呢,你遮什么啊!”
“你,你要干嘛啊!?”周启脑子发涨。
某个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顾灵从以前就是,为他好,但有时候不太在意他的感受。大概是他一直都太听话了,到最后也只是说“好的,阿灵”,“没关系,阿灵”,就由他摆布了。
他是很怀念顾灵的强势,总暗暗觉得是老公纵容老婆的那种,可这次的事,不能没关系。
被发现自己被他一碰就起立,好兄弟还怎么做。
他慌得不行,顾灵反而嘿嘿直笑,眼睛冒绿光,能把人看毛。
他竖起一根手指:“干嘛?你说呢?”
顾灵本来只想规规矩矩给周启按摩。
但周小启的反应太有意思了。
腰板绷得死硬不说,揉一下,他背就挺一下,肌肉跟着抽抽,还压着呼吸怕他听出来,紧张得上电刑似的。
真用力摁下去他估计都能跳起来。
出乎意料得,好玩~
这不得可劲玩!
尤其是,接下去要按的穴位更核心,这大高个不会羞得哭出来吧。
顾灵很恶劣地想。
以前他就爱逗周小启,让他背自己转圈圈,挠他痒痒,捏他那张帅脸,并且要在女生偷瞄他的时候捏,还有把自己不爱吃的西兰花塞他嘴里,看他脸色发绿委委屈屈嚼碎咽下去的样子。
不是一般的有趣,高中打仗一样的紧迫感都缓解不少。
顾灵想起来就蠢蠢欲动。
要么说人做坏事的时候都不会累呢。
他今天东奔西跑了一天,又认认真真按摩了15分钟,早就累麻了,可想到一会周小启的表情,他还是能精神抖擞。
顾灵一把拉过要走的某人,再将他推坐在桌子上。
在老实男人清澈疑惑的目光中,摆出欺男霸男的架势,一步步迫近。
“小弟弟,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说完,奸邪一笑,手作剑指,摁在了周启小肚子上。
手指接触的瞬间,周启整个人弹跳了一下。
这个穴位的位置太尴尬,在肚脐下面一些。
这一压不仅增加了膀胱压力,还对周启产生了巨大的威慑力,几重刺激之下,交感神经瞬间做出反应。
“顾灵!”周启冷喝,一把攥住那只作乱的手腕,另一只手提上裤子。
还好他穿的休闲裤比较宽松,黑色也掩盖了起伏。
“别穿上啊。还没开始按呢。”
“你别闹!”
“不是闹,那是关元穴,脐下三寸,按摩有助男性健康,真的。”
周启不说话了,他一双眼睛盯住顾灵,像有黑色火焰在跳动,要顺着目光烧到顾灵身上。
他连老实的周小启都扮演不下去了,无比想让顾灵立刻就感受下何谓男性健康。
欲望与难言的苦涩使他看上去像刚脱笼要嗜人的兽。
而堵在笼门口的人还懵懵地看他。
“你,干嘛呀。”
干嘛?
干!你!
……
顾灵呆住了。
眼前的人目光很凶,压迫感很重,都不像周启了。
更像那个坐在在宴席主座,咳嗽一声就让所有人都不敢言语的周总。
好…陌生。
顾灵下意识退后一步,就被扣住了手腕。
陡然巨疼让他忍不住抽了口气。
周启立刻放了手。
“抱歉。”
他声音又沉又快,正直的眉毛扭结在一处。不知是懊恼,还是不悦。
顾灵愣了一下,慢慢意识到什么。
十年岁月,当年乖巧听话的周小启早就变了。
他管过不少人,怎么可能再被人管。还是他这个落魄外卖员。
顾灵退后一步,轻浅地笑笑。
“没事,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穴位很好,你有空就揉揉,又不花钱,万一有效果呢。”
“谢谢,我知道了。”周启回以礼貌但没有灵魂的笑容。
他们又恢复到成年人该有的交流方式。
顾灵点头,又想起来。
“那个,还有一个穴位。”
他蹲下去,隔着周启的裤管比划一下,压住了小腿内侧的一个地方。
“三阴交,补肾的。也可以多……”
顾灵抬头,然后视线就从周启的脸上被吸引到了黑裤子的裆部。
这个自下而上的角度,可以明显看到裤子上一条不正常的隆起,形状异常清晰。
顾灵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然后,就看见那东西像活的一样,越长越大。
这……不会是……
顾灵嘴巴张开,变成一个无声的O。
他刚想调侃好兄弟两句,眼前一晃,人已经不见了。
病人逃跑了,捂着脸,钻进了卫生间。背影看上去像落荒而逃。
顾灵:我去!
他从没有见过别人的东西长大,更没有在这个角度。也太壮观了!
歪在裤子一边,像根德式大香肠似的,他以前和爸爸去欧洲旅游时见过那种大香肠,别说,好久没吃了挺想念。
不是不是。顾灵打断跑偏的思路。
现在他应该恭喜周小启,按摩效果超乎想象,一次就起作用了。
厕所里传来水流声。
顾灵知道周启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最好不要打扰才有利于稳定疗效,所以,他耐心等哗啦啦的声音停了,周启打开门从里面出来。
他眉飞色舞地迎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效果神奇吧!”
但周启只是幽幽瞥他一眼,绕开他,坐在了床脚。
他袖口是湿的,脸也是湿的,裤子鼓起的地方已经平整,裤脚也有一些水渍,看上去刚才相当投入。
对于一个常年阳痿的男性来说,这不应该普天同庆,喜极而泣吗?
但周启只是坐在床尾,两手插在头发里。
“怎么了这是,太激动了?”顾灵也挨着他坐下,打算当个知心大哥哥,疏解脆弱弟弟的心情。
话说他确实比周启大上几个月来着。
周启却条件反射一样,立刻挪开了。
他拉开距离,扭开头,不想让顾灵看见发红的眼尾。
顾灵身上的味道让他想到后腰上挑逗一样的揉捏,小腹上没轻没重的按压,还有,小腿上蚂蚁爬过一样钻心的痒。
他忍不住想起顾灵的指尖在他皮肤上走的感觉,还有抬头看他时的一脸纯洁。
那模样,那角度,和他最大胆的梦里一样。
他梦里的顾灵也是这么主动,让他舒服得像上了天堂……
……
操!
他唾弃自己。
什么足够的自控力,都是笑话。
他就是只草履虫!在顶级魅魔的阿灵面前,恨不得整个进化成繁衍系统!
刚才收拾自己的时候,他看着洗手台上那一面小镜子,他算看清自己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当年那个一靠近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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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沉不住气压不住头的毛头小子。
一点长进也没有。
周启鞭笞自己,痛心疾首地。
他也确定了一点:这样下去不行!
待在顾灵身边,他迟早是要被看穿的。
到时候,顾灵会把他当成变态赶走,一辈子想到他就恶心。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他得想想办法。
……
周启脑子飞转的时候,顾灵正在忧心忡忡。
看周小启这反应,刚才在厕所里不会又萎下去了吧?那打击确实有点大。
顾灵小心翼翼开口。
“那什么,没关系啊,能起来就超出预期啦。说明硬件没问题,软件调试调试就行。”
周启默了几秒,坐直身子,正面面对着顾灵。
“我今天也去医院了,拿报告。医生说,药物已经代谢掉了。”
顾灵被他突然正襟危坐的架势弄懵了。
“哦,”他想了想,“意思是你这次勃''起和药物没关系?那不是更好?”
“不好,”周启神色凝重。”和药没关系,但和你有关系。只要你一靠近我,我就会有反应。”
……
……
半天,顾灵:“……啊?”
他啊了几声,手指指着自己。
“我?靠近你,你就会……?”
周启点头。“之前我就这么觉得,今天是确定了。”
“确定什么啊?为什么啊?!没道理啊!!”
周启等他安静下来,才不急不慢开口。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但想想,可能是这个原因。我在国外的时候,找最权威的心理疗愈师看过。他认为,我这个病的深层原因是童年阴影。”
“我跟你说过我爸家暴吧。家暴,对一般人来说就是个负面词语。但其实,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那种恐惧。”
话题一下子深沉起来。
周启说这些的时候,声音放缓了,像一条暗河。
顾灵便静静听着。自揭伤疤很痛,需要勇气。
“小时候,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父母之间好像有血海深仇一样?他们结婚了,结婚就会变成这样吗?”
“书上说相爱才会结婚,于是我无法理解什么是爱。爱,家庭,这些字眼在我眼里是另外的含义。不是归属感和温暖,而是抗拒和逃避,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我,自然也抗拒任何类似形式的东西。潜意识里害怕它们。恋爱,结婚,亲人,所有阖家欢聚的节日,包括性和爱,都是。”
“但友情不是。你不是。”
周启说到这里,目光幽深地看着顾灵。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把人吸进去一样,顾灵莫名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点点头。
“嗯,我,我知道。”
周启的痛苦他一直都了解,或许没有那么深刻,毕竟成长背景差太多。
他也理解他俩以前关系特别铁,可怎么就和那块扯上关系了?好兄弟和小弟弟?
看出顾灵的紧张,周启阴沉的脸色稍微转晴。
“中了药的那晚,我身体起反应了,像做梦似的,只想发泄,这时又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很怀念,很放松,这两种感觉就这样,关联在一起,类似条件反射吧。”
“味道。”顾灵似懂非懂地重复。
“嗯,你的味道。”
“怀念?”
“对,会……让我起反应。”
最后几个字,周启表现得不敢看顾灵似的,移开视线。
这些话说出来,他就做好了被顾灵厌恶的准备。
一般人大约会委婉地让他离开。
顾灵…顾灵同情他,不会赶他走,应该也会自觉离他远些。
不会再妄想给他治病了。
17. 第 17 章
周启用余光观察顾灵。
顾灵看上去很平静,像是在仔细揣摩他的话。
周启帮他推导:“那个,你会反感也是正常的。你又不是Gay,你说是吧。”
顾灵:“啊……嗯。”
顾灵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看周启局促得低着头,恨不得钻地里的样子,顾灵歪了歪嘴。
条件反射勃'起啊。还真有可能。
好兄弟这么惨,落下这个病,又阴差阳错对他有生理反应,那……
那避开些就行了。
不靠近,慢慢就好了吧。
多简单的事啊。
顾灵想通了,就站起来,坐到桌子那边,离周启远远的。
“知道了。”他很了然地说。“我俩不靠近就行了,离得远远的,就闻不到味道。”
“嗯。”
顾灵又啧了一声:“那你这算是好了还是没好呢?要不,你再吃次药,试试看能不能换个人抱抱?换个女的?”
……
周启:“那药对身体有害。”
“哦哦……那不能吃,”顾灵又为难地挠挠头。
他不懂医学,实在提不出什么好建议。
但是这玩意,确实是心理生理多方面作用,有时候就是会不听使唤,说不定哪个点就上头了。
“要不还是穴位按摩吧,兄弟就帮你到这了,你以后自己记得,经常做做。”他帮就不太合适了。
到这,以后,自己。
周启沉默了。
他看了顾灵好一会儿,低下头。
“好,我明天就走。”
“?”
顾灵:“不是,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让你走?”
周启疲惫地撑住额头。
“不用勉强的阿灵,我知道的。都是直男,这事放谁身上都难受。我住这确实不合适。”
“你知道个屁啊。我意思让你留下,我们俩保持距离就行。我给你按摩不是怕把你按起来了吗。”
周启:“那你知道留下意味着什么吗?”
“啊?意味什么?”
“心理医生说,要找到能使我恢复兴趣的关键契机,然后像落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抓住它,不断强化这个刺激,才能康复。”
周启编得有鼻子有眼,还狠狠吸了口气,豁出去一样。
“这个契机,现在我找到了,就是你!我会克制不住想靠近你,碰你,亲你……”
还有艹你。
“你能接受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般人肯定就跳起来,要把他轰出去了。
周启以为顾灵至少会厌恶地说“那接受不了”。
但顾灵只是表情怪异地摸摸自己的脸。
“你真亲的下去?”
“这么糙,胡子还是前天刮的,不嫌刺挠?”
……
非要他示范是吧。
周启站起来,大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扳住顾灵脖子,让他向上90度面朝天花板,用一种很直男的方式,就要下嘴啃。
顾灵大喊:“唉!别别别!信了信了!”
顾灵用力推他下巴,把他推开。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低头一个抬头,大眼瞪小眼。
顾灵的眼睛瞪得尤其大,忽然眨了一下。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抓住个什么契机,你就能康复?”
“……怎么了?”
“那我现在不就是那个契机?”
周启:“……”怎么变复读机了?
他瞎编的,顾灵竟然这么认真。
“算是吧。”
“那意思,不就是我能帮你康复?”
周启:“……”
逻辑上来说,也没错。
等等,阿灵难道想……
顾灵这时候非常严肃地问了一句。
“周启,你亲口说的,你是直男吧,不可能弯。对男人从来没有一丁点兴趣,对吧?”
周启:“当然,没有。”
顾灵忽然就乐呵起来,拍了拍他的背。
“那就没问题了,我想到办法了。周小启,你就瞧好吧,我保证能把你治好!”
周启心头涌上不妙的感觉。
他跟顾灵坦白,是为了让他敬而远之,不要主动靠近自己。但现在看来,怎么好像起了反效果?
顾灵燃起了斗志,和他的瘾疾杠上了。
“想什么办法,你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顾灵拉到床边,推倒在床上。
“等着!”
顾灵很霸气地说,飞快跑开,又在他起身前跑回来,一把将他半抬起的上半身搡回床上。
他紧跟着也跳上床,腿一跨,跪在周启身体两侧,一只手撑在周启耳朵边,在周启震惊的眼神里一点点趴俯下来。
“这样呢?有感觉吗?”
周启瞪大眼睛:“搞什么!”
“没有?这样呢?”
他越来越近,半个身子都压上来了,还露出很有钻研精神的表情。
像医生做检查:“有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心脏要炸了!
顾灵背着光,稍长的刘海落下来,围在脸边,显得五官特别秀气,他本来就清秀,这个角度又多了几分诱'惑,修长的脖颈也亳不设防靠过来,引诱人摩挲。
简直是又纯又欲的具象化!
这个纯欲的天使把周启笼罩在羽翼下,环抱在天堂的朦胧香韵里,周启的心跳呼吸全乱了。
该死!他好想扣住他的脖子,折断他的羽翼,把他锁在怀里亲到他哭泣……
糟糕!
就这么一恍神的功夫,周启又暴露了。
“喔,真的有用!”
顾灵都不用往下看,他腿上已经被硬戳戳杵上了。
直观地感受了一把大炮上膛。
他退开一点,在周启羞愤地推开他之前,哗啦一下,将什么东西贴在自己脸前面。
是那本被嫌弃的小yellow杂志。
“看这个,看这个!体会一下,抓住这种感觉。”
顾灵的声音从书后面传来。
“有没有血脉贲张,干劲满满!”
周启:……
他知道顾灵要干嘛了,让他有反应的时候看这种图,制造条件反射。
艹!他,他不是巴普洛夫的狗!
干劲一下子就没有了,只剩抓狂!
周启快被二货无厘头直男撞飞,再次佩服顾灵的脑回路和钝感力。
当美女杂志开始扭动,并一上一下摇摆时,他忍无可忍,扯下了那本书。
“顾灵!”
顾灵爬起来,飞快地跑到房门边。
“好好!我不打扰你!你自己看,抓住这种感觉啊!”
看什么看!周启把书一摔:“你给我回来!”
房门砰一声关上,周启挺着,行动不便,等他追出去,只看见小电驴拖着车斗开出小巷。
顾灵以前就爱逗他,现在还是这么欠。
周启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顾灵都没接。最后,只能咬牙切齿发微信。
“你去哪?!”
顾灵的头像是一只骑小电驴的小白兔,名字叫“狂奔的兔子”。
兔子半天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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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卖果切啊。”
周启:“不是说了给你房租吗?”
兔子:“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嘛,唉?你怎么还能发微信,赶快治疗去。”
“这算什么治疗?!”
“心理治疗呀,你不是说对我条件反射,以后你看到照片就能起来,不比看见我起来好啊。”
顾灵发完,就收起手机骑车。
等到了地方,拿出手机一看,周启的头像竟然是静悄悄的。
那是个白墙红顶的灯塔,立在黑夜里的海边。
大概是气到无力反驳了。顾灵看着笔直的灯塔头像,想到周启瞪圆的眼睛就想笑。
就在这时,灯塔旁多了个小红点。
来消息了。
是两个感叹号,加一个冒火的小黄脸。
系统自带表情包。
真没创意。
顾灵发过去一个小兔子biubiu发爱心的表情,笑着收起手机。
这样脾气十足的周启也比丧气地说“好的阿灵”的周启好,更真实。
其实高中时,他也知道周启是碍于他是资助者,才那么听他的话。他总逗周启,也是希望他能硬气些,回个嘴什么的。不然太老实了,容易被人欺负。
再说,打打闹闹,治不了病,调节下心情也不错。
这么多年,他就没有真正放松过,这短短几分钟,他好像又找回了高中时的快乐,和好哥们嘻嘻哈哈,纯粹又简单的快乐。
周启,应该也这么觉得吧。
顾灵心平气和地切着水果,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
顾灵的五官本来就出挑,以前他很少笑,即使招呼客人,气场也是灰蒙蒙的,摊位也热闹不起来。现在他嘴角扬着,眼尾带笑,在夜市辉煌的光线下就像颗温暖的小太阳。
人潮就这么带起来了。
小朋友喜欢他的亲切,不少女孩子则是趁着排队偷看他,还有大胆来要联系方式的。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会不高兴的。”顾灵拒绝的时候,脑子里想到的,是周启气急败坏吼他的模样。
于是笑得更深了。
不过,今天的生意好的有些过份了,不仅好些人两盒三盒地带走,最后还来了个跑腿小哥,愣是守在他旁边,等他把最后的一个哈密瓜,七个火龙果全切完,一股脑打包了。
真神奇。是不是他帮助周启,所以老天爷奖励他了?
顾灵看了眼账户余额,开心地收摊。
黑暗的出租屋里,周启躺在床上,关注着手机屏幕上的绿线,看到到楼下了,才按灭屏幕。
太晚了不安全,下次要多叫点人去买水果,阿灵才能早点回来。
虽然发了愤怒小人表情,但他其实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头疼。
再照顾灵这么治下去,他非得憋出内伤不可。
不是说感觉不好,是太好了,美梦成真那种好。
让他害怕。本来这个瘾就已经戒不掉了,万一再加深,他那锁在心底深处的怪物就会被越喂越饱,再也锁不住了。
阿灵啊阿灵。
我该拿你怎么办?
……
深夜,门幽幽打开。
一道身影闪进来。
周启闭上眼装睡,等到顾灵蹑手蹑脚收拾好,躺到他身边。
又等到平静的呼吸声响起,他才睁开眼。
那道目光比黑夜还要黑。
像一只潜行的水蛇,蜿蜒滑向沉睡者的皮肤,滑进唇瓣间,钻进齿缝,又带着潮气游入衣领……
黑暗里响起湿滑粘腻的蠕动声。
怪物已经上瘾了,哪怕一天不亲近猎物,它就会饥渴地叫嚣。
18. 第 18 章
……
第二天,周启是被胸口的重量压醒的。
他皱眉睁眼,首先看见的是一截白晃晃的肩膀。
露在变形的T恤领子外面,连着同样白亮的脖颈,柔软,光滑,反射着晨间的日光。
好香!
一大早就这么香艳,周启的呼吸和心跳都要停止了。
……
周启恍惚了一下。
高中时,他和顾灵偶尔睡在一起,早上醒来时,顾灵经常半个身子搭在他身上。这曾是他甜蜜又痛苦的回忆。
周启在晨光里,只觉得做梦一样,再一次感到甜蜜幸福。
但他随即又记起来。
现在的顾灵因为太累睡得很沉,睡着时什么姿势,睡醒时就是什么姿势,一点没变。
他默默看了会那条白亮胳膊,和绷在胳膊上的变形T恤领口,闭上了眼睛。
甜蜜褪成死水无波。
“顾。灵。”周启从牙缝里挤出个招呼。
“又来?你有完没完。”
顾灵:“嘿嘿。”
软软的嘴唇香喷喷地贴着他脖子笑。
“怎么这样说话呢。完什么完,一次怎么够。正常吃药都要一日三次,我中午回不来,早晚各治疗一次,不是挺合理的。”
周启抬眼瞪他,却和一个金发美女对上了眼。
好家伙,顾灵这次提前把美女杂志撕了一张,贴脑门上了。
“晚上再搭配按摩,有用!”
“美女”随着说话一摆一摆。
雪白的肩膀一扭一扭。
周启不知自己是无语还是刺激过度,用力又闭上了眼。
顾灵自顾自说完,见对方没声了,撩开美女往下瞧。
果不其然,反应是大大的有。
“嘿,装什么死,你兄弟和我打招呼呢。”
周启眼睛闭得更紧,挤出了褶子。
顾灵说归说,还是抬腿离远了点,避开了大炮射程。
被同性碰到,多少还是会不自在。
“好勒,您慢慢感受,我先撤了。”确认有效,顾灵故技重演又要跑。
可他还没把美女从脸上撕下来,就被掐住了手臂。
一阵天旋地转,他已经仰躺在床上了。
胳膊狠狠撞在床边,疼得他龇牙咧嘴,啊啊地叫,那页黄纸还贴在眼前,他什么也看不见,就觉得身上一沉,被什么死重的东西压住了。
还能是什么,只能是周启那木头疙瘩。
整个身体压着他,是一点力也没卸啊,差点把他压出一口老血。
“啊!压死人啦!”顾灵喊。
他伸手推人,两只手也被抓住了,钳住手腕压在头顶上。
这下好了,他动不了了。
腿上的重量也轻了,他的膝盖被打开,两腿间被强硬卡进一副有力的腰身。
等等,这画面……不太雅观啊!
顾灵惊觉,不会治过头,药下猛了,周小启要强上妇男了!?
身体对抗上,他和高大的周启完全没胜算,他只能干嚎:“啊,你干嘛!周小启,你放手啊。”
他喊出声,气流把纸张吹起来,哗啦哗啦的。
周启就盯着那一鼓一鼓的美女,眼睛眯了起来。
“干嘛?治病啊。”
周启声音低哑,顾灵看不见他的表情,以为还在和他闹着玩。
“治疗结束了,我就起到个药引子的作用,后面你自己来就行了。”
顾灵扭了扭手,蹬了蹬腿。“快别闹了,听话。”
“不听。”
“啊?”
他看不见,只觉得T恤领子被拉住了。
那T恤本来被他自己扯开,露出半边肩膀,这时,只听嘶啦一声,竟然给直接扯破了!
“艹!我衣服!!”
但他马上说不出话来了。
周启把那件T恤直接扯开,拉过他头顶,期间很小心的没有把美女杂志给掀起来,然后,用衣服把他的手牢牢绑在了架子床铁栏杆上。
顾灵:!!
顾灵瞳孔地震。
打闹归打闹,这!这也太超过了!
“周小启你哪学的……啊!!”
周启腾出了两只手,把他膝盖抬起来,更彻底地贴合上来。
让顾灵吃不消的重量又压回了他身上,带着体温严丝合缝熨烫着他。
而他眼睛半蒙着,手被绑着,上身赤.裸,只能毫无防备,敞开着身体承受。
一边听着自己膝盖骨头掰过头的咔咔声音,一边感受男人不断增强的力道,重量和热度。
身上的人不断迫近,透过那张老旧泛黄到透光的纸页,顾灵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和平常的周启不一样。
轮廓线条刚硬,眼窝凹陷,鼻梁高挺,因为没戴眼镜,更显得骨相端正,压迫下来时带着极强的冲击力,顾灵的视角看去,就和战争片里被大将军斩杀的小兵视角一样。
而周启就是那个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大将军,超级帅!
