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
空气穿过布料,进入鼻腔,是混合了廉价沐浴露香味的阿灵的味道。
周启的后背窜过一片颤栗,仰头闭上了眼。
喉管滚动,他体会这美妙的滋味,下半截身体已经涨得难以忍受。
你这变态!
脑子里响起一个格外冷静的声音。
高中时,这声音无数次唾弃过他,现在依然。
但成年男人有更强的自洽力,不健全但水泥般坚固的人格。
不会被一点旧日回声影响。
这件衣服顾灵不要的东西,只要顾灵不知道,他就没有伤害任何人。
而他当然能保证,一辈子不让顾灵知道。
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呢?
他躺到床上,用衣服盖住口鼻,闭上眼。
想象自己的灵魂钻进布料,和每一条织物的气味融合在一起。
想象自己被顾灵穿在身上,抚触过他每一寸肌肤,吸取他每一滴汗珠。
这想象和刚才压住顾灵时的实感相辅相成,炽热得非常真实。
手指有了自我意志,找到涨痛的中心。
理智瓦解,宁静的空间渐渐被粗重喘息填满,久久未停。
——
这天晚上,顾灵刻意回来得比平常晚些。
他猜测周启还没消气,拎着一袋用来重修旧好的餐盒,忐忑地开了门。
基于早上被压住这样那样,他不太好意思看周启的脸,本打算放下东西,说两句软话就走,一开门却愣住了。
好香!
和有剩一起扑面而来的,是满屋的肉香气。
目光越过小狗摇出虚影的尾巴,顾灵看见周启。
男人穿着件墨绿色围裙,绑带勾勒出漂亮的倒三角身材,正从一个电饭煲里往外盛汤。
看见他进门,自然地招呼。
“回来了。”
顾灵梦游似的移动到桌边,嘴巴张成O型,看着一桌子的菜。
周启:“突然想喝排骨汤,就自己煲了。别的是超市9点后熟食促销买的。”
他放下两副一看就是新买的碗筷。
“你也吃点吧。”
顾灵没动。谁家想喝汤现买锅的,还是锅碗瓢盆一套。太任性了吧。
众所周知,有钱才能任性。
“你怎么有钱买这些?”他直接问出来了。
周启老实回答:“几张卡里东拼西凑还剩了些,月底又会有一小笔款项到账,是……算了,你就吃吧。”
什么算了,意思是说了他也听不懂吗?顾灵撇撇嘴,确实不懂有钱人的生财之道。
但是,这就显得他带回来的那一袋吃的很不够意思了。
周启坐下来,拿起筷子,眼睛看着他,像在问:愣着干嘛,坐啊。
一点不像早上刚吵过架的人。
顾灵本来要道歉的,也就不好提。
他乖乖地坐下,一边把板凳挪得离周启远点,一边做贼似的把那袋吃的塞到桌子角落里。
还好,周启应该没看见。
他提起筷子正要夹,又停住了。
这些菜,怎么好像都是自己以前爱吃的?
那时,他说服爸爸让周启住进自己的小公寓,周启过意不去,就主动跟保姆阿姨学做顾灵喜欢的菜。
“以后能当副业。”他这么解释。什么凉皮,糖醋里脊,各种煲汤,他做得比阿姨做的还合口味。
这么看来,这一桌菜不是周启想吃,是周启专门给自己做的吗?
顾灵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周小启表示和好的常规操作吗。
周小启一向脾气好,老实的大水牛一样,从来不会和顾灵吵架。但是高二时有一次,因为顾灵看了网上玩运动风筝的视频,也想玩。周启就偷偷攒钱,送了顾灵一架。
顾灵高兴极了,但是这种风筝不像传统单线风筝那么好操作,两人于是约好期中考之后,一起去江心屿公园练习。
可是顾灵忘记了。
一考完试,他就兴高采烈地和同样喜欢二次元的几个同学去了一个动漫嘉年华。因为周启对动漫不感兴趣,他也就没叫他。
回来的时候,他还给周启带了动漫周边文具套装。
然后,看见了他屋子角落的风筝,和大男孩弃犬一样的表情。
那两天,周启都躲着他。
顾灵是会哄人的,可见不到人他也没法哄。
正愁得抓耳挠腮的时候,第三天晚上,周启在家做了一顿饭。
顾灵现在还记得周启穿着围裙招呼他吃饭的样子。
饭菜很可口,周启也很平和,一句不提顾灵忘记约定的事。他已经把自己哄好了,还可以照顾顾灵的心情,主动重修旧好。
顾灵内疚又心疼,这人什么都憋在心里,憋久了会生病的。
瞧,现在就病了吧。
顾灵现在的内疚就和当年一样,他放下筷子,想和周启敞开心扉,表明好兄弟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不可以憋着委屈。
“我说周小启,你不用……”
才说一半,就听啪嗒一声。
一个白色东西掉在地板上。
是他塞桌角的那袋吃的,掉了!
