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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是梦

作者:空青宿雪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岑星不过在原地站定一会儿,被张爱梅看到后,她扯着大嗓门喊道:


    “岑星别偷懒!快点干活!”


    岑星微微吐出一口气,低头继续干活,仍由雨点往脸上的伤处砸。


    连睫毛都被打得湿漉漉。


    一下午过去,三人才将一亩地的芋头种好。


    雨势也逐渐小了下来,在她们准备回去的时候,日光复现,金灿灿地笼罩下来。


    一抬头,就能看到远处悬挂的彩虹。


    岑星却无心观看,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后,她扛着锄头往家走。


    到家,岑向东正在门口优哉游哉地抽着卷好的叶子烟。


    再往灶房一看,锅冷灶冷,饭没煮,洗澡的水也没有烧。


    岑月累得洗了把手,穿着湿衣服就要往床上躺。


    岑星拉住她后,她才不情愿地坐上了椅子。


    将衣角的水拧干,两人还没有休息多久,又被张爱梅叫去烧水做饭。


    好在借着火光,也能将身上的湿气熏走大半。


    两姐妹挤在一张凳子上,岑星低声道:


    “爹下午在家,也不知道烧个水做个饭吗?”


    岑月烘着裤脚,习惯道:“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干这些活。”


    岑星唇瓣微张,刚想要反驳几句,见岑月一脸木然,又将想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


    一个大男人,不会烧水做饭大可以下地,不下地也不学着烧水做饭,意思是大男人就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吗?


    岑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她垂眸,没再说话。


    水咕噜咕噜烧热后,岑月身上穿着的衣服烘干得差不多,便让岑星先去洗澡。


    刚将水提到了澡间,岑有为跑到澡间大叫:“我先洗!你滚出去!”


    岑星冷眼看着他,刚想和他吵,张爱梅的声音就传来。


    “行了,你弟弟还小,他要洗你就让他洗,你晚点洗又死不了。”


    一天之内发生的事一件又一件堵在心里,岑星胸口发闷。


    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来。


    她看了眼岑有为大开的房间门。


    半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等到岑有为磨磨蹭蹭洗完澡过后,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才最终洗上了热水澡。


    晚上吃完饭,岑星将碗筷洗好。


    正在擦桌子的时候,岑向东忽然沉着脸冲进了岑有为的房间。


    过后一会儿,岑有为刺耳的嚎叫声响起,哭得惊天动地。


    “呜呜呜,不是我偷的钱!”


    岑星站在桌边远远地看着。


    岑向东把一向宠爱的岑有为按在自己的腿上打,一下一下揍下去毫不手软。


    他沉着声音道:“我让你偷那么多钱,偷一毛两毛就算了,十几二十块你也敢偷!”


    小孩的声音尖锐,听着无比刺耳。


    他眼泪鼻涕都掉了下来,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爹,都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还有谁那么大胆!”


    岑向东看着在岑有为床头柜里翻出来的钱一肚子火气,把小儿子的屁股打到发肿才将他放开。


    他出房间的时候,岑星早就躲到房间里去了。


    房间内,岑月累了一天,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岑星站在窗边,脑子里各种思绪交织,眼神最后又不自觉地往陈婙家的方向看去。


    白日里下了雨,却并不影响晚间月光的皎洁。


    朦胧月光幽幽散落下来,黑暗淡去。


    两家距离并不算远,岑星的视力不错。


    明明陈婙家黑乎乎一片,看不到一丝光亮,她却眼尖地觑到堂屋的门是大开的。


    休息了但不关门,是想晚上遭贼吗?


    岑星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咬着唇摸了摸左脸。


    “嘶。”


    刺痛传来,她吸了一口气。


    不应该再想陈婙的,毕竟是她莫名其妙对自己发脾气。


    还要让她走。


    陈婙无论怎么样,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岑星长睫落下,有些赌气地想。


    永远都不要再联系了才好。


    羊城也不要和她一起去了。


    只是少女在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做的又是另一回事。


    站在原地犹豫不过一会儿,她放轻了动作,在窗前徘徊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拉开了房门,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夜间的风还是格外的大,岑星披散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得扬起,发梢在空中划出浅淡的弧线。


    少女面颊白皙,被月光照着,黑发落在颊边,柔软又干净。


    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外套,冷风灌进衣服里,岑星没忍住又打了声喷嚏。


    即便是这样,走到陈婙家只需要两三分钟时间的路程,还是硬生生被她拖到了十几分钟。


    站在大开的门前时,岑星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


    她纠结半天,最后还是走进了屋里,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是帮陈婙把门关好就走。


    进了屋里后,风小了些。


    岑星尽量放轻动作,将门关上。


    破旧的木门还是发出了嘎吱一声呻吟,岑星动作一顿,耳朵竖起,没有听到屋内传来什么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把门闩上后,岑星摸黑准备从灶房出去,只是在黑暗中,刚走了一步,敏锐的耳朵突然捕捉从陈婙房间里传出来的一丝动静。