顾灵恍惚了一下,然后意识到,周启没有千军万马要指挥,倒是自己要被这位大将军给冲锋陷阵了。
“等等!”顾灵挣扎。
越挣越被压得牢,贴得紧。
“周小启!”顾灵就扭。
对方置若罔闻,只有呼吸越来越快。
“周……啊!”
顾灵被顶撞了一下,生疼。他不敢扭了。
“明白了吗?”周启压住他,每个字都力道十足,敲在那张黄纸上。
“我说过我会克制不住想靠近你,碰你,亲你!就是这个意思!”
“你还来招惹我,就是答应了,是不是?”
“你故意撩我,就是愿意被我压,是不是?”
周启的声音认真到不行,提醒顾灵这家伙是当真了。
这可不能当真啊。
“喂喂……”顾灵对周启的耿直很无力。
但他现在门户大开,感受到的威胁非常直观,就像被人拿刀抵着脖子的人质,心惊胆战。
刚才那一下他也感受到了,这小子腰力惊人。都说老实人爆发才最可怕,顾灵真怕他不管不顾,真把自己做了。
一时间,电视剧里警匪大战解救人质的画面涌入脑海。
顾灵非常不合时宜地又走神了。
不行不行,现在没人救他,他只能自救。
“不是啊,兄弟,我哪句话答应了。就算答应了,你也不能这样,又捆又绑的。”
“那该怎样?”
“不是,没有该怎样,我没答应。”
周启:“我也没答应让你治。现在我非常难受,你起头的,你要负责。”
他声音都扭曲了,是真的难受。
“我,我怎么负责,我是男的!”
“我教你。”
不是,我不是要学啊啊啊!
情欲上头的男人就不是人,听不进人话。
萎了好几年又情欲上头的男人,他喵的更不是人!
他歪曲你的话!
眼看那张帅脸气势汹汹,隔着黄纸就要亲上来了,顾灵猛地扭头。
炽热的呼吸打在了脖子上,烫得他一哆嗦,
顾灵再也忍不住了。
“我操你大爷!滚开啊周启!”他直着脖子喊。
“我没答应没答应!”
“我TM就逗你一下,你至于吗?”
“放手!你给我放手!”
身上的人僵了好一会,总算退开了。
顾灵的腿一脱离钳制,立刻狂蹬一阵,把人踹开。
他再呼哧带喘,奋力从破T恤里挣出双手,然后一把扯了脸上那碍眼的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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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灵坐起来,怒目圆睁,瞪着眼前人。
周启被他踹到床角,好像清醒了,耷拉着肩膀,曲腿缩在墙边,手抓着脚腕子,很委屈似的。
此时如果有个旁观者,看见他刚才咬着牙关,额角血管鼓胀,双眼要喷火的可怖模样,就会被他变脸的速度震惊。
但顾灵没看见,所以他抬腿一脚,又把周启踹墙上了。
“你发什么疯!”
周启蜷着,被踹了也不吭声,只把眼睛看了眼顾灵,抿住了下唇。
“是你先招惹我的。”
“我是帮你治病!”
周启:“你不是,你自己说了,你就是逗我玩。”
顾灵是说了可是,:“……也,也有治病啊。”
“我那么好逗吗,你老是逗我。”
“……”
周启浑身都写满了委屈,之前的丧气又回来了,乌云盖顶。
那么大的块头缩着,任打任骂的可怜模样。
顾灵理亏,说不出话来。
再一细看,周启那里还鼓着,应该是满弦的状态,他那只大手虚掩都掩不全,眉毛紧皱,明显正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折磨。
他眼睛发红,强忍着什么。
“刚才算我错了,但是,我没有让你帮我治病。”
他说完这一句,再也待不下去似的,飞快挪下了床,脚步并不利索地走进卫生间,拉上帘子。
顾灵:……
顾灵静静坐了一会。
迟来的反省和自责让他头脑冷静下来。
周启说的没错,他一直不想治病,是自己非要多事,想各种法子帮他治。把人撩出火了烧到自己身上,这能怪谁呢。
人家以前什么条件,怎么可能没治过。
自己瞎操心什么?
况且,他们早已不是高中时可以没心没肺,肆意打闹的小屁孩了。
顾灵自我检讨了一会,心情也丧丧的。眼睛一瞄,瞄到自己被勒红的手腕,和被撕烂的衣服。
手还疼着,衣服嘛,虽然领口松了又泛黄,但本来还能再穿几个月的。
唉,伤身伤心又破财。
算了,稳重点,谁叫他“欺负”老实人。
他把撕破的T恤扔了,又翻出来一件半新不旧的套上。
磨蹭着脚步走到卫生间帘子外,里面静悄悄的,没有水声,连呼吸声都没有。
想到小周启刚才那个状态,不处理是不可能的,这么安静那只能是又萎了。
他是一点忙也没帮上啊。
而且,这样也很伤身体。
顾灵声音低低的。
“那个,抱歉,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也会和你保持距离。”
说完等了一会,没有回答。
他手指在裤边上扯了扯,满心灰暗地转头出门了。
……
室内寂静无声。
许久,卫生间的帘子拉开,周启跨步出来。
和顾灵猜测的不同,他不但没萎,反而紧绷得厉害,裤子都要绷开的程度。
明明应该非常难受,他却像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床边拿起手机。
定位软件里,表示顾灵的绿色小人已经远离。
他于是放下手机,眼光锐利地扫向床铺。
那张皱巴巴印了美女的纸还在床上,周启把它捡起来。
他庆幸这张纸刚才贴在顾灵的脸上,让他看不清自己变态的恶心嘴脸。
面无表情把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篓时,他看见了什么,弯腰把那东西拎出来。
是那件白体恤。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周启把它展开,目光沉沉地看着。
垃圾桶是昨天他刚换的,里面没有脏东西。
他看了会,还是没忍住,把衣服放到了鼻子下面。
19. 第 19 章
深呼吸。
空气穿过布料,进入鼻腔,是混合了廉价沐浴露香味的阿灵的味道。
周启的后背窜过一片颤栗,仰头闭上了眼。
喉管滚动,他体会这美妙的滋味,下半截身体已经涨得难以忍受。
你这变态!
脑子里响起一个格外冷静的声音。
高中时,这声音无数次唾弃过他,现在依然。
但成年男人有更强的自洽力,不健全但水泥般坚固的人格。
不会被一点旧日回声影响。
这件衣服顾灵不要的东西,只要顾灵不知道,他就没有伤害任何人。
而他当然能保证,一辈子不让顾灵知道。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躺到床上,用衣服盖住口鼻,闭上眼。
想象自己的灵魂钻进布料,和每一条织物的气味融合在一起。
想象自己被顾灵穿在身上,抚触过他每一寸肌肤,吸取他每一滴汗珠。
这想象和刚才压住顾灵时的实感相辅相成,炽热得非常真实。
手指有了自我意志,找到涨痛的中心。
理智瓦解,宁静的空间渐渐被粗重喘息填满,久久未停。
——
这天晚上,顾灵刻意回来得比平常晚些。
他猜测周启还没消气,拎着一袋用来重修旧好的餐盒,忐忑地开了门。
基于早上被压住这样那样,他不太好意思看周启的脸,本打算放下东西,说两句软话就走,一开门却愣住了。
好香!
和有剩一起扑面而来的,是满屋的肉香气。
目光越过小狗摇出虚影的尾巴,顾灵看见周启。
男人穿着件墨绿色围裙,绑带勾勒出漂亮的倒三角身材,正从一个电饭煲里往外盛汤。
看见他进门,自然地招呼。
“回来了。”
顾灵梦游似的移动到桌边,嘴巴张成O型,看着一桌子的菜。
周启:“突然想喝排骨汤,就自己煲了。别的是超市9点后熟食促销买的。”
他放下两副一看就是新买的碗筷。
“你也吃点吧。”
顾灵没动。谁家想喝汤现买锅的,还是锅碗瓢盆一套。太任性了吧。
众所周知,有钱才能任性。
“你怎么有钱买这些?”他直接问出来了。
周启老实回答:“几张卡里东拼西凑还剩了些,月底又会有一小笔款项到账,是……算了,你就吃吧。”
什么算了,意思是说了他也听不懂吗?顾灵撇撇嘴,确实不懂有钱人的生财之道。
但是,这就显得他带回来的那一袋吃的很不够意思了。
周启坐下来,拿起筷子,眼睛看着他,像在问:愣着干嘛,坐啊。
一点不像早上刚吵过架的人。
顾灵本来要道歉的,也就不好提。
他乖乖地坐下,一边把板凳挪得离周启远点,一边做贼似的把那袋吃的塞到桌子角落里。
还好,周启应该没看见。
他提起筷子正要夹,又停住了。
这些菜,怎么好像都是自己以前爱吃的?
那时,他说服爸爸让周启住进自己的小公寓,周启过意不去,就主动跟保姆阿姨学做顾灵喜欢的菜。
“以后能当副业。”他这么解释。什么凉皮,糖醋里脊,各种煲汤,他做得比阿姨做的还合口味。
这么看来,这一桌菜不是周启想吃,是周启专门给自己做的吗?
顾灵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周小启表示和好的常规操作吗。
周小启一向脾气好,老实的大水牛一样,从来不会和顾灵吵架。但是高二时有一次,因为顾灵看了网上玩运动风筝的视频,也想玩。周启就偷偷攒钱,送了顾灵一架。
顾灵高兴极了,但是这种风筝不像传统单线风筝那么好操作,两人于是约好期中考之后,一起去江心屿公园练习。
可是顾灵忘记了。
一考完试,他就兴高采烈地和同样喜欢二次元的几个同学去了一个动漫嘉年华。因为周启对动漫不感兴趣,他也就没叫他。
回来的时候,他还给周启带了动漫周边文具套装。
然后,看见了他屋子角落的风筝,和大男孩弃犬一样的表情。
那两天,周启都躲着他。
顾灵是会哄人的,可见不到人他也没法哄。
正愁得抓耳挠腮的时候,第三天晚上,周启在家做了一顿饭。
顾灵现在还记得周启穿着围裙招呼他吃饭的样子。
饭菜很可口,周启也很平和,一句不提顾灵忘记约定的事。他已经把自己哄好了,还可以照顾顾灵的心情,主动重修旧好。
顾灵内疚又心疼,这人什么都憋在心里,憋久了会生病的。
瞧,现在就病了吧。
顾灵现在的内疚就和当年一样,他放下筷子,想和周启敞开心扉,表明好兄弟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不可以憋着委屈。
“我说周小启,你不用……”
才说一半,就听啪嗒一声。
一个白色东西掉在地板上。
是他塞桌角的那袋吃的,掉了!
“什么东西?”周启看过去。
“没事没事。”顾灵急忙去捡。
但对方已经弯腰。
俩颗脑袋差点撞在一起。
发丝擦过脸颊的时候,顾灵一抖。
他还记得早上被生猛压制的可怕感受,周启毛咋咋的脑袋戳在自己颈窝里,警告他再靠近就会被哔——
“唔!”
顾灵条件反射地躲,一头撞到桌子。
他嘶嘶抽气捂住脑袋的时候,那袋东西已经落在周启手里。
周启眼皮都没抬,给打开了。
塑料袋里是一个泡沫餐盒。
里面是一整块海蛎煎饼。
叠成扇形,皱巴巴半凉不热,飘出勉强算香的油炸味。
“路上随手买的,都凉了,别吃了。”顾灵尴尬地说。
他不好意思说,他之前查到多吃生蚝对男性那方面有帮助,生蚝买不起,今天路过新开业做活动的海蛎煎饼店,就买了一份。
买完才记起,他不该管这事了。
呃……吃的应该还好。就当做缓和关系的台阶吧。
其实和周启的一桌子菜是一个意思。
但比较起来,简直是小学生过家家。
太磕碜了。显得非常没有诚意。
“不好吃,我咬了一口打算扔了的。”顾灵伸手去抓,但被躲开了。
周启仔细看蔫黄的饼,又仔细看顾灵,看得顾灵脸都臊热了,才起身。
回来时,饼已经被装到盘子里,还给切好,摆成圆形。
粗啦啦的饼边上露出蓝纹白瓷盘子,有种不搭调的怪异感。
周启夹了一块,细细咀嚼,好像是什么珍馐佳肴似的。
咽下去后很认真地说:“好吃。”
顾灵臊得慌:“我咬过了。”
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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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热过了。”
顾灵干瞪眼。
就热那么一会儿,和没热有区别吗?
你是真不嫌弃我。
周启像是回答,冲他笑笑:“你的唾沫又毒不死人,不能浪费食物。”
一对浓眉压着清透的眼,这是十年前周小启的笑容。哄好自己又哄他的笑容。
顾灵眼珠子看着这笑容,转不动了。
周启又夹了一块饼,“你也吃啊。”
顾灵反应过来,嗯嗯应着,夹了最小的一块。
又干又硬,不好吃。
比周启做的菜差远了。
糖醋里脊酸甜,味蕾都苏醒了,汤也很鲜,很暖,顺着食管一路驱散凉意,像小暖炉暖着胃肠。
还是十年前的味道。
顾灵咬住牙根,把那勺汤很用力地咽下去。
他拿起筷子,再要加菜,又顿住。
眼前这一张摆满他喜欢的菜的饭桌,和曾经的饭桌重合在一起。
那时,饭桌边有周小启,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桌上围绕着欢声笑语,和无尽的畅想。
现在才发觉,那时的一切都那么圆满,再多一分都不行了。
胸口的酸胀冲上鼻尖,顾灵有些急地起身。
“回来忘洗手了。”
卫生间传来水声,周启也收起了微笑。
他知道顾灵的感受。可以说,这是他有意促成的。
他希望顾灵想到从前。
——他们唯一一次的冷战。
那次,他自以为和顾灵是最好的朋友的幻想被打破了。他比不上那些家境殷实的同学,甚至比不上一个二次元游戏。
失魂落魄熬了几天后,他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跟随者,服从者和仰慕者,是对顾灵来说最安全的存在,是不需要顾灵在意感受的忠实的“仆人”。
精心准备的一桌菜是他主动的示好和效忠。
他希望顾灵记起来。
他永远不会让他委屈。
水声停了。
顾灵坐回桌边。
他已经恢复精神,兴奋地摇着筷子。
“开吃开吃!你别等我啊,我一来你都不够吃。”
周启又笑了。
“不够再叫外卖。还想吃什么?我点。要不要来点喝的?我记得你爱喝奶茶。”
“我猪啊,汤都喝不完还喝奶茶。”顾灵腮帮子鼓鼓的,把他要拿手机的手拍开。
“不是,你今天怎么这么豪气啊,中彩票啦?”
“你知道我不碰任何□□的。”周启一板一眼地回答。
顾灵:是哦,周启的父亲就是赌徒。
顾灵真恨自己的大嘴巴。
周启却没当回事,继续说:“之前投了简历的公司叫我去面试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错啊!”顾灵连连点头。
这才没几天就找到工作了,他就知道周小启有本事,只要振作起来,肯定前途无量。
“哪家啊,我帮你把把关?”之前顾灵就说自己对多家公司了如指掌。
周启思索了一下,说:“麒麟安信。”
这是他创办的公司。
用了他们两人名字的发音。
直接告诉顾灵有点冒险,但他更想知道顾灵对这家企业的看法。
就像狗爸爸叼着自己的小狗仔给主人看,希望得到一句夸夸一样。
顾灵:“嗯……”
沉默,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周启的心也提了起来。
20. 第 20 章
就在周启心提起来的时候,顾灵:“没听过。”
周启:……
自尊心有点受挫。
看来是自己不够努力,公司太没名气。
这时,顾灵:“哦哦哦,那家啊!”
“我知道,我知道,科技园最大的那家高科技企业。做杀毒软件还是云计算的。”
“差不多,是网络安全。”
顾灵竟然真的听过。周启甚感欣慰,隐隐有种被夸奖的自豪。
“怎么样?你觉得?”他忍不住问。
他等顾灵回答,背都不由得挺了挺。
既渴望知道顾灵的评价,又怕被顾灵看出什么。
顾灵倒没多想:“科技园太远,我很少送那边。要不,我接几单给你探探路?”
“不不,那还是不用了。”
周启说不上是希望落空还是安心。顾灵对自己公司的认知都来自外卖,果然还是他不够努力。
而且,顾灵不去自己的公司最好,知道的越少越好,不是吗。
“不对啊,”顾灵又说,把周启的心又一提。
“你之前不是做科技这块的吧。盛恒的主业是房地产吧?”
周启自然地咽下一口菜,说:“我打算换个赛道,从零开始。”
“不卖房子了?”顾灵问。
“嗯,打算做toB的网络安全这块。洛城正好在大力扶持这家企业。”
“这样啊,”顾灵听不懂2B什么的。“不过你以前编程就很好,适合你。”
话说周小启高中那会就很会鼓捣计算机,还自己开发过软件,拿了奖。
算是做自己喜欢和擅长的事,很好。比大多数人都好了。
顾灵佩服周启从头开始的勇气,莫名又有些感慨。
思绪忍不住又要转回自己身上,还不完的债,没有开始就看到结束的人生……停!顾灵急忙打住,大喝了一口汤。
“你呢,没想过换工作?”周启问。想试探帮助顾灵的方法。
“换什么?送快递吗?”顾灵嚼着排骨,含糊地说。“收益差不多其实。”
“我是指,不用那么辛苦的。”
顾灵停下咀嚼,看了他一眼。
“你是晋惠帝吗?”
“什么?”周启愣了一下。
“何不食肉糜啊,你也说得出来。我要能找得到又舒服又来钱快的工作,至于送外卖吗?”
周启:……
周启低头拨拉碗里的菜。
“那要是真能找到呢?你就想想你想做什么。”
顾灵放下筷子。
“周小启,你可能不知道,我啊,只有高中学历,今年已经28岁了。不是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但凡用点脑子的工作都不会要我。能送外卖已经很好了。”
他竖起手指头。“我干过的,服务员,拣货员,医院护工,太多了,最后还是送外卖最合适。
你看,不看学历年龄,挣得多,还不用打卡,加班,出差,也没有KPI,不需要看人脸色,不需要应酬客套,多好。你说的不辛苦的工作是什么样的?如果满足这些条件,那我立刻去。哦对了,不是靠关系吃白饭那种,我不想欠人情。”
顾灵说完就开始夹菜,“有吗,你想得出来吗?”
周启眉头皱起褶子,似乎很认真在想。
好一会,说:“我知道了。”
“对嘛,根本就没有。”顾灵笑。
周启:“我找找看。”
……
“还找,找不到的。真有也轮不上我。”
“如果找到了呢?”
“那我一定转行!换赛道,大跨栏!”
“嗯,行。”
“行什么啊。”
顾灵哈哈笑着。
一下子心情非常好。
他知道周启是想给他介绍工作,自己还没入职就想着他,这兄弟能处。但他不想换工作啊,各人自有因果,他的人生已经定格了,快到头了,没必要欠谁的。提了一堆条件,就是让周启知难而退。
不过,周小启就这点可爱,什么事都认真得一五一十。
那种神态语气,哪怕他说要去天上摘颗星星,都给人一种他一定能成功的感觉。
特别靠谱。
……
一顿饭吃得满足又惬意。
顾灵很久没有这种饱腹感了,他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开始收拾碗筷,被周启抢下来,赶他去和有剩玩了。
“自己捡回来的孩子,陪得时间还没有我多,它都不认识你了。”
“知道了,孩他妈。”顾灵乖乖去洗手。
顾灵屁颠屁颠撸小狗。
有剩真的很像周小启,老老实实都不怎么叫,就一个劲往他身上扑,尾巴摇得一根变成无数根。
顾灵的嘴角一直扬着掉不下来。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
到时间了,顾灵揉揉小狗脑瓜依依不舍地告别,拿上摆摊装备洗洗刷刷,为出门做准备。
周启听到声音,追过来。
他两手都是湿的,在围裙上匆匆擦了,拦住顾灵。
“别去了,天气预报过一小时会下雨。”
顾灵左手大桶右手水果。“别信那个,就没有准的时候。过一小时你再看,他又说是晴天。那不叫预报叫现报。”
周启:“万一下雨了呢,水果淋坏了也不好,就休息一天吧。”
“有地方躲雨,生意一样好。唉,你别担心了。”
顾灵洗好东西,夹上个防雨布,就出门了。
留下欲语还休的周启。
夜很黑,顾灵借着路灯光扑上防雨布,挂上小车斗,电动车跑起来,身上从屋子里带出来的暖意很快就被驱散了。
才走到一半,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下来。
“靠,不是一小时后才下吗?果然不准。”
顾灵嘀嘀咕咕,加快速度,往小吃街赶。
那不是他常去的小吃街,但有地方避雨。
雨天食客会少,但出摊的人也少,还是能赚到钱的。
想到周启操心小媳妇似的表情,顾灵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手机铃声这时响起。
和平时的系统默认铃声不一样。
再走几米就可以躲到立交桥下面,但顾灵几乎是急刹车停了下来,拽出手机。
“喂!”
雨下大了,对方的声音被雨打得乱七八糟。
顾灵把手机藏到衣服里,用力贴近耳朵,半晌,说:“好,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力气,肩膀也比刚才塌了一些。
一道闪电划破黑幕,雷声炸响。顾灵被惊醒一般动了一下,他收好手机,加速冲进了雨幕。
.
闪电在天空打出白亮的裂纹。
周启站在老式小楼的走廊上,收回眺望天空的目光。
他刚刚安排了人,就算被顾灵怀疑,也要尽快买完全部水果,让顾灵早点回来。
大雨倾盆,顾灵的轨迹显示他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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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淋在了路上。
等他到小吃街,食客也都去避雨了,谁吃果切?
为什么这么拼呢?
周启凝视着狂风暴雨的黑夜想。
他调查了顾灵的债务。
金额巨大,以顾灵现在的收入,一辈子也还不完,现在顾灵所做的一切,都是给放贷的吸血。
非常无望,并且,再怎么拼搏也很难改善。
换做是他,早就压抑到自暴自弃,和认识顾灵之前一样,了无生趣。哪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继续人生。
阳光般的生命力。
这是顾灵的天赋。
他第一次见到就被折服。
那双眉毛总是弯着,鸟儿的翅膀一样,轻盈地飞扬。眼睛里亮闪闪的,仿佛藏了颗小太阳,永远也不会熄灭,让他生出飞蛾扑火的向往。
重逢以来,他敬佩这样的顾灵,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只觉得胸口发闷,以及莫名的不安。好像雨帘遮挡了真相,闪电划不破暗夜。
这感觉很糟。
周启不是会被感觉裹挟的人。
他转身回屋,打开电脑,找寻他可以掌控的部分。
打开顾灵借贷的网贷平台,白花花的屏幕上只有页面已丢失的提醒。
很好,看来相关部门的行动非常神速。
他动用了一点非常规手段,查到这家平台的诸多问题,平台被调查关停,违规催债公司的人也将被逮捕。按常规来说,顾灵的债务将被转移,只需偿还正常利息的那部分。
当然,也不会再被暴力催缴。
这个举动其实有些风险,平台背后可能还有一些不法势力牵扯,但周启不在乎。
他不能再看见那个催债的胖子接近顾灵,像个癞蛤蟆接近漂漂亮亮的雪人。
他不愿再看见顾灵住在这间千疮百孔的屋子里,像陷在贫穷的陷阱中,为最不值得的东西消耗生命。
对他来说这些都没有难度,但顾灵的人生就能解下枷锁,能跑能飞了。
周启胸口的闷堵也减轻许多。
不过顾灵一时半会不会知道。
因为顾灵没有电脑,也舍不得去网吧。最近的一次网贷平台登录记录是一年前。他似乎只要保证每月的余额足够还款就行。
周启也不能告诉顾灵是自己干的,他现在的剧本是半生事业白费,跌入人生低谷的落魄男人,别说没能力做掉网贷平台,自己住的地方都要靠顾灵。
他其实已经准备好,只等债务一转移,就能帮顾灵还掉所有欠款。
但问题是,目前,顾灵还不会愿意他帮着还债。
他想帮他换个好点的工作都不太愿意。
烦躁的感觉又蚂蚁一样爬回身上。
……
时间过去了几周,两人相安无事。
顾灵非常听话地不再提治病的事,还处处远离他。
甚至主动表示要分床睡,架子床改成上下铺。
被周启否决了。
理由是他睡不惯上铺,顾灵睡上铺,晚回来又会吵醒他。
于是,顾灵别别扭扭睡在床边边上,周启则面朝墙壁装睡,等他睡着,悄悄把他往床里移。
这是他唯一能靠近顾灵的机会了。他每晚看着顾灵的脸,闻着那融入骨髓的体味,用手指到达极乐,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候。
可是,明明应该满足的,每次做完,他却空虚得像泡发的海绵。
舔过一点肉渣的怪物已经尝到猎物的美味,只闻香味,它已经无法满足了。
21. 第 21 章
接近月底的时候,周启要了顾灵的卡号,说转房租。
转了十万。
“太多了吧!”顾灵问他,“你要租一辈子啊?”