“什么东西?”周启看过去。
“没事没事。”顾灵急忙去捡。
但对方已经弯腰。
俩颗脑袋差点撞在一起。
发丝擦过脸颊的时候,顾灵一抖。
他还记得早上被生猛压制的可怕感受,周启毛咋咋的脑袋戳在自己颈窝里,警告他再靠近就会被哔——
“唔!”
顾灵条件反射地躲,一头撞到桌子。
他嘶嘶抽气捂住脑袋的时候,那袋东西已经落在周启手里。
周启眼皮都没抬,给打开了。
塑料袋里是一个泡沫餐盒。
里面是一整块海蛎煎饼。
叠成扇形,皱巴巴半凉不热,飘出勉强算香的油炸味。
“路上随手买的,都凉了,别吃了。”顾灵尴尬地说。
他不好意思说,他之前查到多吃生蚝对男性那方面有帮助,生蚝买不起,今天路过新开业做活动的海蛎煎饼店,就买了一份。
买完才记起,他不该管这事了。
呃……吃的应该还好。就当做缓和关系的台阶吧。
其实和周启的一桌子菜是一个意思。
但比较起来,简直是小学生过家家。
太磕碜了。显得非常没有诚意。
“不好吃,我咬了一口打算扔了的。”顾灵伸手去抓,但被躲开了。
周启仔细看蔫黄的饼,又仔细看顾灵,看得顾灵脸都臊热了,才起身。
回来时,饼已经被装到盘子里,还给切好,摆成圆形。
粗啦啦的饼边上露出蓝纹白瓷盘子,有种不搭调的怪异感。
周启夹了一块,细细咀嚼,好像是什么珍馐佳肴似的。
咽下去后很认真地说:“好吃。”
顾灵臊得慌:“我咬过了。”
周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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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热过了。”
顾灵干瞪眼。
就热那么一会儿,和没热有区别吗?
你是真不嫌弃我。
周启像是回答,冲他笑笑:“你的唾沫又毒不死人,不能浪费食物。”
一对浓眉压着清透的眼,这是十年前周小启的笑容。哄好自己又哄他的笑容。
顾灵眼珠子看着这笑容,转不动了。
周启又夹了一块饼,“你也吃啊。”
顾灵反应过来,嗯嗯应着,夹了最小的一块。
又干又硬,不好吃。
比周启做的菜差远了。
糖醋里脊酸甜,味蕾都苏醒了,汤也很鲜,很暖,顺着食管一路驱散凉意,像小暖炉暖着胃肠。
还是十年前的味道。
顾灵咬住牙根,把那勺汤很用力地咽下去。
他拿起筷子,再要加菜,又顿住。
眼前这一张摆满他喜欢的菜的饭桌,和曾经的饭桌重合在一起。
那时,饭桌边有周小启,有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桌上围绕着欢声笑语,和无尽的畅想。
现在才发觉,那时的一切都那么圆满,再多一分都不行了。
胸口的酸胀冲上鼻尖,顾灵有些急地起身。
“回来忘洗手了。”
卫生间传来水声,周启也收起了微笑。
他知道顾灵的感受。可以说,这是他有意促成的。
他希望顾灵想到从前。
——他们唯一一次的冷战。
那次,他自以为和顾灵是最好的朋友的幻想被打破了。他比不上那些家境殷实的同学,甚至比不上一个二次元游戏。
失魂落魄熬了几天后,他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是跟随者,服从者和仰慕者,是对顾灵来说最安全的存在,是不需要顾灵在意感受的忠实的“仆人”。
精心准备的一桌菜是他主动的示好和效忠。
他希望顾灵记起来。
他永远不会让他委屈。
水声停了。
顾灵坐回桌边。
他已经恢复精神,兴奋地摇着筷子。
“开吃开吃!你别等我啊,我一来你都不够吃。”
周启又笑了。
“不够再叫外卖。还想吃什么?我点。要不要来点喝的?我记得你爱喝奶茶。”
“我猪啊,汤都喝不完还喝奶茶。”顾灵腮帮子鼓鼓的,把他要拿手机的手拍开。
“不是,你今天怎么这么豪气啊,中彩票啦?”
“你知道我不碰任何□□的。”周启一板一眼地回答。
顾灵:是哦,周启的父亲就是赌徒。
顾灵真恨自己的大嘴巴。
周启却没当回事,继续说:“之前投了简历的公司叫我去面试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错啊!”顾灵连连点头。
这才没几天就找到工作了,他就知道周小启有本事,只要振作起来,肯定前途无量。
“哪家啊,我帮你把把关?”之前顾灵就说自己对多家公司了如指掌。
周启思索了一下,说:“麒麟安信。”
这是他创办的公司。
用了他们两人名字的发音。
直接告诉顾灵有点冒险,但他更想知道顾灵对这家企业的看法。
就像狗爸爸叼着自己的小狗仔给主人看,希望得到一句夸夸一样。
顾灵:“嗯……”
沉默,然后眉头皱了起来。
周启的心也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