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带着林穿过蝙蝠洞错综复杂的通道,来到了位于深处的医疗室。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中气十足、但明显带着暴躁的大叫声:
“老头子!我说了我已经好了!放我出去!这消毒水的味道闻得我快吐了!”
是杰森的声音。
紧接着,是蝙蝠侠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低沉而毫无波澜的回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
“凭什么不行?!我又不是瓷娃娃!躺在这快发霉了!”
“你需要休息。”
“我休息得够久了!”
“你的身体指标尚未完全恢复。”
“去他妈的指标!我感觉好得很!我现在就能出去绕着哥谭跑三圈!”
提姆和林走进医疗室,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杰森穿着病号服,站在医疗床前,对着像一座黑色铁塔般堵在门口的蝙蝠侠大声抗议,脸上写满了不耐烦。而蝙蝠侠只是抱着手臂,不动如山,用最简单的词汇拒绝他。
旁边,新上任的罗宾——斯蒂芬妮·布朗——正靠在仪器台边。她已经换上了经典的罗宾制服(红绿黄配色,但似乎根据她的体型做了些微调整),显得伶俐又充满活力。她看着杰森在那跳脚,又看看蝙蝠侠的冷脸,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杰森顿时怒瞪了她一眼:“笑什么笑,菜鸟!”
斯蒂芬妮立刻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笑某个连病号服都穿不好的前辈呗!而且我有代号了!是罗宾!”
“呵,罗宾?就你?我看是来搞笑的吧!”
“总比某个被拆得快散架的前任罗宾强!”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竟然就这么吵了起来,并且迅速从人身攻击升级到了使用各种街头黑话和俚语互喷(不管旁边的蝙蝠侠和刚进来的提姆听没听懂,反正林是听得云里雾里)。吵到激烈处,甚至开始比划起某种地下格斗的手势。
然而,吵着吵着,两人似乎因为某种共同的、源自哥谭街头的成长经历和气质,竟然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来。最后杰森哼了一声,伸出手,斯蒂芬妮也撇撇嘴,用力跟他击了一下掌,算是暂时休战言和。
就在这时,蝙蝠侠冷不丁地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稳无波,但内容精准地戳中了杰森的死穴:“你的伤口检测出含有特殊物质,显著抑制细胞再生和愈合。需要静养观察,强制休息是必要的。”
杰森瞬间炸毛,刚刚那点“战友情怀”立刻抛到九霄云外,矛头再次对准蝙蝠侠:“我就知道!又是这破理由!那点小伤早就……”
话没说完,蝙蝠侠已经上前一步,似乎是想检查他肩膀的绷带。杰森下意识格挡,两个人瞬间在医疗室里上演了一场无声的、但动作极快的近身格斗——蝙蝠侠大战红头罩之没有制服和装备版。
斯蒂芬妮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在一旁当起了“裁判”,还假装拿着计分牌:“哇!漂亮闪避!陶德选手得一分!……哦!B选手一记擒拿!反击有效!比分扳平!”
林站在门口,看着这混乱又莫名……热闹的一幕。杰森虽然嘴上抱怨,但动作明显还有些滞涩,显然伤并没完全好透;蝙蝠侠则严格控制着力道,更像是在阻止他乱动和测试他的恢复情况;而新任罗宾在一旁蹦蹦跳跳地添乱……
看着看着,林紧绷的心弦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而一旁的提姆,则早已发挥他卓越的潜行技巧,默默掏出手机,将这场“父子大战”兼“罗宾首秀”完整地录了下来,直到心满意足才轻咳一声,带着林正式走了进去。
“咳。”
听到咳嗽声,医疗室里的三个人动作同时一顿。
杰森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开,瞬间收敛了所有张牙舞爪,甚至还下意识理了一下病号服的领子。斯蒂芬妮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裁判”的样子全被人看了去。蝙蝠侠则若无其事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拍了拍斗篷上不存在的灰尘,再次缩回那个沉默而威严的黑色巨影状态。
提姆仿佛没看到刚才的闹剧,语气自然地说:“B,斯蒂芬妮。我带林来看看杰森。”说完,他就非常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将林完全凸显在所有人的视线焦点之下。
瞬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了林的身上。
林身侧的手指不自然地蜷缩了一下。她看着杰森,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担忧,最终只是干巴巴地问出一句:“你……伤好些了吗?”
杰森对上她的视线,耳朵尖有点发红,声音也比刚才低了好几个度,同样干巴巴地回答:“好、好多了。”
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面面相觑地愣在那里,仿佛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杰森的脸控制不住地越来越红,连脖子都泛起了粉色。林看着他通红的脸,感觉自己脸颊也有些发烫,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提姆看着这幅堪比灾难片现场的青涩尴尬情景,感觉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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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找了个借口:“B,斯蒂芬妮,关于努布拉岛后续的一些情报细节,我们需要核对一下。”说着,不由分说地就把似乎还想看热闹的蝙蝠侠和新任罗宾一起“请”出了医疗室,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杰森和林两个人。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医疗仪器轻微的滴答声。气氛反而比刚才一堆人时放松了一些。
杰森率先打破沉默,他走到医疗床边坐下,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林也坐下。
林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下了。她本来想直接问杰森关于她身份暴露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里是蝙蝠洞,到处都是监听和记录设备,电子设备运行的低频嗡鸣无处不在——在这里,根本没有秘密能活过一晚。
杰森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他哼了一声,没有提那件事,反而用一种近乎抱怨的语气说道:“你怎么才来看我?我都快无聊得长蘑菇了。”
林:“……”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难道要说因为她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见她不说话,杰森忽然有点粗鲁地一把扯开了自己肩膀上的绷带,露出那个已经结痂但仍显得狰狞可怕的咬伤。齿痕深深刻入皮肉,周围还有淡淡的青紫色。
“看这里,”他指着伤口,语气听起来凶巴巴,但眼神却飘忽不定,“你咬的。很痛。是不是应该……安慰我一下?”
林看了一会儿伤口,她抬起头,看向杰森,认真地问:“你想怎么安慰?”
杰森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愣了一下,脸上刚褪下去一点的红晕又涌了上来。他眼神游移,几乎是嘟囔着说:“……亲亲它吧。”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刻意和尴尬,立刻就想找补点什么。
然而,林只是眨了眨眼,然后真的俯下身,低下头,非常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在那狰狞的伤疤上亲了两下。
她的嘴唇柔软而微凉,触碰到结痂的皮肤时,带来一种极其细微、却直窜头顶的麻痒。
杰森整个人瞬间僵住,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下一秒,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脸,另一只手有些慌乱地轻轻推开了林的肩膀,声音从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带着明显的窘迫:“……够了够了!”
林被他推开,坐直身体。她看到杰森通红的耳朵和从指缝边缘露出的、同样染上绯红的皮肤,忽然觉得很轻松。她极少见地、悄悄地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几乎无声的、浅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