真能一辈子就好了。周启想着,嘴上一板一眼回答:“上次说的那笔钱到账了。”
顾灵:一笔这么多啊!果然有钱人的穷和他的穷,不是一种穷。不过也好,至少好几个月不用操心还债了。
正高兴,周启突然发音不畅地说:“对不起。那天,我有点过份了。”
顾灵:……
呵,是差点被你艹了的那天吗?
死去的记忆复活,开始攻击。
这算赔礼的话,顾灵就借坡下驴:“是我先闹你的,我也不对。唉,行了,这事再别提了。钱我收了,租房合同无期限。”
顾灵会收下,也是因为他知道周启那边进展不错。
周启的新公司是国内小有名气的一家网络安全公司,最近正好把总部迁到洛城。
据周启说,他没有IT行业的经验,但因为履历优秀,被当做重点培养对象,先从基层技术岗做起,外加各种培训学习。
加班费,各式补贴,到手一个月估计能有2万。
这个数字对于从头起步的新人,已经相当不错。
顾灵是真替他高兴。
于是这天晚上,顾灵切了个大西瓜给周启庆祝。
“周小启,我就知道你能行。唉,哪天送外卖路过你公司的时候,去找你玩啊。”
他手起刀落,铛地一声切下一大块。
周启吃瓜的动作明显停了一下。
顾灵切得红汁四溅,周启盯着他操刀的麻利动作,慢慢道:“那边……管理很严格,上班时间也不能随意外出。”
“咳,我说着玩的,科技园那么远,我电摩骑不到。”顾灵乐呵呵,又递给他一块西瓜。
他知道周启的意思,有个外卖员朋友又不是多骄傲的事,他当然不会去给他丢脸。
听到他这么说,周启似乎放心了,吃瓜的动作顺畅不少。
周小启吃瓜都特别讲究,把顾灵切的很豪放的大块再切成能入口的细长型才吃,吃的时候嘴巴边都不带沾红色的。
看着就特严谨。
这样的人就该成功。
顾灵替他高兴,很想揽着他的肩膀拍拍他的背。
但也只是想想。
周启不喜欢他靠近,他也很自觉,尽量离他远些。
屋子太小,保持距离还真不容易,有时候在洗手间碰上,不得不擦身而过,他都有点尴尬。
还好,他出门的时间可以调整。尽量每天早上在周启醒之前出门,周启睡着后回家。
中间趁周启去上班,回来洗澡洗衣服。(他也不能真让周启当田螺姑娘洗他的衣服。)
不太方便是真的,但想想周启工作稳定了,很快就会离开,忍几天也没关系。
其实,还挺舍不得的。
为了掩饰有些落魄的笑,顾灵又啃了一大口西瓜,沾了半张脸的红果汁。
真甜。张叔的水果质量就是好。
一口又一口。
他正忘情地啃西瓜,忽然就感到一道视线。
一抬眼,就见周启正看着他……的嘴。
用看着并不恰当。
那张端正沉静的脸上,目光格外得深沉,包含了某种顾灵看不出的意图,像要把他每一个咀嚼的动作都刻印下来似的。
本能的危机感让顾灵鼓着腮帮子僵住了。
背脊也不由自主挺直。
“怎,怎么了?”
“吃成花脸了。”
周启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抬手扯了张纸巾。
“哦。”顾灵伸手去接,那纸巾却绕过他的手,直接压在了他嘴巴上。
薄薄的纸巾挡不住手指的温热,一沾湿,更薄了,像指尖直接贴在他的唇上,一下一下按压。
顾灵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愣愣地被擦了几秒,等那根手指都要擦到嘴唇内侧了,才反应过来要躲。
但周启已经收回手,平静地继续吃瓜。
好像帮好兄弟擦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应该,算正常吧。
顾灵被他理所应当的态度弄蒙了。
以前周小启也会把他当小少爷照顾,擦个汗,喂个水啥的,顺手罢了。
顾灵不再多想,自己抽了纸巾预备着,大口吃瓜。
周启却起身了。
“不吃啦?”顾灵问。
“嗯。”周启扔了瓜皮,去卫生间洗手。
再坐在那他会忍不住吃掉顾灵。
这几天,顾灵早出晚归,两人见不了几面,即使都在屋里,顾灵也明显离他远远的,躲他躲得非常刻意。
两人间隐约生出了距离感,连“周小启”都不怎么叫了。
他很不是滋味,可偏偏是他自己要求的,总不能出尔反尔。于是就像个别扭小媳妇一样憋屈自己。
这种憋屈进一步发展就是在今天早上。
他在公司一楼送行来视察的领导,一个外卖员冲进大厦。
白净的脸,声音清脆,问保安研发部在几楼。
那是顾灵。
第一反应是警觉,他以为顾灵真的来找他了。研发部是他告诉顾灵的工作岗位。
当时满大厅的头头脑脑,随行人员,他生怕手机突然响起,或是顾灵突然开口提他的名字,他甚至已经头脑风暴地狂编被发现后的理由,连领导握手都差点错过。
但短暂又漫长的几秒过后,他发现,顾灵只是来送外卖的。
保安把他领到角落,他提着外卖盒等人来取走了,就匆匆离开。
他的小电驴停在大厦玻璃门外,并非像他说的,太远不送那边,也没有一点想找他的意思,最多,就是抬头看了眼大堂文化墙上的公司logo。
好像这个地方和他没有关系。
确实也没有关系。
可不是因为顾灵,就不会有这家公司,没有现在的他。
那一刻,他脚下冒出怪异的踩空感,反倒希望顾灵四下看看,看看他工作的地方,哪怕会发现站在人群中间,与领导握手的他。
他就这么堵着个疙瘩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安。
顾灵正在远离他。
被他那么一吓,害怕了,讨厌了,所以也生分了。
是这样的吗?为了确认,他打开监控。
摄像头本来是为了安全装的,毕竟这屋子的破门连个好点的锁都装不了,顾灵还坚持不换门。
但顾灵不知道摄像头的存在,大大咧咧,一个人在家时总光着膀子走来走去。周启一次不小心看见,奶油色的皮肤闪得他眼直。
顾灵的皮肤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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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就白,天天跑外卖,即使穿了防晒面罩和袖套,脸和胳膊比以前黑了,但衣服盖住的地方还是比常人白,还有的地方薄得透出粉红,惹人遐想。
周启对着屏幕当场敬礼,边唾骂自己边忍不住按保存,把那段视频藏到绝密的存储盘里。
之后就再也忍不住,时不时要打开监控,窥伺那具美好的身体。
而今天,他调取了这一段时间的监控,果然发现,顾灵总是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回来。
收拾东西,洗澡,再一身水汽地赤条条出来穿衣服,再洗衣服。
这些事明明可以晚上做,却要占用白天送外卖的宝贵时间,以便晚上少待在家。
果然在躲他。
周启黯然地快进录像,忽然,停住了手指。
顾灵……这是在做什么?!
他应该立刻关闭视频,但手指该死的不听使唤。
顾灵应该是刚洗完澡,只穿了一条蓝格子老头短裤,靠在床头。那被日头晒出深浅不一颜色的清瘦身体像上好的奶油蛋糕,白亮白亮的。
他的手被裤子遮住,动作的轨迹是个男人都会明白。随着手指移动,他的脸颊随之泛出红晕,像抹了一层西瓜汁一样,唇上的色彩鲜艳得几乎要滴下来,让他想凑上去,含住吃掉。
周启的脑子空了,他盯着图像看,盯着每一次手指的滑动看,喉头无声滚动。
图像是无声的,可他在幻想里造出压抑的呼吸声,湿滑的摩擦声,甚至略沙哑的低哼声。
而在这些声音之上,更分明的低鸣盖过一切,那是他心底藏匿的怪物走火入魔的声音。
要了命了。
他一秒就进入状态,弹药满膛,完全无法克制地做出一样的事。
一开始和视频里的人同步,很快超过了他的频率。
最后,在顾灵扬起头时,他也对着那张染上红晕的脸庞,达到了愉悦的顶峰。
愉悦,但空虚,结合刚发现的被逃避的事实,超级低落。
短短几小时之后,顾灵就活色生香地坐在他对面,还穿着视频里一样的蓝格子裤衩,他能忍住只碰碰嘴唇已经是圣人了。
顾灵还躲他,好兄弟帮擦嘴有什么好躲?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将手指沾到的西瓜汁抿进嘴里,周启从镜子里看到顾灵也吃完了,走过来要洗手。
他自然地关了龙头,给顾灵腾出洗手池,却在侧身而过时,“意外”撞到顾灵胸口。
卫生间门口就一人的宽度,顾灵被挤撞得后背贴门框,胸口贴周启,两人就这么卡在那。
“抱歉。”周启的男低音比平时磁性,自己不动,扶在顾灵腰上的手也没有要移开的迹象。
气氛一时有些暧昧。
“没事没事。”
顾灵神经质地跳起来。
门帘当着他的面合上了,把他挤了出去。
不是错觉,顾灵的反应着实有些刻意了。
周启眼睛暗下来,他默默收拾西瓜皮,收到第四块时,顾灵出来了。
“走了啊。”他一阵风似的刮过,又出门了。
周启瓜也不收拾了,就直直看着关上的门。
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他懊丧地想。
但某个声音在他心底轰鸣,发出地下洞穴般的回音。
——别躲我,阿灵,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
22. 第 22 章
暗室……锁链……无法避体的衣衫……奶白色布满红痕的身体……小鹿一样,依赖的眼神……
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闪现,周启沉静地收拾西瓜皮,修长手指仔细叠起一片又一片,好像这是个需要缜密思索的工作。
西瓜汁的颜色沾在手指上,被融进脑海里的暗色画面中,异常鲜艳。
……
后半夜,夜市的热闹还在继续,顾灵的水果已经全卖完了,收拾好盆盆罐罐,他骑上小电驴回家。
沿河的小路空无一人,晚风拂面,他的心思不由自主又飘散了。
刚才买水果的两个男大学生,高个子搭着矮个子的肩膀,一看就是好哥们,嘻嘻哈哈,你捶我一拳我怼你一句的样子他忍不住瞧了好久。
他和周启以前也是这样,一个逗乐一个稳重,一个闹一个笑。
可惜,回不去了。
他这几天都绕着周启走,晚上都贴着床沿睡,生怕那家伙哪根筋没搭对,又把他压了,更怕自己哪里不注意,又过界了,加重病情。
这木头生理疾病没治好,心理又病了,对好兄弟起反应算个什么事啊,可怎么办才好?
顾灵印象里,周小启就特别讳疾忌医,除非过敏快不行了,绝对不去医院。
还说什么“看病要钱,我知道吃什么药,直接买药就行。”
全是歪理。
顾灵心想,周启不愿去医院,要不他再找刘老医生问问吃点什么药。可是,现在这症状他也开不了口啊。
顾灵愁得眉毛打结。
前面小路拐弯,顾灵刹车减速。
突然,旁边小巷里冲出来一辆小汽车。
顾灵躲闪不及,砰地一下子被撞在侧面,撞倒在地。
糟了!
他忍着半身剧痛忙撑起身,果然看见小车斗被撞翻了,水桶盆子小盒子都摔了一地,落进河里不少。
连他的命根子小电驴也被撞掉了几块部件,散在各处。
顾灵心疼啊,比自己身上还疼。
“你怎么骑车的!不看路啊!”
那汽车上下来四个人,这时走了过来,顾灵正费劲地爬起来,竟被一脚踹在肩头,又跌了回去。
他这时也觉察出不对劲了,抬头看过去。
为首那男的蹲下来,揪着他的衣领拉近。
幽暗路灯下,顾灵能看见那人半黄不白的寸头,灰色突出的金鱼眼,和沾了烟渍的歪牙,冲他咧出一个恶臭的笑。
顾灵从脖子后面开始发僵,手脚也无法动弹。
“小少爷,又被我找着了。”黄毛说。
“见一次,揍一次,你不是忘了吧?”
'
周启修改完新数字实验室的建设规划,关闭电脑。
看看时间,顾灵也该回来了。
他照例打开定位软件,同时开启顾灵手机的麦克风。
最近顾灵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为了缓解饥渴,周启就只能用这个办法听听顾灵的声音。
那把清澈的嗓音一如少年,热情推荐水果的时候特别动人,周启听着就像焦渴者饮下一口清泉,虽然只一口,也能多坚持些时日。
路线显示,顾灵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手机里本来应该没有人声,却突然爆出一声重响。
“你怎么骑车的!不看路啊!”是顾灵的声音,模模糊糊。
周启顿时坐直,远程打开顾灵手机的摄像头。
画面里出现一张男人的脸,灰黄的头发龇在头顶,冷笑的表情和十年前一样令人作呕。
镜头晃动,升高,扑通一声,画面被水花铺满,很快转暗。
砰!
房门在重击下撞上墙壁,电脑前已没有人影。
.
顾灵缩在小路尽头的墙角,双手护头,承受着冰雹般落下的拳脚。
他不是第一次被黄德彪打了。
当年在小巷里救下周启后,他爸派保镖教训了黄毛一顿,让他进了局子。
黄毛怀恨在心,几年后出来,当起了□□,一晃成了彪哥,打听到顾家破产,闻着味就杀来了。
当时顾灵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西餐厅的工作,正给顾客点餐,就被揪着领子拖出去,人被打进了医院,工作也没了。
后来他躲到哪黄毛都能追来,他才只能干起了东奔西跑的外卖员。
没想到,深夜在治安好的美食街摆摊,也能被找到。
别又进医院就好。顾灵这么想着,蜷缩得更紧,护好要害。
但对方显然没这么容易放过他。
“算你倒霉,老子今天刚输了钱,给我打!打痛快咯!”
头发被恶狠狠揪住,逼迫他仰头到极致,眼看要脸朝下砸在地面上!
砰!
揪他头发的力道松了,那人不知怎的斜飞出去,摊在地上,不动了。
围堵的黑色人墙豁了一个口,顾灵挣扎着看过去。
逆光里,是一个异常高大的男人。
顾灵看不清那张暗影中的脸,但从眼镜的金属反光和身形认出来了。
是周启!他怎么来了!
那人也正看向他,在短短一秒的对视里,似乎他整个人都暗沉下来。
走开啊,傻瓜!顾灵心想。
现在不比当年,你就是个坐办公室的理工男,就算拼命,也拼不过□□啊!别来搅这趟浑水!
但周启显然就是冲这趟浑水来的。
他缓缓摘下眼镜,放进夹克口袋,目光巨石般一个个碾压过还站着的两人。
“你,你,你他妈谁啊。”其中一个光头仔被对面强大的气场震慑,虚喊一句,又回头看他老大,已经有些不稳。
黄毛倒认出来了。
“……周启?”
他嘿嘿笑起来。
“TM的,这么多年了,你可真能躲。今天可叫我逮着了!”
“怎么,又围着这小子转啦?”
“这几年老子没少照顾他。”
他越说越奸邪,周启的目光也越来越暗,握在身侧的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
顾灵听黄毛语气,心想糟了,这黄毛是奔着复仇来的,他最恨的应该是周启,之前自己挨打就是他随手出出气,这一次,恐怕不是被打一顿就能了事的。
果然,黄毛见对面不说话,更加嚣张:“老子今天就叫你俩一起死!”
两个打手应声冲向周启。
不行,得帮他!
顾灵正要爬起来拼命,那边只听一阵骨头断掉的脆响,光头仔已经惨叫着跪在地上。
周启不费吹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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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卸了他一条胳膊。
这还不算,反手一抡,另一个打手的头扭了90度,倒在地上不动了。
动作之干净利落,把顾灵看呆了。
周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岂止厉害,那眼神,凶得都不像他了。
眼看他一步步走近,那边黄毛纵使经验老道,也有点怂了,他四下一瞧,弯腰飞快捡起什么,这才找回底气吼叫:“来呀!我干死你!”
那东西明晃晃,是顾灵切西瓜的刀!
顾灵的心提了起来,眼见着黄毛挥刀刺向周启,他捡起一块石头就要冲上去阻止。
却只见周启闪身躲过那一刀,身形快得顾灵都没有看清,就听又一声脆响,黄毛腕骨变形,刀也落地。
“啊——”
惨叫声在石壁间回荡。
接下去就是单方面输出。
路灯光照不进小巷深处,昏暗里,人影晃动,沉重的闷打声,惨叫声,伴随令人胆颤的碎裂响声,规律响起。
周启动作快准狠,一下一下,照着头脸下去,黄毛开始还求饶,不一会,声音就没了。
顾灵看着那墙上不断溅上的血,手里的石头掉在地上。
好狠,
这,这真的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周小启吗?
顾灵光看着都觉得两腿发软。
又一下溅血声提醒顾灵: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他扑上去,抱住周启。
“别打了,别打了!阿启!”
强健如石头的身躯震了一下,眼睛转了过来。
周启那张英俊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阴冷压抑,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
顾灵忍不住抖了一下。
那双亡灵一样的眼睛里,只有死气。
顾灵早就有点察觉,周启身上有股子狠劲。
高中时,从一个没摸过篮球的运动小白到校队主力,从普通班后10名到年级第一,从电脑新手到编程高手,做到这些,周启只用了半年时间。
不下狠心逼迫自己,就是天才也做不到。
可他不知道,周启的狠也有失控的一面。
是带着血气的,不顾一切的,野蛮兽性的。
他怀里的身躯此刻肌肉彭起,真就像一头失控的兽。
“停手啊,可以了。”他抱紧周启,因为太害怕他做出什么来而急得新跳都要停了。
周启也看着他,似乎被他的呼喊唤醒,脸上的狠戾一寸寸散去了。
拳头松开,不成人样的黄毛掉在地上。
太好了,恢复了。
顾灵已经一身冷汗,拉着他往小路外面走,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才被车撞倒时扭了脚踝,顾灵也顾不上疼,出去扶起小电驴,地上的桶和盆也不要了,只弯腰去挂小车斗。
挂不上去,他的手抖得太厉害。
快冷静啊!顾灵想。
肩膀却突然被牢牢扣住。
那双大手像铁箍一般,掐着他翻了个身,将他锁进一个逼仄的怀抱。
他被周启抱住,牢牢贴合着。力道是那样大,让他有一种要被压进周启身体里的错觉。
男人的头颅毛扎扎卡在顾灵颈窝,炙热沉重的气息喷上来,好像快喘不过气。
23. 第 23 章
周启紧紧抱着他,又急又重的喘息声轰击着耳鼓,听着比他还紧张。
顾灵一身的颤栗就这么被压平了,压得快喘不过气了,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拍周启的后背安抚他。
“没事了没事了。”
周启把他压得更紧了,放手就怕他消失了似的。
“嘶,疼!”
伤处被挤到,顾灵忍不住出声。
周启立刻放手,上上下下看他哪里疼。
只是他脸上打人时那股狠样还没全褪,眼睛里攒着一股劲,看顾灵就像看他的所有物一样。
顾灵被看得不自在,转头去挂车斗。“不要紧,快走吧。”
车斗摔变形了,顾灵用力也挂不上,周启伸手过来,轻松抬起来就扣上了。
从露面就没出过声的闷葫芦终于开口。
“去医院。”
顾灵:“我真没事。”
“不行,去医院。”
周启脸色阴沉,依旧冷肃,上来就要握车把。
那双手血糊糊的,也不知是谁的血,顾灵心里一跳。
“你的手。”
周启快速把手藏到身后。
“去不去?”
顾灵想着去医院给周启检查一下也好,这才答应。
考虑到周启一手血,也不知受伤没,就由顾灵骑车到了最近的小医院。
夜晚的急诊科冷冷清清。
两个人分开检查。
顾灵除了嘴角出血,浑身多处表皮挫伤,软组织挫伤,没有别的大问题。
周启……周启压根没进检查室。
得知顾灵没事,趁他涂药的功夫,他就去洗手间洗掉手上的血,自顾自坐到急诊的走廊长椅上。
他双手合握放在腿上,阴冷的气场太过鲜明,来往的人都远远绕开,本来坐在椅子上的也匆匆换了地方。
周启木然坐着,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
他做了什么!
听到黄毛说见一次打一次,他就已经怒火暴涨。到了现场,一看见顾灵嘴角流血,缩在地上,他就控制不住发了狂。
他恨不得杀了那几个混蛋,永绝后患!
可顾灵看着他呢,他本性里凶狠的一面就这么一览无余地暴露出来。
就像恶狼在小羊羔面前褪下伪装的羊皮。
他的凶狠和冷漠是天生的,基因里带来的。
从他家暴残忍的父亲那里,从抛弃他一去不回的母亲那里。
他生长在底层,在弱肉强食得最不加掩饰的地方,一次次的欺压更固化和助长了这种性格。
这是他的底色,无法去除,也是他的生存准则,将伴随一生。
即使在他遇见顾灵后,在少年单纯的良善之光下如何自卑,自我怀疑,自渐形秽,也无法改变。
这样的他,只能隐藏。
却还是暴露了。
他把阿灵吓到了,抱住他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
在他心中,就算顾灵落魄了,没有好看的衣装,没有优越生活养出的光泽朝气的脸庞,也还是那个细皮嫩肉,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见不得残暴的东西。
周启双手握紧,脑子里全是顾灵看向他时惶恐躲闪的眼神,和惨白的脸。
本来因为隐疾的事顾灵就躲他,这下,他在顾灵心里恶劣叠加,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暴力狂了!
这兄弟还怎么做?
他必须补救!
又该怎么补救?
周启扯住自己的头发。
走廊上,一个病人半条腿包着纱布,坐在轮椅上,缓缓从他面前经过。
他心里一亮。
对了,顾灵同情弱者,只要他够弱,够惨……
.
顾灵涂了药出来,发现找不到周启了。
大厅没有,各个房间里也没有。
顾灵的手机被黄毛丢河里了,也没法联系,他一时就有些后怕。
周启刚才那明显不正常的眼神闪现在脑海,还有那一手的鲜血!
他不会,不会被当成犯罪分子叫人报警抓去了吧!
顾灵着急就要往外跑,就被护士叫住了。
“唉,那边那个,往哪跑啊,去缴费!”
