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对于入学高中这个安排本身，倒没什么反感。反正她现在白天也确实没什么固定的事情要做（清理工的活儿是晚上干），而且她还清晰地记得那次和提姆一起逛哥谭大学校园的感觉——宁静，有序，充满一种她不曾体验过的、专注于知识的氛围。如果高中生活也是类似的感觉，只是对象换成更年轻的人类，她觉得可以接受，甚至有点兴趣。
只不过……她想起一个关键问题，转向芭芭拉，认真地问道：“上高中之前，不是还要先上初中和小学吗？”
芭芭拉正在喝茶，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随即从林平静的表情里品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她放下杯子，睁大了眼睛：“等等……林，你这话的意思是……你不会是说……”
“我没上过，”林平淡地承认了，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没上过一天学。”无论是作为喰种在东京挣扎求生，还是穿越后在哥谭忙于隐藏身份和获取食物，黑户且生存优先的她，显然没有任何机会，也没有那份闲心去接触正规的人类教育体系。
于是，林入住戈登家公寓后的日常，除了偶尔和芭芭拉练习飞镖之外，又多了一项重要内容——由芭芭拉担任家教，紧急恶补从小学到高中的基础知识。
效果嘛……只能说犹如精卫填海，任重而道远。
数学、物理、化学、文学、历史、地理、生物，甚至还有一点基础的编程和拉丁文……林看着芭芭拉罗列出的长长书单和知识点，第一次对人类青少年产生了某种程度的惊叹——那么小只的人类，在短短十几年里竟然要学习和掌握如此庞杂的内容？难怪蝙蝠家的人都那么厉害，脑子里的东西简直像个小型数据库。
她很快调整好心态，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愉悦地沉浸在了知识的海洋里（虽然这片海洋对她来说又深又广，差点把她淹没）。
而另一边的家教老师芭芭拉，则在欣慰之余，也有一点点发愁。
林的学习态度绝对无可指摘，她是那种经典的、能让所有老师喜爱的亚裔好学生模板：专注、认真、给什么学什么，从不抱怨。她的进度其实相当不错，理解力和记忆力都远超常人。
但问题在于，她落下的内容实在太多了，几乎是整个现代教育体系的空白。最好的科目是文学，林的阅读量其实很广，语感也不错，主要需要纠正一些杂乱自学的语法习惯；其次是化学，大概是因为和她的“工作”与经历相关，她理解起来非常快，甚至能举一反三。
然而数学和物理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林几乎是从零学起，那些公式、定理、推导过程对她而言如同天书，虽然她能靠强大的记忆力硬背下来，但理解应用却异常艰难。而且……
芭芭拉用笔轻轻戳了一下对面坐得端端正正、腰背挺直、眼神却略显涣散的林。
林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焦距重新凝聚，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歉意：“抱歉，小芭（Babs），我好像又睁着眼睛睡着了。”她们的关系已经迅速亲近到可以互相叫昵称了。
“没关系。”芭芭拉温和地笑笑。其实教林很顺心，她专注的时候效率极高。只是这些抽象逻辑学科显然不是她的兴趣所在，她也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坚持学习，但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陷入一种节能待机般的浅眠状态。
但芭芭拉也清楚，林不是一个一点就通的天才型选手。指望在一两周内让她掌握足够应对高中课程的知识量，无疑是天方夜谭。
当然，这本身也不是什么大事。被布鲁斯·韦恩亲自打点过的学校，不管林入学测试考成什么样——哪怕她在卷子上画一个小丑头像——都会闭着眼睛把她收进去。
但芭芭拉希望林的学习生活能尽量顺心快乐一些。她知道，在学校里，尤其是课堂上，能否跟上老师的讲授进度，直接关系到学生的体验感和融入程度。她不想让林因为学习吃力而感到挫败或被孤立。
哎，芭芭拉开解自己，其实不必过于担心。毕竟，提姆（那小子在学校里想必会抓住一切机会黏在林身边）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接过辅导的交接棒。以提姆的智商和耐心，辅导林功课简直绰绰有余。
只不过……林明确表示了是“单身主义者”，并不想和提姆（或杰森）谈恋爱。这样接受提姆过多的帮助，真的好吗？会不会让他产生不必要的期待，或者让林感到困扰？
芭芭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小芭……？”耳边传来林略带疑惑的询问，芭芭拉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入神，不小心走了神，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赶紧收敛思绪，继续辅导。
但她心里那点隐约的在意并没有完全消失。身为优秀的情报人员，芭芭拉坚信，无法解决的问题，往往是因为情报不足。
于是，在这一天的休息时间，芭芭拉揽住林的肩膀，主动给提姆拨了一个视讯通话。
“嘿，提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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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讯很快接通，芭芭拉笑着打招呼，“你跟史蒂芬妮的训练怎么样了？”
屏幕那端的提姆似乎刚结束一轮高强度训练，正穿着罗宾制服（但没有戴面具），靠在蝙蝠洞训练场的器械旁。汗水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湿透的黑色发梢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是撒了一把细碎的星星。他看到镜头里的芭芭拉和林，愉悦地轻笑了一声，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快活的光。
“嘿，芭芭拉，嘿，林。”说到林的名字时，他故意放慢了语速，咬了一个缱绻而温柔的尾音，然后才将镜头稍微偏转，分了一部分画面给旁边地板上——史蒂芬妮正毫无形象地瘫倒在那里，大口喘着气，看起来累得够呛。
提姆的语气瞬间从春风拂面切换到北极寒风，对着地上的人说：“小芬（Stephy），休息时间结束，该起来了。”
“老天爷啊（For God''s sake）！小提（Timmy)，有没有人说过你简直是个魔鬼（a total devil）？！”平躺在地上的斯蒂芬妮闻言，立刻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和腿抗议，但身体却诚实得一动不动。显然，尽管承受着来自前任罗宾繁重到近乎残酷的训练，她那份过于旺盛的活力和莽撞劲儿丝毫未减。
提姆对着斯蒂芬妮的抗议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随即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镜头，说道：“如你们所见，小芬很有天赋，就是缺乏系统训练和一点……嗯，耐性。我想再过不久她应该就能初步达到接过罗宾职责的标准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如释重负。
“你们呢？”他关切地看向镜头，尤其是林，“补课进度如何？”他从芭芭拉那里已经知道了林正在恶补功课准备入学的事情。
芭芭拉顺势和提姆聊了起来，询问了一些训练细节，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悄悄观察着身旁林的反应。
然而，她只感觉到了更大的困惑——没有反应，是一种什么反应？
林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里的提姆和累瘫的斯蒂芬妮，脸上没有任何额外的表情波动，既没有对提姆特意温柔的称呼表现出羞涩或抗拒，也没有对斯蒂芬妮的惨状表示同情或好笑，更没有对提姆和斯蒂芬妮熟稔起来的称呼和关系而产生一丁点神色变化。
她就只是……看着。如同观看一段与己无关的新闻播报。
芭芭拉心里默默扶额：*这情况，好像比预想的还要复杂啊。*