    “唔嗯……”


    耳边是女人带着痛苦的低吟,岑星的动作一顿。


    她往前走了几步,不想去管陈婙。


    是陈婙要赶她走的。


    -


    不知道在地上瘫坐多久,肚子里的食物被消化的差不多,干呕到最后,几乎只能够吐出一些酸水。


    地上的味道不算太好闻,陈婙撑着一边的凳子勉强站起来身。


    站起来的那一刻,牵扯到脑部神经抽痛,她身体一颤,踉跄着往前撑住墙,这才没有倒下。


    她此时分外庆幸岑星已经离开,却仍旧担心她会被岑家其她人欺负。


    只希望她能听进自己的话,回家之后躲在房间别出去。


    呼出的气息也是急促的,身体却炙热,异于往常由内而外的冰冷。


    此时此刻,陈婙的状态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


    始终放心不下岑星,可她突然发病,早已自顾不暇。


    灶房弄出的狼藉她没再处理,慢吞吞地挪动到房间,已经废了她全部的力气。


    路过房间的镜子,看着镜中倒映出的女人苍白瘦削、毫无血色的病态脸蛋,她眉心轻拧,眸中藏着几分厌恶。


    她偏过头去,没再多看。


    内心仅存那点洁癖本能,让她坚持着换了一身衣服,这才失了全部力气,一下倒在地铺上。


    她阖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滚烫,身体沉重,呼吸却逐渐变浅。


    不多时,思绪被灼烧,大脑变得昏昏沉沉,不知是被烧糊涂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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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得睡着了。


    意识浮浮沉沉。


    不知烧了多久,喉间的干渴慢慢上涌,陈婙翻了个身,蜷缩着身体,膝盖压着胃部才勉强压制住胃里的痉挛。


    周遭一片慢慢陷入黑暗,风从四处卷入房间,吹在她的身上,原本就烧红的脸越发潮红。


    恍惚间,陈婙皱着眉,脸颊贴在发潮的被褥上,睡得很不安稳。


    沉重的眼皮艰难掀起,面前突然涌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夏文欣抓着岑星的手,原本是笑着的,但见陈婙看过来,一脚踢在岑星的肚子上。


    岑星瞬间被踹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像是一只可怜的狗崽。


    陈婙瞳孔放大,撑着虚弱的身体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到夏文欣面前,费了全身的力气,给了她一巴掌。


    啪的一声。


    夏文欣的表情龟裂,在她面前化为碎片。


    天旋地转,碎片散去。


    岑星突然出现在陈婙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带了几分厌恶:


    “陈婙,我恨死你了!”


    “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


    “你让我走,好,我走。”


    “走了我就不会再回来!”


    声音从四处传来,落在耳中,将她镇定的表象敲破。


    陈婙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低声喃喃解释:“我……”


    画面一转,在狭窄的出租屋中,少女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着蛋糕,明明吃不下了还偏要往肚子里塞。


    泪珠掉下,咸与甜混杂。


    一边的桌上,放着一封用清秀字迹写下署名的信封。


    那一天,陈婙永远忘不了。


    【岑星已经死了。】


    耳边一道声音幽幽道。


    陈婙的手握成拳,呼吸变得越发急促,心跳的频率远高于平时。


    她张唇,想要反驳。


    岑星没有死。


    她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


    【你的身边?你的身边还有岑星吗?】


    【她为夏文欣说话。你不过是不重要的旁人。】


    耳边的声音再度轻轻地搔刮着人的耳朵,试图激起她内心的愤怒。


    陈婙想要反驳的话,顿时都被噎住。


    岑星……不在自己身边。


    那……她在哪?


    【岑星死了。】


    【岑星死了!】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有意强调的音调几乎要将耳膜胀破。


    陈婙捂着耳朵,喘着气反驳。


    “没……没有死!”


    原本紧紧闭着的眼睛被迫睁开,岑星苍白、毫无生机的尸体蓦然在眼前被放大。


    “岑星!”


    陈婙心一悸,猛地睁开眼,呼出的气息粗重。


    忽而感受到另一股落在身上的轻缓气息。


    陈婙眸光潋滟,恍惚抬眼,视线缓缓上移。


    视线朦朦胧胧,入目的一切都隔着一层雾,看不真切。


    隔着雾气,却一下清晰窥见岑星那双浅棕色的清凉双眸。


    她半跪在床上,两手撑在陈婙身体的两边,身体离她极近。


    近得呼吸间就能够嗅到她身上带着甜意的暖香。


    ……这又做的是什么梦?


    两人对视几秒,房间内一片寂静,耳边只有狂风撞击窗户的咆哮。


    忽然,陈婙先抬起了手,掌心落在岑星后背,用了极大的力气将她按向自己的怀中。


    女人近乎喟叹的声音响起:“岑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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