……
顾灵急火火地,问:“你看见个手上受伤的人吗,高个子,挺帅的。”
“什么帅不帅的。”护士没好气地瞥他,突然,眼睛就亮了,往他身后很矜持地笑。
“你说他吗?”
顾灵回头,看见个高个大帅哥从走廊那头过来了。
可不就是周启。
“你去哪了。”顾灵迎面跑上去,可看清那人样子,刚落地的心又提了起来。
周启右手包得像个馒头,还用个三角巾掉在脖子底下,左手手指也给包起来三根,整个一个重伤病号。
顾灵目瞪口呆:“这么严重!?”
“……没收住劲,骨折了。”周启蔫蔫地说,可怜巴巴地,唯一的好胳膊垂在腿边,好像犯错了一样。
顾灵:……
这得打多大劲才会把自己都打伤了。
顾灵觉得自己的手都跟着疼了,眉毛都拧起来,:“你……”
你干嘛拼命啊!
顾灵脑子里刚刚那个凶暴阴暗的危险男人形象一下子就塌了,变成被逼急了豁出去拼命的老实人。
他想起十年前,小巷里,那个奋力挥舞钉板砸人的少年。
是啊,周小启不就是这样吗?那不是凶狠,是做什么都竭尽全力,特认真,特拼。
而且他是为了谁拼,不就是为了自己吗?
顾灵叹了口气,忽然就觉得又愧疚又感慨。
他不该看错周小启,有这样的好兄弟,高兴还来不及不是吗。
他拍拍周启肩膀,“以后别那么拼,为那种人渣受伤,不值。”
“我是为了你。”周启说,定定地看着顾灵。
那眼睛乌黑乌黑的,顾灵的心脏在胸膛里猛跳了一下。
他定了定神,说:“为我也不值。”
周启还想说什么,顾灵扶住他往急诊大门带。
“回去吧。”
“你这几天可遭罪了,没事,兄弟照顾你。”
没几步,后面小护士叫唤。
“唉!站住!怎么还走!保安,他们没缴费!”
顾灵一拍脑袋。“哎呀,不是不是,我交我交。”
顾灵手机没了,最后是用周启的手机交的钱。
周启没手指按密码,让顾灵输,顾灵凑上去:“近点说,再近点。”
卡里那么多钱呢,别被人听去了。
周启的嘴唇几乎贴上顾灵耳朵,那么近,鼻腔里的血腥气都被顾灵的甜香驱散了。
周启不动声色地吞吐着。
慢吞吞一个字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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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密码。
他说没事。
他说我照顾你。
周启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化开来。
果然,顾灵心软了,他的形象也保住了。报废两只手还是值得的。
……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值班医生看见他那两个病人,一个一瘸一拐的,掺着另一个两手都废了的,经过诊室,招呼:“好兄弟就别再打架了啊。劳民伤财。”
顾灵尴尬地挥手。
两人打架什么的是他编的理由,不然医护们可真要报警的。
踏着晨光,载着周启,回到家,顾灵已经精疲力竭。
他很想往床上一躺,大睡一觉,但看见周启发干的嘴唇,还是先烧上开水,又给扑他腿上的有剩加了水和狗粮。
小狗乖巧喝水,顾灵给周启和自己也倒了水,兑好温度。
顾灵自己猛灌了一杯,放下杯子,就见周启手掌托着水杯,目光空空地,不知在想什么。
“不渴吗?你嘴唇都干裂了。是手疼不好拿吗?”
周启伤的是中间三根手指,只剩大拇指和小拇指能动,翘在纱布外面,两只小角似的,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顾灵要伸手帮他喂水,他这才摇摇头,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的额发散乱,垂落在眉眼边,眼下沾上一道血痕,即使戴着斯文的黑框眼镜,也显出几份不驯。异样的割裂感。
但顾灵没有那么敏锐。
他已经接受了会变凶的周启,就没有多想,但他接受不了那道脏血,转身去拿毛巾。
“来,擦把脸。”
周启后退。
“我自己来。”
“你怎么自己来?就两根手指,挠痒痒都挠不舒服,”顾灵不客气地摘了他的眼镜,毛巾摁上那张俊脸,又快又仔细地擦拭。
“你记得请假,反正我手机没了,跑不了外卖,你给了我那么多租金,我这几个月的债都不急了,正好就在家照顾你吃喝拉撒,你就当找了个护工,千万别客气啊。”
周启梗着脖子:“唔,可以……可以了。”
在周启不配合的挪移下,顾灵不易余力地又擦了一遍,才满意地放手。
擦干净的周启老实地垂着眼睛,看上去就和高中时一样了。
连黯淡的神情都一样。
他默默坐了一会,突然说:“对不起。”
顾灵正在挂洗好的毛巾。“嗯?”
周启看着地面。“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那混蛋缠上。”
见一次打一次。顾灵为了他受了多少罪,却一句也没提过。
“啊。”顾灵把毛巾扯平,好像周启心头沉重的话题在他那寻常得像拉家常。
“你不说,我都没往这块想。”顾灵挠了挠头。“怎么说呢,我爸后来查他,发现他当年勒索了不少家庭条件好的学生,就算不帮你,我也会碰上他,我爹整治他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所以和你没关系,你别没事硬往自己身上扯。”顾灵裂嘴笑笑,还安慰地拍拍他。“我抗揍,也会躲,他一般找不到我。”
周启看着那笑,只觉得气闷。
什么抗揍!什么会躲!顾灵是太善良,还是太傻?
是太傻吧!
冤有头,债有主,因为谁招惹上黄毛的,他怎么能不介意呢?
怎么还笑得出来?还安慰他?
24. 第 24 章
周启又闷又心疼,他很想弹顾灵的脑门,骂他傻,又很想把他拉到怀里,死死抱住,护住。
可憋了半天,为了不打破好友人设,他只能定定看着顾灵,说:“那混蛋不会再来了。”
几个字说得很平直,但却是承诺,是保证。
他下了狠手,那家伙不躺几个月好不了。不过他当然不会让他躺,他有的是手段,让这家伙永远从顾灵眼前消失。
顾灵笑着点头:“嗯,好。你身手那么好,他肯定不敢再来。”
周小启那么认真,就当是安慰吧,顾灵听听就过,没上心。
说到身手,顾灵想起来。“对了,你是不是练过?怎么这么强。”
周启默了一会,说:“嗯,爱好。”
岂止是爱好,从顾灵因为他惹上麻烦,他就下定决心保护好阿灵。还专门拜托顾灵父亲跟保镖学过。
力量,是他当时能站在顾灵身边的底气之一。
虽然很快就用不上了,但这么多年,他还固执地,一直保持着练习搏击的习惯,
外头天光已经大亮,喧嚣声与早餐摊的香味一起飘进屋。
“好香!你饿了吧,我去买点早餐。”顾灵起身。
阿灵真的很神奇。周启看着他想。
就像一块海绵,遭遇风浪后,一旦风平浪静,就看不到一点沮丧痛苦的水迹。
他心里的沉重还没脱掉,顾灵已经在想吃的了。
给人一种脱轨的生活又重回轨道的安心感。
顾灵走到门口,拍拍口袋,又回来了。
“忘了,我手机没了,买不了。”
他想了想,开始翻箱倒柜。
“找什么?”
“我银行卡,先取点钱。”顾灵皱眉。“奇怪,放哪儿了。”
周启:“用我的手机付。密码你也知道。”
顾灵还是翻找个不停:“这一次可以,以后也要用钱啊。”
最后,银行卡还是没找到。
顾灵拿着周启的手机买了牛肉粥,油条和包子。
周启不希望顾灵找到卡。
没有卡,顾灵就取不了钱,买不了手机,送不了外卖,不用危险又辛苦地奔波。
他那边也已经做好准备,带顾灵离开这个小屋。
现在这场意外正是个机会。
他正构思一个理由说服顾灵,手里的粥勺就被拿去了。
“来,张嘴。”
一勺粥送到了嘴边。
“我自己……”
顾灵用大拇指和小拇指捏了个兰花指。“你要这样拿勺子?你确定?”
这手势配上周启的斯文俊朗的外形确实很怪异,而且也拿不稳。
周启也有点后悔了,他自'残没经验,为了追求很惨的效果,把两只手都弄伤了,结果现在变成个废人,还增加顾灵负担。这是他没考虑到的。
他倔强道:“我可以端着碗喝。”
然而依然很费劲。
顾灵看他小拇指在碗边勾呀勾的,忍不住拿过碗,直接喂了一勺。
周启这次被撬开嘴,不情不愿含了一口。
他不是真的不愿意,只是顾灵从给他擦脸开始,就忘记了自己是不该靠近他的。
粥的香气与手指上甜香的气息一起入口,周启已经丧失味觉。
他机械地咽下去,第二勺已经准备好了。
顾灵还吹了几下,粥面被吹凹了,仿佛吸进了顾灵口腔的气息。
吃下去算不算间接接吻?
周启抵抗不了这个诱惑,喉头耸动着,张嘴含下。
就这样,一勺又一勺。
香气,粥,和顾灵鼓励的笑眼,都被他含化了,咽下去。
他的脑袋越来越模糊,好像那些粥和香气都喂进了脑子里,所有意志力都用来稳住呼吸。
相比之下,顾灵悠闲多了,动作不急不慢,还有闲心聊天。
“我跟你说,我可是真做过护工。那会在肿瘤医院,我照顾的病人都可喜欢我了,尤其是老头老太太们。我还想过,去考个养老护理员证,以后做居家护理。”
周启抬眼看他,顾灵很少说以前的日子,他静静地听,慢慢抿下一口。
但顾灵不说了。“所以你放心,我照顾人有一套。”
“后来呢?”
“什么?”
“为什么不做了呢?”
“嗯……”顾灵搅了搅粥。
后来嘛,黄毛找来了,造谣他欠赌债,还当着病人的面揍了他,医院就把他开了。有这么个定时炸弹在,他更不可能做居家护理。
这话还是不提的好。
“觉得没意思了,就不做了。”他轻描淡写地说。
周启:……
“现在想想,我爸说得对,我不管学什么做什么,都钻研得不够深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只能瞎混啦。”
顾灵说完,挖出块牛肉,嘟起嘴吹凉。
周启不知怎么接话,顾灵曾经也是学神。就算他总说是靠家教补习才名列前茅,可也不是谁都能补得起来的。
他们一起钻研数学大题时,他专注的侧颜还历历在目。他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可惜他的才能还没来得及生长壮大就夭折了。
顾灵却放下了似的,笑道:“我这性格就成不了事。该像你,敢拼敢赢。”
周启慢慢嚼着那块肉。
曾经高不可及的恩人说出这种话,不会让他有翻身的得意,反倒是泛出酸苦味。
他为顾灵心酸。
他也不想赢谁。他也不是想拼来着。
他努力是为了什么?因为顾灵的父亲派人来找他了。
破房子里堆了一床的捐赠物品,文具,书包,衣服,都是崭新的,还有一个红色信封,里面有一张卡。
“助学金每个月都会打到这张卡上。但是,顾先生希望,他儿子的朋友都是足够优秀的人。”基金会的人说。
这个“但是”用得很微妙。
他拿着人家给的助学金,也听明白了人家的话。不够优秀的他,是不配当顾少爷的朋友的,充其量,只是个行善积德的对象罢了。
所以,只要优秀就可以站在顾灵身边?
那他必须足够优秀,名正言顺地做顾灵的朋友。
他不仅要做顾灵的朋友,还必须是最铁的那一个,独占他的友谊和青春。
那半年,他拼了命地学习,为了能进顾灵在的尖子班,也拼了命地练球,为了能更融入顾灵的圈子,更靠近他。
但这样还不够,顾灵的新朋友们不仅学习好,运动好,家世更比他强千百倍。
他凭什么占据唯一的位置?
只能凭脑子。
最好是性格老实无害,且拥有让人刮目相看的实力,才能让所有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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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正好洛城推广信息化教育,各种编程竞赛惹人注目。
他借用顾灵的电脑,废寝忘食,昏天黑地地学,打败了许多有机构老师辅导的学生,拿了奖,这才获得顾父认可,进而住进了顾灵的小公寓。
这种迫切想站在顾灵身边的渴望,才是他成为今天这个周启的动力。
“没有你,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周启看着顾灵的眼睛。“你能做很多事,改变很多人。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伟大。”
所以,别再贬低自己!
周启那样严肃,顾灵被夸得都心虚了。
伟大!那是能随便用的词吗?
顾灵脸红:“你说得我能拯救世界似的。”
“你拯救了我。”
顾灵:……
顾灵:周小启怎么突然这么认真啊。
感慨是真感慨,他也感受到了周启的感激之情,但是,这种一本正经被道谢的氛围,顾灵真的真的很不适应。
他挪了挪屁股,又嬉皮笑脸起来。
“嗯嗯,知道啦,不客气。粥都凉了,快喝完。”
周启:……
周启深深地看他,顾灵就用勺子戳他嘴,他才张开来,继续喝粥。
一碗粥很快见底,周启表示吃饱了。
不仅肚子饱,因为被最爱的气息熏陶太久,另一个地方也处于生理性半饱胀状态。
他之前就憋着尿,想到上厕所的不方便,怕顾灵瞧见他不能自理的狼狈样,水都不敢喝。
这会顾灵喂完他,才去吃自己的饭,他便想趁机解决这个大事情。
他站起身的时候,顾灵拿起一根油条。
金黄的面制品放进嘴里,周启莫名其妙的癖好发作,忍不住放慢动作,拿余光去瞧。
顾灵毫无警惕性,嘴巴就这样张开。
能轻易看见排列整齐的洁白牙齿,和一小截颜色怡人的舌头。
油条并不算多大,顾灵却要张大嘴巴,有些勉强。
太小了。周启想。
他控制不住自己阴暗的心思,对比了一下。
脑子里自动自发地出现画面。
那张小嘴吃得更加艰难,细长的眉毛皱起来,很不舒服似的,眼角也挂上了泪珠,闪闪发亮。
停!
周启腹下发紧,脑子里刹不住车的同时——
咔嚓!!
顾灵牙齿合拢,金黄的脆皮崩开,发出让人心颤的声响
啪!
顾灵不解地回头,瞟见周启快速冲进洗手间,门帘啪地一下飞起,勾到旁边杂物上,挂住了。
急什么,门帘都不拉好?
不过他也不会进去就是了。
顾灵继续啃油条。
刚炸好的,就是脆。
尿意之外的感觉往下冲,周启匆匆进了洗手间。
因为太着急,他门帘也没顾上拉紧。
反正顾灵不会进来。
他憋到极限了,必须立刻,马上,解决。
可上厕所这种事,两只手能解决,两根手指却不容易。
好不容易扯下裤子拉链,动作一快,又夹着了自己。
“啊艹……!”
这种痛,没人能忍住不出声。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在他低着头直冒冷汗的时候。
顾灵站到了门外。
“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
25. 第 25 章
两人只隔了一条门帘,还是半敞开的。
周启被吓了一跳,一扭身,脚下正踩到一滩水。
固定住的手起不到平衡的作用,周启就这么华丽丽地滑倒在卫生间的地板上。
顺便带翻了一个蓄满水的脸盆。
噼里啪啦的声音吓得顾灵立刻掀帘子进来。就看见了周启最狼狈的一幕。
裤子拉链开着,大腿以下全部打湿,两只白胖的小叮当手挥舞着,却哪也不敢碰,只能徒劳地扭动身体,想站起身。
太惨了。
“哎呀,你说一声,我帮你啊!”顾灵把最后一点油条塞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弯腰就来捞人。
周启被他双手穿过腋下拉起来,多年不变色的脸也忍不住红得发紫了。
丢脸!太丢脸了!
他半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上一次还是被顾灵压得起立又芒果过敏呕吐的时候。
他站稳后,不顾半边身子疼到发麻,顽强地挽回尊严。
“没事了,我自己来。”
“什么没事。还想再摔啊?”顾灵油条还没咽下去,鼓着腮帮,说一不二地:“裤子都湿了。先脱了。”
快手快脚就去解他皮带。
还涨着呢!周启誓死捍卫最后的尊严。
“我能行,你别管。”
顾灵挑眉看他一眼,这次真撒开了手,抱着手臂站在一边。
“行,你自己来。你真能搞定了,我就不管你。”
周启:……
周启硬着头皮,用两根指头解皮带扣。
果不其然,使不上力不说,一用力,受伤的三根手指头就钻心地疼。
这第一步就卡住了,后面也别提了。
但周启不想认输。他努力了1分钟,把自己整出了一头汗,皮带也就退了两个孔的距离。
很挫败,并且再憋下去他膀胱要炸了。
比起在顾灵面前失禁,周启选择丢脸。
他破釜沉舟地放开手,扭开头。
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顾灵也等得不耐烦了,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上去接手。
“真是的,这么熟了,你光着我都见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几下把那根皮带扯了,裤子一拉到底。姿态及其熟练豪迈。
修长有力的腿暴露在眼前,顾灵却是一副毫无杂念的干练劲,从周启脚腕子上剥下裤子。
“抬这只脚,对,很好,换一边。”
“都说了,我是专业的,你放心。再说了,等老了以后你不也得靠别人把屎把尿吗?你就当提前适应适应。”
把屎把尿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周启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灵不会要帮他把……
!!
他善于幻想,但此时,周启真的不想幻想那个画面!
还好,幻想出现前,思维提前断裂了。
他腰上一凉,顾灵的手伸过来了。
毫无提醒地,大大方方地,就伸进他裤腰里去了。
断裂的大脑直接石化。
周启就那么发僵地站着,顾灵站在他侧边,眼睛一边看着,一边还指挥:“往前站点,别滋外面了,不好收拾。”
淡定到令人发指!
周启有种脑壳被天雷炸开的感觉,全身血液四下乱冲。
顾灵碰他了!
梦里才有的场景竟然成真了!!
但是却是这种情况!
一时间,是荒唐,是悲痛,是羞耻,还是狂喜,他已经分不清了。
“呦,挺有分量嘛。”顾灵歪着头打量,语气十分轻松平常。
周启:……!
天!他要晕倒了。
意志力全部用来克制,不要当场局部发酵。这简直是天下第一困难的事。
“动一动呀。”顾灵见他僵着不动,说。
周启:……
动,他TM可太想动了!
顾灵的悠然和他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刺激得他整个一个不平衡。
他想就着这只手,把人按在墙上,放肆地动,动到顾灵受不了,哭出来,求他别动,那才好呢!
周启咬紧了牙根,额头上青筋都要冒出来了。
尿意已经不算什么了,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偏偏顾灵还在问他。
“怎么了?憋太久出不来了?”
周启用力闭了闭眼。
在不管不顾地把人赶走和“忍辱负重”地配合之间,周启选择了反抗,弱小的。
他向前走了一步,抬手挡住顾灵的眼睛,然后说:“你,别看。”
他声音都变了,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忍耐。
“不看对不准呀。”顾灵避开遮挡视线的手,更认真去瞧。
别——!
哗啦——是周启忍耐的壁垒垮掉的声音。
顾灵就觉得手心里不对,他瞪大了眼睛。
尽管之前体会过,亲眼看见还是超出了他的认知。
顾灵:“我去,你变形金刚啊。”
“不是尿尿吗?你变身干嘛……哎呀!”
一只钢铁般的手突然钳住了顾灵的胳膊,疼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警告过你的,不要靠近我。”
周启明显是破防了,恼羞成怒了。
他声音发狠,目光从眼窝深处射过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好像要发狂似的。
顾灵迟钝的粗比轮胎的脑筋总算记起来,周启有隐疾,靠近他,就会失控。
手里的大兄弟沉甸甸的,不往那方面想,单纯照顾病人的话,其实也还好。
顾灵想了想。
“我知道,那什么,我算是你的春.药引子嘛。可是,你手不方便,就忍忍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忍?我忍得要疯了!”
周启哑着嗓子,眼珠子发红,额头上都起了汗。
是忍到不能再忍的样子。
顾灵看这位忍者几眼,都要怜惜他了。
“那你动作快点不就好了……”
周启:忍无可忍!
“你出去!”
“那你这样子怎么办?”
“出去!!”
“不是,这伤要养好还要好几天呢,你不能自理啊。”
“我请人,我住院,我怎么都行,你给我出去!出去!!”
周启是真发火了,掐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拉。
顾灵抿了下唇,低头,一言不发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空了,周启闭上眼,从胸腔里重重地出气,他为自己凶了人而后悔,也对突然冒出来的巨大空虚束手无策。
他被丢下了,顾灵走了,不会再理他了,他自己选的,他活该。
谁叫他是个变.态!是条闻到味就流口水的畜牲!
呼!
呼!
他陷在纷乱的自我厌弃里,身体的不适都没那般紧迫了。
情绪崩溃,他也疲软了些,完全无意识地,排掉了憋胀许久的液体。简陋的蹲厕安装的是脚踏冲水,倒是方便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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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气无力地踩了冲水,木然地又站了一会,任身体慢慢冷却,还没想好等下用什么脸光着腿出去,身后门又开了。
顾灵又进来了,手上拿着一条干净的家居裤和一个塑料袋。
周启像看鬼一样地看他,他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把裤子挂在门后衣帽钩上。
周启:“我说过……”
“知道了,知道了,”顾灵挂好裤子,抖开塑料袋过来。“不就是一靠近你,你就会想亲,想抱嘛,你都为我伤筋动骨了,这点小事哥们还是帮得了的。”
周启眼睛都瞪直了,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坏了,还是顾灵脑壳坏了。
帮什么?亲和抱?小事?这是能帮的吗?
顾灵边说还边给他打石膏的手套上塑料袋。
“干嘛?”周启戒备。
顾灵:“等会洗澡,别弄湿了。”
洗澡?他还没从刚才的解手里缓过来呢,顾灵怎么就跳跃到洗澡了?
顾灵混然不觉他的震惊,冲他笑笑。
“别请人了,外人哪有自己兄弟细心。也别住院,那里脏,不方便。我照顾你,也让你亲,让你抱,你要不好意思,就当请了个护工加治疗师,给我开工资,正好我这几天也跑不了外卖不是。等你的伤养好了,这个病也治好了,多完美。”
“你说有没有道理?”顾灵脸堂亮亮的,真诚得能发光。
周启瞪大的眼睛渐渐暗下来。目光扫过手上透明的塑料袋,觉得顾灵单纯得就像这袋子似的。
他是傻的吗?他知道这是多大的牺牲吗?
吓得还不够是不是?
“让我亲,让我抱?”
他声音晦暗,盯住对方。
顾灵:“嗯。”
“我还想艹。”
顾灵的笑容僵了一下。
“呃,这个不行这个不行。护工的工作不包括这个。而且,这是原则问题。咱俩都是直的,你将来还要娶老婆的。”
周启不说话,就幽幽看他。
顾灵为难地拍拍脑袋。
“最多,用手。”
他找到解决方案,又开心了。“怎么样,可以吧。我手挺软的,闭上眼,你就当我是女的,手感一样。”
“包在兄弟身上,准把你治好了。”
“不信你现在就体验一下。”
周启都木了,不能理解语言了,顾灵说什么,体验什么?
这家伙当真啊。
他来不及阻止,顾灵已经站在他身后,一只手绕到前面。
腾地一下,他血压都上来了,脑子里咚咚跳着,一片空白。
和刚才不一样,顾灵这次带着点力度。
狂涌而来的陌生感受让周启的语言功能彻底瘫痪。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时何地,至于顾灵是怎么操作的,轻重缓急,还是生涩笨拙,周启都已经察觉不到。
他的思想,理智,判断全部飞到外太空去了。
光是意识到现在在发生什么,就足够他颅内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他浑身僵硬着,石头一样,越来越坚固,变成了一条花岗岩,在温热泉水里被反复搓洗。
过了一会,他又觉得自己像一只被箍住脖子的尖叫鸡,只想发出灵魂出窍的尖叫。
他朦朦胧胧,听到顾灵说了句什么,好像是夸他。
什么壮观,什么天赋异禀。
什么,好厉害……
然后,花岗岩就在高温里熔化了。
化成了一滩岩浆,淹没了所有。
26. 第 26 章
顾灵果然是专业的,未雨绸缪给石膏套好塑料袋,这下就可以无缝衔接,直接洗澡。
到这个份上,周启也就无奈接受了新护工的打理。他身上带着释放后的麻木和乏力,乖顺地配合指令。
叫抬手就抬手,叫转身就转身。
这块已经软化的花岗岩被用沐浴液细心打磨,柔顺得说不出一句抗拒的话。
期间,他又病发了几次。
顾灵作为专业护工,勤勤恳恳,充分照顾了患者的身心健康。
第一次,顾灵循循善诱,帮他治疗。
第二次,顾灵略显惊诧,帮他治疗。
第三次,顾灵张了张嘴,没说一个字。
依然帮他治疗,并肉眼可见地已经熟能生巧。
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周启控制不了,已经自暴自弃。
第四次的时候,顾灵:“不是我说,你这病…还是再去看看医生吧。我累点没什么,这你这……有点伤身啊,也不是十八岁小伙子了……”
作为回答,周启闭上眼睛,咬紧了后槽牙。
.
洗澡折腾了快三小时。
顾护工尽职尽责,把周启洗得干干净净,连两个耳朵窝窝都各擦了两遍。
把周启擦干穿好衣服送出去,顾灵出了一身汗,自己也接着洗了。
边洗边嘀咕:周小启这性能,是妥妥的短跑健将啊,每次都冲劲十足,每次都几分钟结束。
说他不持久吧,他又能一次接着一次,没有冷却时间似的。
他差点以为他要精尽而亡了,没想到储备还挺多。
牛逼。
这不是病,这是天赋异禀。
顾灵感叹的功夫,周启就躺倒在床上。
听那哗哗的流水声,贤者般的身心随着节奏摇摆。
就像梦一样。
他们的关系突然就前进了一大步。
顾灵从躲着他到帮他做最私密的事,这一步到底怎么迈出去的,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之后又会走向何处,他也无法预知,完全无法掌控。
他躺在那,一会好像躺在鲜花盛开的芳草地上一样香甜,一会又像是站在悬崖边上,即将被欲望的深渊吞没。
他要的何止是亲亲抱抱,何止是用手……
怪物是贪心的,它要更多,更完整的……
他有一种感觉,心底的那道警戒线一旦被突破,就将万劫不复,再无回头路。
甜蜜又痛苦。
向往又惶恐。
他只能再次加固锁链,束缚住心底的怪物。
顾灵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周启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他只占了他自己那一边,石膏臂平放在胸前,躺得笔笔直直,规规矩矩。
和他刚才在浴室里凶悍生猛,荷尔蒙爆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大概是压抑太久,一下放开就把持不住了吧。
顾灵帮他找到合理的解释。
他坐在床边,用毛巾擦干头发。
周小启是太可怜了。
他怜惜地想。
这病的症状真够莫名其妙的,从阳w好多年,到x亢奋成瘾,中间都没有过渡的,他听都没听过,想去问医生吧,这么私密的事,还不好开口去问。
他想起以前做护工时护理的老人家,谈起年轻时的成就那样骄傲,被疾病折磨时却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无力保留。
在顾灵心里,周小启不管看上去多么光鲜,和那些老人家其实是一样的。
他看看自己的手,那上面还留着过度摩擦的酸麻和挥之不去的粘腻感,一开始有点膈应,但现在已经适应。
这和照顾老人家也没什么不同。一样吃喝拉撒洗那些事。
他甚至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周启受伤是为了他,这家伙那么实诚,不惜力气,打人能把自己打骨折。他回报一点力气活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刚才周启那句大糙话,什么想亲想抱。就算被当做女人亲一亲抱一抱,不破皮不掉肉,也一点不算事,他能接受。
他端详着周启,摘掉眼镜后,轮廓鲜明了很多。
宽额,剑眉,充满男人味,即使同性也不得不承认好看。他想象被这轮廓鲜明的嘴唇亲吻,一下子又记起重逢第一天被霸道强吻的事。
那时的反感愤怒,现在竟然一点也没有了。
只有一点同为男人反抗不过的尴尬。
顾灵搓了搓鼻尖。
“嗷呜呜”,有剩跑过来,打断回忆,顾灵没力气陪它,把它放出门外,去找它的好朋狗玩。
屋里安静下来。
顾灵擦干头发,也躺在了周启边上。
闭上眼的时候,他恍惚又回到了高中时的某个深夜。他和周启研究出一道数学大题,心满意足地排排躺下。
他们聊着将近的高考,聊学校,聊未来,不知不觉就一起睡着了。周启的呼吸声悠长,伸展进他的梦里。
身边,好友绵长的呼吸是旧日少年时代的回响,
他们的重逢,是对他无所祈盼的未来时日的补偿。
对他来说,已经非常满足了。
再帮周启把病治好,就再完美也不过了。
.
接下去,顾灵正如他保证的,是一名完美的护工。
吃喝拉撒洗里面,承包了后三样,无微不至。无论患者因为产生生理反应而害羞不配合,还是过于投入以至于反应太多次,他都冷静面对,妥善处理,保证患者的卫生舒适与身心健康。
这要在医院里,绝对是满意度100分。
至于吃喝,他只会做简单的面,但给周启做了几顿面条后,周启坚持要点外卖。
“西红柿鸡蛋面,香菇鸡面,畅销泡面都是这个口味,经典!”顾灵说。“外卖不健康你知不知道。”
第二天,月子中心的外送套餐送到家门口。
周启说是怕顾灵累着,所以点了两份,一人一份。
顾灵:也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享受做月子的待遇。
别说味道确实不错。
自从周启搬来,天天给他做好吃的,现在又吃上月子餐,顾灵的营养是旱地拔葱,蹭蹭地飞跃。再加上不用起早贪黑跑外卖出摊,气色眼见着就好起来。
他底子本来就清俊,现在更是惹眼,住楼上的夜场女们看见他,都要调戏两句。
也只有两句,因为在第三句之前,周启就会冷着脸把人赶走。
周启:这破地方是一天也住不下去了。
而顾灵呢,神经大条,对这些一概不知,只操心周启的手伤和隐疾。
他本来以为周小启那方面放开了,会一发不可收拾,没想到他像鸵鸟似的,又缩回去了。
别说亲和抱了,除了如厕洗澡这些必需要帮忙的事,都离顾灵远远的。
有时忍不住了,也都尽快解决。
顾灵看得出来,周启在忍,忍得很辛苦,经常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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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着牙闭着眼,一副很遭罪的样子,好像顾灵不是在帮他舒服,而是在给他上刑。
他也再没有动顾灵一根手指头。
白瞎了顾灵做半天心理准备,打算被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顾灵考虑,周启大概是有点恐同。
顾灵很想跟他说,他俩都是直男,没那么容易弯。有病得治,他都不嫌弃了,就别扛着了。
但周启压根不想谈这个话题。
就这么两周过去了,周启去医院又复查了一次,左手包扎给拆了。
这趟去医院,周启执意要打的。
他赚的多,顾灵听他的。回家的时候,却发现路线不对。
“没走错,陪我去个地方。”周启冲他淡淡一笑。
车子开出市区,很快来到城南的江滨大道。
这里是新规划的别墅区,气派的大门外就是景色宜人的江滨公园,江对面是四星级的苍玉山风景区。
绿树蓝天,青山碧水,连空气都比市区清爽。
当然,也散发着金钱的气息。
顾灵一脸疑惑:“咱们…来这干嘛?”
周启却只笑不说话,让车停在了一座三层小楼门口。
然后,他往门前一站,大门就开了。
开了?
顾灵张圆了眼睛和嘴巴。
“刷脸的。”周启解释,左手扶上他的背,带他走进别墅花园。
“不是,不是!怎么回事?这你的房子?”顾灵边走边打量。
周启但笑不言。
光是花园就够顾灵看的了,说大不算大,但也绝对不小,花树,草坪,还有一条仿天然的小溪从屋后绕过来,溪里游着几条红鲤鱼。
周启笑眯着眼看他,带他到精心设计过的室内。
全屋智能家居,周启用语音打开灯和窗帘。
明亮的大厅呈现在顾灵眼前,现代感又不失雅趣。
“怎么样,喜欢吗?”
顾灵只顾着四下看,听到他问,就笑了。
“瞧你问的,又不是我家,有什么喜不喜欢的。不是周小启,你什么时候买这么大的房子啦?”
周启看他神色就知道,还是喜欢的。
顾灵以前的家境,住的没有这么现代,但更加气派,为了符合他的审美习惯又不让他起疑心,周启装修就格外花心思。
但肯定不能这么告诉顾灵。
“不是我的,是我一个朋友的。”周启装出不熟悉的模样,也煞有介事上下左右查看。
“他精心装修的房子,没住几天呢,就被外派到国外,这里这么多花,树,还有鱼啊,都要人养护,他就请我住进来,帮他照看。”
“我说受伤了,有个朋友在照顾我,我们一起住进来行不行,他同意了。做为报酬,每个月支付两万。”
“多少?”顾灵问。本来听着还挺合理,这数字让他懵了。
“谁会请人住自己家还白送钱啊?”
“不是白送。”周启解释。“房子没人住坏得快。而且,找陌生人照看更贵,还不放心。”
“当然,你愿意照料的话,就都是给你的。相当于一份工作。”
他把手搭上真皮沙发背,笑道:“还挺巧的,你看,这工作是不是挺符合你之前的要求,又轻松又不打卡还没有KPI。怎么样,把你那小出租屋退了,我们一起住在这里?”
周启说完,眼睛就看向顾灵,表面没什么波动,心跳却不由自主加快。
27. 第 27 章
周启等待着。
顾灵没有马上回答。
安静的几秒尤为漫长。
答应啊。
多好的事,住得舒服还能比之前赚得多。阿灵在犹豫什么?
周启压在沙发背上的手指蜷起来。胸有成竹的心态开始松动。
顾灵目光落下,似乎在思考,他脸上新奇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嘴巴微微张开。
“这是真的吗?你不会是,故意找理由资助我吧?”
周启没想到被猜中。他隐瞒得太轻松,都忘记了,顾灵不傻,有时候还挺敏锐。
要不是信任他这个好兄弟,怎么会全盘接受。
他忙故作轻松地笑:“怎么可能,我那么有钱就好了。直接帮你还了。”
顾灵又转开头。“也是。”
周小启不是大老板了,就一白领社畜。
“你有钱也不用你还。我又不是还不了。”
顾灵淡淡地笑,暼他一眼。
看来是信了。危机解除。
但顾灵的态度让周启琢磨不透。太平静了。
他试图再讲明白些:“日常就是浇浇花,喂喂鱼,打扫打扫屋子,很轻松。”
顾灵呆呆的:“哦,嗯……”
“还有,”周启又快速补充。“还有一条狗,在后院,帮他遛一遛。你要不要去看看,他说那狗特别懂事。”
周启已经率先向后院走去。
顾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个,你住吧,我还是算了。”
“……”
周启停下步子,转身看他。
房间里安静了。
两人直直对视着,谁也没急着开口。
顾灵拒绝得太快,太意外,周启一下子都想不出话来。
过了好几秒,他才问:“为什么?”
“呃…”
顾灵指尖刮了下下巴。
他看上去特别平静,好像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仔细思考一下。
“是哪里不满意吗?”周启忍不住问。
听到周启这么问,顾灵笑了一声。
对于一身上下不到100元的自己站在几百万打造的别墅里,被问满不满意这种事,感到好笑。
“不是。”他摆摆手,笑得有些勉强。“满不满意又不是我说了算。这里这么好,给你住正好,我就不太合适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合适?”周启皱了一下眉头。顾灵不是阴阳怪气的人,这句话也没有阴阳怪气的意思。那为什么拒绝?
“没有,我就是觉得,挺不真实的。”顾灵看看四周,显得有些落寞。
不真实?周启险些以为自己哪里穿帮了。
他咳了一下。“你是说工资吗?有钱人就是这样,钱只是数字,他们不在乎。”
“嗯,我知道。回去吧。”顾灵简短应着。
周启茫然。
“怎么就回去呢?你别急着拒绝,你再看看。”
他拉着顾灵手腕往楼梯走。“楼上好几间,你还没看呢……”
“回去吧,回去再说。”顾灵却十分坚持,抽出手,扭头就往外走了。
……!
他走的很快,好像要摆脱什么似的。
周启追出去。
他仔细观察顾灵,看起来不像生气,嘴角甚至还带点笑,可和平时的他又不太一样。
他摸不着头绪,还想再劝几句,顾灵只是打哈哈,一个劲走上马路,招手拦下一辆的士。
回去的路上,顾灵一直看着窗外,气氛表面融洽,其实疏离得像隔着北冰洋,周启没法开口。
顾灵好像给自己套上了一层塑料膜,看不清摸不着,假人一样。
周启这样惯于掌控的人,可以在顾灵面前伪装自己,却容不得顾灵一点遮掩。
顾灵的行为,一旦超出他的预判,不符合他的逻辑,他就会从心里生出恐慌与焦躁,生出他将要失去这个人的错觉。
回到小出租屋,他跟在顾灵后面,反手把门关上。
“想好理由了吗?可以告诉我了吗?”
顾灵回头就看见他眉毛压得低低的。
周启的情绪已经慌乱到无以复加,他不明白自己错在哪,接下去还会不会错。
可表面上,他只是看上去有些阴郁,在顾灵的眼里又有点可怜,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
“这么舒适的工作都不要,宁愿风里雨里去送外卖,是为什么?”他闷闷地,很伤心似的问。
顾灵暗暗叹气。
周小启很介意这件事啊。难道,这工作其实不是正好碰上,而是他找朋友主动争取来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条件这么优渥。
可是,顾灵无法答应。
送外卖,他靠的是自己,可这工作,靠的是周启的人情。帮人喂鱼遛狗,一听就不是什么可持续发展的工作,主人也不是傻子,最多半年一年以后,就会回来。到时候呢?周启可能早就回归他本来的阶层,而自己,又能去哪?
回这小破屋子?这么便宜的地早被租走了。
不,其实这都不是主要的。
他刚才站在那装修简约却不简单的房子里,眼前的画面全是周启第一次搬进他的小公寓的样子。
局促地站在客厅当中,哪里也不敢碰。
和他刚才是一模一样。
原来,十年光阴,就能把人调了个个。河东河西,天上地下,他俩对调得那么彻底。
就很讽刺。
他待不下去,是因为自己那该死的自尊心。
他不想依附一个十年前靠他才能继续上学的人。
就好像这人即将青云直上,他上赶着去做跟着他升天的鸡犬。
不不不,顾灵想到那画面就又心酸又好笑。
何况,他除了债务还有别的麻烦,拖累周小启就不好了。
打从一开始,他就心知,和周启的这段重逢持续不了多久,现在看来,还是趁早分道扬镳的好。
“那地方太偏,太冷清。”顾灵直愣愣说。“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送外卖。更热闹。”
周启:“可你之前明明说……”
说有更好的工作一定换吗?可那只是说辞,他也没想到周启真的帮他去找了。
“你别管我了,周小启。我就是这样了。”顾灵冲他抱歉地笑笑。
周启一句话没问完,被顾灵堵了回来,心里像压了座大山。
他表情怪异,换了个问题:“阿灵,你对未来就没有别的规划?就一直送外卖?”
顾灵:“啊,可不是。投喂人不比投喂动物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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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纯狡辩。这是一回事吗。
周启知道没什么好说了,不管因为什么,顾灵不愿意。
这个人看着像大孔海绵大大咧咧,其实是千疮百孔的石灰岩,又脆又硬,不撞南墙不听劝。
于是周启点头。“行,我明白了。”
顾灵很欣慰,周小启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尽管他看上去非常沮丧。
“对嘛,哦,那什么,你的租金我到时候退你。”
周启的眼睛竖起来。“你非要跟我算这么明白吗?”
“啊哈哈,那,那你搬家的时候叫我,我帮你啊。”
顾灵打哈哈,周启也是好意,非还他确实有点不够朋友。
……
顾灵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周启没再提搬家,正好这病号一只手能用了,不让他贴身伺候了,他就继续跑起了外卖。
顾灵新买的二手手机,破烂程度与之前那部不相上下,就胜在便宜。
聊天软件一登录就是一堆消息。
竟然没有雷打不动的催债短信!也没有钱被划走的通知。安全起见,顾灵登录了借贷平台。
然后,惊喜地发现,平台跑路了!
放贷平台竟然倒闭了!那是不是不用还了?
他欢天喜地地告诉周启,周启倒没他那么高兴,还打破了他的美梦。
他告诉顾灵,债权会转移,钱还是要还,就是利率正常了!
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了,债务眼看有了头,顾灵于是更积极跑外卖。
而另一边的周启,看着地图上疯跑的绿色小点,眉毛越皱越紧。
顾灵怎么这个时候发现债务不急着还的事了,这样不是更不愿意搬家。
他多少也明白,顾灵是不愿依附他,当年的互换人生还是在他们之间隔了层无形的墙。
但他撒谎自己破产落魄,甚至装惨不能人道,不就是为了打破这堵墙。
他做了那么多准备,期待了那么久,本可以按计划一步步扭转顾灵的人生,结果这第一步,顾灵就不答应。
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这怎么行。
.
“祝您用餐愉快。”
顾灵从长河新村出来,看见外头大太阳底下,河边散步道上围了一圈人。
“好大一声,吓死个人喽。”
“还好没伤到人。”
人群围着一辆冲上散步道的卡车,议论纷纷。
又是交通事故,顾灵成天在路上跑,见得多了。
他的小电驴就停在那边,他没空看热闹,推开人群要去骑车。
却傻眼了。
大卡车的车头占据了小电驴的位置,而他的小电驴,哪还有影子。
顾灵心里一咯噔,跑到河边往下望,果然看见自己的黑色小电驴摔在底下河堤上,零件散落一地,摔得不成样了。
“我操!”顾灵惨呼。他全部家当最贵的就是这辆电驴,他吃饭的家伙,这他妈什么……
“那是你的车啊?”一个大叔站到他身边。
顾灵还挂着一脸悲愤,那人已经笑出了一脸褶子。
“不好意思啊小兄弟,私了吧,一万,够不够。”
“……哈?”
多少?!
28. 第 28 章
顾灵风风火火进门的时候,周启正在打电话。
“好的,方案我今晚就做出来,明天一早给您。”
对上那张严肃板正的脸,顾灵欢天喜地的表情收了一点。
受伤了还要工作,周小启也是很辛苦啊。
不过今天他可以犒劳一下辛苦的社畜。
“来,吃冰棍。什么口味都有,尽管挑。”
周启放下假装工作其实是打给10086的电话,看了眼顾灵的泡沫保温箱,半箱都是冰淇淋雪糕。
“哪儿来的,这么多?”
是他叫人撞坏顾灵的电动车,在他想象里,顾灵没了车应该是沮丧的,至少,不能这么开心。
顾灵嘿嘿笑。周启果然了解他,他饭都不舍得吃,哪里舍得买冰淇淋。
“今天被车撞了,客人点的冰淇淋都摔坏了没法送,我就挑好的拿回来了。”
周启眉头拧起来,上下打量他。“被车撞,你还这么开心?”
“没事没事,人家陪我钱了。”
“……”赔少了。
顾灵:“……你拿啊,拿这个吧,这个最好吃。”
顾灵看周启对冰棒兴趣缺缺,替他挑了一盒最贵的冰淇淋塞他手里,剩下的放进一个小冰箱。
小冰箱也是周启买的,这个地方因为周启,越来越像家了。
顾灵自己也拿了一根棒棒冰,边拆边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大哥人还不错咧,赔了我一万。”
“那是挺好的。”周启干巴巴地说。
一万是怕顾灵丢了车委屈,哄人用的。周启到底不忍心。
车报废了,外卖总可以消停了,正好说服顾灵一起搬家。
周启嘴巴刚张开,顾灵:“明天就去买辆新电驴。”
……
周启嘴巴又默默合上。
看来,还是太仁慈。
他还准备了方案B,本来不想用,但顾灵实在固执。
他坐回电脑前,假装工作,手指敲打键盘,然后,回头面无表情看向顾灵。
看那人顶着张没心没肺的白净脸蛋,边嘚吧嘚吧什么牌子的电驴好,边期待地拧开棒棒冰。
“我小学时可喜欢这个了。”
高中也喜欢。
周启用和高中时一样的晦暗目光,悄然凝视着那张脸。
顾灵扔了包装,就靠在了周启的桌边,一手向后撑着桌,一手举着冰棍仰头嘬。
那张脸上岁月的痕迹并不明显,从这个仰视的角度看,甚至和高中时极为相像,又乖又可爱。
连那双乌溜乌溜的眼睛都没染上多少世俗灰尘。
可就是这么一张美好纯洁的脸,嘴唇张开含下冰棒时,色.情到让周启电流直蹿。
年少时如此,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他贪婪地刻画下这个毫无防备的,散发诱人气息的人像。
冰块进进出出,沾湿了嘴唇,原本单色的唇染上一层亮色,又被冻得鲜红欲滴,白净脖颈上,小巧圆润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周启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感到体内的酥麻沿着脊柱窜上大脑,窜进脑髓。
无数激烈的想象在脑中混浊,但他克制着,静静等待着,像一个布置好陷阱,耐心等猎物入套的猎人。
滴滴滴,老手机铃声刺耳。
顾灵舔了舔唇上的甜水,低头看一眼手机,按下接听。
“喂,张叔。”
“诶,房租不是交过了……啊?为什么……可是,这么多年了……等……!”
电话挂断,顾灵的声音从一开始的精神十足渐渐滑落,脸上的快乐也被抹去了。
棒冰的汁水落在地上,他也没管,嘴唇微微张开,只盯着手机发呆。
“怎么了?”周启问。
顾灵很慢地眨眼,很慢地抬起头来,用一种大难临头的眼神看过来。
“房东说,要涨房租。”
“翻三倍。”
“这个月开始。”
……
周启:“啊。”
顾灵跳起来。
妈的,今天都什么事啊。
先是车毁了,现在房租也突然涨了。
他是犯太岁了吗。
顾灵想。
他瞪着周启。
他的房租要翻三倍了,他竟然只说一个“啊。”
有钱人果然只把钱当数字,根本没有概念。
翻三倍!翻三倍是什么意思!
顾灵算了一下,现在的房租是他刚刚好能负担的,省吃俭用正好省出还债的钱。
如果翻三倍,他根本剩不下多的钱还债!饿死也不行!
房东是疯了吧!就这柴火间大小犄角旮旯,谁会用三倍租金租这个鬼地方!
顾灵棒棒冰也没心思吃了,掏出手机开始翻租房网站。
不管房东疯没疯,他是不奉陪了。
“妈的,怎么都这么贵。”顾灵骂骂咧咧。
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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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房子吗?”
“当然啊,不然我得喝西北风了。”顾灵眼睛都没空抬。周启反正要搬去别墅了,这事跟他没关系。
“可恶,现在租金都这么离谱的吗?”几年没看租房信息,这一带的价格全涨了。怪不得房东涨价,可是涨几百他还能理解,翻三倍,这不是赶上物价水平,是直接甩飞物价啊。
而且平台上都是有模有样的房子,老破小都没有。
都不配放出来是吧。
顾灵越翻越烦,心里越焦急。
要不就一个个旧小区去找,再不行就去桥底下混几天得了。
本来“有房有车”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流浪汉了?顾灵觉得好笑,但笑不出来。
正翻着呢,旁边一直没做声的某人忽然开口。
“我帮你找吧。”
顾灵:“嗯?”
“你这么找效率太低,房子好不好,看照片也看不出来。”
什么话?他还要多好吗?顾灵的眼睛从手机上拔出来。
“不好没关系,鬼屋都行,价格得合适。”
鬼屋……
周启:“那也不至于,我认识人,你告诉我需求就行。”
顾灵还是将信将疑。
“大哥你十年没回来了,认识谁啊?”
周启淡然一笑。“你别管,就说要不要我帮?”
这么胸有成竹啊。顾灵眼睛亮了。
“要要要,靠你了兄弟!”
想来也是,周启认识的都不是普通人,找个小房子,别说轻而易举,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没想到这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顾灵心情松快不少。
几句话提完需求,就又靠回桌面,张嘴接那根快化完的棒棒冰的甜水。
“唉呀我的棒棒冰!”
太可爱了吧。
周启忍不住想。
他怎么可能真的帮他找房子呢,过几天说找不到,顾灵没办法,就只能跟他走了。
可是顾灵信了。
刚才还愁得要哭,他一句话又开心地像孩子。
顾灵在他面前真就像高中时一样,他说什么都信,无条件相信他,这样的阿灵,真的,让他心软得不行。
他一边心疼他,碰到自己这么个变态,一边又越发强烈地升起欲.念。
想做。
想做他。
就压在这桌子边,做哭他,做得他边哭边哀求,边哭边高.潮,像现在这样,吐出红嫩的舌尖……
29. 第 29 章
“你怎么不吃啊?”
顾灵的声音打断某变态已经黄河泛滥的狂想。
“这个牌子很贵的,化了不好吃了。”顾灵帮他打开冰淇淋盖子。
周启:“……。”
面不改色地驱散脑海里顾灵被弄到失神的画面,周启把冰淇淋推回去。
“你吃吧,我不爱吃冰淇淋。”
“啊……”顾灵咬着棒冰袋子停住。“哎呀,对了,你以前也不爱吃。”
顾灵有点不好意思。
“你看我都忘了。那会我给球队那几个带冰淇淋,只有你不吃,后来我就改请奶茶了。”
“不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奶茶也喝啊,都是又冰又甜的,冰淇淋怎么就不吃呢,忌寒凉啊还是牙疼啊?我那时候也问你了,你就是不说,我还猜了好久。”
周启:“啊,这样吗。”
不吃冰淇淋而已,很困扰阿灵吗?大概因为阿灵太照顾他,一直关心他。
周启心底的灰堆里燃起一点火星,暖融融地热起来,又有点怀念往昔的酸甜岁月。
这种心情使他的笑容淡淡的,还带着点忧伤,顾灵忍不住:“唉,别装深沉,所以你就是不喜欢是吧。”
周启想了想,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又说。
“我妈走之前,给我买了杯冰淇淋。”
顾灵:“?”
“那之后,我就不再吃这个了。”
顾灵:“……”
……
等等,顾灵脑子里一挣。
周启他妈,不是受不了他爸家暴,抛下他一去不回了吗。
啊啊……
啊啊啊啊——!
顾灵傻了,没想到他一下子戳在周启伤口上了,还戳了一遍又一遍。
周启表情一直很平淡,顾灵也就不知该说什么。
他放下叠着的腿。“抱歉,我,我不知道……”
周启笑笑。“不用道歉啊,这又没什么。当年我只是觉得说出来矫情,就没说。没想到你会在意。其实,就是点小事,我早都不记得了。”
小事个头啊,你不用跟我解释啊!
顾灵自己代入一下,都难过得很,棒棒冰都发苦了。
他拿过冰淇淋。
“嗯,那,我放冰箱里去。”
周启却拦住他,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拿回冰淇淋。
“你说的没错,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吃就太可惜了。”
顾灵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周启是想摆脱过去。
他立刻拆出小勺子递给他,鼓舞道:“对啊对啊,你尝尝,现在的口味比以前好吃多了。”
只要有你在,什么都比以前好得多。
周启冲他笑笑,接过小勺,顺从地挖出一勺,放进嘴里。
顾灵不会理解。
他不吃冰淇淋,不是因为走不出被生母抛弃的阴影,那个面孔模糊的女人早已被他刨出记忆。
他不愿意吃冰淇淋,是因为吃了这个,就会下意识觉得,很重要的东西会离开他。
那种空落落抓不住的感觉,被放弃被抹杀,没有存在的必要的感觉,他怕这个。
当年他嘴里叼着没味了的冰淇淋勺子,在家门口眼巴巴等着,等到深夜,等到第二天,第三天,独自品尝的就是这个感觉,和冰淇淋的味道永远难分难舍。
再具体点,就是怕失去给他冰淇淋的人。
失去顾灵。
他本能地不喜欢这个东西。现在他肯吃,是不想顾灵歉疚。
甜腻的冰块滑下脏腑,不出意外地,激出了背中心的一片冷汗,还有反胃感。
周启想吐,但顾灵在看他,他最怕失去的人在看他。
于是他只能一勺又一勺,机械地往嘴里送。
很快吃了一半。
看来周小启已经不被过去影响了。
顾灵安慰地笑着,但很快笑容挂不住了。
周启嘴上笑着,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没有,牢牢看着那盒冰淇淋,好像那里面是沼泽,一点点把拉下去。
不对劲,周启在骗他!
被母亲抛弃这种事,是童年伤痛,心理学要单开一门研究的,哪里有那么容易愈合!
别吃了!
顾灵想阻止,又不好太突兀,脑子里一亮,故作惊讶地凑上去。
“这么好吃吗?”
周启:“……好吃。”
“那我也尝点!”
顾灵从背后拿出把一次性小勺,在周启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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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了晃,不等周启同意,直接挖了一大勺。
“哈~哈~”一口含进嘴里,他给冻得直哈气,还不忘竖大拇指。
“哈~好吃好吃,这个奶油味,哈~很足。大牌子就是不一样,哈~给我再来点。”
又一大勺,本来就袖珍的小盒子立刻见底。
周启:“……”
顾灵:“哈~哈~看我干嘛,谁叫你吃得那么慢,哈哈哈~”
周启捏着勺子:……
让他痛苦的东西被解决了。
看顾灵吃得津津有味,他肚子里的翻滚也无影无踪。
被冰得要停跳的心脏,在顾灵的笑容里,一点点回温,驱散寒意,暖彻全身。
有人在乎他,有人为他忧心为他欢笑,无条件地,不图回报。
这样好的人,他怎么能不爱上他。
盒子里没剩多少,顾灵吃了两大勺,还弯腰过来往里瞄,“你还不吃,都给我喽。”
他连盒子带周启的手一起握住,一勺下去,全刮走了。连周启吃得乱糟糟的地方,也毫不嫌弃送进嘴里。
还用一种抢食得逞的贼笑瞥他。
“嘿嘿!哈~哈~”
顾灵离他那样近,冻得哈气时,能看见沾了奶油的弯翘的嘴角,和泡在乳白色里的红嫩的舌尖,因为怕冷而勾着。
奶香夹着体香,混合成新的味道,钻入鼻端。
周启喉咙口阵阵发紧,心跳加速。
记忆里老式奶油的工业味道被覆盖,陈年顽疴的精神恶寒被一股热烈的冲动淹没。
精神上的热烈,更是□□上的滚烫。
爱与欲呼啸而来,快到来不及掩饰。
顾灵正贱兮兮地得瑟呢,就见周启痴痴地看着他,视线比奶油冰淇淋还浓郁粘腻,从鼻梁逐渐下移,到嘴唇,到舌根,再往里,凶得要吃人。
把顾灵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周启低沉着嗓子:“我还想吃。”
“想吃你早说……!”
顾灵还没说完,对方已经倾身探头。
他只觉得脖子后面一热,就像掐小狗似地被拉过去。
眼前一暗,嘴巴一热,就再也说不出话。
30. 第 30 章
周启的吻很热很重,充满强势和控制,顾灵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上一次被吻时,也是在这个房间。
成年男人压倒性的力量使他完全无法反抗,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样被摆布,吻到头皮发麻,险些窒息。
这一次,对方更突然,他只愣了一秒,唇齿的防线就被突破,一败涂地了。
快到他都无法理解。
他们不是在分吃冰淇淋吗?怎么就亲上了?
周启刚才说什么?
还想吃?
想吃你去冰箱拿,来我嘴里捡什么漏啊?
顾灵一肚子腹诽,挣也挣不开这怪力男的胳膊,被吃了个彻底。
口腔里还没融化的奶油被翻搅,冰渣涂抹在每一寸粘膜,对方连舌根都不放过,非要把那里的奶油也舔吃干净一样,逼迫顾灵更加张开嘴,把他满口的冰寒搅成火热。
甜味里混合了男人特有的气息,顾灵口水横溢,喉咙口被刺激得不由自主地吞咽。
吃到口水了!好怪!
他该大骂周小启神经病,像第一次被强吻时那样,或者是推开他,给他货真价实的一拳,让他清醒。
可他却只是奇异地,很跳跃地哀叹:
完蛋了!以后吃冰淇淋都会想到这个吻!
那……只能吃棒棒冰了。
不过周小启不吃冰淇淋的心结是不是就解开了?看他吃得多急。
顾灵本来就同情心泛滥,这时候心思乱飞,完全不在状态,更没想过要把人推开。
大概因为早就做好了被亲被抱的心理准备,这个吻,他就当治病。
还是身病心病一起治。
所以,顾灵只在被吻住的一瞬,条件反射抗拒了一下,之后就僵着脖颈,任由周启占领口腔,强取豪夺了。
再说,反抗也没用,后颈上的手力气贼大,脖子以上他动都动不了一点,后腰也被那只包着石膏的半残胳膊拦住,他弯着腰是一点不敢动,生怕再把周启给碰伤了。
相对于顾灵的抽离和忍耐,周启是异常投入。
他的呼吸声响在耳边,间或带出点沉醉的喟叹,沉沦的双眼无法聚焦,只专注陶醉在“吃”冰淇淋的过程里。
奶油已经被“吃”完了,他还不满足,好像顾灵的口水是什么美味佳肴,要不断逼出来,吸到自己的口腔里品尝。
顾灵眼角都有点发酸了。
这家伙,吻技怎么那么好,哪里练的?
不对,也不像练得,野蛮得非常原生态。
他亲的要是个女孩子,不把人迷死。
顾灵酸溜溜地分析,甚至动起了学习一下的念头。
不过学了也没用,哪有女孩会看上他这个穷光蛋,这技能,放在周启这个潜力股大帅哥身上,是如虎添翼,在他这,就纯属是做梦自嗨的素材。
顾灵这边分心得十万八千里,那边周启似有所觉,忽地叼住他的舌头,站起身,就着接吻的姿势,把他推倒在桌子上,噼里啪啦,撞掉了东西也不管,把他牢牢压住。
“嗯嗯嗯?!”
顾灵一阵抗议。
本来周启坐着,他站着,一直弯腰就很累了,这会突然又变成往后仰,他的老腰快没直接断掉。
可怜他嘴里没空隙,痛都喊不出来。
而且实在太久了。
他头也晕,腰也疼,连舌头都被迫超额运动,又麻又酸,实在支持不下去了。
周启你小子!也太享受了吧!!
“我艹,你够,够了没……”顾灵喘着气捶周启肩膀。
对方感到顾灵的抗拒,追着更用力地吸,更放肆地咬,之后,突然定住了几秒,猛地把顾灵拉开。
那只有力的手掌从颈后移到肩膀,依然很用力,胸膛也起伏着,克制着什么。
脸上却是被一棒子打醒的惊恐。
顾灵看见周启涣散的目光聚拢在自己又红又热又麻的嘴唇上,喉头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就低下头,触电似的退开。
“对不起,对不起阿灵。”他声音发哑,不得不又吞咽一下:“我不知道,我,我大概是又发病了。”
他看上去自责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顾灵直起弯了太久发酸的腰,揉了揉。
刚才吻得那么凶,这会又小狗一样认错……
顾灵在心里叹口气。
“嗯,我知道,没事,我之前不是说了帮你治嘛。”顾灵说着,抽了张纸巾,擦掉流到下巴上的口水。
刚被吻住,他就猜到,周启靠近他就发.情的毛病又犯了。那能咋办,治呗。
听到这话,周启抬起头,很惊讶地,直直看着顾灵,顾灵觉得他的眼眶有点发红,就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发病就控制不了自己,我知道。不慌。哥帮你。”
周启嘴巴抿了下,一句话没说,上来抱住顾灵,把头埋进顾灵胸口。
“真的?你不讨厌?不恶心?”
“恶心倒不会,你下次别这么久,让我喘口气。”
不会恶心,但也说不上什么感觉。
顾灵天生就粗神经,再加上十年前的变故,感情的阈值升高了,不容易大喜大悲,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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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落。常年为生活奔波,他也没时间细细逐磨太多。
该做的就做,该帮的就帮。
况且,更该恶心的,是周小启这个养尊处优的直男吧。自己这长相,他也亲得下去。
“下次?阿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以为你会接受不了,朋友都做不成。”男人声音发紧,一遍遍确认。
原来周启怕这个。
“不会啊,这么多年交情呢。”顾灵说。“我都帮你把尿了。帮治病也没什么。”
……
周启胳膊勒紧了,在他怀里深深地吸气。
好一会,他平复了一些,依然环着顾灵的腰,低着头说:“可是,我要搬走了。你不能帮我了。”
顾灵:“……”
是哦,那房子太远,他不会过去。
见顾灵犹豫,周启又说:“算了,十年都熬过来了,这病好不了,我认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听上去又闷又苦。
顾灵:……
怎么还,撒娇上了呢。
顾灵想安慰他,却很是为难。
周启想让他一起搬过去。可是真的好吗?一无所长的他待在精英人士的周启身边,只会成为他的附庸,关系迟早会变质,变得不对等,变得疏离。
这是他十年冷暖得出的经验之谈。
不是一个圈层,走不到一起。
“我一周去几次,行吗?”顾灵提出折中方案。
“那样没用。治就要天天治。”周启很严肃。他怕顾灵反悔似的,箍紧了他的腰,抬头眼巴巴看他。
“和我一起去吧,好不好?”
他的眼睛和鼻子都是红的,让顾灵联想到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果然,吃了冰淇淋就会分开,我刚才就不应该吃。”周启笑得像哭,说的话却直戳顾灵心坎。
“再也不吃冰淇淋了。”
“不是好东西。”
周启的每一句话都撬棍一样,把顾灵越来越松动的意愿撬得更松。
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真耽误周小启一辈子。
答应吧,最多就几年,说不定也就几个月,周启的病就好了呢。
而且,他也有些舍不得。
周启在的这几个月,他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每天醒来,身旁就有一个坚实可靠的臂膀,赶走孤独,灰暗,这种安心感他已经许久不曾体验了。
答应吧……
顾灵张嘴。
一个好字没抿出来,周启抱紧他,怕他拒绝一样。
“阿灵,哥。别丢下我。”
31. 第 31 章
唉——!
顾灵整颗心都被这一声哥叫软了。
周启平时板正得木头似的,哪里会撒娇喊哥哥。
他该不会冰淇淋过敏,糊涂了吧。
一双黑眼睛眼巴巴地望过来,可怜得呦。
顾灵:“行行行,答应了,答应了行了吧。”
他拍拍那个厚实的肩膀。
“以后我都陪你,陪你吃冰淇淋,别怪吃的,啊。”
周启凝视着他,眼睛水亮,嘴巴皱起来,露出一个半哭半笑的表情。
“谢谢你,阿灵。”
顾灵无奈地笑。
“谢就算了,放开你哥吧,腰都快被你勒断了。”
周启不好意思地松开了受伤的胳膊,好的那只手还有点留恋似的,掌心贴着他要给他揉。
顾灵推开那只手,“行了行了,我歇歇。”
顾灵坐到床上,自己又捏又锤,周启眼珠子就跟牵了线似的,跟着他,看他的每一个动作,好像刚才没吃够,用眼睛再吃似的。
顾灵一时都觉得,他会突然过来,把自己推倒在床上。
还好,并没有。
周启看了一会,就自己站起来,进了洗手间。
顾灵瞧见他红着的耳朵根,和有些不自然的步态,想当然也知道他进去干嘛了。
又亲又抱了那么久,起来了吧。
难为他憋着。
顾灵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麻麻的,还有点肿了。
他到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撑住额头。
事情的进展怎么完全超出预想啊,他怎么就答应搬家了呢?
顾灵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辜负周启的信赖,一定要帮他治好病。
还有,以后要叫那小子悠着点,火力那么猛,他的嘴唇可受不住。
不行,还是疼,再拿根棒棒冰冷敷吧。
.
这天晚上,顾灵睡着前,模模糊糊听到周启告诉他,想尽快搬家,别墅里那些小动物这几天他找了人喂着,喂得不好。
顾灵应了声好,然后第二天。
人是七点多醒的,9点多,他已经坐在小别墅的真皮沙发上了。
顾灵困劲还没褪干净呢,怀里抱着有剩,眯缝着眼,看着精致客厅里几个寒碜的小纸箱。
那是他全部家当。
外头周启搬了最后一个纸箱走进来。
顾灵突然清醒,一拍大腿。
“糟糕!”
弯腰正要收拾东西的周启很紧张:“怎么了,忘拿什么了?”
顾灵的破烂家当就那点,他还不舍得扔,非要全拿来。
顾灵:“纸壳子忘卖了!”
周启:“……”
多大的事!
周启:“你要回去卖吗?”
顾灵想了想,叹口气。“其实不止纸壳子,还有一些七七八八能卖钱的,……算了,留着也没用,那点钱还不够我回去的路费。”
顾灵看看新房子,“这里也没地方放纸壳,可惜了,以后又少了一笔收入。”
周启:“……”
终止顾灵的收破烂事业,他是一点也不可惜。
“同样的时间,在这里赚得更多。而且,这是个正儿八经的职位,叫私人家庭助理。”
顾灵:……什么私人家庭助理。
有钱人就是钱多烧的。
他家以前也有钱,可也不用这些有的没的。
顾灵挠着脑袋在一楼逛了一圈,就带着有剩去后院,去会会它日后的小伙伴,也是自己的工作对象。
后院有一大片草坪,靠墙边种了一排鲜花灌木,一角还有一颗老高的银杏树,树冠盖住半个房顶。
但没看见狗。
顾灵蹲下来,把等不及要下地的有剩放下,正纳闷狗主子在哪儿呢,就听背后欻欻几声。
肩膀一重,一团白影子直扑到他身上。
“唉!我去!”
呼哧呼哧!
一只大狗在他脸上又嗅又舔,在他翻身起来时,又飞一样逃跑了。
什么玩意?!
顾灵抹着脸,不敢置信。
这就是周启打包票很懂事的小狗?
既不小也不懂事好嘛!
汪汪汪!有剩追着那狗去前院了,顾灵坐在地上,和靠在门上的周启对上眼。
周启似乎在忍笑。
“你妹!我算知道为什么工资高了。”顾灵爬起来,“养这狗太废人了。”
“这个,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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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很清楚。”周启尽量压下嘴角。“不行我找人溜,你只管喂就好。”
“不用。叫什么名啊这狗。”
周启还没说,一大一小两只又蹿回来了,绕着顾灵的腿疯转,小院里汪声一片。
顾灵被吵得头疼,喊:“坐下!都坐下!”
没想到,大的真听话,立刻就坐下了,伸着舌头对顾灵笑,反倒是有剩还在蹦蹦跳跳。
“训练过的啊。”顾灵乐了,摸摸狗头。
周启:“对,会听话。”
顾灵不知道,周启训练这只狗狗,就是给它闻顾灵的衣服,每次喂食给它看顾灵的照片,大狗对顾灵那不是一般的亲切,比衣食父母还亲。
“唉?”顾灵又仔细看看。“怎么,好像以前我们养的那只。”
一样的白毛,一样乌溜溜的圆眼珠,耷拉耳朵的杂种小狗。
“嗯,”周启笑。“也叫蛋白。”
顾灵愣住,这么凑巧吗?
那只小白狗家里出事时还陪伴了顾灵最痛苦的一段时日,后来实在没办法养,就送人了,现在估计已经老死了吧。
“呵,你也叫蛋白呀。”顾灵倍感亲切,立刻就不计较刚才的偷袭,蹲下来牵起狗子一条前爪,摇了摇。
“那你也要像蛋白一样乖乖的啊。”
留下蛋白和有剩玩,顾灵回屋收拾东西。
卧室在二楼,顾灵看见周启在其中一间捯饬。
他探头进去,大落地窗,超大床铺,配超大浴缸的独立洗漱间,应该是主卧。
“不错。”顾灵评价。
他继续找自己的卧室。
书房。好大,好多书,窗外就是湖,风景很美。
娱乐室。按摩椅,大屏幕,配健身器材,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还有个户外小花园。带一个泡茶的半开放小茶室,真精致。
嗯?不对。
顾灵绕一圈回来,问周启:“我睡哪间啊?”
周启站在主卧门边,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眨了几下。
看上去有些忐忑。
“阿灵,他这个房子,是按单身设计的。”
“啊?”
“所以,就一间卧室,我们俩一起睡,你看,行吗?”
32. 第 32 章
一间房。
一张床。
一起睡?
顾灵满以为他们终于可以摆脱抵足而眠的日子了。
倒不是他不乐意,是觉得周启肯定不舒服。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怎么会舒服?
尤其周启还有靠近他就激动的毛病。
没想到,还是要睡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倒方便治病了。
周小启看上去比他还紧张,顾灵安慰他。
“行啊,之前不都是一起睡吗?这床够大,跟一个人睡也没区别。再说,也方便治病。”
顾灵说着,把纸箱放下,开始收拾。
他没有发现,当说到治病时,某人的呼吸乱了一瞬。
周启本来还担心顾灵不接受同房同床,做好了准备,不行自己就去书房睡。没想到,顾灵二话不说,就轻易接受了这件事。
还主动提治病。
他要是知道他的好兄弟已经满脑子都是把他压在这张大床上狠艹的画面,他还能这么轻松吗?
他要是知道最信任的哥们是个龌龊小人,是个一边不想让他治病,一边又暗戳戳设计单人床的伪君子,他还会答应吗?
周启在自我厌弃和本能渴望的矛盾拉扯里,目光赤.裸''裸地,凝视顾灵忙碌的背影。
单薄的T恤贴在身上,动作之间勾勒出完美符合他审美的曲线,衣摆下时不时露出洁白的一段,幻想着那截细腰在他手掌下摇摆颠簸,周启就口干舌燥。
想做!
太TM想了!
这段时间,他也确实做了一些。
之前的每一天晚上,他都假装沉睡,等待身边人睡熟后,用妄想和视线肆意侵犯。
顾灵睡得沉,打雷地震都醒不了,这给了他绝佳的机会。
他蹭过那两瓣柔嫩的唇,潮湿的吐息润泽了毫无防备张开的红润。
他拉开过那劣质T恤波浪形的领口,压抑的呼吸喷洒在清瘦的锁骨上,克制着不留下印记。
最大胆的时候,也是顾灵翻身,把T恤下摆蹭起来的时候,他会把那片布料再掀高些,埋首在平坦的肚腹上,忘情地嗅闻皮肤的味道。
那气味真甜,甜得他想咬一口,咬出汁水来。
他甚至想过,在顾灵的水杯里放点什么,让他睡得更沉些,他就可以不用忍得那么辛苦,随心所欲品尝他的每一寸肌肤。
真够变态的。
他自己都觉得太TM刑了。
如果顾灵知道这些,他会立刻就逃跑吧,跑前还要给他一顿狠揍。
周启原本告诉自己,没关系,假装治病几次就说治好了,结束医患关系,但现在看来,光是两人站在床边,他的自制力都摇摇欲坠。
男人浓眉下的视线带着阴暗粘稠,锁定在无知无觉的猎物身上,而猎物本人正哼着小曲,把自己的衣服堆到床上,展示在野兽面前。
包括贴身衣裤。
想象像脱缰野马,没有边界,但周启摇摇欲坠的道德还是有一点底线的。
周启狠狠地咬了舌头一口,才把脑子里泛滥的黄水截流,在顾灵回头时,藏起兽性,维持住人模人样。
“奇怪了,”顾灵四下翻找。“我内裤怎么少了一条。你看看有没有在你那。”
周启:……
被发现了?他没敢多拿啊。
周启若无其事:“肯定没有,款式不一样,我不会拿错。”
“你看看嘛,就那条蓝格子的。”
不用看,自从顾灵穿着它自娱自乐被周启发现,那条裤子就被藏到只有周启知道的地方。
发挥着代替主人被浇灌的作用。
“没见过,是不是落在出租屋了。”周启说。
顾灵哀嚎:“啊不是吧,那是我最好的一条,我平常都舍不得穿的啊!”
一条好穿的内裤太难得了,特别对他这种没钱的人来说。
周启对“舍不得”三个字抽搐了下嘴角。转身走进卧室配套的步入式衣帽间。
“或许,你在这里找找看?没准能找到更好穿的。”
他拉开一个抽屉。
里面是满满的叠放整齐的内裤。
蓝格子,红格子,黑的白的,宽松棉布的,莫代尔贴身的,重点是,都带包装,全新的。
顾灵傻眼。
“啊?你开玩笑吗?这是别人的……”
“他说衣服来不及带不要了,让我帮忙处理,我看他身材和你差不多,就留下了。还有这些。”周启说着,把衣柜门一扇扇打开。
全是新衣服。
“风格挺适合你的,正好把旧衣服淘汰了。”周启笑着招呼他过去。
顾灵看着一面墙的衣柜,嘴巴张圆了:“哇哦。”
“你朋友是做慈善的吗?回来也可以穿啊,干嘛不要啊?”他不理解。
周启:“人家有钱任性。”
……好吧。
顾灵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接收了新衣服。拿人手短,他决定以后对蛋白要像对亲儿子一样好。
但是,继续整理下去,顾灵发现,不仅衣服少了,还有些小东西也不见了。
他学生时代的旧手机啊,老相册啊,篮球比赛奖牌还有别的什么的,也都不见了,
这些东西不值钱,也不实用,就是有纪念意义才一直留着,他本来是收在一个纸箱子里,要一起搬来的。
“糟糕!一定是和纸壳子那堆零碎放在一起,忘记拿了!”
顾灵气得拍自己脑袋。“我早上就该回去拿的!现在一定被房东收走了!”
“不行!我得去找回来!”顾灵东西也不收了,就往楼下跑。
可这地方不熟,顾灵不知道公交站在哪,慌慌张张乱走时,周启追上了他。“打车吧,我和你一起去。怪我没提醒你。”
顾灵:“不怪你,是我不小心。”
他再一次觉得周小启太实诚的时候,周启却在暗自歉疚。
他看见那几个装了旧东西的纸箱,放在纸壳子堆里,他以为顾灵不要了,就偷偷叫林秘书拿走,想收藏起来。
没想到,那里面有顾灵的宝贝。
回到小屋,纸壳和破纸箱子果然都一干二净了。顾灵又去问房东,说是给卖到废品站了,顾灵又追到废品站,翻了一圈,翻出满身大汗,也没找到一个纸片。
“找不到喽,刚刚送走一车喽。”废品站老板说。
顾灵听了,呆站在那。
早点来就好了,或许就差一点。
他想着,脑子里就开始一阵一阵发紧,人都站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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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启已经叫林秘书把东西送回来,但晚点才能到,现在见顾灵失落得蹲在街边上,他满心自责。
“我问问送到哪里,能找回来的,你先回去。”他走上前,想拉起顾灵。
他以为顾灵也要一起去找,没想到顾灵闭上眼睛仰着头深呼吸了几下,像是把自己说服了。
“算了,不要麻烦了。一堆破烂而已。”他站起来,甚至还笑了下。
惨淡的笑让周启心口一阵抽疼。
“我会找回来的。”他严肃地保证。
但顾灵对找回来不抱希望。
见周启眉毛皱着,比自己还丧气似的,他竟然不觉得那么难接受了。
“哎呀,不用,我就是舍不得那旧手机里的照片,手机早都打不开了,留着也没用。丢了就丢了吧,那些东西也挺占地方。”
顾灵很轻松地说着,就揽着周启往回走。
现在有人对他上心就够了,过去的时光看不见摸不着,徒留个壳子,丢了就丢了吧。
他习惯了安慰自己,把自己哄好比什么都重要。
回去的路上,周启一直在看手机,似乎是在找垃圾处理站的地址。他那么认真,顾灵都过意不去了。
劝了半天让周启别管了,也不知那闷葫芦听进去没有。
回到家,两人继续收拾屋子。他俩的东西都不多,房子里的东西也都是现成的,很快就收拾了大半。
简单吃过外卖的午饭,周启接了个电话就出了门,说是被叫回去赶项目材料。
顾灵听不懂,只可怜周小启,伤残了还要做牛做马。
下午就剩顾灵一个人收拾,可他每隔一会就会想起丢掉的东西,总忍不住发呆。
最后实在提不起精神做事,他索性不收拾了,在房子里瞎转悠。
很快,他在楼顶的小茶座上发现了一本小册子。
这是本工作手册。还是房子主人专门写给他的。
抬头就给顾灵看笑了。
——给人美心善的顾先生。
都没见过面,怎么就“人美”了。
房东很客气,告诉他总共的工作就三件:浇花,喂鱼,遛狗。
因为有请园艺师,也有宠物店会员,顾灵就只要日常随便养养,陪狗玩玩。
以及,房子里的家电,健身器材都让他不用客气,随意使用,衣柜里的衣服鞋子也都送给他,感谢他帮忙照看狗狗和房子。
顾灵看完就一个感受,人美心善的是这位房东先生才对。
他一定是很爱蛋白,希望照顾的人好好待它,才这么大方吧。
信虽然是打印的,但文字间干脆利落,让顾灵联想到板正酷帅的精英男士。
和某个老实理工男调调差不多。
看来,周小启也是有了新的好兄弟。
顾灵放下信,就想起高中时的周启,整天拉着个脸,沉默寡言,让人看见都想绕着走。
要不是自己嘻嘻哈哈地逗他缠他,拉他进篮球队,这家伙大概根本交不到朋友。
现在他交到了兴味相投又善良的好朋友,顾灵打从心眼里为他高兴。
他希望周启结识更多人,那些有能力有地位的人能和他惺惺相惜,帮助他的事业。
不像自己,帮不上他,还要靠他照顾。
33. 第 33 章
顾灵把房东的信拿回屋里。又把花花草草,小鱼小狗都认真仔细巡查了一遍,不懂的地方就上网查资料。
花是什么花,草是什么草,鱼是什么品种,狗有什么性格。一个个怎么养护怎么喂,全记下来。
一下子记不全,又找来小本子,一笔一划抄下来,多少年没写这么多字了,倒有点找回高中时的感觉。
亲切呐。
顾灵带着这种感怀,看什么都亲切。
连那几条胖乎乎的鲤鱼,他心血来潮都给起了名字。
小灯笼,二黄,金尾巴,还有一条老抢不到吃的,叫笨笨。
雇主说随便养,他可不能真随便。
这些全部做完,顾灵也不觉得累,比以前跑外卖轻松多了。
他坐在真皮沙发上,看这这间亮堂堂的屋子,只觉得不太真实。
放在一个月前,他想都不敢想。
欠债的压力少了,住得也好了,还有黄毛那家伙,不会也不敢来这个高档别墅区撒泼。
日子简直堪称幸福。
这都是托周启的福。
他是自己的福星吧。顾灵笑了笑,默默在心里记下。
-
看看时间还早,顾灵想了想,用手机查了个交通路线,出了门。
原先骑电驴半小时的路程,现在他要花一个半小时。
先坐公交到最近的地铁站,再搭地铁到了一个颇为冷清的站点,最后步行来到一家颇为冷清的医院。
洛市青山老年医院。
这是顾灵爸爸去世前最后投资的一个项目。
但现在已经属于别人。
穿过人烟稀少的门诊楼,顾灵径直走进主楼的康养中心。门卫大爷看见他,冲他点头招呼。
12楼,康复医学科,106床。
将近十年时间里,每周两次,这间单人病房顾灵不知来了多少遍。
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女子。
她和顾灵有几分想象,五官柔和细致,看得出也曾是个美人,但现在眼窝深陷,皮肤和嘴唇都泛出不正常的灰白,如果不是监护仪器在显示数据,她和死去没有两样。
顾灵关上房门,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看了她一会,说:“姐,我来了。”
这是顾灵唯一的姐姐,顾苒。
顾灵高三时,姐姐从国外硕士毕业,回来帮着打理。
那一年,家里生意出了问题,她和妈妈出差看项目,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
一死一重伤,姐姐是重伤的那个。
手术后她一直没苏醒,爸爸只好将她转移到自己家开的康复医院,维持着生命。
那时候,爸爸生意上焦头烂额,又要操办妈妈的后事,处理车祸赔偿,是顾灵守在医院陪伴姐姐。
再几天就是高考了,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没有尽头的寒冷黑夜,那股能融进皮肤的消毒水味,和根本看不进去的被泪水沾湿的复习材料。
那段时间他浑浑噩噩,等考完试才知道,爸爸把医院卖了,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一位可靠的老同学,条件就是,照顾已经是植物人的姐姐,直到她去世。
这不仅是为姐姐安排,也是帮顾灵卸下一部分后半生的重担。
“你还要上大学,读研,以后还要结婚,你姐姐的事,我给你安排好,你以后多少能容易些。”
这是爸爸的原话。
当时觉得天都塌了,现在想想,竟然只是前奏。
命运这是让他适应HARD模式呢。
没多久,高考成绩出来,他意外落榜,半年后父亲心梗去世。
这半年他因为无知借的许多高*贷,没能帮上父亲,还毁了自己的人生。
到此,他对命运的捉弄终于有了一点免疫力。
来啊,还能多遭,还要多遭!
他倒要看看。
已经没什么能再失去了,不过一条烂命而已。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用这种对抗的心情过着活死人的生活。没钱吃就不吃,没钱还就不还,被催债的打也无所谓,打死更好。
直到医院打来电话,说姐姐有恢复的可能。
“按照和你父亲的协议,我们承诺护理到顾苒去世,但是,护理和治疗不是一回事,治疗需要额外缴费,你考虑一下。”
顾灵没有考虑。
他爬起来了。为了医院的账单,拼了命地去赚钱。只要唯一的亲人有恢复的可能。
他就这样拼了好几年,直到发现,只要他一时交不上费用,姐姐的状况就会非常糟糕。
他怀疑医院在利用姐姐压榨他,可他不懂医学,除了交钱,没有别的办法。
最近,姐姐病情变化,需要抢救,医院要求的费用更是水涨船高。
多亏周启给的“房租”,他才能兼顾还债和医疗费,不会太过吃力。
但他心里也清楚,十年了,对于植物人来说,已经是极限。
床上的人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顾灵每次都会带着相册来,给姐姐聊聊以前的快乐日子,但今天搬家把相册也弄丢了,仿佛预示了什么似的。
不要丧气啊!预示着抛弃过去,开启新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灵给自己打气。
他站在床边,边给顾苒按揉手脚,边和往常一样聊天。没有照片,那就聊现在的事。
他说到周启,说遇到高中时代好兄弟后日子轻快了许多,又说搬进了大房子和周启一起住,能赚更多钱。
这时,顾苒的眼皮翻了一下。顾灵忙凑过去。
“姐!”
但翻开的一线眼皮下,只露出眼白,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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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又阖上了。
顾灵等了好一会,又没有任何动静了。
房间落入寂静。
寂静很沉重,顾灵挣扎了一下,才摆脱。
会动就有希望,很好。
他看见顾苒手指甲有些长了,于是帮她剪起指甲来。
医院安排了护工,但没人看着就偷懒,指甲都不给病人剪。
剪完指甲,他又给顾苒梳头,擦脸。
做完这些,照例是找医生问病情。
负责姐姐的医生正在和护士聊天,见顾灵来了,咧出的笑唰地就没了,护士们也拉着脸散开,好像躲晦气一样。
“赵医生,我姐她有好些吗?”顾灵挤出笑容问。
赵医生都没有正脸看他,拖着声音:“说了多少次了,植物人怎么可能好,不恶化就不错了。上次刚抢救过,恢复不好,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你做好心理准备了。”
照顾姐姐这样的协议病人不算绩效,医生和护士都嫌麻烦。毕竟靠着他们,顾灵也不好说什么,讷讷地出来。
回到病房,顾灵静静地坐了一会,才离开了医院。
到家已经是晚饭的时间。
顾灵直奔他在地图上看到的一个农贸市场。买菜时又打听到,晚上不远处的江滨公园也会摆夜市。
赚钱的路子这不又来了。
除了离医院太远,顾灵还是很满意新的居住环境。
进小区时,门卫小哥多看了他几眼,说:“你是哪家的保姆,来登记一下。”
顾灵一愣,又笑笑,乖乖登记了。
也是,这里住的人都是车进车出,衣着光鲜。他步行拎着菜,还一身寒酸样,可不就是保姆吗?
顾灵的心情没受影响,干劲十足进了厨房。
搬家第一天,他打算给周启做顿好吃的。
忙忙碌碌,很快,不好的情绪就被工作挤走了。
这也算是顾灵的法宝,忙起来就好了,忙起来就没空想那些不好过的事。
饭做好了,然而周启发信息说加班。
顾灵就等。
等到晚上十点多,周启推开家门,顾灵噔噔噔地跑过去。
“资本家终于放你回来啦,饿了吧,我去热饭。”
周启愣了下,看见顾灵从冰箱里拿出两碗面条,上面铺着一层虾和蒜蓉生蚝。
“当当!庆祝乔迁,海鲜大餐!”
“不是让你先吃吗?”周启放下电脑包。
“搬家第一顿,当然要一起吃啊。我去微波炉热一下。”
周启的表情有些尴尬。
他刚丢了顾灵最重要的东西,顾灵竟然还给他做饭,要不是东西拿回来了,他哪有脸吃。
现在,他只希望这半天的努力能讨顾灵欢心。
“阿灵,这个。”他把东西递过去。
34. 第 34 章
“嗯?”顾灵按下微波炉扭头看过来,看清周启手上的纸盒,一下子呆住了。
“你,你怎么找到的!?”
他接过盒子,抱到沙发上,像小孩子收到礼物一样翻起来。
熟悉的纸盒里,老物件一件也没少。当然旧手机也在。
“你太厉害了吧,周小启!”顾灵眼睛亮亮的,拿起手机左看右看,又看看周启。
周启被他看得整颗心都松软了,但他今晚能给顾灵的快乐不止这些。
“这是什么?”顾灵发现一个精致小盒子。
“你说旧手机里有照片,我就找人数据恢复了,都拷到这个移动硬盘里。”
顾灵的嘴张开了,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怎么做到的!这手机都十多年了,是砖头了!”
“现在技术好了,电脑城随便找一家都会做。”周启说。
事实是,那家数据恢复公司的技术员被他折磨得头顶冒烟,才终于在今天内,给他恢复出了数据。
周启说得轻松,顾灵当然也知道,就算技术不难,价格也一定不少。他感激地看了眼周启。
“那移动硬盘先放我这,我哪天拷完照片了再还你。”
周启:“照片你可以拷到这里。”
他唯一能用的手递过来一个纸袋。
顾灵一头雾水接过来,打开,然后疑惑道:“手机?”
“上周公司团建活动的奖品,我受伤了没去拿,今天去公司才给我。正好换下你那个旧的。”
顾灵这才明白:“给我的?这是最新款的啊,你不用吗?”
“我有。”周启说。
顾灵想起来,周启用的是高端定制款的商务手机,比这种休闲娱乐型的更高级,自然是不用换的。
但这么贵的东西,他也不能要。
周启当然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一句“你不要我也是送别人,反正放着也没用。”
顾灵只好乖乖收下了。
新手机又薄又漂亮,操作起来超级流畅,顾灵用了太久砖头老爷机,都不习惯。
把照片导入手机图库,顾灵翻看着那些淹没在记忆尘埃里的照片,眼眶渐渐湿了。
周启坐在他身边,顾灵不想被他看见哭鼻子的样子,迅速翻到一张图片。
“瞧,我们拿市赛冠军的那一次。”
球场上,顾灵胳膊搭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周启的肩膀,两人一起举起胸前的奖牌,年轻的笑容比金牌还闪亮。
那一年,他们高二,拿了篮球比赛冠军,当时场馆里的欢呼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那一年他们还有好多个“一起”。
一起考进年段前三名,一起出门旅游,还有那年生日,父母包下一个游乐场,请全班同学来玩,姐姐也从国外回来,大家一起分吃城堡形状的大蛋糕。那天晚上,他用剩下的奶油在周启脸上画小猫胡须……
回想起来全是快乐的事。
如果时间停在那一年,该多好。
会这么想可真没出息,又不是小孩子,感伤什么。
顾灵一边耻笑自己,一边还是忍不住。
当看到姐姐和爸爸妈妈的视频时,眼泪像逃跑一样滑出眼眶,快到他都来不及擦。
啪!那滴泪珠落在新手机屏上,顾灵眼疾手快把它抹掉。并假装滑动屏幕,希望周启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一根手指帖上顾灵的脸庞,温柔地,带走湿凉的泪珠。
一直沉默的周启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那手指是温热的,顾灵一下没忍住,捂住眼睛。更多的泪珠融进指缝,伴随着压抑的哽咽。
周启的大手揽上他的肩膀,将他轻轻按进怀里,抱紧。
这感觉很温暖,很安全。让顾灵想起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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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倒大哭时母亲的胸口,想到高考前几天,母亲的手术室外父亲的胸膛。
他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这样的地方让他放心哭泣,没有人再允许他做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却没想到,这份安心能来自这个比他还小些的好兄弟。
束缚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崩溃。
……
顾灵在周启的衬衫上流了不少眼泪,缓过来的时候,发现周启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一条腿还半曲着,是为了让他舒服,用一个很别扭的姿势搂了他好久。
顾灵更不好意思了。
“谢谢。”他红着脸说,脸上泪痕还没擦干净。“你对我这么好,我……我也没什么能帮上你的。”
周启看他眼睛鼻子脸蛋都是红的,一颗心已经先软了,他的手在顾灵背后收紧,忍住想揉他疼他,把他按进怀抱里的冲动。
他慢慢收回手,板正了脸,说:“阿灵你记着,你永远不用跟我道谢,也不需要帮我什么。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虽然说着“永远”这种空虚的保证,但周启的模样一点也不空虚。
浓黑的眉毛压在深邃的眼眸上,两个缠成白馒头的手端正放在膝头,正儿八经的样子,再实在也没有了。
顾灵看着他,心就踏实下来。
仿佛脱轨许多年的人生列车,歪歪扭扭地,被拉回到安全的轨道。
他发现,周启这样看他的时候,真挺帅的。
完美诠释了成熟男性的可靠感。
那胸膛又宽又厚,肌肉结实,埋进去时手感超好。这会衬衫前襟被他哭湿了一片,透出隐约的形状。
顾灵非常难得地,老脸一红。
他突然就理解了,被几句甜言蜜语,几次温柔拥抱就征服的女性都是什么感受。
哪怕周启以后离开他,做不到这句“誓言”,但这一刻,他深信不疑。
35. 第 35 章
在好兄弟怀里哭泣,本身就挺丢人的。哭完还意犹未尽,还想上手再摸摸,这要被周启看出来,不得嘲笑他到80岁。
为掩饰这种奇怪的心态,顾灵很哥们地拍了拍周启的肩膀。
“我信你,兄弟,我信你。”
叮——微波炉提醒取餐的声音已经响了不知几遍,顾灵站起来。
“那什么,先吃饭吧。”
……
海鲜面放了几小时,海鲜味不那么足了,但料都是新鲜的,味道应该不错。
其实顾灵对自己的厨艺没什么信心。
他狠狠饿过几次,食物之于他,味道已经不重要了。但凡是熟的,他都能吃。
这些年他也被迫学会了很多东西,但厨艺不在其中。他参照网上的食谱做出来,只能说,外观及格了。
顾灵忐忑地看周启,吃第一口,慢慢嚼,又吃了一大口,有劲地咀嚼,他才放下心。
周启那一碗里,顾灵特意多放了几个生蚝,听说是有助男性生殖健康。
治病,是现在他唯一能帮上周启的事了。
而且毫不费力。
不就是假装女生,被周启亲几下抱一抱嘛。
他被周启亲过几次了。
这木头那方面是强势了些,但他又不是女生,无所谓吃不吃亏。
顾灵生出一种义不容辞的壮烈感。
周小启这病,他必须给治好!必须!
……
新家第一顿饭就这么开开心心吃完了。
饭后,顾灵把单手残废的某人赶去客厅,自己收拾。
他穿个老头背心配大裤衩,套上不知哪买的花布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上面是漂亮的肩膀曲线,下面是两条笔直的长腿,围裙再勒出个细腰窄胯来,就好像里面没穿似的。
周启的眼睛不受控制,饿殍一样盯着这饕餮盛宴。
好可爱!
好想把他压在流理台上!
像料理一只小白兔,把他一点点剥开。
小白兔会红着脸,边说不要,边被他分开四肢和绒毛,涂上各种调味料,腌制得香喷喷的。
很好吃……
为幻想收集好素材,周启还是不希望顾灵操劳。
他走过去,控制着距离,以免被迷得头脑发晕。
“以后你别做这些,我请家政阿姨。”
顾灵麻利洗碗:“请阿姨多贵,我反正也没事,这笔钱我给你省了。你要嫌弃我做饭难吃,我就去学,我今天还学了喂鱼喂狗呢。”
“……不难吃,但是这不是一个行业吧。”
“喂谁不是喂,一样一样。你到外面去,别碍事。”
“不是……”周启哭笑不得,还是被推出厨房。
推拉门关上,不一会又拉开。
“周小启。”
“嗯?”周启抬头。
一个生蚝壳子怼到眼前。
“生蚝有助性''功能,你吃了这么多,肯定有效。今晚,我给你试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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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试什么?
性功能?那要吃一吨生蚝才有效吧。
周启看着那流光溢彩的生蚝壳,半天没反应。
等等!
这要怎么试!
他终于理解了顾灵的意思,脑子一空,身体也迅速起了生理反应。
他下意识弯腰去藏,顾灵见他那直眼傻愣的模样,已经很满意地笑了。
“哈哈,等不及啦?今晚洗干净,哥哥疼你。”
门又关上了。
周启:……?
!!??
谁?谁是哥哥?谁叫谁洗干净?
周启耳朵,脑子,下面,各忙各的,都混乱了。
阿灵说过要帮他治病,可他没想到这么快。
上次刚被亲得喘不过气,现在还敢调戏他,就不怕等会被弄哭!?
而且,他真的知道治病要做什么吗?
不止是闹着玩的亲一下,抱一抱,他是真的会忍不住!会让他疼!
厨房里飘来顾灵哼小曲的声音,轻松又愉快。
周启把眼一闭,捂住脸。
服了!真是服了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
天知道他现在多想冲进厨房,扒光他,只留一件围裙,把他洗干净,摆盘,从内到外都腌入自己的味。
周启两头充血,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他用治病做理由留在顾灵身边,但现在,好像落在大坑里的是他自己,不仅出不来,还有种即将万劫不复的预感。
36. 第 36 章
顾灵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周启脑子里已经被做“熟”了,还在边哼小曲边洗抹布。
今晚的蒜蓉生蚝周启全吃了。
看来他是终于愿意好好治病了。顾灵开心呀,是那种高中生时能帮上周启的开心。
他迫不及待就想立刻开始治疗。
他回忆起之前几次的治病,给自己打预防针。
都说性与暴力是一体两面,看周启打人的彪悍劲,就知道他真做起来有多猛。
又是多年尝不了荤腥的瓜蛋子,上次用手给他上点小菜,就刹不住车,冲刺了一次又一次,等会开荤他肯定收不住。
进度太快也不好,得制定一个循序渐进的治疗方案。
……
顾灵走出厨房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人了。
上二楼,主卧的卫生间里有水声。
嗯,不错,瓜蛋子很听话地在洗香香了。
顾灵调暗灯光,拿出自己的旧T恤,也准备去洗澡。
水声停了,一个高大的身形走出来,几缕湿发卷曲地散落在额角,下颚到锁骨的皮肤在幽暗光线下闪闪发亮,性感度拉满,简直可以登上时尚先生的杂志封面。
再往下又是另一种风格,丝质睡衣扣得严严实实,居家人夫感快溢出来了。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了什么心理建设,又黑又湿的眼眸很深沉地看了顾灵一眼。
那眼神里多了点什么,和平时安分内敛的人不太一样。
紧张了吧。
顾灵就笑:“放轻松,哥不是老虎,不会吃了你。”
周启下颌错了一下,闷头坐在床边。
像马上要上战场似的。
顾灵拍拍他,也进去洗澡。
淋浴花洒是恒温数控的,他捣鼓了一会才会用。
水流泉水一样落下,顾灵仰起头,舒了口气。
很多年没有接触这么舒适的环境,上一次还是……
顾灵的情绪下降了些。意识到走神了,他飞快抹了一把脸,冲干净自己。
他是来帮忙治病的,不是来体验生活的。治好他就回小破屋去了,不能留恋。他对自己强调。
出去的时候,周启还坐在床边,脑袋垂得更低了,跟个新婚小媳妇一样。
顾灵看得想笑。
他很想吊儿郎当地晃到周启身边,勾起他的下巴调戏他一把。但治病要紧,他还是尽量端正地走过去。
“怎么不穿新睡衣?”周启问。
“料子太顺溜,跟光着似的,我穿不惯。”顾灵说。“别管那些了,春宵苦短,咱们开始吧,娘子。”
呃,还是没忍住嘴贱。
娘子……
周启:……
把嘴闭成一条缝,周启喉头滚动了一下,抬眼看顾灵。
这个角度,这个光线,他和高中时那个少年多么的像。只要扯掉那碍眼的旧T恤大短裤,就和他年少狂浪的梦里一模一样了。
心跳,在逐渐失控。
顾灵完全不知道他的治疗对象在想什么。
站到周启面前,居高临下看这个大个子比平常更生硬的酷帅脸,想到等会要对他使什么坏,已经快压不住嘴角。
他先踢踢周启的两只脚,让它们往两边岔开些,又用自己的膝盖把周启的膝盖也分得更开,然后径直站到周启双腿之间。
“阿灵你……”距离拉近,周启的声音已经有些干涩,但顾灵打断他。
“停。先说好,治疗开始后,我就是医生,作为病号,你得听我的。”顾灵很权威地说。
“首先,你得把我当女的,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想象成是个大美女在做。你也不要动,只要闻我身上的气味就好,简单的说就是呼吸,加享受。”
“阿灵……”
“然后!自然而然地让它出来,”顾灵无视对方微弱的反对,实事求是道:“一整套完整做下来,有始有终,形成闭环,你才能养成肌肉记忆。多试几次,以后就能轻松起来了。”
顾灵解释了半天,周启只睁着个死鱼眼睛看他,呆子一样。他忍不住戳他肩膀。“听懂了吗?”
“……懂了。”
“懂了就闭上眼想象啊。”
周启又看了看他,低下头。
眼睛是闭上了,但眼皮用力出了褶子,睫毛也不安眨动。
他太紧张了,这样不行。
顾灵想了下,转身进了衣帽间。
再出来时,手里扯了根黑色领带。
“这个,会不会太刺激了些。”
话是这样说,他脸上不加掩饰的兴奋让周启的无语达到极点。
捆绑?他真把我当圣人了?
周启脑中一闪而过十种捆绑的方式,这让他更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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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不玩这种。”他义正言辞。
“想什么呢,只是遮住眼睛,让你更容易投入。”
顾灵咧嘴笑着,用领带扫周启脸颊。
周启:……
周启的感受很复杂。
他觉得顾灵不只是想帮他治病,现在这是,把他当日本人玩呢。
也好,玩玩就得了,过家家总比当真的好。
他顺从地任由顾灵摘掉他的眼镜,用领带遮上他双眼。
确实,失去视觉后,其它感官都有了危机意识似的,充分调度起来。
顾灵的气味,声音,触碰都带来翻倍的刺激。
比如现在,靠近他耳边的那张嘴,吐出的气息香得令他晕眩。
再比如,这把轻缓如丝绸的嗓音,钻进他耳蜗里,挠得他又痒又麻。
“我不说话了,你就尽情想象,喜欢什么类型的美女就怎么想,想象她在挑逗你。放轻松,我们慢慢地来……”
声音像烟一样散去了。
黑暗包围了他。
很快,腿上有什么在动,很轻,很柔,像条好奇的小蛇。
那是顾灵的指尖,在触碰他的腿。
小蛇顺着他大腿,往他衣摆下面钻,让他的身体泛起一片亢奋的颤栗。
又滑上他的腹肌,在沙丘般起伏的表面游走,寻找什么似的,这里停停那里顿顿,把他变成了牵线木偶,牵住了所有注意力。
这时的小蛇一点也不调皮,很仔细地,丈量他的身体,每过一处,都留下异样的麻痒,化骨散一样渗进骨头里。
等走完上半身,周启觉得自己已经化了一半,而另一半担负起骨骼的所有硬度,胀得要炸了。
这简直就是酷刑。
是时候结束这上刑一样的过家家了。
周启抬手去拉那条小蛇。
但小蛇逃脱了,
逃到他的裤腰,在松紧带的边缘打转,好像发现了它要找的东西。
在周启阻止之前,它找到了一条缝隙,钻进去,笔直游向目标。
!!
两人都是明显的一顿。
周启是被刺激的。
小蛇……
小蛇大概没想到,这里的小伙伴不等着它来玩,早就是子弹满匣,随时能出击的状态。
慢慢来?
慢不了一点。
37. 第 37 章
顾灵是认真的。
他仔仔细细摸过周启的上身,想在这个木头一样的男人身上找到能燃起火星的地方。
但是失败了。
这具雕塑一样完美的□□,也和雕塑一样性'无能。
他摸了半天,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再看脸上。
周启的眼睛被黑领带遮住,露出粗犷的高鼻梁和坚毅的下巴,又帅又欲。可他呼吸平静,面色如常,摘了领带就能立刻开一场视频会议一样,找不到一丁点动情的迹象。
根本撩不动好嘛!
顾灵想不通了。
周启之前还失控地吻他,真要正儿八经治疗了,又没反应,他没想到这个情况,没做方案B,这下怎么继续啊。
他停了一下,周启就来抓他的手,看样子又是打退堂鼓了。
这次没效果,就不会有下次,顾灵索性跳过前戏,直达要害。
……
……??!?
咦咦咦?
这,这定海神针,是哪来的?
-
小蛇趴在那一动不动。
周启想象顾灵对着他那铁疙瘩一脸尴尬的表情。
膈应了吧,椅虎难下吧。
周启给他搭台阶。
“不要勉强,阿灵。这样就可以了,接下去我自己……!”
他说不下去了。
小蛇咬住了他!
像盘龙柱上的龙一样,缠牢了他!
周启身体一震,已经忍不住动了一下。
刚才所有的忍耐一秒瓦解。
他呼吸加重,热流上涌,脑子里闪过一道电光,浑身发麻。
不等他缓过来。
那蛇就像找到了玩具,欢快又得意地,仔细盘他。
上上下下,前后左右。
很有技巧吗?那倒未必,但让周启半死不活已经足够。
他的心跳早已经加速,过载是可以预料的事,砰砰地心跳声太响,他都怕心脏在胸膛里爆炸。他浑身的肌肉绷紧到颤.栗,滚烫地烧着,像有个小火炉在五脏里面加温加压。
而所有愉悦感因为视野黑暗,加码翻倍,又被顾灵不得章法地吊着,上刑般的折磨。
他听到自己失去节奏的呼吸,像失速的火车一样横冲直撞,出卖他同样失控的神经中枢。
太丢脸了,阿灵在看他呢。
他所剩无多的理智这样想。
他还想听到顾灵的声音。
不,不止,还想看见,看看他的阿灵,在用什么样的表情帮他,是否也和他一样沉浸其中,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丢盔卸甲。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顾灵快乐什么?他把自己当医生。除了趁机使坏的那点小乐子,不会有别的心思。
可恶啊……
他在燃烧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悲惨之至。
那只小蛇不疾不徐游动着,冷静地主宰着他。而另一只手也滑上他的脸侧,顺着脖颈往下,搭上肩膀。
顾灵靠得更近了,气息像薄纱罩住了他,让他周身的火越烧越旺。
他想扯下领带,想拥抱住操控他的人,想咬他,卸下他的所有衣服和不在状况的外壳,带着他一起陷入沉沦玉海。
这次不是在逼仄陈旧的洗漱间,是在卧室,身后就是床,他完全可以这么做,完全可以!
但不行,那是深渊发出的召唤,是恶魔的诱惑,他会万劫不复。
只要想象,想象就好了,想象阿灵是他的爱人,会腻着声音叫他哥哥,老公,展开身体任他索求的爱人……
……
手底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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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起头,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声音,两手死死揪住床单。
顾灵撇了一眼皱成咸菜的珠光棉床单,做了个挑眉的表情。
这么爽吗?只是手而已啊。
不过周小启还挺持久的,比上次在洗手间久了不少。
治疗还是有效果的。
顾灵看着差不多了,他加速运动手指,等待治疗完成的那一刻。
到了,周启像上次一样,一只手狠狠抓住他胳膊。
顾灵吃痛地嘶了一声,手里已经多了温凉的液体。
搞定。
他心情愉悦地抽了纸巾擦手。
因为周启坐在床上,他站着,他刚才就一直弯腰操作,现在腰酸了,周启还一直抓着他胳膊不放,他就只能用胳膊肘支在床上,蹲在周启两腿之间。
这个姿势有点怪,而且直接面对刚才治疗的部位,抬眼就能看见。
顾灵就扭开脸让他沉浸了会余韵,然后笑着说:“爽晕了你?快醒醒,起来收拾收拾。”
他还鼓舞了周启几句。
“哥们你状态不错啊!要硬度有硬度,要时长有时长,将来你老婆吃得是真的好。”
话音刚落,那手抓得更紧了,快掐到他骨头里。
“哎呦,你轻点!女生会疼的。”
顾灵抬头,脸上的吊儿郎当就凝固了。
周启蒙眼的领带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了一半,那刑满释放的一颗眼珠子从眉弓阴影里盯着他,黑漆漆的,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还没完。”周启的声音能听出温度,很烫。手上的力道也没松。
顾灵:“啊?”
“我老婆什么感觉,你再帮她感受一下。”
“什……!?”
大手力气惊人,顾灵被直接拎起来,抛在床上。
38. 第 38 章
红线瓦解了,周启想。可这不能怪他。
他被顾灵的手带上天堂,在没顶的喜悦里沉溺,满脑子都是把亲亲老婆翻来覆去的想象,逼真极了,幸福极了。
他恍恍惚惚从云朵里探出头,回到现实,刚想看看带给他幸福的宝贝,宝贝却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将来的老婆吃的真好”。
还是笑着说的。
这落差太大,他一下子都调整不过来。
满心的甜蜜棉花糖一下子变成电闪雷鸣暴雨云。
那一瞬间,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大脑被情绪占领,直接把顾灵按在了床上。
——是你让我想象的,你现在就得是我老婆!
肢体交叠的一刹那,欲''望接管了一切。
接下去发生什么,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疯了。
乱了。
全不知道了。
“哎!艹!”
顾灵躺在床上,明白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已经被压住,胡乱揉了好几把。
周启的大手带牙齿似的,上上下下地咬他,又重又急迫,带起一片钝疼,他反抗都跟不上速度。
捂住这边那边失守,挡了上面,下面破防。顾灵觉得自己像一块面团,正经历摔打上劲的烹饪过程。
还有脸上,周启的嘴唇劈头盖脸地进攻他,他拼命躲开,周启就亲他耳朵,侧脸,脖子。
带着粗重呼吸的潮湿快把他淹没了,顾灵生出错觉,好像自己这块面团还没入炉膛烤熟,就要被生吃了。
周小启的突然发疯,顾灵多少能理解。
前几次,老实人周小启的羞耻心和道德感尚且存在,还能刹住车,这一次,被他不断劝说,加上真心想治病,终于是放开了。
快30年的老处男一朝破戒,干燥透了的木头疙瘩蹭出了火星,就收不住了。
据说外表越禁欲,内里越生猛,顾灵亲身感受到了。
疯一次就好了,以后就能游刃有余一些,顾灵想着,也就放松身体,任由他动作。
他半闭上眼,想象周启是一只饿坏了的大狗狗,趴在自己这根香骨头上左啃又啃,他甚至还想拍拍狗狗的背以表宽慰。
“好了,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
“伤还没全好,悠着点吧。”
然后,只听刺啦一声——
他的卷边旧T恤成了两片破布条。
“!?”
顾灵傻眼了。
要这么刺激吗?
兄弟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骨裂病号?
“等,等等?”
他眼睁睁看着周启用带伤的爪子扯了他的破T恤,又把他自己的丝绸睡衣也扒了,白花花一片大山就压了下来。
比之前还密实,皮贴皮,肉贴肉,陌生的体温和精壮的肌理都清晰得过分,气氛简直火上浇油。
更吓人的是,他肚子那被什么硌着了,实打实戳着,让他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他答应帮治病,可没答应陪实战啊!这必须喊停!
“不是,停,我说停下!”顾灵用力去推。
周启被推开一点,气喘起伏的胸膛还贴着顾灵,两眼烧着与求不满的火,瞪着他。
顾灵:“兄弟,我是说要投入,但也不用这么投入。你的手还没好!”
周启哑声:“好了就行?”
顾灵:“不…好了也不行!今天效果不错,我就帮你到这了,接下去你自己来。对了,轻一点,你抱的是个女生,人家会疼的!”
女生两个字说出口,周启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凶狠了好几档,土匪一样。
顾灵发誓,看见他的下槽牙磨了一下。
怎么还更凶了?
“温柔,温柔懂不懂?像这样。”
顾灵抬手摸上周启的脸,从眉弓到紧绷的下颚,款款深情。
周启:……你这笨蛋!
“不懂。”
周启冷冷一声,掐住顾灵下巴就堵上他的嘴。
舌头打架一样缠住,顾灵除了哼哼,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啊啊啊!
你M的周小启!
这什么毛病啊?
一激动就精''虫上脑,听到女生你就发''情啊?
发.情的野狗都没你野!
顾灵被吻得快窒息,嘴唇又疼了,下巴也被掐得疼,气得在脑子里骂骂咧咧。
虽然把平时的木头疙瘩调戏得面红耳赤,把持不住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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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但太过火他也受不住。
算了算了,赶紧把他再弄出来,走完闭环就完事了。
顾灵在被亲的一片昏天黑地里,把手探下去,攥住那根乱戳的棍子。
握住的一瞬间,身上人猛震了一下,像被点了穴道,定住整整好几秒。
当顾灵怀疑他又多了什么新症状时,周启跳起来,迅捷如闪电般,蹿进了卫生间。
门砰地一声关上,顾灵还保持着手指握圈的动作。
……
……
一片寂静里,顾灵和尺码傲人的乾坤圈眼对眼。
……妈蛋。
他是又害羞上了?
治一半你跑了,前面不都白费了吗?
顾灵可不想白白被当女人,他也跳下床,冲到厕所门口,冲里面嚷:“别停,想象!闭环!做完它!”
里面咚地一声。
顾灵把耳朵贴在门上,好一会也没听见动静。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继续了没有。
顾灵皱着眉头,叉着腰,在门口左右踱步,打算守在那等周启出来。结果一低头,扫到自己□□上一小片湿。
他很确定自己不想尿尿也没有漏尿的毛病。
所以……这是周启的?
顾灵舒展开眉头,挑挑嘴角。
呵,这小子,爽得不轻啊。
到这个程度的话,应该不用操心了。
让周启好好在里头善后吧,顾灵转身。
但看着一团乱的床铺和被分尸的T恤,他又捂住脑门。
他这边,也得善后。
……
调亮灯光,顾灵边铺床单边回顾。
这一晚上治下来,顾灵发现,周小启的火力有点太猛了,还有无法自控的坏毛病。
之前用衣服捆他,这次直接撕了衣服。
这毛病得改。
以后找老婆把人吓跑是一回事,现在已经要把他这个“医生”劝退了。他只有最后一件旧T恤,再撕坏他穿什么睡,总不能光着睡,多不文明。
顾灵把发黄洗泄了的白T往头上套的时候,心里已经在重新制定治疗计划。
单打独斗不行,看来,得找找外援了。
39. 第 39 章
换好衣服,顾灵就觉得一股困意袭来。
今天一天又是搬家,又是去医院,晚上买菜做饭完,又来了一场肉搏一样的治疗,他腰酸骨头软,觉得比平常送外卖还累。
新房子的床铺太舒适,顾灵脑袋沾上枕头没一会,就被周公召唤去了。
周启一脸负荆请罪的表情出来时,看见的就是顾灵睡得嘴唇微张,没心没肺的脸。
他愣了一会,肌肉就放松下来,很自嘲地笑出一口浊气,往脑袋上抓了一把。
刚才在洗手间,他对着镜子想了无数理由,练了半天道歉,怎么看怎么不实诚,不可原谅。
他以为天塌了,人设崩得圆不回来了,变态属性被发现了,要被一刀两断了。
结果出来,人家已经睡着了。
没心没肺地睡着了。
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顾灵的神经是有多粗!对个男人发情是直男能做出来的事吗?被一个自称直男的家伙扒了衣服亲了嘴,他竟然能无动于衷得睡着吗?
是傻还是太好心?还是又傻又好心?
那是不是换个别人他也会答应?
周启阴暗的内心已经开始山雨欲来,让他很想把顾灵薅起来,问个究竟。
他站在床边,眼神复杂地看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安分地躺在了粗神经男人边上,在祥和的呼吸声中,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
第二天,顾灵睁眼的时候,床上已经只有他一个了。
周启发来短信说公司有急事,他去上班了。
顾灵同情了他一会儿,就精神抖擞地起来了。
刷牙洗脸,然后,也上班!
先喂鱼,再喂狗,最后喂自己。
在厨房热剩菜当早饭时,顾灵就想着等会要怎么打扫这栋房子。
他住惯了简陋的地方,这么大又新的房子不好好养护的话,很快也会又脏又乱。
以前上学时候住的公寓,还有父母家里,都是有阿姨打扫的。
看来得学习做卫生了,还要去买些工具啥的。
顾灵正在脑海里列清单呢,忽然就听到大厅里劈哩叭啦一阵响,吓了他一跳。
他跑出来一看,傻眼了。
餐桌上的汤碗倒了,刚热好的汤和剩面条洒了一地。客厅里,茶几上的花瓶也倒了,水把地毯泡了大半。
而这堆混乱边上,蹲着一大一小两只。蛋白坐得正正的,和它没关系一样。有剩……有剩不会蛋白那套,因为心虚整只都扭着,要往后躲。
顾灵手指往头发里使劲抓了一把。
“蛋白!有剩!”
他吼。
喂完狗忘记关门了,怎么就把这两个冤家放进来?
客厅的这块地毯,一看就很贵。
顾灵扑上去抢救,一边冲倆狗吼:“你俩完蛋了!”
蛋白一溜烟躲沙发后面了,有剩还傻傻地在原地打转,不知道该不该躲。顾灵腾不出手,不然一定给它一个暴栗。
就这个展开方式,顾灵真怕自己把这房子住坏了。
正忙乱呢,门铃又响了。
顾灵第一反应是周启忘带东西了,他跳起来去开门,就见门口站着个敦实阿姨。
阿姨穿着蓝褂子,背着小箱子。
“先生,我来打扫卫生。”
顾灵:“啊?”
.
阿姨在楼下麻利地收拾,顾灵跑到二楼打电话。
只响一声,那边就接听了。
周启:“怎么了。”
声音很温和。
顾灵压低嗓门:“你真找家政阿姨了?”
周启:“……嗯。”
“我不是说别找吗?”
吃住都靠周启,他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是住家的,不影响治疗。”
顾灵:?他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念头也就一晃而过。顾灵在书房绕圈圈:“不是住不住家的事,别浪费那钱。做饭打扫这些我都能做。我打工时也在大餐厅后厨干过,我学得可快了,能做你爱吃的。你快退了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顾灵喂了两声,才听见周启说话。
“不是我订的。”
“啊?”
“是屋主之前订好的,他忘记退了,现在退不了了,让我们接着用。”
顾灵:“……”
“那……工资……”之前说的工作包括打扫卫生的,这下是不是要扣掉家政费用。
周启轻笑:“放心,他不差那点钱。”
顾灵:真的吗?还有这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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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包吃包住还给发工资,这位屋主给的好处太多,他实在忍不住要起疑了。
“你……不会是拿住他什么把柄,威胁他了吧?”
……
话筒里是一片安静。
隐约有呼气的声音。
那是某人无语到叹气了。
周启温柔又无奈:“还有事吗?我开会要迟到了。”
顾灵:“啊?”
太离谱都懒得回答了吗?
“没事没事,我挂了。”
也是,周小启不是会威胁人的人。
顾灵怕自己打扰周启工作,急忙挂断电话。
印象里周启的领导特别严厉,老叫他加班,手受伤也不让他休息。开会迟到肯定会被训斥。
周启的声音却传出话筒。
“阿灵。”
“嗯?”
“昨晚,对不起……”
……
顾灵:“哈。”
顾灵心想,周小启真是老实巴交,这有什么可道歉的。
他又起了逗人的念头。
“真觉得对不起,那就等你病好以后,让我反压回来。怎么样?”
电话那头没声了。
半晌,一句闷闷的:“嗯,好,我给你压。”
顾灵听那要上刑场一样的声音,憋笑:“行!你可要说到做到!快去开会吧,一会你领导又要说你了。”
电话挂断。
周启回到会议室。
明亮的房间里,长桌的主座上是空的。
并没有一个板着脸准备训斥迟到员工的中年领导,倒是有一屋子秃顶或凸肚的中年高管。
他们等待开会开到一半离座的老板,表面耐心又正经,实则八卦之火正熊熊燃烧。
周启坐下,说了声“继续”,某位主管才接着汇报,但所有人都无心再听。
他们达成了共识。
——周总,一向冷静如液氮,缜密如CPU的周总,必然是谈恋爱了!
不然,工作狂的他怎么会听到手机响,第一时间中断会议,跑出去接电话?
真的是小跑着的。
还用轻柔到肉麻的声音说话!
还说对不起!!
对不起,那是他的语言系统里该有的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